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掖庭之女
候賢妃算是應了秦疏酒這一隻良禽的歇息,秦疏酒當是不能叫娘娘失望,回了宮後到也常在璃清跟前提及候賢妃。雖不至於讓璃清撤了候賢妃的禁足,不過還是讓璃清記起了賢妃素來的好,倒也在禁足之期過去探了幾次。
便是這幾次的探足以叫候賢妃明了秦疏酒是個可用之人。
候賢妃那兒是暫且被陛下禁了足,而這宮中也尋不來第二個瞧了賴昭儀便覺不順心的主,所以候賢妃禁足的這一段時日賴昭儀到也清然,瞧是沒有瞧出她擺了一道賢妃之後有何欣然之意,賴昭儀仍是做著平日之事。平日也不過是動動手親制些糕點罷了,賴昭儀也算是個事願自己親來動手之人,只是酥糕點心做多了人免不得也會覺得乏倦,便也就召了秦疏酒入宮陪著說話。
賴昭儀的召請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僅為閒聊,尤其是這一次從太液行宮回了宮中,更是時常詢問秦疏酒有關年幼時入住庵子修佛之事,瞧看著總叫人覺得她也有了參佛之意。
賴昭儀多方詢問幼年庵子之事,怕是心有所謀,好在這一事上當初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秦疏酒也是答得還算流暢,至少不至於叫人聽了感有不對。召了秦疏酒,聊了些庵子以及法學道法,這一番閒聊之下時辰過得到也快,一不留神便是一兩個時辰過去了。
聊得久了想來人也會覺得有些飢轆,賴昭儀便是命了若介將她今早所制的酥糕奉上。得了令的若介當即退下,而後端了點心進了殿內,行至秦疏酒身邊隨後將糕點放於跟前。
當那酥糕端放於桌上後賴昭儀便說道:「這是本宮以往做的一款糕點,雖也是好些年沒有做過,可終歸手藝還是在的,這幾日偶然起了興致便是又重新拿出手來。窈妹妹倒是嘗嘗,看看可還算合口味。」既然賴昭儀都這般說了,秦疏酒也就不與她客氣,當下便取了一塊糕點品嘗起來。
糕點酥脆中帶有絲絲甜香味。味道自然是極好的,便是嘗過之後秦疏酒點了頭,這還未道出讚賞之語就聽賴昭儀說道:「妹妹既然嘗過,那便說說這糕點如何?姐姐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可是思來想去便是記不起了,妹妹這般聰慧若不然幫姐姐想想,可是要再加些什麼方才得以更是爽口入味。」
微彎了唇,賴昭儀細聲詢問。這一款糕點究竟還缺什麼,秦疏酒自然曉得。只是賴昭儀所做的糕點她可從未嘗過,既然未曾嘗過又如何得知這一款糕點原是何種味道才算上佳,當下便是看了賴昭儀,秦疏酒說道:「還需在加入其它方才更為爽口?妹妹已覺得這款糕點酥香脆爽應是最好了,姐姐突然這般詢問,實在想不出還能再加什麼。只覺不若再加什麼怕是不復這般口感,不但添不了風味反而還會失了原有的爽口。」
這一份糕點她已極其滿意,可不知還能再添什麼,倒是賴昭儀卻不這樣覺得,聽聞秦疏酒這般說道當是接了應道:「妹妹真是覺得這般已是最好?」秦疏酒惑道:「不若還能再加什麼?」言語之中的迷惑倒也不假。便是叫秦疏酒這樣一問賴昭儀也就不再詢她,忽是一笑隨後說道。
「哎,這歲月還真是不饒人,方才怎麼都記不起還差什麼便是望著妹妹能給個好點子,如今叫妹妹這樣反問反倒是記起了。」長舒一嘆仿若方才記起,賴昭儀倒是為了這不中用的記憶微是自嘲起來。便是秦疏酒瞧了她這般也是起了些許好奇之意,當下奇道:「姐姐,這般上品的酥糕真的還能再加他物而不壞了其此番好口感?」
「自然,若是在加一些茶進去,甜中帶些茶的芬香。香味卻又不至於掩蓋掉原本的甜膩酥滑,便是最好的。」
