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O章 順勢而遇
君王之心最是難猜,這忽然靜下的延英殿也叫人覺得壓沉了下來,便是崇王也是不語,持了方才謝恩之勢,崇王等著璃清出聲。也是這般壓靜了些許,便是連著余善也是屏了呼吸不敢出氣,璃清這才開口破了僵沉,而後說道。
「五弟所言到也有理,軍中那樣的地方卻不是女人該去之處,行軍攜著女子,終歸有些不便。若是不然……」話到此處忽又頓下,便是這一頓思而後璃清才續道:「若是不然你此次回京便莫要再回巴異那地,駐守十餘年也是夠了,朕會另派將帥接替巴異諸事。至於你,也是辛苦好些年了,是時候該歇息輕享了。」
這一番話剛是落後崇王已是屈膝跪下,當是抱拳隨後拜求,崇王回道:「臣乃姜國子民,駐守邊疆乃是臣的職責,豈能有那歇息輕享之心,況且臣若是留於京都,怕是朝堂之上有人心中會再起不憤之意,到時臣萬死難逃其究。」
這話字字皆是重的,便是稟明了他的心思,也是求了璃清慎思,只是這一番求得的慎思倒是叫璃清露了幾分不悅。原是還噙著笑與崇王相談的璃清,因了他這一番求稟倒是起了一絲不悅,眸中微是沉了些許,不過這沉下的眸色倒是很快又如了常。只是那面上的笑意可是消隱了,話語倒也未有明顯的冷諷笑意,璃清說道。
「再起不憤之意?這都十多年了,這些不憤之意也該消了,五弟你便放心吧,於你回京都之事朝堂之上很快就不會有不憤之意。」
話語有點輕,卻也是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清,卻也像是在闡明了什麼。身為君王縱是有著諸多的不得已,不過這樣的不得已卻也只能一時斷然不可一世,若是有人要一世叫君王不得已,那麼這一份不得已很快也是該消了。璃清的意思不用言明,崇王是清楚的。只是這一份清明卻也只能壓於心中,便是思尋之後崇王回道。
「陛下待臣之心,臣心領了,只是臣已在巴異駐守多年。早已習慣了那兒的一切,縱是京都萬事皆好,可於臣如今的性子,倒是巴異那處更適合臣,巴異諸事這麼些年臣已甚清。若是陛下臨時再調遣一名將帥前去接管軍中之事怕是得在尋思好些日子。臣還是求旨,望陛下得以准了臣駐守巴異,便是盡了臣該盡的本分。」
駐守疆土那才是他該盡的本分,崇王已是明了他的忠君之心,便是這語落後復又再道:「至於陛下方才所言婚娶之事,臣早已思明了,巴異那地確是苦寒得緊,常人也難堅持更何況是女兒家。臣已是立誓生生世世駐守巴異,巴異之地便是臣的終歸,若是真成了親。想來定會誤了那女子終生,還望陛下三思。」
他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璃清倒也不好再多堅持,便是瞧了崇王的堅定璃清方是說道:「既是你的心思,那朕就允了。」
「謝陛下。」當是抱拳行禮謝了恩,恩謝之後崇王頓思,微思之後再次稟求,崇王說道:「臣還有一事不情之請,望陛下成全。」
「何事?」倒是沒料想崇王會開口求了事,當是聞後便是示意他道出。也是尋思琢了些許會兒,崇王這才復道:「陛下方才提及冷暖之事,臣便記起同陽,同陽歲數已是不小。早就應當成家尋個人照料。巴異塞遠臣無法親歷照料,便是求得陛下替她尋個好人家,也免得耽擱了年華。」
不若她身份如何高貴,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縱是宮中錦衣玉食陛下憐愛有加,可入夜那一人空遙月的寂寞崇王卻是不望胞妹承受。他一人無論如何艱苦皆是可咬牙撐下。可獨獨這個胞妹,說什麼都是捨不得她受一分罪。
崇王別無他求,指望同陽能尋個好人家,便是如此已是足以,崇王之心皆在胞妹之上,便是心明故而璃清才這般厚待同陽。只要這位同陽長公主自己照料得好了,崇王璃景自當無了心所忌念,恪守巴異佑姜國邊安。
若是要親歷照料好同陽,當是住於宮內的鳳陽閣最是妥當,若是尋了人家嫁出去,縱是璃清有心也是諸多照料不便。說實的,同陽也是他的皇妹,他當是覺得自己親來照料最是妥當,只是崇王所求也合人之常理,便是聞了崇王這一番跪求,璃清默而微思。
