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先下手為強
說到這兒,靜竹的眼眶紅了,她自嘲的笑著:「呵,你知道他是用什麼碰的我麼?」
僅僅一個晚上,靜竹的小臉兒就蠟黃消瘦,曾經眸底那份熠熠生輝的光澤也早已被打磨的消失殆盡。
念清歌靜靜的凝著她,她的濕潤從眼眶中奪眶而出,面容神色痛苦,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擎在她眼前,伸出一隻手指頭晃在念清歌的眼前,她的手指哆嗦的不像話,她唇瓣兒顫抖蒼白,那種羞辱的滋味兒似乎難以言喻,她自嘲的咬著牙道:「他是用手指,是用手指碰的我。」
說罷,似乎將心底的委屈和羞辱如數噴涌而來,她蹲在地上開始痛苦起來,聲音嗚咽帶著哭腔:「他一點也不愛我,一點也不。」
她的初.夜想來讓她永生難忘和痛苦吧。
念清歌的睫毛顫抖,萬萬不敢相信離辰逸竟然會這樣折.辱靜竹公主,全身即使濕透冰冷,她也絲毫感覺也沒有,她無法體會靜竹的心情,但是她能看出來她很痛苦,嘴唇張了張,念清歌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倏而,靜竹從地上爬起,隨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不必你說任何虛偽的話,你若想嘲笑我就儘管的嘲笑吧。」
話落,靜竹激動的跑了出去。
念清歌擔心極了,生怕靜竹會做出什麼想不開的事情,顧不得其他什麼,毫不猶豫的追著靜竹公主沖了出去,身邊一個婢女也沒有帶,木蹄鞋的不方便讓她幾次都崴了腳。
宮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跑了個遍,可是卻依然見不到靜竹公主的人影。
惆悵的念清歌已經筋疲力盡,雨後的青石小路上混著許多的泥濘,木蹄鞋如一個鐵球似的綁在腳踝上,讓她有些吃力,蹲下身來捏了捏自己小腿肚,忽地,視線一下子躍過了一抹紅色的身影,她陡然起身,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那是靜竹公主。
念清歌頭腦一熱,急忙追了上去,看那個方向好像是御花園的方向,她一路小跑來到了御花園,雨後的御花園清新怡人,卻也是又濕又滑,一塊兒巨大的岩石後面,那抹紅色的身影再次出現,念清歌欣喜不已,小手捧在臉頰兩側奮力呼喊著:「靜竹公主,靜竹公主。」
可是靜竹公主卻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的穿過岩石後面。
這條小路格外偏僻,幽靜,而且沒有捷徑可走,若想躍過那塊岩石後面,就必須爬到假山上然後踏過岩石才能躍到另一個方向去。
為了節省時辰儘快找到靜竹公主,念清歌只好選擇了捷徑,她將自己的長裙撩起打了一個死扣而後纏在了腰封裡面,這樣一來可以更好的方便攀爬。
假山上坑坑窪窪,怪石嶙峋,還長滿了毛絨絨的苔蘚,有些地方很滑,有些地方卻很堅硬,念清歌從未做過如此危險的事情,她望著高高的假山,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挽起袖子,小手牢牢的去抓假山凸顯出來的小石頭,踉踉蹌蹌的終於爬到了假山的頂上,站在山頂,她看到了所有的景物以及那抹總是躲躲藏藏的紅色身影。
她的眼睛鋥亮:「靜竹公主,等一下,不要再走了。」
可靜竹公主卻將念清歌視為空氣。
念清歌焦灼不已,才準備小心翼翼的踩著其中一塊兒岩石跳下去。
忽而。
身後傳來兇狠的叫聲:「汪...汪...汪......」
順著聲音望去,離她不遠處,一條兇狠的黑色大狗紅著眼睛張著大嘴朝她瘋狂狂吠著。
她當時就嚇傻了,宮中怎會出現一條狗,她哆嗦的緩緩朝後面退下,嘴裡喃喃自語:「別......別過來。」
可是那隻狗又怎能聽清楚她的話,赤紅的眼睛讓人望而卻步,兇巴巴的直逼念清歌。
她的頭腦一片空白,腦仁都麻了,瘋狗前進,她只好拼命的朝後退著,生怕會咬到她。
忽而。
那隻狗在空中飛躍而起朝念清歌撲去,嗷嗚一口咬住了念清歌的裙擺,念清歌慌忙的朝後面迅速的退下,只聽『刺啦』一聲,念清歌的衣料被狗撕碎了一塊兒,她的腳下有一塊兒滑溜溜的石頭,她的木蹄鞋一個不穩踩到了那塊兒石頭上,身子慣性的朝後面狠狠的折了下去。
「啊——」一聲慘叫,念清歌直直的從空中墜了下去。
而她的身後就是一汪深深的池水。
只聽『撲通』一聲,念清歌掉進了池中,冰冷的池水將她整個人淹沒。
「唔......救......」念清歌不懂得水性,她的五官全部浸入水中,嗆的她快要窒息了,兩條手臂揮舞在池面上,希望能夠有人看到她。
時辰慢慢的流逝,她現在處於的這個地方很僻靜,一般不會有人來,她的眼睛只覺得愈發的模糊,全身冰冷無比,就連睜開雙眼的力氣也沒有了,蒼白泡皺的唇瓣兒只能一開一合的吐出單個的字節。
和煦的陽光緩緩躲在了白雲後面,烏雲愈發的灰暗,強勢而來的風拼命的拍打在池水上,擊起了一朵朵浪花兒。
池面上,念清歌的三千髮絲散落下來,浮浮的飄在了水花兒上......
