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卑微
待到徐子歸與莫子淵坐正,屋裡觀禮的人也都站的整齊了,莫城淵也正好牽著新娘子進來。徐子歸手指微動,心裡微微有些顫抖,面上卻是不顯一絲一毫,微微笑著,由著儐相一聲一聲大聲且有節奏的喊著拜堂時的喜慶,直到儐相高喊了送入洞房過後,徐子歸才微微鬆了口氣,現在堂已經拜過了,這個時候再來,也不算是耽誤了吉時,而月容月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徐子歸身邊,徐子歸也微微放下了心來。
正想著,就有小廝連滾帶爬的跑進了正殿,對著正欲往新房走的莫城淵,手指著門口處顫抖:「爺,門房那邊有人過來通報……說……說……」
小廝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莫城淵卻不以為然,踹了那小廝一腳,怒道:「今兒是爺大喜之日,有什麼事明兒再說!退下!」
那小廝卻是不敢,他雖不是莫城淵貼身伺候,但也跟著莫城淵出過府,見過柳子衿,知道柳子衿是莫城淵心尖尖上的人,門房的人本以為是騙子,恰巧被自己碰見了,這才讓門房的人將人穩住,自己跑來跟莫城淵通稟。莫城淵今兒說讓自己不許說,可若是柳姑娘出了什麼事,估計莫城淵是要薄了自己一層皮來怪自己不早說了。
故而那小廝,一咬牙,又欲說話,莫城淵卻覺出些什麼,自然是不會讓那小廝繼續說,逐肅了臉喝道:「爺的話你聽不見麼?還不快退下!」
那小廝有些絕望了,看了看莫城淵,正欲作罷退下,徐子歸適時出聲:「今兒是六弟大喜之日。自然是不能讓不相干的人來攪了六弟的喜慶,你過來與本宮說也是一樣的。」
莫子淵亦是說道:「六弟先帶著六弟妹回新房,這兒的事交給孤與你嫂嫂就是了。」
莫城淵咬牙,他府上的事情怎麼能交給別人不說,就是讓堂堂太子妃替自己管家事也是太恃寵而驕了些,這若是傳到了皇上耳中,皇上還不得以為自己去了長公主的女兒就眼高於頂了?這莫子淵肯定是故意這麼說的讓自己不得不管這些事!
雖知道這是莫子淵給他挖的坑。他還是不得不往下跳!人家都是暗暗地挖坑讓別人一不留神跳下去。莫子淵倒好,當著你的面給你挖了一個大坑,還得笑眯眯看著你明知道前面有個坑。卻不得不往下跳!真真是老奸巨猾!
莫城淵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殺人的眼神,咬著牙笑道:「弟弟府上的事怎麼能勞煩大哥替弟弟操心。」
說罷,狠狠瞪了那小廝一眼。呵道:「還不趕緊說!」
那小廝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先是感激的看了看徐子歸夫妻倆。才對莫城淵拱手說道:「爺,柳姑娘來了,說自己懷了身子。」
莫城淵怕柳子衿傷心,並沒有告訴柳子衿今兒個自己大婚。這也是柳子衿敢在今天過來搗亂的原因——即便到時候莫城淵惱了自己,自己一哭訴說不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若是知道定不會過來云云。莫城淵也就信了她的話,一心軟也就原諒了她。
所以莫城淵在聽到柳子衿懷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先是條件反射的一喜,復又接著反應過來,狠狠地踹了那個小廝一腳,狠了狠心,呵道:「哪個柳姑娘!她懷了身子關爺什麼事!還不快滾!」
只是屋內觀禮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季明月牽著喜繩的手已經緊的骨節分明,奈何她現在不能開口說話,心裡不由憤恨,這一定是徐子歸的注意,刻意挑了這麼一個自己不能說話的時間派個人來搗亂的。
季明月也是知道柳子衿的,只是這些天一直派人看著,就是怕她給自己婚禮上來一出什麼不好的影響,卻不想,自己派人看了這麼多天,竟然不知道柳子衿懷了身子。