這一份所思並未費上多少時候,也是靜而一頓而後看著崇王,璃清頷首而道:「五弟所言有理,同陽也是到了歲數,是該給她尋個好人家。只是同陽畢竟看走過一次眼,這招選駙馬當是萬分慎重之事,若是家世人品未好好的深究,便是同陽心允朕這兒也是不放心的。五弟你便放心吧,同陽之事朕也是記掛在心上,一直都為她尋著。只是……」話是至此不禁一頓,頓後璃清鎖眉復道。
「只是同陽那個脾性,想來五弟你可比朕清楚得多,這駙馬之事總歸也得她先點了頭朕才好做打算。」
同陽長公主可是叫他這當皇兄的寵得有些失了分寸,人若是她瞧不上眼,這要是擅做了主張璃清這耳根子怕是休想靜了。話落之後璃清倒是幾分無奈,不禁失聲一笑而後搖頭做了嘆氣之意,便是這失笑嘆氣,崇王的面上卻還是那一般的粗眉緊鎖面沉凝重。
並未因了璃清之語而鬆了面色反倒是蹙得愈發深了,抬了頭迎上璃清笑而未深的眸,便是默後崇王說道:「同陽性子卻是難馴,不過她縱然最聽陛下的話,若是陛下覺得那人值得同陽託付終身,她定然會聽。」
不只是同陽,只怕這姜國臣民無人膽敢不從璃清旨意,崇王話下之意璃清當是聽明,只是他卻也不願清明,語後略微點應,而後說道:「在所有的皇弟皇妹中朕最寵的便是她了,朕斷然不會強迫了她做她所不喜之事,不過五弟你也可放心,若是真尋到萬事上好之人,朕必然好生規勸。」
人,他是不會強逼的。不過勸倒是會盡了心的規勸,只是同陽會不會聽他的規勸那便不得而知。如此已是璃清的回答,便是多說也無益,已是明了璃清的意思。縱是心中還有話崇王卻已不會再言,當是屈恭了身而後拜謝璃清。無言而謝,上位君王仍是眸中帶笑,便是謝後璃清命崇王起身,而後說道。
「同陽婚事乃是家事。五弟又何必言謝,若是這般倒是顯得生疏了。對了,五弟歸朝怕是直入了朕的延英殿復旨,想來同陽那處還未見吧,她前幾日便聞了你快入京,尤其是昨兒朕還命了人通報說你今日便到,想來此時怕在那鳳陽閣候著呢。既然事已稟了,你便先去看看她,免得叫她候久了。」
十餘年未見,想來也有好些話要說。璃清也是那明心之人,當是不再留了他多話。便是璃清這旨下後崇王當是揖禮叩謝,而後褪下離了延英殿。
離了延英殿崇王徑直朝了鳳陽閣行去,行是匆急便是路上叩行宮人也是無心意會,便是饒過碎夢亭行近鳳陽閣時,迎面遇上了行來的秦疏酒。琢磨著時候也差不多,秦疏酒這才領了南枝出宮,盤算著自延英殿至鳳陽閣這碎夢亭乃是最近之徑,也是特上了這處來巧遇。
打遠就看到崇王往這處行來,便是瞧見隨後看了南枝輕揚了笑。秦疏酒這才領著人迎了上去,便是遇上而後欠身行了禮,秦疏酒垂目輕道:「見過崇王。」話落禮行拜下,隨即起身。當秦疏酒起了身崇王這才正視迎上眸色隨後還了禮,禮還之後隨即做起一番打量,便是端詳之後崇王說道。
「本帥離宮十載,這後宮之事已是不清,不知是?」便是詢後秦疏酒抿笑而道:「鍾碎宮,窈婕妤。」語是落後見崇王面上恍然一悟。隨後回道:「原是秦尚書之女窈婕妤,失敬。」到像是早就聞了秦疏酒之名,那方才的恍然大悟叫秦疏酒印了眼,心中當下已有所思面上卻是無明意,當是禮而回笑隨而應了。
也是秦疏酒與崇王言談之時,南枝便是多了心偷而視著,崇王她已是聽聞諸多,只是從未見過其人,如今當了面的遇上當是細細端詳。
崇王雖是年歲較璃清小了幾歲,可因常年駐守邊關風吹勞苦,瞧上去卻是比璃清要略顯了幾分滄桑。雖是多了幾分滄桑之意,可是眉眼之中的剛硬卻非這京都龍位之上的皇帝可相比。剛強硬了幾分,可威懾卻是不足,崇王有著崇王自己的傲骨。便是一眼瞧去便知是錚錚的鐵血漢子,叫人瞧而心畏。
因是偷摸著打量,雖說已是做得極其隱秘,可還是叫崇王有所察覺,便是因了這異樣的審視當下叫崇王眸色驟移,也是南枝避得極巧,若不然這二者的視線怕是該匯上。因是覺得有人暗下打量方才巡視過去,誰曉這猛然的一掃視卻是叫那人早一步避開,倒也尋不明那暗下打量為何人。心中雖是多了一份思量,崇王卻也未多言,而是收了眸色。見其往了南枝那兒瞧去,當下便是心明南枝偷視之行已叫人察覺,便是不禁抿唇一笑隨後說道。
