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朦朧夜色迷人眼
泛著舊黃色的牛皮紙映在念清歌的眼裡卻是那麼的刺目,念清歌驚愕的捂住嘴巴:「這是什麼?」
離辰逸冷眸深邃,捏著她的肩膀:「你給本王小點聲兒,想把大家都招來麼?」
他如此緊張的情愫也是念清歌第一次見,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的膨脹了,念清歌定定看著離辰逸,表情嚴肅:「你究竟要做什麼?你想讓我殺了皇上麼?」
「閉嘴!」離辰逸兇巴巴的朝她低吼:「這麼緊張做什麼?」
念清歌屏住呼吸,手裡的牛皮紙只覺得燙的手心發麻,她立刻丟在地上:「不,我不能這麼做,你告訴我這裡面究竟是什麼。」
「只是暫時昏睡的藥而已。」離辰逸淡淡道,而後重新把那牛皮紙從地上拾起來塞給念清歌:「按照本王說的做不會錯!」
「怎麼不會錯!」念清歌的心裡很是牴觸,若是讓她做傷害離漾的事情她是萬萬無法做到的:「我怎麼相信你的話?怎麼相信這個藥是對他無害的?」
離辰逸陡然將那藥抓起,試圖打開,黑曜的眸子凝著念清歌:「本王的話你都不信?要不要本王親自吃上一口試一試?」
聞言。
念清歌頓在那裡,默不作聲,小手擎在空中做阻攔的動作,眼底一片擔憂。
「本王吃了可以,若是一會兒昏睡了過去,那還要勞煩婉昭儀叫皇上命人把本王給抬出去。」離辰逸故意的說。
念清歌瞪了他一眼:「離王爺真會說笑。」而後,挑釁道:「離王爺那就吃上一吃,我也好看看是不是昏睡的藥,若是離王爺真是在這裡昏睡了過去那豈不是更好,我才不會管離王爺。」
她喋喋不休,伶牙俐齒的小嘴兒開開合合,離辰逸忍住上去吻她的衝動,強壓住內心的情愫,他冷呵一聲:「念清歌,本王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心疼皇上?」
嘲諷的意味兒讓念清歌一窘,她嫣然一笑:「現在知道也不晚。」
這話無疑激怒了離辰逸,他大掌的虎口張開朝念清歌的脖子狠狠掐去,那雙如野獸的眸子泛著嗜血的光芒:「念清歌,別跟本王貧,對你沒好處,你的翅膀還沒長硬呢,現在這個假山洞口外就有本王的人,只要本王放一個暗號那麼宮中所有的人都會趕來看看婉昭儀和本王再一次私會的戲碼,一次兩次皇上能信你,可你別忘了,事不過三,念清歌,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
「卑鄙!」念清歌憤憤道。
離辰逸勾唇一笑:「沒錯,本王就是卑鄙。」而後將那牛皮紙死死塞給念清歌,重複道:「記住本王的話將它下在皇上的晚膳里,然後待皇上熟睡以後,將他髮髻上的龍簪給本王偷出來。」
「......」聽到後半句,念清歌微微一愣,離辰逸迷昏離漾難道就只是為了要離漾髮髻上的龍簪?
她不禁深感好奇:「王爺要皇上的龍簪做什麼?」
離辰逸一愣:「這件事你別管,總之照做就好,酉時將那簪子放在寺廟門口的第一顆樹下,亥時來第一顆樹下取。」
「我......我不能。」念清歌心裡忐忑不安,凝著離辰逸發狠的眼睛,最終吐出了自己的話。
離辰逸憤怒:「你找死!」他的虎口力道加深了一層,掐的念清歌踹不過氣來,她拼命的粗喘著呼吸,眼眶變紅盈著絲絲濕潤,離辰逸的虎口稍稍鬆了下來:「你委屈什麼?」
「你......」念清歌氣若遊絲:「你究竟何時才能放過我?才能不要折磨我?這種心驚膽戰,每天被你要挾的日子我過夠了!」
說著,念清歌哽咽了,她覺得好累好累。
離辰逸的手上還印著她的齒痕,他輕輕的笑了,笑的如蒲公英一樣輕盈,撩撥在人的心裡,酥酥痒痒,說不出的感覺。
大掌溫柔的撫摸著念清歌柔順的髮絲,掌心凝著的是她的香氣,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魅惑:「清歌,本王的好姑娘,辦成這件事,本王絕對會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一句話讓念清歌的瞳孔大放異彩,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這......王爺,說的可是真的?」
離辰逸面無表情的凝著她興奮的表情,念清歌看著他怪異的眼神也發覺到自己的表情過於激動,於是趕忙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愫,垂著睫毛。
「你就這麼想擺脫本王?」離辰逸的聲音恍若帶著古琴的憂傷,那一瞬,念清歌不知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於是抬眸望著他,但是他的眼底照樣是冰冷一片。
她在心裡輕笑一聲。
他怎會憂傷呢?