而徐子歸則是眼皮微跳,與莫子淵對視一眼,現在,莫子淵也是覺得這個柳子衿不簡單了。原來只以為柳子衿是想拖延時間是蠢到想要耽誤了兩人拜堂的吉時,卻不想柳子衿算的比自己還准,這個時候季明月不能說話,即便季明月有什麼主意也是說不出來,只能硬生生的吃下這個啞巴虧了。而且拜過堂之後,人便更全了些,不像一開始,那個時候莫城淵還沒來,確實沒什麼好演的。
原本徐子歸是先想莫城淵迎親沒來,正好就一錘子定音,將柳子衿懷了皇嗣的事情上報到太后那兒去,屆時左右來觀禮的人都瞧了熱鬧,莫城淵回來之後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這已經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可柳子衿偏偏要這個時候過來,不過就是想讓莫城淵親口承認下自己。
直到現在徐子歸才明白,柳子衿要的只是現代小說里的獨寵,就比如溺水三千獨飲一瓢,柳子衿就是想讓大家知道,比起其他,在莫城淵眼中都不如自己與自己讀中的孩子來的重要。
徐子歸嘴角微微犯冷,心裡暗暗可惜,真是可惜了那麼好的腦袋,偏偏不用在正處,只往作死的方向跑,這比上一世的自己還不如。
斂了神色,徐子歸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小廝道:「今兒是你家爺大喜之日,你在這兒滿口胡言是作甚!六皇子妃剛進門就有人企圖離間六弟與六弟妹的關係,這等居心叵測的人,還不將來人亂棍打死!」
那小廝聽了徐子歸的話,嚇得一哆嗦,馬上朝莫城淵看過去。莫城淵到底是不忍心將柳子衿亂棍打死的,況且她現在懷了自己的身子,他更是捨不得的,心裡還盤算著哪天將柳子衿接進府里。畢竟有了子嗣的皇子比沒有子嗣的皇子奪嫡要占據一定的優勢。
故而在聽到徐子歸要將其亂棍打死時,不由急了一些:「大嫂說的是有些道理,只是今兒個到底是弟弟迎娶月兒的大喜之日,若是鬧出人命來,佛祖要覺得月兒不慈悲了。」
徐子歸冷笑:「不過是無中生有吧了。這等亂臣賊子,企圖調撥你與六弟妹的關係不說,竟還敢口出狂言說自己懷了皇嗣,我皇嗣豈是任由她人編排的?」
莫麟淵立馬附和道:「大嫂說的正是這個理兒!六哥萬不能因著一時心軟就犯了大錯。」
說罷,便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道:「六哥不忍心鬧出人命,爺念著六哥今兒卻是見不得血,便以爺的名義將那人亂棍打死罷了。」
那小廝立馬領命。就要帶著人往門口走。莫子淵便皺眉輕聲呵斥道:「小七不許胡鬧!」
莫麟淵立馬冷哼:「大哥這是什麼意思,做弟弟的替六哥解決麻煩怎麼就是胡鬧了!文強你不用理,儘管去就是了。」
文強是莫麟淵的小廝。
文強有些尷尬起來。看了看兩個爺,拿不定主意,又朝徐子歸看過去,徐子歸這才溫柔笑道:「好了小七。你大哥也是為你好。」
說罷,語氣換成了輕嗔:「每次你大哥為你好。你都不聽。」
說著,轉頭對文強說道:「先去將人領進來,先好好問問怎麼回事在做決定,也省的錯殺了不是?」
文強這才鬆了一口氣。朝莫麟淵看去,莫麟淵似是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文強便出去領人去了。而徐子歸繼續安排道:「沒得讓新娘子在外面等的禮兒。」
說著便對喜娘說道:「還不扶六皇子妃回新房去。」
那西娘正欲扶著季明月走,結果便有人笑道:「這好歹關乎六爺子嗣的問題。六皇子妃還是留下來聽聽為好。」
可憐季明月現在丫鬟不在身邊,身邊只有一個喜娘,再沒了別人,就連回公主府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想來這個時候臨海長公主跟魏王都以為自己已經入了洞房,卻不想,自己還在這兒尷尬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徐子歸尋聲望去,見是秦國公夫人旁邊的一個小姑娘,不由挑眉,心裡微動,這秦國公夫人也是個極有眼色的,知道讓自己女兒出聲說話,屆時若是出了什麼事,爺可以用一句「童言無忌」來回應,倒是一個心思玲瓏的。
