068不小
趙氏知道女兒的事也很急人,想張口卻又心疼的說不出來。
端木瑞見狀,心裡驟然一涼:「你就說要怎麼著,長期住下去!」他豁出去了!女婿再好,也要小仙願意!
趙氏心裡沒來由的更火大,都這樣的,人也回來了,女兒若一口咬定了和離,這個壞人她當了,結果她自己倒好,只是哭不說話,這是分明是不是那麼想離,氣的她今天還沒有去看那個不孝女!
趙氏看著老爺的神色,心裡有些不忍:「你也別往壞處想,說不得就是兩個孩子拌嘴,等仙兒脾氣下去了就好了,仙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這麼簡單?」端木瑞不相信的看著她。
趙氏避開老爺的眼睛,答的擲地有聲:「能有多複雜。」
「你最好在中間沒有想息事寧人的意思!」
「我是那種人嗎!仙兒也是我女兒!你若覺得我沒起好作用!你自己問去!」說完還睡什麼睡,甩袖子走了!
「你什麼意思,我還不能問了不能說了是不是——」
……
李歲燭這就有些不明白了,沒有打聽出來?也是,房裡的私事,還能大聲嚷嚷嗎,這就說話定然是很私密的事了,卻又不足以讓徳淑嚷嚷出來跟子智和離?!
「夫人,還打聽嗎?」阿土將毛巾遞給從花房裡出來的夫人。
李歲燭簡單擦著手上的污垢:「不必了,你給我約端木夫人,就說年節快到了,陪她去布莊添些東西。」這幾天趙家那邊不好過吧,聽說趙家老爺要把兒子偷偷送走,半路被人截了,險些打成殘廢;徐千洌這些天日子也不好過吧!
「是。」
……
今天一早,外面又飄起了雪,不一會便染白了大地,呼嘯的風颳過,乾枯的枝丫發出咔嚓的聲響。
端木德輝賴在聽雨樓不走:「你就說是不是!我怎麼就不能問了!他如果敢對不起你,看我不打死他!」
端木徳淑瞪眼二哥不說話。
「你沖我使什麼!有能耐,你瞪他去!」
「你怎麼知道我沒瞪他!」
「你贏了你還會跑回來嗎!你平時在家裡蠻不講理的勁頭去哪了,在外面讓人那麼欺負!」
「誰告訴你我被欺負了!」
「你不被欺負,他能天天舔著臉上門,早就是你去哄他了。」
端木徳淑聞言使勁的翻著首飾盒裡的釵子,哐當把蓋子合上!沒有一個合心意的。
端木德輝冷哼一聲,她妹妹發脾氣也這麼好看,徐子智還把她氣成這樣,不是混蛋是什麼:「只要你開口,我現在就找人——」
「表哥的事怎麼樣了?」端木徳淑看著二哥。
「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告訴你,這件事娘問到你頭上,你也不能開口!再說了,誰能證明徐家求情一定管用!」
端木徳淑瞥她哥一眼:「那就看著娘著急。」
「你還真想跟那混蛋開口!」
當然沒有,端木徳淑又有些心煩,不知道時還好,知道了,她能當完全不懂,舅舅家招惹的人他們惹不起,可卻是徐家門生出身,與徐家頗有些矯情,如果她公爹肯出面舅舅家自然就有一線生機,何況,就讓她看著母親為這件事擔驚受怕:「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做不了徐家的主,我婆婆人很好說話。」
端木德輝聞言不說話了,如果可以,他自然也不想母親著急,更何況到底是自己舅舅家,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
李歲燭是想給徐子智求情的,畢竟年節在即,若不是什麼大事,大家安安穩穩的過個好年,能不折騰就不折騰了。
李歲燭沒料到,徐子智能對端木徳淑動手!動手?!李歲燭不信,但趙氏不會無緣無故下這個結論,定然是證實了的!看趙氏氣成那個樣子,提都不提她娘家侄子的事,肯定不是小打小鬧,明顯是不想用女兒換娘家侄子了?
那就是真打了?!李歲燭皺眉,如果那樣……李歲燭心裡頓時有些慌……
「夫人,夫人……」
「沒事,少爺呢,少爺最近在做什麼呢?老爺呢,快讓人請老爺回來!」反了天了!徐子智這是反了天了!連端木徳淑都打,不是瘋了是什麼!
一行人還沒有回府,管家便火急火燎的衝過來:「不好了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爺昏過去了!老爺昏過去了!」
李歲燭聞言不等人攙扶直接跳下車,向府里衝去,怎麼了這是?上一世沒有發生這種事啊!