*
離漾下了早朝直接來到了玄朝殿,朝廷之事愈發的棘手,幾位朝廷之重臣隨著離漾一同來到了玄朝殿。
鑲嵌翡翠的香爐上燃著裊裊的薰香,離漾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坐在奏台前,他執起一盞茶,輕輕的撇開了周邊的沫子,將視線落在神色有些憔悴的離辰逸身上:「朕不是讓你好生歇息,而後陪靜竹公主逛逛御花園。」
離辰逸從琉璃殿出來以後直接上了朝,並沒有回王府,他慵懶的姿態稍稍收斂了一些:「臣弟不累,還是皇上的朝政比較重要,臣弟又怎能為了兒女情長而偷懶呢。」
離漾爽朗一笑,眼底蘊了一抹讚賞之色,頗有深意的說:「臣弟陪著靜竹公主就是朝政。」
離辰逸微微一愣,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心裡卻划起了一抹冷笑,但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依舊談笑風生:「皇兄說笑了,臣弟與靜竹公主的事不好說。」
「一些事,朕知道。」離漾擺擺手,示意他不必解釋過多,其他的大臣似乎也從這番話之中聽出了什麼,紛紛轉身抱拳道賀:「看來離王爺很快要得佳人,成為邊疆駙馬了。」
離辰逸挑起眉梢,淡淡道:「你若喜歡這駙馬你便去當。」
「......」
空氣中凝著一抹尷尬的氣氛。
離漾將氣氛打破,同他們談了一些邊疆的事及旱災的事情,商討完畢,眾大臣紛紛退去,離辰逸被離漾留在殿中。
兩盞熱茶冒著裊裊的熱氣,離漾英俊的面容隱在熱霧中:「三弟和靜竹公主的事朕會盡心辦到最好。」
離辰逸品茶的動作微微一頓,離漾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現在的行為完全是*裸的利用他,他將茶盞放下,笑道:「臣弟不著急,而且臣弟想皇兄是誤會臣弟和靜竹公主了,昨晚,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茶盞『啪』的被離漾頓在檀木桌上,他陰晴不定的眸子凝著離辰逸:「朕希望三弟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離辰逸不語,只是泛出絲絲的冷笑。
兩兄弟間不愉快的火苗在緩緩騰起,德公公見勢急忙插了句話:「回皇上,離妃娘娘在殿外候了好久了。」
「傳。」離漾沉聲道。
「臣弟告退。」離辰逸見狀,趁此離開。
片刻。
離妃一襲深綠色的長裙緩緩而來,帶來了一絲絲外界的涼風,離辰逸錯過離妃身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今日的離妃似乎有些匆忙,眼尖的他迅速的掃到了離妃綠裙下露出來的紅色的衣料邊邊,他詫異的蹙眉,離妃的品味何時這麼差了,竟然將這兩種顏色的衣裳套在一起穿。
離辰逸沒想那麼多,搖搖頭徑直離開了玄朝殿。
「皇上,臣妾今日特意準備了一些午膳,想和皇上一同用膳。」離妃的聲音柔柔,渾身散發著柔情似水的韻味兒,將午膳的食盒打開,裡面全是各種各樣的特色美食。
離漾倦怠的神色在看到裡面的素餃時變得精神了一些,再怎樣,離妃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很重要的,大掌握緊離妃的小手:「水兒辛苦了。」
「臣妾昨晚失禮了,還望皇上原諒。」離妃面有歉意,淚眼汪汪的哄著離漾。
俗話說,軟的總比硬的強。
