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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贈墜寓情

    自那寒梅嶺遇上許才人後便也未在同她碰過面,如此倒也是好的,也免去了面對那人時該費的心思。最近這天氣是越發的冷了,雪也是大大小小下了數場,這屋內就算是點了火盆也還是覺得有些冷。

    備好了手爐奉到秦疏酒邊上,南枝說道:「這入了冬越發的冷了,姐姐還是抱著手爐暖暖手,免得叫這寒氣給煞到。」

    聽聞停下手中的事,瞥了一眼那奉到跟前的手爐,秦疏酒笑道:「雖是冷了點,不過有這火盆便也是足以,用不著這手爐,你還是自己用吧。」說完便要繼續手上未完的事,瞧她不用南枝便又勸道:「姐姐現在可不比從前,僅是火盆怎能足以,這手爐還是抱著吧。」見南枝堅決秦疏酒也就不在堅持,又放下手中的事將手爐抱入懷中。這手爐碰了手,剛才覺得手活了過來。

    剛剛手可是冰涼的,事情都做的不大利索,手捧了手爐隨後不知為何突然一笑,惹得南枝忍不住問道:「姐姐在笑什麼?」秦疏酒回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以前的事,這樣冷的冬天,以前哪能有手爐?怕是有那一兩件厚實的冬衣便要偷著笑了。」

    明明說的是過往的那些日子,可是秦疏酒面上的笑卻是半分不減的,倒是南枝的面色微微一變隨後說道:「不過現在是同以前不一樣了。」

    「是啊,不一樣了。」突然感嘆了一番,看著桌上那鋪開的紙,以及紙上寫的那一些字,秦疏酒復又笑道:「很快的,就什麼都不一樣了。」正看著那些字出著神,突聽外頭有人拜道「陛下萬福聖安」,明了璃清來後的秦疏酒急忙掃過桌上的筆硯紙隨後起身迎了出去,而會了意的南枝也是速將筆硯紙全數收妥。

    放下手爐至了外頭恭候聖駕,秦疏酒道福禮道:「嬪妾參見陛下,望陛下萬福聖安。」這禮方拜完便叫璃清扶了起來,隨後說道:「你這屋裡怎這般冷?沒讓宮人們多添些火盆?」秦疏酒笑回道:「便只有嬪妾一人,屋內添了火就成,這殿廳上到了夜晚是無人的,實在沒必要白白浪費那些炭火,花了那些銀兩。」

    此言可叫璃清不做聲看著她,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秦疏酒惑道:「陛下怎麼了?」璃清笑著回道:「沒什麼,只是在想你這官家小姐竟然也知這簡約之事?倒是同宮裡其他的嬪妃有些不同了。」話落下之後便又見秦疏酒道了萬福輕言笑道:「陛下可是忘了,嬪妾並非在秦府長大。」

    一語倒是叫璃清回想起來了,深深看了一眼後璃清方才說道:「是啊,我怎忘了你是秦尚書二女,自幼便不在京都。」莫名回了這樣一句奇怪的話,而後又不給旁人詢問的機會,璃清隨即便說道:「外頭冷,還是進裡屋吧,免得又受了寒氣。」

    「喏。」

    應完在起身隨了璃清一塊進了屋內。

    早在璃清還在外頭同秦疏酒說話,南枝便已將屋內一切打點妥當,連那靠背用的枕頭也放好了,便等著璃清進屋上座。攙扶著璃清上了主座後秦疏酒這才在邊側坐下。恐叫龍體受了寒氣,她還讓南枝將火盆往璃清那兒挪了挪。秦疏酒的貼心璃清是記下了,只不過這火盆卻又叫人重新挪回到秦疏酒的邊上。

    有這火烤著,人很快便暖了。此時這桌上的筆硯紙早已叫南枝收了起來,放上了一本《山水遊記》,瞧了桌上隨處一放的那一本書,璃清順手便拿起來來翻開看後說道:「沒想到你還會看這種書?」秦疏酒回道:「閒來無事隨手翻翻,全當是用來解悶的,怎了?難道在陛下眼中嬪妾便是大字不識一二?」璃清笑道:「倒也不是如此,只是覺得你這性子總該是看些佛經比較適宜。」此話確實叫秦疏酒笑了,以手輕點了唇,秦疏酒說道:「就算是在庵子裡頭長大的,佛經看久了也是會膩呢。」

