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九章 顏閡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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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閡最終還是沒能勸了秦疏酒,這身上淌著傾氏血脈的人,性子便是強,一旦尋了道便是硬著性子也要走到底,就算明知這一條道抵了最後自己的命怕也要擱在那兒,也休得叫她們止步。
他本是想著勸了她收手,縱然保不得傾羽君,可能保下秦疏酒也是好的,至少可保最後一絲傾氏血脈。然後這一份心思在碰上秦疏酒的性子,終歸也只是思幻。顏閡根本就不可能勸服秦疏酒,不但沒有,反而叫秦疏酒的話刺得心痛。
他可知傾羽君的屍首如今在何處?如今可是落到了麗德妃手上,麗德妃有多恨傾羽君,這一事顏閡不是不知。落到了她的手中,便是連屍骨都無完好的可能。
自己所珍愛了一生的女人,二十年前保不住她,如今也是。二十年前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墜入崖地無力回天,而今呢?他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她死了,死在自己的劍下,那種萬箭穿心般的痛足以將顏閡逼瘋。
他是璃清所信任的人,他以天銘誓一生忠於陛下,而今呢?陛下與秦疏酒之間他究竟如何抉擇?顏閡已是亂了思。兩側皆是他無法捨棄之人,既然雙方皆無法割捨,那麼他只能……
當顏閡的死訊傳入自擬宮時,秦疏酒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並無驚愕之意只是坐於妃榻之上,抬了頭看了窗外,便是一番凝視後秦疏酒方才嘆道:「終歸還是選了這一條路?」便是一聲長嘆,眸中露了惋惜之意,嘆後秦疏酒出聲再道。
「何時的事?」便是問後南枝應道:「好似是今日晨初的事,當是宮中離開後歸府的事。南枝聽小蘇子公公說,是自刎而死,用的便是害死大小姐的那一柄劍。」
一劍割喉,倒也乾脆,半分活命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顏閡此次自刎,恐是除了熟識之人,便是誰也不知因了何故,也是消息傳入宮中,璃清憂感一嘆,隨後命了內侍省親辦顏閡喪事,便是慰勞他這些年的忠肝義膽。對於顏閡,璃清已是極仁,便是聞著南枝道言,秦疏酒久不應語,只是幽沉著神聲色看著窗外。話音落後仍是不見秦疏酒出聲,南枝也是幾分定不住,出聲詢道。
「姐姐,這顏將軍的死你好似早就料到,半分都不覺驚異?」當顏閡當面猜破她們的身份時,南枝心中便是警覺萬分,她生怕顏閡會將這一件事上稟璃清,到時便是她們萬劫不復之時。心中不安,在顏閡將要離開時南枝是想過自身後偷襲,縱然依著她的本事不見得能取了顏閡的性命,總該搏命一試。
當時的南枝是真的想要賭命,卻叫秦疏酒攔了,秦疏酒沒有攔阻的意思,便是看著顏閡,看著他走出自擬宮,像是算準了他一定不會出賣她。當時的秦疏酒,也算是在賭吧,而她也的確賭贏了。
顏閡死了,南枝再也不用擔心因了心中忠誠,顏閡會入延英殿稟明她們的身份。人死,終歸出了她的意料,也是出了意料,南枝不禁出聲問詢,此語落後見著秦疏酒的身子微著僵顫,當這一瞬的僵顫收軟後,南枝見著秦疏酒輕語喃道。
「無情並非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顏大哥素來最講情義,更何況他對於長姐的情分絕非你我所想那般輕薄,他能看穿我的身份,能上自擬宮勸我休手,必然就不會出賣我。」話是堅定的,因為信著顏閡的為人,故而堅定。也是話頓而後收語,半頓之後秦疏酒呼嘆問道:「南枝,你可記得那日入宮時顏大哥的狼狽?」