老管家急的一頭冷汗:「老爺是從衙門回來的,夫人快去看看吧,老爺快不行了,快不行了——」
李歲燭頭頓時有些暈,她以為經歷過一次,定然能坦然接受一些事情,現在才知道根本不能,就算他像不存在,就算他在家裡可有可無,她心裡也是……「通……通知少爺了沒有……」明明不是這個時候的……明明……
「已經讓人去請了!」
李歲燭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床前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侍通臉色發白。
李歲燭瞬間軟在床邊,當年也是這樣,他被抬回來……躺在這裡,明明看起來好好的,卻再也不會醒來……
如今……又是這樣,他……李歲燭的手觸到床上的心跳,心猛然一陣,沒有死,還沒有死!
李歲燭混沌的腦子終於有意思清醒,剛剛進門的時候管家說昏過去了……
李歲燭狼狽的苦笑,伸手捂住他粗糙的手掌,再不願放開,愛的不夠深也好,不喜歡也好,有什麼關係,沒有了這些,他們一樣是父親,彼此相照,少了誰,另一個都是孤單的。
「子智可回來了?」這時候那個討人厭的也變得不可獲缺。
侍通聞言猶猶豫豫的看向夫人。
「怎麼了?」
侍通看眼房內的人。
李歲燭心咯噔一下,她今天被嚇的次數太多,有些回不過味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待阿土帶人下去,侍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是少爺將老爺氣成這樣的!」
李歲燭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又一下……下一刻,除了苦笑她還能做什麼。
「夫人……」
李歲燭無力的擺擺手:「我知道了,你也先下去吧……」李歲燭已經在腦子裡大概理出了頭緒,端木徳淑不在家,徐子智這兩天能有什麼好心情。
因為上次的事,徐子智就在動千洌的勢力,這些天無名火還不全發到了倒霉的人身上,趙家的那孩子被人打去了半條命,自己親爹手裡的權利也沒有少搶,才將他氣成這樣了吧。
李歲燭支撐著自己坐到床邊,慢慢的將被子蓋好,嘆口氣:「跟你說多少次了,你還著了他的道,你把他當兒子,他可未必把你當爹,若是他想要的東西,他可不會問你想不想給……」
「……」
李歲燭看著他明顯塌下去的臉頰,心裡閃過一抹心疼,這兩天很累吧:「我那樣說你還心裡高興一點,我若是說因為兒媳婦不在家,他心裡不好受,你是不是覺得心裡更委屈憋的更難受……」
「……」
「睡著也好,省的看到他們上火,那些身外物給他就給他了,何必將自己氣成這樣。」
「……」
李歲燭握著他的手,看著他昏睡過去後依舊緊皺的眉,嘴角漏出一抹苦笑:「年紀也不小了,該歇就歇了,說不定哪一刻就再也見不到了。
雖說他讓你失望,可你換個角度想想,他若是撐不起這個家,你不是更失望。」
李歲燭看著手心裡的筆繭厚重的手掌,悠悠的嘆口氣:「我說的這些,你也聽不進心裡,你有的江山社稷,裡面未必有我,你兒子的心裡也未必有我們啊,都是一樣的……」
李歲燭抬頭。
徐千洌睜著眼正看著她。
李歲燭愣了一瞬,嘴角漏出一抹苦澀的笑:「醒了……」兒子、丈夫醒了後未必是她的,還好女兒尚算乖巧,她亦不介意徐千洌剛剛聽了多少。
徐千洌臉色泛青,借著歲燭的手坐起來,還有些暈,心裡的苦澀未必比髮妻少,想不到他徐千洌沉浸官場這麼多年,竟然讓自己兒子逼到這個地步。
李歲燭收斂下心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溫和卻不強求:「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請大夫進來看看?」
徐千洌聲音低沉疲憊:「又不是光彩的事,已經好多了。」
李歲燭笑笑,轉身給他倒水。
徐千洌看著她的背影,明明還是當初的樣子,他也是遠不到該隱退的年紀:「你覺得……我該放手……」
李歲燭便知道他聽見了,聽見了就聽見了,轉身,臉上神色不變:「你若不願意爭回來就是,只是輸贏別太放在心上,再像這樣幾次,不用他做什麼,你直接就給他讓位了。」
徐千洌看著李歲燭臉上的淚痕,待她走來時,沒有接她手裡的水杯,反手握住她,一瞬間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李歲燭回握住他,心底滑過一道暖流。
兩個人沉默著,彼此握著彼此的手,不必交流,也知彼此的情誼……
……
「少爺——少爺回來了——」老管家苦著臉進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少爺在外面跪著,不進來!」
李歲燭聞言放開徐千洌的手,將水杯放在相公手裡,面無表情的開口:「讓他跪著吧。」
「不孝子——」
「行了。」弒君殺父他而也未必眨眼!如今給你留足面子了,知足吧!
