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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殺機已現

    【,

    位份褫降,幽閉於曇亭院靜思,那是太后的懿旨,便是入了那曇亭院,只怕也是再無翻身的可能。

    貶入曇亭院靜思雖然不似打入掖庭獄那般淒涼,卻也是個如了冷宮般清涼之處,那樣一處地方位勢極偏,平素里向來鮮少有人行至那處,便是連著宮俾也是不喜那兒。因它離掖庭獄實在過近,宮裡頭的人總是嫌著忌諱,既然是避恐不及。

    懿旨下後第二日秦疏酒便入了曇亭院幽閉靜思,因她如今也是受罰之身,身側倒也沒隨了幾個伺候的,尤其是那宮俾原先隨著的婢子們,因是她落了勢到也不願隨了她入曇亭院受苦,也是個個明里暗裡的尋著高枝,便是急著另尋高就。也是因了這些,叫著南枝怨嘆這世間上最是無情的便是皇宮裡頭,不若你待一人如何真誠,只要到了那落勢之時,能陪你左右的也就只有那一二個真心之人。

    曇亭院位處太明宮最偏處,夏炎而冬陰冷,現下已經過了年關最是陰冷之時,更是無人願意前來這處。無人探視也無人伺候,秦疏酒的一切起居自然只能交付到南枝以及簾兒手上,在這僻寥之處也是虧得簾兒是個感恩之人,若不然秦疏酒身側只有南枝,到也難行得緊。

    入這曇亭院也是近了兩月,日子過得倒也是苦得緊,便是打從太后命其幽閉之意,內侍省那兒可是連著最基本的炭火都未送來,曇亭院久未建修,這陰冷的冬到也叫人苦極了。也是廖昭容心善,記著秦疏酒素來在鍾碎宮的敬以及好,私下命人送來了些禦寒的棉襖以及取暖的炭火,若不然就這樣一處地方,也不知秦疏酒可否熬得過。  

    因是尚食局幾乎將她們這處給忘了,倒是一日三餐有時也得自己尋思了法子,便是折了曇亭院旁側枯了的樹充了柴火,南枝點了爐煮了些清湯。送入屋內伺候著秦疏酒喝下。屋內沒這取火的炭,更是無那以往用來暖手的手爐,也就只有這樣一碗清湯才能叫秦疏酒暫且著暖了身子,便是那一碗熱熱的湯喝下。秦疏酒這才覺了身子舒爽不少。

    廖昭容今日倒也是遣了宮婢送了些吃食過來,只是秦疏酒實在沒有胃口,便是那一晚清湯足以,至於那些吃食也就分於了南枝以及簾兒。

    這兩個月的幽禁,卻也叫秦疏酒瘦了好些。便是叫南枝越瞧越覺了心疼,當下便是說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難不成我們還要在這兒熬著?我與簾兒到還好說,可是姐姐你的身子,在這樣下去必是熬不住的。」

    秦疏酒的身子何等金貴,在這樣受著這一份罪,她真怕秦疏酒撐不到事成那日。便是這一番憂心叫秦疏酒聽了,直接失聲輕笑,攏了身上披著的棉衣,秦疏酒說道:「這世上沒有熬不住的苦,只有願不願意熬下去的人。這一份罪不只是你們忍得住,我也可以。便是你,切記莫要胡來,若是再叫人拿了把柄,怕是真難翻身了。」

    秦疏酒便是知她,才剛聽了她方才那一語便知她心裡頭想了什麼,當下出聲警告,叫她切記莫在這節骨眼上再惹事端。秦疏酒的叮囑,南枝自當明白,只是要她這樣看了秦疏酒受苦。實在不捨得,可是心裡頭揪疼得很,南枝說道:「姐姐要忍,可是這忍總該有個時限。總不能一直這樣撐熬下去,姐姐現下落了這般境地,也不知那人是否將消息傳出去,若是傳了出去倒也好,大小姐同師傅那兒也能替我們想想法子。」  

    如今她們叫太后幽閉於此,便是什麼都做不了了。眼下南枝也只能將期盼寄於宮外,只是這一份期盼於秦疏酒而言卻是無用的,便是聽了她的話而後一笑,秦疏酒說道。

    「縱是將消息傳出去又如何,我們身在宮中尚且都沒了自救的法子,更何況長姐她們身處宮外,就算有了思策也是鞭長莫及,如何能幫了我們。」

    「這般說來便是再無翻身餘地?」因是著急話也激動幾分,話詢之後見了秦疏酒收聲定默,微頓之後方才說道:「世間豈有什麼絕對,只要人還活著,就一定有翻身的餘地,只是眼下機會未到。先前那事餘溫未消,太后心中必然還留有餘怒,現下動手只怕事難成,到時叫太后更是惱怒,將是更陷難行之境。」

