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進西暖閣
遠遠地就看見了張海那張奉承的胖臉,滿臉堆笑。
墨魚瞬間頭大了起來,她可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這位敬事房的總管張公公,尤其還是在她自個兒的宮裡。
青葉還在手舞足蹈地高喊著喜事來了,沒頭沒腦的樣子倒也純真簡單,如意見狀,趕緊小聲斥責,青葉方才止住了聲音,但面上依舊掛著藏不住的喜意。
後宮的奴才們大多都會為主子們的恩寵而感到高興,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子若是得寵了,奴才們也會跟著沾些光彩,長點氣勢,還能得些打賞。
張海見到墨魚,趕緊擺出一副彎腰弓背的恭敬模樣,笑應道,:「蘇答應吉祥,的確是喜事啊,皇上又翻了您的綠頭牌子,今晚您可以進養心殿了。」
墨魚不解,這侍寢的機會算得上是寶貴,不少妃嬪為此而想盡辦法明爭暗鬥,可她什麼事情都未做,就能在短短時間內憑白得了兩次進養心殿侍奉皇上的機會,難道是皇上真的屬意於她?
墨魚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她與皇上交集甚少,也沒見過幾次面,她可不相信自己能有三言兩語便令聖上傾心的本事。但若非如此,她為何又被翻了牌子呢?
恍然間,她想起了在景仁宮時熹妃娘娘的話,儘管當時並不是很在意,但她猶記在心,那日臨走時,熹妃親口承諾要為她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爭取個早日再次侍寢的機會。熹妃娘娘位高權重,應該不會隨意向人許諾,這麼說來,今晚的侍寢一事莫不是熹妃的功勞?
墨魚無語,熹妃雖然有心,可卻是好心辦了壞事,她從沒有過半分想得聖寵的想法啊。
即便再不情願,也不能被人輕易看穿,墨魚只好假笑著說道,:「有勞張公公了,你可算得上是後宮的福星,只要一來就准有好消息。」
這話說得真是違心!
張海被誇贊了好話,自然高興得意,嘴上謝道,:「謝蘇答應盛讚,奴才只是盡了分內之事,哪受的起福星這般美稱。不過話說回來,蘇答應您才是真的有福氣啊,老奴斗膽想了一想,總覺得過不了多久您就能成為皇上跟前最受寵的主子,到時候還望答應多多照顧老奴。」
聽到如此奉承,墨魚倍感壓力,不想再說什麼受不受寵之類的話了,但又不知該怎麼把這話題岔開。
「哎呦,老奴差點忘了。」張海突然猛地一拍腦門,面色有些慌亂,:「蘇答應,煩請您儘快收拾,皇上吩咐今日要您早些過去,奴才剛才光顧著道喜,竟險些忘了這茬。」
早些過去是為何?墨魚心裡打起了鼓,略感擔憂。
現如今墨魚是逃不開蘇答應的身份了,只能繼續演戲,順便還要查出害了主子的兇手。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太不用心,必要的妝扮是要有的,起碼得像個妃嬪的樣子。
與上次不同,這次墨魚在如意的幫助下細心打扮了一番,也穿上了華麗些的衣服,看起來格外地俊俏可人,就連嘴巴不甜的如意也忍不住多誇了幾句。
張海更是說盡了動聽的好話,大獻殷勤,把墨魚捧得極為尷尬,真想堵住張海的嘴巴叫他再也說不出奉承話。
就這樣,墨魚一路上被張公公說得天旋地轉,連本該有的緊張都沒了,心裡覺得又氣惱又好笑。
現在不過酉時,未到本該侍寢的時辰,故而墨魚並沒有按規矩沐浴更衣,而是聽從皇上之前的吩咐,直接先去見他。
進了養心殿,先與蘇培盛打了個招呼,然後張海便退下了,只留得墨魚一人獨自進西暖閣。西暖閣,是皇上處理政務和休息的地方,同時也有當作寢室的用處。
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是洶湧的金色波濤,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炯炯的光彩,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見到九五之尊的皇上,墨魚頓生畏懼之意,手指揉拽著袖角,步子也不自覺地拖沓了起來,重重的呼吸聲連她自己都能清楚地聽見。
「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顫顫的聲音中透著一種不可忽視的膽怯。
皇上抬起了頭,「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裡的奏摺,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天子發怒,自叫人驚心。
不過,當這股怒氣投向墨魚時卻化作了三分詫異和七分驚喜,向來鎮定的皇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異樣的神色。
只見墨魚一身水粉色繡花旗袍裙,頭上戴著幾支小巧別致的珠花,顯得清新又俏麗,臉蛋上略施了些胭脂粉黛,並不濃艷卻足以顯出嬌艷,耳垂上的粉絮珠子小墜與端正的臉龐也是極為相襯,好一個美人兒!
皇上胤禛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的神態,只是心底仍留有驚訝,前兩次的見面墨魚都是樸素打扮,模樣雖美卻難免有些蒼白,可是這次,稍加裝飾的墨魚卻是十足的可愛動人,無論容貌還是身姿都足以冠絕後宮。
胤禛未曾想到,這諾大的宮中藏著如此佳人,自己過去竟然絲毫不知。尤其是那雙有神又智慧的雙眸,看著有幾分眼熟。
剛才批閱奏摺時產生的不愉快已經淡去,皇上饒有興趣地開口說道,:「免禮,走近些,離朕那麼遠做什麼。」
墨魚只好再向前挪動幾步,一咬牙,放大了膽子直接問道,:「皇上叫臣妾早些過來,不知是不是有事情要吩咐。」
皇上聽罷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調侃,哼笑道:「你倒是夠直接,還主動問上了,好吧,那朕就告訴你。朕今日命你來的確有要事,而且事關你的身份大事。」
身份?莫非自己的秘密要露餡了?墨魚不禁打了個激靈,瞪大了眼睛看向皇上,眸底儘是慌亂。
皇上被這突如其來的眼神搞得更加迷糊了,這眼睛,這神態,他好似真的在哪裡見過,越看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