那喜娘聽了小姑娘的話,自然是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將季明月扶回新房。不由朝徐子歸看去。畢竟徐子歸是整個婚禮的負責人,況且這樣的事屬於後院的事,男人是沒有發言的理兒的,而徐子歸又是所有女性里最尊貴的,喜娘自然是朝徐子歸看過去。
徐子歸皺眉,想著若是當著季明月的面揭開那層紙固然是好,可若是讓新娘子一直在外面等著,也是顯得皇家對媳婦兒的不重視,日後季明月往太后那兒一哭訴,終歸是自己理虧,逐淡淡掃了秦國公夫人一眼,嘴角微勾,對喜娘吩咐道:「哪有讓新娘子再外面等的理兒!你是糊塗了不成?還不趕緊將六皇子妃扶進新房!」
那喜娘才急忙扶著季明月回了新房,文強也恰好在此時領了柳子衿進來。
「爺!」柳子衿一來,就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原來爺今兒個大婚,爺是不是不要衿兒了?那衿兒與衿兒肚中的孩子該怎麼辦?那衿兒不如一頭撞死在這兒的好。」
說著,就要往桌子腿上撞過去,還好莫城淵反應迅速,抱住了柳子衿。如今季明月走了,莫城淵便也就放下心來,全然忘記了出了季明月還有眾賓客在。
「衿兒!」莫城淵抱著柳子衿悲泣道:「爺怎麼可能不要衿兒,爺原想著過了今日就將你接回府中的……你……你真有了身子?」
說到最後,聲音里竟有了一絲喜悅。徐子歸冷哼,果然先讓一個人完全繃緊,再稍稍松一根弦,那這個人便會呈現完全放鬆的狀態了。
「胡鬧!」
徐子歸一拍桌子怒道,不禁嚇到了莫城淵與柳子衿,還嚇到了看熱鬧的眾賓客。眾賓客才從看熱鬧的狀態回過神來,過了今天就將外室接回家?那置長公主於何地?置六皇子妃於何地?顯然看來這六皇子以後定是一個寵妾滅其的。
徐子歸環視了一圈眾人,知道大家都往自己所想的方向想去,嘴角及不可見的勾了勾,又呵道:「你若是為了這等狐、媚、子惹得六弟妹傷心,本宮第一個不饒你!看父皇母后知道了怎麼治你!」
說罷,便對身邊吩咐道:「還不將這等狐、媚、子拖出去亂棍打死!」
這麼說著,徐子歸心裡卻好笑,原本計劃的是莫城淵要打死柳子衿,而自己保住柳子衿,結果現在卻成了自己要打死她,而莫城淵卻是要保住她。
「大嫂!」
果然,聽說徐子歸要亂棍打死,莫城淵果然是著急起來,不說這人怎麼樣,柳子衿肚中還有自己的孩子,如今灝字輩的孩子著麼三個,一個還是郡王家的,而皇上親孫子也就這麼兩個,還包括了柳子衿肚中這個,這可是他奪嫡的利器,他怎麼能讓人打死?
「大嫂,衿兒好歹懷了弟弟的孩子,那也是您的侄兒啊。您就不心疼麼?」
徐子歸卻是冷哼:「本宮的侄兒?你怎麼就知道她是真的懷了你的子嗣?若不然她騙了你呢?」
柳子衿則是搖頭,害怕的躲在莫城淵懷中解釋道:「不會的,不會的,太子妃娘娘請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懷了六爺的孩子。」
如今她成了莫子淵的外室,也就是小妾,自然是要在徐子歸面前自稱奴婢的。
徐子歸嘴角微勾,暗嘆這柳子衿演技也是一流,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冷哼一聲,對身邊的月容吩咐道:「進宮請個太醫過來替這位姑娘診治!」
徐子歸眼裡則是閃過一絲精光,她派月容進宮請太醫,不過就是讓動靜鬧大,讓皇后有了知道的理由,也好頒懿旨順理成章的留下柳子衿不是?
月容應是,正欲按著吩咐做事,而莫城淵卻攔住:「嫂嫂,這若是讓父皇母后知道,衿兒便活不成了,嫂嫂慈悲為懷,饒了衿兒吧,衿兒肚中的孩子好歹是嫂嫂的侄兒,嫂嫂不看僧面看佛面,饒了衿兒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