    秦疏酒倒也是難得直率,想起那一日在西海池瞧見的性子,倒也覺得總是看佛經並非她的本性,便是笑著將那書放回了桌上。接了南枝遞過來的茶吃了一口,璃清問道:「方才就只在屋內看書?」秦疏酒回道:「是呢,若不然還能做什麼?」璃清說道:「你與蝶兒的感情一向不錯,兩個人離得又近,今兒怎沒見她過來同你說話。」

    蘇蝶跟秦疏酒同住在鍾碎宮,素日兩個人自當是常走動,原還以為這當口蘇蝶應當在秦疏酒屋內,沒想到卻是沒瞧見她,當下便問了一句,而秦疏酒則照實說道:「陛下問蘇姐姐啊,她啊,可是白擔了蘇霸王的名號。」

    「此話怎講?」

    「素聞蘇將軍神勇無比,萬將之中取敵方上將首級,沒想到蘇姐姐那軍將生的女兒竟然如此怕冷。前幾日上了我這兒,愣是嫌我這兒的火盆點得不旺,說什麼都不肯過來,這伙子怕是躲在她那屋裡燒著炭呢。」

    「竟是如此。」言下倒是有些詫異了,都說這習武之人不畏寒冬,冰雪之下也只著一件單衣照可行走天下,沒想到蘇蝶竟然是個畏寒的主,倒是叫璃清覺得好笑。當下便搖了頭,璃清說道:「看來朕得做個主叫內侍省多給她備些冬日需的衣裳給炭火,若不然在過上幾日,她怕是連自己的寢宮都呆不得了。」

    「這般嬪妾倒是要先替姐姐謝過陛下了。」笑顏道了謝,就在秦疏酒道謝之時那眼角的餘光卻是偷瞄著什麼。因為瞧的入神卻也叫璃清留意到,當即便問道:「瞧什麼?」

    「這……」並未馬上回話而是躊躇了片刻,方才說道:「上一次瞧見陛下時看到了一柄扇子,今兒突然想起來,便是在想陛下怎麼沒隨身帶著?」抬了頭說著,秦疏酒道出了方才尋思什麼,倒是這一開口卻惹得璃清失笑,說道:「這寒冬臘月的,朕出行怎會還帶著那一柄扇子,怎麼?突然對朕的扇子如此感興趣?」

    此話叫秦疏酒當即搖了頭,隨後說道:「嬪妾感興趣的並不是那一柄扇子,而是扇子上的花樣。」先前一次機緣巧合秦疏酒瞧了璃清那一柄扇子上的花樣,那扇子璃清雖然是攜帶著,卻從未打開過,只不過那一次是湊了巧了,叫秦疏酒看到。

    上好的宣紙上點著幾多紅梅,也就只是幾朵紅梅,除此之外便只有幾個字。當時因為瞧得不真切,扇面上的字沒看清,不過還是能隱約瞧出那是女兒家的字跡。璃清隨身攜帶的扇面上竟然有女兒的題字,說沒留心那都是假的。扇面上的花樣,秦疏酒為何上心璃清倒也清楚,只不過那一柄扇子卻不是他想要提及的,因秦疏酒提到了這一處,璃清的面色當即就變了。

    敏銳察覺出璃清面色上的異樣,秦疏酒急忙起身隨後行禮請罪,好在璃清只是面色微微一變卻也沒打算就這一件事為難秦疏酒。也只是沉了聲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才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請罪,對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及扇子這一事?」

    扇子卻也不是什麼大事,著實沒必要為了此等小事而行跪請罪,不過璃清也不是那等沒有心思之人,秦疏酒的性情算是謹約的,若是沒有緣由想來是不會空白提及那一柄扇子。叫璃清這樣一問,秦疏酒當下便錯開了眼,好似犯了難。越是這般越叫璃清覺得她心裡有事,當即再度問道:「你有事,說。」

