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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柳荷潑墨

    蘇蝶這一次也是耐了性子尋了,可就算是耐了性子也堅持不了一兩日,尋思著此物難尋她也是沒了耐性最後倒也放棄了。蘇蝶有那性子在外頭闖逛,秦疏酒卻不能事事都陪著她,尤其是近來幾日也不知怎的,倒是有些懶散起來,尋著秦疏酒也是沒著閒心陪了自己,蘇蝶便去了陳書儀那兒瞧看那新制的薰香。也是聽聞陳書儀贈了些新鮮玩意兒給了李御女,便是心中起了意思,也就不請而至了。

    無人來攪倒也清靜自在,便是一人在宮裡捧書靜看也算是靜了心了,原是想要幽靜幾日,誰想璃清倒是傳了旨召她前去。聖上的旨意從來都是不可怠慢的,當那蘇毅笑著傳了旨後秦疏酒便是應了,而後更衣隨至。

    入了璃清的寢宮,殿內倒也清靜,並無瞧見內侍在殿內候著,就連蘇毅也是領到了殿門口便立於那兒恭著秦疏酒入內。一人行入殿內,清幽殿內便只瞧見璃清以及侯在一旁的余善。

    璃清此時站於案台旁側,手持毫筆正繪著丹青,余善則伺候於一旁,靜候偶然看著。秦疏酒入殿已是輕了步伐,雖是未驚動璃清卻是叫余善瞧見了。

    笑過卻也沒有出聲行禮,而是無聲的做了揖禮後余善這才悄然退了出去。余善自殿內退出,這殿中便只剩下璃清與秦疏酒二人,璃清仍是沒有察覺繼著描繪丹青,瞧著短時之內璃清也無察覺之意秦疏酒便輕了步上了前,這一上前倒是叫璃清發現了。

    停下手中之筆看著她,璃清笑道:「何時來的,竟這般無聲無息?」既是叫璃清發現了,秦疏酒便也不再抱那壞心思,而是欠了身行了禮後方才說道:「也是剛至,余公公不讓臣妾開口叩安,臣妾也只能這般無聲無息了。」說話之中倒是有著幾分嬌嗔之意,倒是叫璃清笑著說道:「那老東西,倒是越發的敢擅自做主了。」雖然話是責備的,不過璃清可沒半分真怒之意,畢竟余善從來都是能猜中他的心思。

    既然余善退下,那麼他這快要繪成的丹青也只能叫秦疏酒先賞了,當下便招手示意秦疏酒上前,璃清說道:「既然疏兒來了,那便替朕看看這丹青如何。」順了璃清的意上了前,正是含了笑看了璃清所畫,誰知這才剛看秦疏酒面上的笑確是莫名僵了。忽然的一僵,神情瞧上去有些不自然,倒是這一僵叫璃清感到奇了便是惑道:「怎麼?朕這幅丹青何處不對疏兒之意?」

    見璃清這樣發問秦疏酒忙著回了神,隨後說道:「陛下妙筆怎會不如臣妾之意?這畫不若是層局還是形體皆可稱得上大家之風,只是……」

    「只是什麼?」

    見秦疏酒這般一問璃清便是問了,而後秦疏酒說道:「只是陛下鍾愛這柳荷?」

    丹青之上柳荷呈畫,頂上垂柳風隨而瀟灑而池中的池荷,開得更是陡然艷麗,雖畫中清色皆是墨,不過那較於荷葉而言略顯白的荷花隱隱藏藏覓於葉後,倒也叫人有著異樣之感。柳條荷葉幾已成型,唯唯是缺了左下角一處,不知是璃清刻意的還是不慎忘卻,竟然空了一處。與這整畫截然不協的空白在這畫上到叫人覺得有些突兀,不免也是留心。

    顯然也是留意秦疏酒瞧看著空出的那一處,璃清說道:「怎麼了?」既然陛下問了,秦疏酒便也答了,恢復面上的笑意看著那處空而出的不協調,秦疏酒說道:「陛下可是忘了這兒。」

    抬了手輕點著,青蔥豆蔻般的指尖便是落在那兒,秦疏酒的手也算是美的,往而這般璃清總會笑談她的手乃是平生難尋之美,可現如今卻不知因了何事,卻是沒有留意而是透過秦疏酒的玉手直接落看著那空出之處。