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然而,她的沉默給了離辰逸不小的打擊。
「難道你對本王就沒有.......」離辰逸的性子本就焦躁,尤為遇到念清歌愈加控制不住,差一點將心中的話吐出來。
「沒有什麼?」念清歌被他激動的情緒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問道。
離辰逸閉了閉眼,最終壓住了那想出來的話,冷嘲一笑:「沒什麼。」
其實他想說:難道你對本王就沒有一點點感情?
「真的。」離辰逸忽而說道。
念清歌抬眸,不解的看著他。
「辦成這件事,本王絕不對再纏著你。」離辰逸真誠地說。
「那......」念清歌試探性的問:「王爺要皇上的龍簪做什麼?」
「你的話太多了。」離辰逸冷冷打斷她,而後將她推開:「記住本王的話,不要跟本王耍花招!否則......這個後果不是你所能承擔的。」
最終,最終,念清歌終是捏緊了那牛皮紙,偷偷的塞進了自己的袖袍里,她的聲音顫抖如落葉,定定的發狠說:「離辰逸,就這一次,最後一次,若是你在這樣逼我,我便和你玉石俱焚!」
說罷,念清歌憤然離去,留下滿滿的馨香侵蝕著離辰逸的心。
「清歌啊清歌,本王怎能捨得?」離辰逸幽深的眸子泛著冷冷的光澤。
*
念清歌一路小跑回到了琉璃殿,緊緊的闔上了內殿的門,整個人蜷縮在香塌上,將錦被緊緊的蓋在身上。
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偏偏念清歌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
掀開錦被的一角,額頭上早已香汗淋漓,念清歌粗粗的用手背抹了一把汗水,而後小手哆哆嗦嗦一直停不下來,袖袍里似乎還充斥著離辰逸那強烈的沉香味道。
她寧願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她寧願睡醒後這一切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指腹在觸到那牛皮紙時,她的心『咯噔』一下子,她知道這一切是真實的,痛苦,糾結,絕望,複雜的情愫交織在心頭。
心底的委屈如洪水一樣泛濫,最終,她壓抑不住,哽咽著嗚咽的哭出來,不想讓別人聽到哭聲的念清歌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背,讓那疼痛壓住心中的難過。
親手......親手給他下藥。
念清歌閉著眼睛,每每想起來就會心如刀絞。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拿一把刀子殺了離辰逸。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逼迫她?
出宮前兩日,念清歌每日都鬱鬱寡歡,根本提不起來出宮那種喜悅,放鬆,自由的心情。
崔嬤嬤捧著一碗百合花茶遞給念清歌:「小主近日是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奴婢瞧著臉色不是很好呢。」
她蔫蔫的爬起來,捧過百合花茶抿了一口:「許是近日太熱了吧。」
聽及。
崔嬤嬤微微一愣,昨夜下了一場雨,翌日清晨整個天氣明顯清爽了許多,怎會熱呢?