茶,少的便是一味茶,剛才品嘗之時秦疏酒便已嘗出。只是她不能點破,如今叫賴昭儀這樣提及反倒還得裝出詫異之情,倒是驚了她的這一份巧思。看著那盤中的糕點不禁頷點著頭,秦疏酒說道;「竟是加了茶,這茶香乃是極佳卻也不至於香得掩了根本,姐姐的心思果是瞧得很。如此精巧酥糕。想來陛下也是喜吧。」
「是啊,陛下甚喜這一款酥糕。」應了秦疏酒的話,賴昭儀也是答了,看了酥糕略瞧半晌後賴昭儀卻又說道:「只是再如何喜歡陛下怕是都不會碰了。」話鋒一轉突然道了這樣奇怪的話,免不得叫秦疏酒覺得惑迷,便是輕了聲的問道:「為何?」而賴昭儀則是微微一笑而後說道:「因為……」
本是要回秦疏酒,只是這話才剛到嘴邊也不知是怎的竟又收了回去,微頓下的話像是突然忌諱著什麼,賴昭儀忽是又轉了話說道:「算了,有些事還是莫說了,畢竟這宮裡頭的事,可不都全能搬得上檯面。」突然說出這樣一番奇怪的話,賴昭儀話裡頭的深意可是耐人尋味了。
她不說,也好,巧了秦疏酒也不是那種刨根問底之人,既然賴昭儀不肯明說那麼她也就全然當做沒聽過。便只是笑了笑卻是收了視線,正是將那視線從新移回酥糕時,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奇異的哭喊聲。那聲音來得詭異,叫人的身子因這忽然傳入耳中的哭喊驚得一顫。如此的哭聲叫秦疏酒正坐起來,隨後朝了殿外頭看去,這般忽入之聲也叫賴昭儀蹙了眉,當下便是看向若介隨後厲聲問道。
「不知窈美人在此?若是驚了你們可是有命贖?還不上外頭看看是哪個宮人這般不知規矩。」叫賴昭儀這番斥責若介忙著叩了罪隨後趕了出去,若介出去之後聲音便是忽然止住,正是覺得疑惑時若介便已重新入了宮,行至賴昭儀跟前正要附到她耳邊輕言,誰知卻叫賴昭儀斥道:「有何事還要這般藏掖著,莫不曾本宮這兒還有事是窈美人知不得的?說。」
賴昭儀這般說後若介便是明了,隨後說道:「稟昭儀,是那掖庭獄來的瘋婆子,不知怎的竟是鬼嚎起來。」
「掖庭獄。」聽見這三字後秦疏酒便覺奇了,要知入了掖庭獄的人若無召見是不得出獄的,而這掖庭獄的人因皆是犯過罪。宮裡頭的人怕觸到他們會沾了霉運,也從未有人將其召出。如今她卻在麗芳宮聽聞有掖庭獄的犯人,如此怎能不叫秦疏酒惑了,疑惑自是有的。只不過迷惑之後卻也記想起掖庭獄裡的確有個叫賴昭儀上心的女犯,當下心裡頭已然有了譜。
心中有了譜,卻也沒有道出,見秦疏酒面上有惑可是話語上卻無過問之意只是下意識的詫異一句,賴昭儀說道:「妹妹也是奇了那人是誰?」賴昭儀看來是有意讓她見見那人。雖然不明她何意,可既是說了秦疏酒便也應了,應過之後便著賴昭儀命了若介將那人帶入,隨後便是看著宮人押著一個衣著破損頭髮散亂的女人。
那個女人顯然在外頭已是叫內侍好一番教訓,此時身上還能瞧見些許傷口,因是被人好好教訓一番此時可算是曉了要守規矩,沒有掙扎也無支喊,倒是叫內侍押著就那樣進來了。押著這個女人進後隨即將她往前一推,身後的內侍粗喊道:「見了昭儀還不跪下,再傻愣著小心你的骨頭。」
叫那內侍重重一推這個女人往前?撞幾步。跌跌撞撞而前倒也沒有跪摔之意,只是在聽到賴昭儀時身子倒是莫名的僵了起來,僵過之後便是雙膝一軟直接跪下去,隨後低埋著頭便是不敢抬起。
身子顫巍得緊,這個女人懼怕著賴昭儀,甚至於連抬了頭瞧上一眼都不敢。發著顫跪在那兒,如此之意便叫秦疏酒覺得有些怪,忍不住迷惑的看了賴昭儀,無聲的惑問之後再回過頭續看那人。這個女人不若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奇的,不論其他。光是這掖庭獄的身份便叫人對她的身份起了好奇之心,當下便是微瞧隨後秦疏酒輕言問道:「姐姐,這人可是?」