在嬪妃的事情上,離漾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
「事情都過去了。」離漾攬過她的腰肢。
「多謝皇上。」離妃看他的氣有些消了,面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為離漾精心的布菜。
離辰逸悠閒的晃晃悠悠在玄朝殿門口徘徊著,倏然,一個面生的小公公急匆匆的朝玄朝殿這邊沖了過來,不小心撞到了離辰逸,他濃眉一簇:「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那小公公急忙一拂身子:「奴才參見離王爺,奴才現在要趕去通報皇上,望王爺恕罪。」
「發生了何事?」離辰逸抓住他問。
那小公公神情惶恐:「回王爺,婉嬪落水了。」
說罷,急匆匆的朝玄朝殿內趕去。
離辰逸的頭腦麻木一片。
緊接著。
離漾神色焦灼的奔出來,離妃急切切的跟在他後面,一眾人馬迅速的朝御花園的方向趕去。
御花園。
延著池水的那條小路布滿了濕濕的水跡,念清歌趴在了池水中的一塊兒巨大的岩石上,想來是方才大風大浪將她衝到了岩石上所以才沒有將她灌入池底。
但是因為念清歌沉在了池水的正中央,離池岸邊相隔的距離比較遠,所以那些不會武功的宮人們都束手無策。
離漾等人趕到御花園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副場景,他神色凝重,面有陰雲,聲音冷沉:「婉嬪怎麼會落水?」
宮人們紛紛垂頭不作聲。
離漾挽起寬大的袖袍打算去救念清歌,離妃一把拽住了離漾:「皇上,你不能下去,太危險了。」
回眸,離妃那擔憂的神情映入離漾的眼底,他握住離妃的手:「朕沒事,水兒不要擔心。」
說罷,打算掙開離妃。
可離妃卻死死的不鬆手,似是在故意拖延時辰,她望著趴在岩石上的念清歌心底划過一抹恨意,面上卻蘊著焦灼和善良:「皇上,婉嬪妹妹落水臣妾自然也很擔心,但是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要顧全大局,我們等一下讓侍衛們將婉嬪妹妹拉上來吧。」
忽地。
一襲深紫色點降袍的離辰逸如一隻翱翔展翅的雄鷹,雙腳迅速的踏入水面,濺起了朵朵的水花兒,他步子飛快,幾步就來到了池水中間,伸出手臂一把將念清歌撈起,抱在懷裡,而後迅速的飛了回來,落在了地面上。
他的視線不太友善的落在了驚愕的離妃身上,話語裡略有深意,嘲諷道:「若等侍衛來,說不定婉嬪早就溺死了。」
說罷,轉頭對離漾說:「皇兄,臣弟失禮了,現在臣弟要把她送到琉璃殿,還麻煩皇兄傳一下太醫。」
*
當念清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躺在了琉璃殿,睫毛微微的抖動,雙眸緩緩的睜開,身邊烏壓壓的圍了一群人。
太醫那激動的聲音首先響起:「皇上,婉嬪醒了。」
離漾激動的撥開人群,坐在軟榻上,大掌握住念清歌冰涼的小手:「婉兒,你醒了。」
「皇上......」念清歌氣若遊絲的喚著,整個人就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她粗粗的掃視了一圈。
離妃,百里貴妃,皇后等人都紛紛佇立在她面前,隱約中她仿佛看到了一抹深紫色的身影離開了琉璃殿。
是他嗎?
許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吧。
他怎會在這裡出現呢?