不知秦疏酒為何詢了這番奇怪之語,南枝雖然覺得有些疑惑,卻也應聲答道:「這到記得。」便是應後隨即詢了秦疏酒何意,只是這一次的問詢終是不見秦疏酒答覆,只聽一陣幽綿長嘆,秦疏酒幽聲言道:「沒什麼。」
一聲長嘆,嘆盡的是過往的美好,早在見著顏閡那一身狼狽之態夜現於自擬宮時,秦疏酒便知顏閡已無生念。長姐是死在他的手上,縱然本職所在,可他還是親手要了心愛女人的命。二十年前,因了傾羽君的死,顏閡驟變,他不能容忍連最愛的女人都護不下的自己,便是一直沉溺於自我的怨恨之中,顏閡性改容變,滄沉顏碎。二十年在自我怨恨中度過,二十年後的再遇,卻是一切的終結。
或許當那一把穿膛劍貫入傾羽君的胸膛時,顏閡的心也死了。
一個已無生念之人,又如何還會害了自己,便是因著早就看透,在聞了顏閡自刎時,秦疏酒才未覺詫愣。
顏閡殉情,本就必然,必然之事,何必驚愣。
往思如潮,叫人心生悲嘆,便是嘆後秦疏酒忽然起了身,這突然的起身叫南枝覺得奇惑,便是上前趕忙攙扶,南枝問道:「姐姐,你這是要上哪?」便是詢後見著秦疏酒不停急行,一面往著外頭行去秦疏酒一面應道。
「上紫藤小築。」
今日不知為何,秦疏酒就想上紫藤小築,或許是因往思湧入腦中,又或者是因了旁的,她突然很想上紫藤小築,站在蔓瀑的紫藤下,拋掉一切,秉神靜思。【文學樓】
秦疏酒所思,縱是不甚明白南枝也會照陪,便是吩咐簾兒照看宮內諸事,南枝陪了秦疏酒上了紫藤小築。
當年入宮時,紫藤花開得極艷,站於藤樹之下清風驟起,漫天的紫便從天飄散而下,朵朵旋飛叫人神往。那時的紫藤樹雖然已是一把年歲,卻仍舊長得極好,猶如記憶中那般,叫人醉心。
可如今的紫藤,不知是至了晚暮,還是探知了什麼,竟是漸顯枯色。往年的這個時候,紫藤花當是開得最艷之時,然而今年的紫藤竟是早早衰敗,一樹紫海一夜之間盡數凋零,像是為誰心痛,為誰惋惜。
入了紫藤小築,滿地皆是凋落的紫藤花海,因是這一處地方甚少有人進入,故而這些時日下來也不見有人清掃。推了門扉入了小築,推門之時刮入的風叫門扉邊處的紫藤散了,隨風而旋卻也翩於空中。入了小築,門處頓停,抬眸看了這一地的凋敗紫藤,最後落於小築內處的樹上。
上頭的紫藤花早已落盡,一樹綠色仍是殘留,便是那掛於樹上的綠叫秦疏酒的眼眸有些渙離,便是一瞬的恍思而後猛然收了魂,秦疏酒步入小築內。
一路徑直至了紫藤旁,每步落下腳踩紫藤殘蕊,那花蕊特有的細嫩觸覺仿若透過鞋底觸碰腳心,叫秦疏酒宛如歸了童幼。站於紫藤之下迷惘思這過往,秦疏酒猶記得小的時候,她甚喜這般仰望。
那時年歲尚小,而這棵紫藤樹卻已如了這般粗壯,種於庭院之內每每到了這個時節便是開得極艷。小時候最喜的便是這絢艷的紫色,總覺得這樣的紫美得緊,便是站於下方偶的風過刮落的蕊葉片落於面上時,那紫藤特有的觸碰之感極其新奇。
那時的自己,最喜的便是這般,而那時的紫藤樹下,也非此時這般寂冷,每當紫藤驟開時家人便喜聚於此處。紫藤下的自己最好的便是站於這兒,抬頭笑望,而旁側的石砌桌椅上,父親與大哥最常坐於那兒,下棋對弈毫不歡喜。她還記得棋藝之上父親從未贏過大哥,便是連著輸了幾次就得耍賴,說什麼也不肯服了輸。父親與大哥身旁,二姐總是喜著坐於那兒,二姐素來好靜,切深諳醫道,便是醫書手中從不離手。而在過去些許,三姐同四姐常處於那處,三姐聲如鶯啼,曲曲可入人心,四姐則是善舞,兩人曲鳴舞伴。倒也歡喜得很。
二姐靜,三姐四姐鬧,長姐則是喜歡處於一旁嘆著笑,無可奈何卻從未出聲斥責。便是那個時候,顏閡也常入了庭院中,一面飲酒一面笑嘆他們一家子的不諳規道。
父親,大哥,以及四位姐姐,兒時的自己便是他們手中溺寵的寶,縱然與兄長几位姐姐並非一母胞生,可他們卻叫自己明了什麼叫極致疼寵。那般的幸福,那般的無需恐怨。