    「喏。」既然璃清要聽,那麼她也只能照說,又是起了身欠身行了禮,秦疏酒這才說道:「前幾日嬪妾不是求了陛下賞了些金絲線以及玉石嗎?」略微一想璃清應道:「卻有此事。」秦疏酒又是稍微一躊躇隨後繼續說道:「那日瞧著尚工局送來的玉石甚好,模樣也是渾然天成,嬪妾,嬪妾便妄自做了一物想要獻於陛下,只是……」

    話是鮮有說得這般斷斷續續,瞧著秦疏酒一個勁的躊躇不知想了什麼,結了她方才提及的事情璃清猜道:「莫不過是給朕做了個墜子?」

    「陛下聖明。」

    一把好的扇子自然要有一塊好的扇墜方才配得上,那日便是因瞧見璃清的扇上沒有扇墜,她才起了興給璃清做了一個。不過現在看來,那一柄扇子對於璃清而言想來是有重要意義的,秦疏酒倒是覺得自己草率了。

    特殊的存在,自當是容不得旁人窺視,雖是明著道出,不過秦疏酒心中還是莫名有些忐忑。而在她將話說完之後,璃清的不言更是叫秦疏酒感到有些不對。

    莫非真是失了策,觸及逆鱗?就在秦疏酒為此而思慮時璃清突然說道:「可是做成了?」秦疏酒回道:「已成。」璃清說道:「既然已經成了,那便取出來看看吧。」

    璃清竟是對那墜子有了興致?雖不明為何,不過秦疏酒還是「喏」道隨後將玉墜取了過來。將那墜子奉了上去,接過墜子托於掌中,璃清細細端看。

    正如秦疏酒說的那般,此玉渾然天成自有一派不凡之氣,騰龍祥雲更是勾勒明細,一看便是一塊上等的美玉。尤其是那金銀絲線打的珞,更是襯出這這塊玉的不俗,足以看出秦疏酒是用了心思。

    如此的美玉也是因自己下了令尚工局才捨得割愛,不過卻也叫秦疏酒製得得宜,甚得他的心意。

    僅是打量那扇墜細看了許久,半晌之後璃清才將扇墜放於一旁,沒有說話卻只是將那墜子擱放在一處,免不得叫秦疏酒的心微微顫了一下,當下便欠身說道:「嬪妾手藝不精污了陛下的眼,還望陛下恕罪。」

    「誰說你手藝不精的?」這請罪的話卻叫璃清斷了,復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扇墜,璃清說道:「還算不錯,朕便收下了,那扇子也是空了十餘年,也是需要塊稱心的扇墜了。」前後的話是說與秦疏酒,不過後頭的把半句到像是說給自己聽,便在璃清看著扇墜出神之際候在外頭的余善卻在這時進了寢內,長揖說道。

    「陛下,快到入寢時辰了,陛下是回紫宸殿還是在鍾碎宮安歇。」

    「就在鍾碎宮吧。」先是這樣答了,隨後又像是記起了什麼,隨後說道:「算了,還是去清寧宮吧,近日都宿在貴妃的蓬萊殿以及德妃的浴堂殿,也是該去陪陪皇后了。」

    「喏。」得了令余公公便起身高唱道:「聖上起駕,移駕清寧宮。」隨後璃清方才起了身子,秦疏酒也跟著站起了身子拜禮道:「嬪妾恭送陛下,望陛下萬福聖安。」

    此禮直到眾人出了寢內,秦疏酒方才起身,也是等著眾位宮人都隨著璃清出去了,南枝方才過來扶起秦疏酒,隨後輕聲問道:「姐姐,陛下方才的臉色好似變了?」

    「他當然會變。」微微一笑,秦疏酒這般說道。

    今夜陛下的面色會變,這是秦疏酒早就料到的,只不過晚上瞅見那柄摺扇上又多了塊墜子,他是否會回想起什麼。

    那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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