「婉兒,告訴朕,你怎會落水的?」離漾的眉心緊蹙,凝著小臉蒼白的念清歌。
經過離漾的提點,念清歌猛然回憶起那恐怖的經歷,她面色恐慌,嘴裡呢喃:「狗,有狗,靜竹公主。」
離漾完全體聽不懂她的意思,見她有些精神恍惚,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離妃的小手攥緊,抓著離漾的手臂,安撫道:「皇上,臣妾看婉嬪妹妹還沒恢復過來,一定是受驚過度胡說八道的,待她好了再讓她說吧。」
「也好。」離漾覺得離妃說的頗有些道理。
端莊的皇后展現出她國母的一面,手帕掩著心疼,溫柔的替念清歌挽了挽她的髮絲:「可憐的人兒,怎會這樣,婉嬪你好生歇息,待你好身體康復了告訴皇上和本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和本宮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念清歌無力說話,只好眨眨睫毛。
皇后掃視了一眼,而後溫婉的朝皇上說:「皇上,這麼多人堆在這兒,也打擾婉嬪的歇息,不如我們散了吧。」
「是啊。」離妃體貼的附和著。
離漾思忖了一會兒,道:「也好,你們先回去吧,朕在這兒陪她一會兒。」
離妃依依不捨的鬆開了離漾的手,一行人魚貫而出,百里芷望著和煦陽光,冷嘲熱諷:「呵,這婉嬪也是夠倒霉的,依本宮看啊,還不知道得罪了誰呢。」
皇后輕咳了一聲,離妃垂下睫毛,沒說一會兒的話,都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宮中。
離漾一直陪伴念清歌的身邊,餵過藥後,念清歌緩緩有了些精氣神兒,她想起身,離漾為她在身後靠了個軟枕。
「皇上......」念清歌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音兒。
離漾湊到面前,將她攬在懷裡:「朕在,婉兒,你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提到這個,她就掩飾不住那份激動與恐懼:「皇上,臣妾是為了去找靜竹公主不小心落下了水。」
離漾的大掌撫摸著她的後背,細細的聽她講清了所有的事情。
「宮中竟然有狗?」離漾有些不相信。
「恩。」念清歌篤定的說。
「那你真的看到了靜竹公主在御花園那一片兒了?」離漾疑惑的問,雖然靜竹的性子頑劣,但是若聽到念清歌落水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念清歌才想說些什麼,恰時,靜竹公主風風火火的進了琉璃殿,人未到聲先到:「婉嬪,聽說你......」
靜竹一眼看到了離漾,立刻拂了拂身子:「皇上吉祥。」
離漾淡淡『恩』了一聲,靜竹驚愕的來到念清歌面前,看她的臉色如白紙一般:「你怎麼會這樣?」
話落,
離漾冰冷的口吻傳來:「靜竹公主,今日婉嬪在御花園中追你,你為何不停住,難道你沒看到她落水了?」
聽及,靜竹公主微微一愣,茫然無措的望著離漾,一臉無辜:「皇上,我今日不在宮中,我去了宮外。」
「......」
離漾和念清歌驚愕,尤其是念清歌,她抓住靜竹公主的手:「你不在宮中?」
靜竹點點頭:「我心情不好,去宮外散心去了,你們若不信可以問把守宮門的侍衛。」說著,她從袖袍里掏出一些精緻的小玩意兒,伸到他們面前:「你們瞧,這些全是我在宮外買的,宮裡可是沒有的。」
此話一出,離漾的眉宇間染了一抹凝重,看來念清歌溺水是有人蓄意而為的。
「婉兒,你在這兒好生歇息,朕有要事要處理。」離漾一定要查出這究竟是何人所為,而後看向靜竹:「靜竹公主,麻煩你照看一下婉嬪。」
說罷,一臉濃重拂袖而去。
靜竹糊塗極了,從念清歌的口中了解了一下整個事情,聽完,她瞠目結舌的捏著自己的裙擺:「宮中的人實在太恐怖了,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冒充我,來取得你的注意,然後再把你弄到水裡去,是誰這麼想讓你死?」
一個『死』字兒讓念清歌寒徹入骨。
雙手緊緊的捏著錦被的一角,靜竹脾氣暴躁,但是心是熱乎的,她有些愧疚:「婉嬪,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人害的差點丟了命。」
念清歌睫毛微抖,搖搖頭,有些虛弱:「不怪你,若是沒有你,別人也會想辦法害我的,現在只是提早了一步,其實這樣也好,會讓我更加看清了這宮中之人的蛇蠍心腸,只是,我疑惑的是為何害我的那個人會知道我去追你?」
當時,她和靜竹吵架就在琉璃殿,是誰也不知道的,可是卻就像提前知道似的引的念清歌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毛骨悚然的感覺一下子油然而生。
靜竹和念清歌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各自懷有心思。
*
水離殿。
離妃將自己隱藏在深綠長裙下的紅色裙子褪掉,丟給了山梅,神色緊張:「給我燒掉,不允許留下一絲痕跡。」
「是。」山梅應道。
半晌。
山梅處理好一切來到離妃面前:「娘娘,衣裳燒掉了,那條瘋狗也亂棍打死丟到了亂葬崗。」
「恩。」離妃滿意的應道,一邊褪去自己的衣裳一邊朝裝滿花瓣兒水的御池裡走去:「她滿口胡言揚言說在宮中看到了瘋狗,又有誰會相信呢,頂多會覺得她眼花了,沒看到靜竹,也沒看到狗,是自己不小心跌進去的,清明節那晚她搶了原本屬於我的侍寢之日,那本宮就要讓她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