「崇王舟車勞頓今日剛回了京都,怎是不先回府邸歇息?」一聲詢了也是分了崇王心思,也是因秦疏酒的詢問崇王這才將那尋覓之心收回隨後應道:「將帥回京當是先回京都赴命。」便是話落秦疏酒應道:「如此說來崇王這是剛從延英殿出來?」接口應答隨後說道:「往著這碎夢亭過去,崇王可是要去鳳陽閣?」摸尋思索而後朝著鳳陽閣所去方向瞧去,便是尋看之後秦疏酒這才輕笑詢問,便是詢後崇王復道。
「便是。」
此語落後便見秦疏酒以袖掩了面,隨而說道:「本以為這入宮崇王頭一個要去的乃是長公主的鳳陽閣,倒是未曾想先去了延英殿,早知崇王未至方才就當先上鳳陽閣才是,也免得現下去了,長公主那處還沒空搭理呢。」
見秦疏酒笑著道了此語,言語之中像是與同陽甚有交情,便是問道:「窈婕妤入鳳陽閣,可有何事?」話詢之後秦疏酒應道:「先前聞了鳳陽閣的宮俾,說是長公主近來有些胸悶氣短,夜間多是咳嗽,想來是體內熱毒加重。便是尋思著宮內的雪狸子怕是已食完,也就命了小廚房給長公主熬了些綠豆百合薏米粥,也是去去體內的熱毒。本是想著王爺入宮當是先去探望長公主也就未送去,誰知曉現在欲送去倒是遇上了王爺,也是湊巧得緊。」
兄妹多年未見如今崇王難得歸朝,想來要說的話也是多的,若是旁人在邊上也卻是打攪,故而秦疏酒那般說道。聞其言心已憂,便是看了身後隨侍的宮人手上端著紅漆托,托盤之上放了一盅羹膳,崇王當下說道:「同陽自打娘胎便帶了熱毒,每逢熱毒驟犯便是夜間咳嗦不止,也是那巴異雪山之巔的雪狸子與之相剋。因是如此本帥方才親尋命人送入宮中,只是那雪狸子終歸不是常年之物,倒也有食完之際,如今卻也虧了婕妤有心,替同陽熬了羹膳。」
話是落後秦疏酒當是欠身行了禮,隨後應道:「入宮這一年也虧得長公主照料,便是這一份心思還憂了不夠,倒是叫王爺謬謝了。」語落而後斜了眼瞥了身後南枝,當下南枝會意隨後端著羹膳上了前,秦疏酒說道:「既是王爺要上鳳陽閣,便也不前去打攪,勞煩王爺幫著將這羹膳送於長公主,以表關切之意。」
這終歸是秦疏酒的一份心意,加之這羹膳也卻是對了同陽長公主的熱毒,崇王便也道謝,謝後便命身側內侍上前接過,得令內侍忙是躬行了前從南枝手上接過羹膳。也是道過謝後見秦疏酒回之一笑,隨後應道:「既是如此便是辛苦了王爺,這時辰也不早了,長公主今日聽聞王爺入宮已是在鳳陽閣內候著,如今怕是候久了,也是不耽擱了王爺免得叫長公主久等。」
秦疏酒素來懂事,遇上崇王偶談幾句到也罷了,可要是相談久了耽擱上太多時候,終歸不好,也是她先開了口提醒崇王莫叫長公主久等,崇王這才禮行而後離去。
駐在那處直到崇王離後,秦疏酒這才往著相反方向行去,便是行時南枝湊前問道:「姐姐,你說崇王會承了姐姐這份意?」便是話後秦疏酒回道:「當然。」語下南枝不解,秦疏酒回道:「若是這份意是予他的,怕是不見得會受,不過要是予同陽長公主,崇王必然記在心上。」
同陽長公主可是崇王的唯一的軟肋,只要是恩意於長公主,縱然長公主無心記於心上崇王也會記下,只要崇王承了她的這一份情,日後必然相報。
崇王終歸是個手握重權的王爺,加之又與輔國將軍有過節,能賣這個王爺一份恩情當是好的。早就盤了這一份心思,如今崇王受了那一份羹膳,想來也是受了這一份情。
卻也是早早就算得清透,倒也叫南枝嘆了氣,便是隨於身後輕輕一嘆,南枝剛是落定了心,可是這心才剛定落又是疑了一事,方是問道:「姐姐,你剛可細聽崇王自稱?」便是詢後秦疏酒緩了行隨後回道:「聽明了,怎了?」話後南枝蹙眉隨道:「崇王畢竟是王爺,可是自稱之時怎是稱了本帥而給本王?這是為何?」話詢之下已有幾分迷惘,這一事也叫南枝思得不明,也是詢後見秦疏酒笑道。
「這有何好奇的,崇王自稱本帥才符了他的性子。」語後南枝應道:「姐姐何處此言?」詢語,卻未立即聽到秦疏酒回答,便是那般靜了些許才聞秦疏酒開口說道。
「何出此言?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因為崇王他知本分,曉得他只是臣,而非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