    翻身,自然還是有機會的,只是這個機會必當尋准,若不然事半功倍於她們而言可就不利了。秦疏酒的意思,南枝明白,也是因了明白縱是心中百般焦慮,最終也只能強忍了。

    白日中曇亭院已是處處滲了寒,便是這入夜之後寒意更甚了,雖說廖昭容佛性心善,私的給她送了些禦寒的棉衣以及棉被,可在這久未經修的曇亭院內,便是將那棉衣棉被都蓋在身上,仍是覺著冷風滲得很,輾轉難眠。

    秦疏酒已是極力的想要入睡,只是那森森滲入骨中的寒風刺得她連著骨子都覺著陰痛,更是沉不了眠,也是因著曇亭院內陰冷至極,眠睡不得的秦疏酒最終只能起了身,隨後披了件棉衣推門上了院中。  

    她們這處的需備早就叫內侍省給忘了,便是廖昭容遣人送來的炭火也是焚盡,也是覺著躺在屋裡頭覺得陰寒得受不得,秦疏酒乾脆起身上了外頭,略微動了身子倒還能叫這陰了的身子暖些。推門而出便是因著不願攪了南枝與簾兒的好眠,故而出行時秦疏酒是刻意輕了腳步,也是因了這段時日苦了那兩人,倒也未將她們驚醒。

    出門再輕了手腳合上屋門後,秦疏酒這才行入園中。

    屋內雖然陰寒著冷,不過這屋外頭更是寒得刮骨,剛剛行出時便叫外頭的風凍得連打了幾個冷戰,忙著攏緊了身上披著的棉衣,秦疏酒行入雪中。漫雪之下曇亭院倒也別致得緊,雖然不似鍾碎宮那般連著三四宮殿綿建在一處,僅有幾間慘敗了的舊僻院,不過這僅有的幾間破敗舊院在這皚雪之下倒也顯得詩情畫意起來,叫行入雪中探望的秦疏酒恍著宛若回到入宮前的那段歲月。

    一下子從碉樓瓦砌的亭台樓閣墜入破敗慘澹的林間小屋,當年的秦疏酒真覺著自己熬不下了。誰知那樣至天入了地的慘遭竟然也不能奪了她自幼嬌生慣養的性命。反是叫她在艱慘之中逐漸歷拔起來,一點點褪去自幼便攜在身上的嬌氣,褪去那打小便藏埋在心中的童純和幻想,成就了今日鬼魅手腕的秦疏酒。

    無人之下。曇亭院異常逸靜,便是這樣一份靜逸叫秦疏酒記想起了種種,倒也覺了幾分倦累。便是思尋之時人也是恍若不知向了何處,當是心中思頓忽的秦疏酒聽到一聲脆響,像是雪地中何人行時不慎踩了枯枝的聲音。因是這聲來得突兀。在雪地里又極其清楚,便是將秦疏酒的思緒從遠處拉回而後驚提了心朝了聲源處看去。  

    「誰?」厲聲詢了一遍,秦疏酒質詢道,只是這齣聲的詢並未換來回應,曇亭院的四周仍舊是安詭的靜。剛才的那一聲脆響絕非秦疏酒幻聽,必然有誰入了這兒,因是心中起了疑秦疏酒忍不住朝著聲源處行去,出了曇亭院的院門而後入了院外,秦疏酒站處在那兒朝著四周探望。

    入眼皚皚白雪,除了那矗立在白雪之中已是因了寒風吹洗枯敗的枝幹。便是瞧不見旁的。明明脆響聽得清明,可這外頭卻是瞧不見入經之人,秦疏酒這心裡頭免不得起了惑,不過就現下她這境地,也是莫要多事方是自保上選。也是因著看不見何物,秦疏酒便也沒在行出正欲回身入屋歇息。誰曉這才剛移動了身子,竟是叫人自身後一手蒙住。

    那從身後探出的手直接捂住秦疏酒口鼻,死死的捂壓住,忽然的一捂叫秦疏酒的心直接沉壓下去,下意識便是掙扎。可是那人手上的力道極重。身形看著又當是個男子,秦疏酒這樣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至他的壓擒下掙脫出身。便是不住的發出「嗚嗚」求救聲,秦疏酒一面掙扎一面抬了手試圖將那捂住口鼻的手掰扯開。