她望著念清歌魂不守舍的模樣,道:「小主,還別說,上天真是眷顧小主和皇上。」
「喔?」念清歌漫不經心的應著:「此話怎講?」
崔嬤嬤道:「本來前些日子酷暑烈日的,但是昨夜下了一場涼雨讓天氣舒適了許多呢,明兒小主和皇上出宮也不會那麼遭罪了。」
她的話讓念清歌的神色大變,她直起身子,小手一個不穩將那百合花茶叩在了自己的裙擺上,立刻濕了一片,她怔怔的自言自語:「明兒就是我和皇上出宮的日子了?」
崔嬤嬤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大為不解,前些日子還因要出宮每日喜笑顏開的,怎的近日卻成了這幅樣子,她將茶盞拾起,用乾淨的面巾替念清歌擦拭了下茶水,道:「是啊,明兒小主就出宮了,奴婢還要給小主準備一些出宮用的東西呢。」
染濕的裙擺沾上了一層暈染的難看的印記,念清歌呆滯的望著它,腦子裡不知油走些什麼東西,擎起指腹輕輕的拭著,崔嬤嬤想要幫她清理一番,念清歌清淡的嗓音泛出:「你退下吧。」
崔嬤嬤怔愣下:「是,小主。」
閣窗外。
那茁壯的海棠樹輕輕搖曳在微風之中,雨水的滋潤讓它的葉子愈發的深綠,那海棠花也愈發的嬌艷。
影影綽綽形成了一個個窗花反射在窗紗上,念清歌迷迷糊糊的趴在美人榻上睡著了。
恍恍惚惚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她將那藥親手下進了離漾的晚膳里,離漾就那樣在她面前吃光了晚膳,她的心忐忑,不安,最終她看到了離漾就那樣倒在自己的面前,離漾的嘴角染著的都是刺目的鮮血,那鮮血是那麼的嗆人,念清歌慌了,跪在地上拼命的搖著他,推著他,喚著他,但是卻怎麼也叫不醒他,手指觸上他的呼吸。
她癱軟在地上,離漾......離漾竟然斃了。
念清歌開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拼命的哭,瘋狂的哭,任眼淚打濕在離漾的龍袍上,可是慢慢的她竟然發現離漾身上的龍袍竟然變成了白色的喪服,她開始害怕,緊接著,耳畔傳來離辰逸張狂的笑聲。
抬眸。
她竟然看到離漾的那身龍袍穿在了離辰逸的身上。
望著自己的雙手,手心裡竟然沾滿了鮮血,她驚恐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離辰逸猖獗的笑聲夾雜著陰風陣陣的話吞噬著她:「是你殺了他,是你親手殺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念清歌抓著髮絲,拼命的搖頭:「啊——不是我......」
忽地。
一道溫暖的雙手輕輕的拍著她,一道熟悉的龍涎香氣息縈繞著她,一道沉凝的聲音響徹在她耳邊:「婉兒,婉兒,婉兒,醒醒......」
恍惚間。
念清歌倏然清醒過來,額間是滿滿的汗珠兒,睜開眼睛,離漾那線條分明的俊容映照在自己的眼底,她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這是真的,她喜極而泣,急忙托住離漾的臉頰,溫熱的體溫染在她的手心裡,她激動的語無倫次:「離漾,離漾,真的是你麼?真的是你?」
離漾看她情緒如此激動,聲音溫柔安撫著她:「是朕,婉兒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
「噩夢?」念清歌呆愣的喃喃自語,好像是這個樣子,她連連點頭:「恩恩,是噩夢,是噩夢,臣妾好害怕,臣妾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
「婉兒做了個什麼噩夢?」離漾將她抱在懷裡,大掌一下一下的順著她的後背。
念清歌只要一想起來就心痛,就心慌,她閉著眼睛拼命的搖頭,一句話不說,只是哽咽的抽泣著。
離漾也捨不得強迫她,只好在她身邊靜靜的陪伴著她,同她聊一些愉悅的話題來轉移她方才恐懼的心情:「婉兒,明兒出宮禮佛祭拜後朕帶你出去轉轉,散散心。」
提及這個讓念清歌的精神緊繃,但是她卻不能露出一些蛛絲馬跡,只好僵硬的笑了笑。
深夜。
離漾因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直接在琉璃殿歇下了,二人擁在香軟的香塌上*悱惻,離漾趴在念清歌柔軟的身子上,情.欲深入到了骨子裡,迷離的眼神望著念清歌,卻發現她心不在焉的怔怔的看著花吊頂。
離漾有些掃興:「婉兒,你怎麼了?」
「......」念清歌一個恍神:「沒事兒。」
離漾望著她細碎的劉海兒,怔愣半晌,而後從她身上翻身下來,將她攬在自己懷裡,輕輕嘆了口氣,道:「睡吧,明兒還要早早啟程。」
「好。」說著,念清歌背對著離漾暗自想著心事。