……
晚間,徐知慢在母親這裡學完字出來,見哥哥還跪在廊下的石磚路上,心裡閃過一絲不忍,看看丫鬟手裡的食籃。
不禁壯著膽子走過去,將從母親房裡帶出來的糕點籃子放在大哥身邊,他還沒有吃東西,想說什麼,但兩人好似也沒有談話的習慣又閉嘴。
何況她也不知大哥因為什麼事惹惱了父親,但絕對不會是她輕描淡寫說幾句就能解決的問題。
徐知慢深深的看了哥哥一眼,又將籃子往他身邊推了推,轉身離開。
……
趙夫人一早便哭上了端木府的門,瓊州侯府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她那不孝子的事,如今要將雙菱的婚期再議。
趙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先不說那是她走了多少關係才攀上的人家,如今端木徳禹也定了親,她女兒的婚事若事耽擱了還有什麼好下場!「妹妹就是我有什麼對不起妹妹的,妹妹怪我就是,兩個孩子是無辜的啊!」
趙氏驚的急忙起身去扶。
趙夫人跪在地上不起來:「嫂子是真沒辦法了,才求到妹妹頭上,府里的事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空有侯府的頭銜,卻什麼都不是,若不是妹夫爭氣,我們不一定能抱住父親拼命得來的家產,我見你過的好,便貪慕富貴給雙菱說了瓊州的親事,我知道你不高興,你怨我,這都是應該的,是我的報應,妹妹我就這麼接孩子啊,好不容易養大的,妹妹!算嫂子求你了,嫂子後者臉皮求你了,你跟你親家手句話,我給妹妹磕頭了!我給你磕——」
趙氏攔著她,急忙讓人一起撫,早已經跟著嫂子哭了出來,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侄子、侄女她都心疼:「嫂子說的什麼話!這不是折煞我嗎,嫂子快起來,快起來——」
趙夫人任憑人拽,就是不動,一聲聲的哭訴:「我對不住妹妹,我沒臉見你,你就可憐可憐我的雙菱,可憐可憐我兒吧,妹妹——」
趙氏聽著心裡怎麼會好受,如果沒有小仙回娘家的事,她自然可以……可……
「妹妹若是不方便我親自去求外甥女,我這個舅母千不好萬不好,看在她姐姐的顏面上——」
趙氏頓時怒斥:「嫂子說的什麼話!她一個孩子,何來讓你低頭的道理!嫂嫂不是我不幫您,我也是……」
「妹妹!你大哥是沒臉來,我不在乎,為了孩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妹妹,您行行好就開了這個口吧,當年我沒良心扣下的那些個鋪子,如今我都給小仙添上做禮,妹妹……啊我是真沒有人能求了,嫂子求你了,給你磕頭了啊——」
「嫂嫂——」
……
聽雨樓內。
養了兩天的端木徳淑身上細小的擦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府里上上下下一心一意的養著、捧著,老太君更是拿出珍藏已久的隨侯珠送給孫女散心,圓潤的色澤、通透的光潤,隨侯珠也是唯一有珍藏價值的珠類寶石之一。
端木徳淑每天順心順意,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家裡,還有二哥可以欺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就是走到了前院,也沒有人告誡她這裡不能去,那裡不能去,除非是有外客。
兩天下來,養的身心舒暢、精神上佳,何況……
端木徳淑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何況那些事細想想……
端木徳淑甩開頭,驕傲的神色出現在一張嬌俏可人的臉上,絲毫不讓人覺得傲慢無禮,反而讓人想捏捏她氣鼓鼓的小臉,抱在懷裡哄上一哄。
再說,端木徳淑就是不高興徐子智那一刻的冷心冷情!她當事覺得,他的會講她害死的!不想沒什麼,一想起來就不想回去!
更何況,他還無理攪三分。
「舅母來了?」端木徳淑嘴角帶著笑,放下手裡對著陽光散發著柔和光彩的藍色寶石,紅潤的臉頰上露出淺淺的酒窩,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粉嫩的衣裙上繡著層層疊疊的枝蔓,時而濃密時而稀疏,即有少女的活潑,又帶有已婚女子的穩重,穿在她身上更是絲毫不顯沉悶,枝蔓上偶然開出的花瓣,因為主人的笑容都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