    怎奈那人的手勁極大,意也是明的。秦疏酒實在無力掙開,因為口鼻叫人強行捂住,秦疏酒的意識逐漸渙散,手上掰扯的力道也是漸輕了,便是連著求救的「嗚」聲也輕了不少。那身後偷襲之人一面捂死秦疏酒口鼻,一面費了勁將她往著院外林中脫去。拖行之時秦疏酒渙著眸看著頂上飄下的雪。  

    剛才還無雪,可現在?竟然又落了。

    點點散散如了棉絮一般,自天上落下,落於面上化開,冰涼的雪水順頰滾落而後落入衣內,雖是凍了心的涼,可如今的秦疏酒卻是感覺不到半分寒意,她的意識早已散了。便是這渙散之時,秦疏酒覺得自己好似看到兒時光景。

    那時的自己還很小,無憂無慮不知何為仇怨,何為不公,無知而又純童的在園內戲耍。那一日也是如著今日這般的雪,漫天大雪蓋過整片園林,皚皚的一片美得緊,便是在那樣一個皚雪覆蓋的深冬,她看到了那個人。

    忽的入了自己的眼,撞得那般悄無聲息,便是忽見之時好似也是如著今日這般,天忽然降了雪。

    皆說人在臨死之前總會看到很多過往的回憶,而此時的秦疏酒,意識已是逐漸渙散,入了空靈。

    顏閡乃是禁軍統領,宮中一切危安自是由著他全權負責,雖說年關已過,可皇宮之內的安全仍不可鬆懈,便是入了夜有時他也是親自巡邏心中方才可安。今夜也是不知為何,心中總是覺著幾分不安,便是叫心裡頭的這一番不安攪得不可安生,顏閡便是披上輕裝而後入了宮中巡視。

    宮中戒備森嚴,每個半個時辰便是一隊行過,便是雪夜也當如今,為的就是保了宮中安平。宮中有禁軍巡視,顏閡自當不用入了其中,一人在宮內巡邏起來,當是行時不知不覺竟是至了曇亭院。  

    曇亭院早就是一處荒廢的宮寢,多年的未修叫這兒落敗不堪,因是落敗故而也未曾有人住在這處,不過這兒近來倒是迎入一人。因是涉嫌以魅惑之物爭寵損了陛下龍體,太后震動之下將窈婕妤褫貶為美人,罰入這曇亭院靜思幽閉。

    這樣一處敗落之地並不能因了窈美人的到來多出幾分生氣,還是如了以往處處透露著敗落的死沉,因為這兒並非什麼要緊之處,禁軍也從未巡視留意過這兒,倒也叫顏閡下意之識上了這兒。

    行近曇亭院,那是下意之舉,可當真的近了這處顏閡卻止了步伐,並未行入而是處站在院外看了屋內。秦疏酒如今身份尷尬,縱是心中起了幾分不安顏閡也不當入夜上了這處,畢竟這樣的事要是叫旁人知了,他與秦疏酒皆說不清楚。

    心中還是覺著幾分不安,顏閡卻還是止了行進步伐,便是看了一眼正欲回身往返,卻是回時聞了幾聲異詭的呼聲,那樣的驚呼之聲當即止了顏閡離行步伐,便是凜蹙了眉而後朝著那兒怒視過去,顏閡未語質詢徑直朝了那異呼之處急去。

    便是入了曇亭院左側的園中,不過躍過幾處顏閡便看見遠處疑了二人,一人身著黑衣棉裘形似男子,而另一人則是女子身量。那黑衣棉裘男子顯然是下毒手之人,此時正手捂女子口鼻一路往著林內拖行,而那女子已不知如何,遠瞧著人已無了明顯動作。  

    便是看著這樣林中鬼祟二人,顏閡的心登時沉壓驟頓,便是覺著呼吸也跟著停了,當是心茫緊縮,顏閡高聲厲道:「何人?」

    這一聲厲喝驚了那人,便是察覺有人至了此,那人已是心驚,當是頓了身形而後瞧了過去,便是見著有人急近之後那人也不敢多加耽擱,便是拋下拖行之人隨後轉身奔離。

    四周皚皚白雪,行時極難,可是那人卻是奔逃如脫兔,倒也叫顏閡的心更沉了。

    這樣一個人,顯然是習過武的,宮中混入這樣的人自當不妙,身為禁軍統領的顏閡自然發現必然不能叫這可疑之人逃了,可當他追尋到那人拋棄之人所躺之處時,瞧了那女子容顏後,顏閡當是止了步。

    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得了應驗,顏閡看到了。

    秦疏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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