一切過往的回思如了潮水般湧入腦中,便叫秦疏酒的唇忍不住勾著上揚。每每思起過往,秦疏酒是幸福的,只是這一份幸福終究只是往思中的時遷,逝去了便再也尋不回來。當那風拂過紫藤,在帶起『沙沙』的葉響時連帶著樹上殘留的些許藤花也一併帶落,落下的藤花墜於秦疏酒面上,獨有的觸感最終還是叫秦疏酒歸了神。
恍中從那回思的過往回了現實,便是候於一旁看著秦疏酒的眸色由思惘至了如今的揪思,南枝的心不免隨了一沉,而後輕聲詢道:「姐姐,可是記起過往?」聲不大,足以落入秦疏酒耳中,便是聞見南枝這一番問詢,秦疏酒應了頭隨後吐聲說道。
「是啊,這次也不知怎的,倒是想起了好多過往的事。」一面嘆著氣一面上了前,抬起手撫觸紫藤軀幹,秦疏酒說道:「南枝你看,這棵紫藤好像也老了。」
此番落嘆之語叫南枝的心莫名也隨之一觸,而後上了前,南枝說道:「便是這無了情義的草木,可是有自己的命數,如今它的命恐也是到頭了,會老也是當的。」
「是啊,會老也是當的,畢竟它都已經開了這樣些年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可是它開得正艷之時,今年倒是早早的便凋了謝,散了一地的紫藤,叫人看著倒覺心都碎了。」
「或許這散下的花蕊真是這株老紫藤碎下的心吧。」不知為何,南枝竟是接了這樣一句,道出的話不免叫人因情觸景,便是因了南枝這一番話更覺心中悶痛,秦疏酒當是收聲不語。便是靜下之時忽聽身後傳來一番言笑,言聲帶了數分惆悵之意,那人笑著說道。
「這散落一地的花蕊便是這株老紫藤碎落的心嗎?窈妃娘娘身側的宮婢便是不一樣,道出的話叫人聽著也覺奇了。」踏入小築之時明明未覺裡頭有人,如今竟聞他人嘆笑之聲,當下便叫南枝驚了心,忙是側眸朝了聲源處凜去。
倒是秦疏酒,也不知是過於神傷還是不覺此人有害於他們,眉眼未挪仍是觸碰著老枯的樹幹,便是一番輕觸之後秦疏酒轉嘆收手而後回身說道:「寒親王謬讚了。」
此語落下便見璃寒自小築內的瓦屋中行出,在離紫藤數步時停下,璃寒揖禮拜道:「見過窈妃娘娘。」便是拜行禮後,璃寒問道:「娘娘今日興致倒是極好的,竟至了這處紫藤小築。」便是話落見著秦疏酒微宛一笑,隨後應道:「難得起了興致,猶記得宮中還有這樣一株極艷的紫藤,本是想至此地看看,誰知這一株紫藤今年的花期倒是短了,如今已是謝了不少。」
便是話落忍不住抬頭瞧了一眼身側的紫藤,一樹紫海盡落,叫人看著不免覺了神傷。也是因了秦疏酒這一番話,璃寒面上的笑驟隱不少,便是邁了步朝了秦疏酒行出,行至身側止了步伐,而後頓下抬了眼,看著漸敗的紫藤,璃寒幽道。
「是啊,誰也沒想到今年的花期竟這般短暫,往年此時,這紫藤花開得最是艷麗,入目一片便是翻旋的紫海。哪曾想便是一夜過去,這一株紫藤花落盡敗竟然成了這番模樣。」滿是的紫藤花,正如南枝方才所言,瞧看著像極了紫藤破碎之下殘留的心。
璃寒這番言語顯然話中帶有深意,亦如秦疏酒來此處一般,心中也帶著自己的思。便是那樣一番嘆言落後,璃寒當是收目隨後不再仰探,便是移眸看了秦疏酒,璃寒問道:「對了,窈妃娘娘今日入這紫藤小築,莫非只是起了興致想來看看?」
忽然變換的笑詢,到叫人覺著他方才語中的愁憂只是那一瞬的錯覺,也是叫璃寒這般詢後,秦疏酒微的發頓,隨後輕道:「起興過來賞看嗎?若是要說也非全是,今日至了這處,不過是祭奠亡友罷了。」
便是話落見了璃寒勾而一笑,隨後錯了眸再看紫藤,璃寒應道。
「真巧呢,本王今日至此,也是為了祭奠亡友。」
僅僅只是祭奠。
而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idian閱讀。)手機用戶請瀏覽m.wenxue6.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