翌日清晨。
萬里無雲,陽光明媚,清清微風,不悶熱,空氣中透著絲絲清涼的氣息。
百里龍階上鋪著紅色的珊瑚毛席,離漾一襲明黃色的龍袍,髮髻上綰著熠熠生輝的龍冠,金色的流蘇漾在他的面頰前,將他幽深的龍眸隱的神秘莫測。
皇后一襲尊貴的鳳尾服佇立在他旁邊,離妃一襲前些日子新制的鮫紗長裙戀戀不捨的望著離漾。
而念清歌此次因是以婢女的身份隨離漾出宮,所以只穿著一襲簡單的素色碎花衣裳,下.身著著一個及腳踝的長裙,梳著一個簡單的架子頭,上面插著細碎的珠花,但是也遮擋不住她的過人美貌,反倒有一些清新的小家碧玉的氣質。
「臣(臣妾)等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為我玄璟祈福,願皇上萬安早日歸來。」眾臣和皇后等人齊齊呼喊,看起來聲勢震撼,直逼人心。
於是。
在眾人目送之下,離漾坐上了轎攆,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走出了宮中。
青山綠水,空氣宜人。
不愧是出遊的好天氣,念清歌跟著大隊伍在離漾的轎攆旁走著,忽地,離漾撩開轎攆的輕紗,沉厚的聲音響起:「停。」
德公公上前詢問:「皇上有何吩咐?」
離漾看了一眼念清歌,道:「婉昭儀,上來跟朕一同坐轎攆。」
念清歌一愣:「皇上,這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是朕的妃子。」離漾聲音沉凝,而後望了一眼德公公:「你覺得呢?德公公。」
德公公一凝神,道:「自然是可以的,婉昭儀身子嬌貴,不宜多走動。」
說著,德公公替婉昭儀撩起轎簾:「婉昭儀請......」
念清歌淺淺一笑,提著裙擺鑽進了轎攆,德公公替他們放下轎簾,尖聲道:「起轎。」
皇宮離寺廟的路途稍有些遠,要在深夜才能抵達,一路上顛簸不已,念清歌即使端坐在那裡也覺得轎攆晃晃悠悠的,一個不穩總是栽倒,離漾修長的手臂將她攬過來:「傻瓜,靠著朕。」
二人望著一路的風景談笑風生,這種感覺真的太過美好,美好的讓念清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皇上......」念清歌小鳥依人的靠在離漾懷裡。
「怎麼了?」離漾看她蔫蔫的:「是不是累了?馬上快到了。」
念清歌搖搖頭:「和皇上在一起一點也不累。」
朦朧夜色迷人眼。
夜,愈發的深邃。
細碎的月光薄薄的灑在大地上,籠罩出一片夢幻迷離的景色,撩開轎簾,兩個人一同望向那遠處的青山。
青山的山頂上如布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看起來如漾在天際的邊緣。
「好美啊。」念清歌眼睛泛著耀眼的光,情不自禁的讚嘆。
「不及某人。」離漾望著她喜悅的笑顏道。
念清歌羞澀不已,目光被空氣中飛舞的螢火蟲吸引了,擎起指尖,指尖上熒綠一點,甚是好看:「皇上,臣妾好喜歡這裡。」
「那朕就帶你在這邊多住些日子。」離漾*溺的在背後抱著她的腰肢說。
恰時,
浩浩蕩蕩的隊伍陸續的停了下來,眼前一片開闊,耳畔傳來寺廟浩勢的鐘響,整個人只覺得敞亮起來。
「皇上,我們到了。」念清歌興奮的說。
德公公佇立在轎攆旁,扶著皇上下來,皇上扶著念清歌下來。
侍衛們將馬兒牽到了寺廟後門的馬廄里去餵馬,離漾,念清歌還有德公公等宮人們進了寺廟。
空氣中浮著淡淡的檀香的味道,這味道讓人不知不覺的靜下心來。
朝前方望去,一個身穿袈裟的,年歲有些大的方丈緩緩朝他們走來,方丈聲音醇厚,雙手合十朝離漾一頜首:「老衲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方丈免禮。」太后生前與方丈關係甚好,經常來禮佛參拜,所以離漾對方丈很是尊重。
離漾雙手合十朝老方丈禮貌的一鞠躬,而後拉著念清歌的手,道:「婉兒,這是方丈。」
念清歌點點頭,禮貌的雙手合十:「見過方丈。」
「阿彌陀佛。」老方丈默默道,而後朝兩個人做出邀請的手勢:「二人請隨老衲來參拜佛祖。」
離漾和念清歌跪拜佛祖後,方丈望了離漾一眼,感嘆道:「太后的事老衲已經聽說了,太后生前仁慈,善良,相信佛祖會庇佑她的,也會庇佑皇上,庇佑江山。」
寒暄後,方丈帶他們來到了一間禪房便回去歇息了。
夜晚,寺廟幽徑,四處泛著檀香的氣息,念清歌的小手捏著袖袍里那個牛皮紙只覺得心中雜亂極了。
在這佛祖聖地,她怎能做出如此骯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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