    視線看上去有些縹緲虛無,虛虛幻幻也不知透過那一幅畫看著什麼,也是璃清此時的神情看著有些古怪,叫秦疏酒覺得不慎心安,便是忍不住輕聲喚道:「陛下?陛下?」

    一連喚了好幾聲才將璃清從游離中拉了回來,回了神復看著秦疏酒,璃清雖是因秦疏酒的輕喚而回了神,不過眸中的神卻還是有幾分渙散。如此的不對登時便叫秦疏酒不安,便是問道:「陛下,您可是在想什麼?」

    「朕……」想要回話,奈何卻又中途停頓住,散了的眸色從秦疏酒的面上又挪移到畫處。從未見過此番的璃清,也是叫秦疏酒難靜,不禁開口問道:「陛下,臣妾可是問了什麼不該問之事?」

    虛無渙離的眸色,顯然是因她方才的詢問而記想起什麼,若是說方才的出言喚回璃清還有些神遊他處,現如今到已是面色如常,眸也不再藏了什麼,如常之後的璃清輕笑笑道:「並未問到何些不該問的,只不過是疏兒你剛才的那一些詢問叫朕記起些過往罷了。」

    過往之事雖入雲煙,卻也仍是殘留於記憶深處,一旦叫人碰及便會記起。璃清之回叫秦疏酒瞭然,便是應點了頭卻不敢再問。倒是璃清自己抬手將那一幅畫拿起,隨後看著這一副柳荷潑墨說道:「已是許久不曾動筆畫過,倒是沒料想這習慣還是留著。」

    「習慣?陛下說的可是這一處的留白。」應答之後璃清笑道:「知我者,疏兒也,正是這一處的留白。」道完將那一幅畫重新放於桌面上,璃清說道:「這既是朕的習慣同時也是一故人的習慣,故人最是鍾愛這垂柳以及水芙蓉,每每入了夏便是時然興起揮墨繪上幾幅這樣的丹青。頭一次瞧了她的丹青到也叫這一處的留白感到不解,詢她卻又得不到任何應解,久而久之惑著惑著,便也成了朕的習慣。」

    這是璃清的回憶,秦疏酒並未聞之,這久聽而不問到叫璃清覺得奇了,便是問道:「怎是一字不言這般聽著?莫非疏兒對那故人並無半分在意之心?」話因剛落秦疏酒當是應道:「陛下追思往事,憶想故人,臣妾心系陛下自是留心的,只是陛下思惘若是陛下願意叫臣妾知曉,自然會提及。可若是陛下不希望旁人提及,那臣妾所問豈不是徒增了陛下的勞傷,既是因臣妾之問而叫陛下憂思,那臣妾也是大過了。」

    秦疏酒懂事,甚得璃清歡喜,此話一出更是叫璃清於她的憐愛之意多了幾分,當即便是伸了手輕觸秦疏酒的面頰,一番輕輕觸碰之後璃清說道:「疏兒,真乃朕的解語花。」便是這樣的一語足以抵得上千千萬萬的恩寵,也是叫秦疏酒不禁輕聲回喚道。

    「陛下。」

    兩人心意相通,再多的言語也不足以達情,便是這般看著半晌之後璃清說道:「既然疏兒覺得這一處白留的唐突,若不然說說看這兒要添上什麼。」璃清既已說了秦疏酒便也應了,細細端詳之後方才說道:「陛下覺得這處在添上些許荷葉如何?」

    「荷葉?」順了秦疏酒的手瞧了她所點幾處,略微尋思之後璃清面露喜意說道:「疏兒果然聰慧,若是在添上這幾處便不這樣突兀不協了。」說完便是持筆滾墨,在那筆上沾滿墨後璃清揮毫在那留白處印下幾處墨葉。筆筆落下尾旋而起,便是那墨綠荷葉印於紙上,也不過是幾下的功夫便是多了濃彩幾筆,倒也叫這一副柳荷潑墨又活了幾分。

    落筆之後細細端詳,越是瞧看越是覺得喜歡,璃清說道:「疏兒瞧瞧,此番如何。」

    聞言之後附身細看,倒也是再瞧不出何處不妥,當下便是連笑敬佩。正是說時提畫而起,秦疏酒不慎碰出一樣東西,那物件本是叫璃清壓於邊側的一本書下,如今叫她這樣不留心倒是碰了出來。靜頓於那處看著碰移出來的摺扇,細瞧之後才認出那是璃清隨身攜帶的一柄摺扇,摺扇上頭還有她所贈的扇墜。