落到了這般田地,甚至進了掖庭獄也仍舊逃不得賴昭儀的手。跟前所跪之人與賴昭儀有何過節。又或者說這兩個人之間究竟存了什麼,秦疏酒可是上了心的。會問這個女人的身份,尋常人皆會如此,也無好怪的,當下賴昭儀便是輕了笑隨後答道:「這個人是誰?」笑下所言卻非回答之話,而是笑著反了問。便是一番笑著反詢之後賴昭儀這才說道。
「先前曾與妹妹提過那謀逆大反的賊子,妹妹可還記得。」
「謀逆大反,姐姐說的可是那傾氏一族。」輕聲接了口,秦疏酒說道,在她話落之後顯然那所跪的女子身子顫得更是厲害,到像是傾氏一族叫其有了反應。奇於這個人的反應不過秦疏酒也沒多問,而是留了一分心隨後應道:「妹妹記得。」應過之後略微一頓,隨後便是說道:「此人,該不會與那謀逆一族有牽連吧。」
這個時候突然提及這一件事,若不是有牽連倒也叫人覺得莫名,便是這般道出遂見賴昭儀頷首而笑,隨後說道:「妹妹果然聰慧,一眼便是瞧明了,這人卻是與那逆反一族有關聯。」說完這話隨後瞧看了過去,看著那身子已是抖如風中枯葉的女人,賴昭儀說道。
「這個女人啊,可是那謀逆一族的家奴,當年因這等謀逆之罪陛下降旨滿門抄斬,誰知竟是叫這個女人給逃了。當時宮中護衛為了追這個女人也是尋了許久,最後不也是尋了回來,原就是個死囚尋回來本是殺了也是一了百了,只可惜那傾氏一族上下幾百條人命,卻是因為這謀逆之罪死得乾乾淨淨。姐姐我啊,到也是憐了這一族之人,百年基業最後倒是叫一把火燒得一了百了,便是稟了陛下饒了這人一命。不管怎麼說這個人也是那一族的家僕,既然僥了幸活了下來便是好好的為自己的主子償罪,也叫人記得這一族所犯下的逆天大罪。」
此人活著便是要為了傾氏一族償還當年的謀逆大罪,想來這一條罪責壓在身上,她這所謂的活怕是整日在求死中度過吧。賴昭儀這般的關照,再加上掖庭獄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長處下來這個女人恐也是早瘋了。
即便犯下的是謀逆的大罪,可算如此犯事的也是她的主子,實在不知為何要將所有的罪責壓在這樣一個無辜之人的身上。對於跟前的這個女人,秦疏酒的心當是躁然,可不若如何的躁然面對著賴昭儀她也必要冷靜,便是說道:「那般大罪卻得陛下開恩,得以活下也屬隆恩浩蕩。」
昧了心說著這樣的話,嘆道之時還要顯了對於聖上的敬意,秦疏酒已是做得滴水不漏,只是賴昭儀終歸不是個簡單之人。若是無疑心到也不可怕,可她一旦對某一件事起了心疑便是扒了幾層皮也要探個究竟。秦疏酒的這一番話只是叫她微微一笑,這般笑後賴昭儀說道:「這一事在宮內也是禁忌,除了姐姐我跟著陛下最長知曉得清楚,宮中知道的也不若那一二個。新入的嬪妃更是何事都不明,既然本宮與妹妹是有緣的,便是叫妹妹曉得一些。」
一語道完又是看了秦疏酒,賴昭儀說道。
「妹妹可想瞧瞧這罪人生個怎樣的模樣。」
「這,還是算了吧,妹妹的膽子不大,犯下過那等滅族之罪,妹妹怕瞧了驚嚇失了儀態,會叫姐姐見笑。」賴昭儀的好意她也是心領,只是賴昭儀卻是有意要讓她瞧的,秦疏酒的惶恐她未入了心,而是說道:「咱們姐妹兩說什麼見笑不見笑。」便是這樣說後隨即看了過去,賴昭儀忽是冷下了眸語隨後厲聲喝道。
「還不給本宮抬起頭來。」
入那掖庭獄也是十來年了,在這十來年裡賴昭儀幾乎是深記關照的,在她的關照之下那個女人早就養成了對她的命令百依百順。莫說只是抬頭,便是要她跪著舔鞋面這個女人也是照做,當下便是抬起了自己的頭,一點一點的露出散發之下那一張污穢的臉。
女人終歸是抬起了頭,散亂的發下那一張污穢的臉叫人瞧不清她的模樣,便是下意識的往前微湊了身,秦疏酒正想細瞧此人容顏。可就在她沉了色正要瞧清時,那個女人竟像瘋了一般,突然驚恐的喊出聲隨後跪在那兒手胡亂的抓著,像是瞧見了什麼可怕之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