    也是留心到秦疏酒正瞧看著那柄摺扇,璃清伸了手將那柄摺扇取了過來隨後說道:「對這摺扇有意?」搖了頭輕笑倒也沒說話,而是看著摺扇上的墜子,這一看璃清也就明了她的意思,笑意更是深了。

    「這是你贈於朕的。」

    「陛下竟是還帶著。」語中倒也有幾分說不出的感動,瞧著秦疏酒那情動神色璃清說道:「疏兒贈的初物,朕自當隨身而帶,若不然豈不是辜負了疏兒的好意。」

    因是她送的,便是要隨身帶著,這一番話也是叫秦疏酒心口微然觸動,到也是垂了目不再多言。目色垂下不過眼眸倒是不禁瞥看著摺扇,瞧看過幾眼後秦疏酒突的抬了頭,而後說道:「臣妾有一件記掛之事,倒是不知當不當問。」

    「若是有事你便問吧。」

    略微的躊躇了半刻,也是在思量著此話當問不當問,便是這一番的躊躇之後秦疏酒終還是開口問道:「陛下這一柄摺扇可也是那故人所贈?」突然的詢問顯然有些出乎璃清的意料,面上的笑那一刻有些異樣,不過這一份異樣也就是剎那之事,隨而璃清說道:「為何這般詢問?」

    秦疏酒答道:「臣妾只是覺得那摺扇上的畫與陛下這幅柳荷潑墨有些相似,布局層次之上零散飄蕩,瞧看著好似沒有層落格局,可若是細瞧的話到也別有一番風味。先前陛下也是提及,說這畫的筆觸乃是故人的習慣,故而臣妾便問了。」

    摺扇瞧看著也有些年頭,在加之那扇面上的筆觸與此畫有些雷似,她也就陡然這麼一猜。

    璃清沒有回答,不過他面上的神色卻叫秦疏酒曉得自己猜對了,便是那樣看著秦疏酒,瞧看了些許之後璃清說道:「你啊,有時真是聰慧到朕都想罰你,雖然朕知曉你所問之事心中怕是已有了答案,且這一件事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舊事,不過朕啊。」話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這停下之後便是看著秦疏酒,眼眸之中一開始是沒有笑意,可雙眸對視的時間越長那笑意卻是溢了出來,並且越來越深,等著笑意已經漫上眼眸時秦疏酒這才聽著璃清接了說道。

    「不過朕便是不想說。」

    既然陛下不樂意說,那麼她也不敢再問什麼,也是欠了身當是行禮請罪。秦疏酒有沒有罪也就只有璃清心中清明,不過看著他此時的神情到也無怪罪之意。畫已落成便也無需再動,便是讓秦疏酒幫自己將畫收好。得了旨意上了前將畫捲起,一面小心收著一面聽璃清身側說道。

    「這天色也是不早了,今夜便留下來陪朕用膳吧。」璃清站於秦疏酒身後,所以此番言語是從秦疏酒的身後飄來的,在聽了璃清話時秦疏酒略微頓了些許,隨後正要回應。誰知巧了這時余善從殿外行入,上了殿堂揖了禮隨後說道:「稟陛下,時候不早了。」

    「時候?」看樣子到像是忘了什麼事,如今余善入殿提醒反倒叫璃清惑了。聖上日理萬機偶爾會忘了一些事也是難免的,當下余善便應道:「稟陛下,昨兒陛下承應了德妃娘娘,今日要上她那兒用晚膳,現時候不早了,陛下可是起駕?」

    余善這一提醒璃清猜記起正有此事,倒是與他方才之意相背了,秦疏酒深慧明理自當不會叫陛下煩心,當下便應道:「陛下既已承應了德妃娘娘,想來德妃娘娘那兒的膳食也是備好了,陛下還是快些起駕吧,免得叫德妃娘娘等了久到時晚膳可就涼了。」秦疏酒此話可是解了璃清的難,當下便是拉了她的手璃清說道:「朕過段時日在陪你。」

    便是說了這樣一句話隨後璃清便擺駕去了德妃那處,而秦疏酒則是在身後叩拜直至璃清出了寢殿方才起的身。璃清在時她一直克制著自己的面色,到也一般無常,可如今璃清離了宮內再無他人,秦疏酒也是褪去面上的佯裝露出叫人惑解神情。

    往著殿門處瞧了過去,隨後又旋身看了身後捲起放妥當的畫軸,這般瞧過一眼後秦疏酒這才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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