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雪
今年的初雪是在夜晚下的，許韻之醒來聽代萱說才知道夜裡下了雪。
她推開門，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令她清醒不少，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身上感覺到寒冷，呼出的氣息在寒冷中冒煙氣兒，看著簌簌飄落的雪花，她笑著伸出手，想起了慕昭的話。
代萱給她披上厚厚的披風時，她接住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在手心融化，這才反應過來，讓代萱給她梳妝打扮，她要去給林氏請安！
不多久，她穿得厚實，手上捧著一個湯婆子，用布匹包著隔熱，免得燙手，到了冬天，這些暖手暖腳的東西都不能少。
代萱給她打著傘，一面雪花落在她身上，兩人踩在薄薄的積雪上，一步一個腳印的去給林氏請安。
下雪了天冷，許蓉之她們兩姐妹賴床一會兒，到了林氏的院子時，許韻之已經和林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姐妹三個離開時，許蓉之邀請她去後花園賞雪，她藉口身體有些不舒服，怕冷不去，讓她們自己去玩。
姐妹倆沒強求，高高興興的回去陪著林氏用膳，躲在暖和的屋子裡都不想出門。
許韻之回去後，讓代萱去廚房端了早膳過來，她吃了一碗粥，半個饅頭一個雞蛋，吃飽後就去換衣袍，代萱見了勸說「小姐，外面下那麼大的雪，天冷地滑，你還要出門麼？」
「出去有點事，天黑之前應該會回來，你不用擔心，有人來找就說身體不舒服，別露陷了！」她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她沒有男子披風，只能在男袍里多穿一件衣服保暖。
代萱皺眉「晚上府上一起吃羊肉鍋子，倒是老爺會在府上，小姐這一出門若是回來得太晚，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會晚膳之前回來的，院子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她穿戴整齊，讓代萱梳了頭髮，帶了一頂保暖的帽子，她揣好錢袋，拿著雨傘就出門了。
一步一步踩在白白的積雪上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一對腳印朝後門走去。
她順利出了禮部尚書府，路上很安靜，下了大雪，若不是有緊要的事情，不會有人願意大雪天出門的，許韻之也不例外，若不是慕昭在清江邊上看雪，她也不會這冷的天出門的。
下雪天路比較滑，她摔了幾下爬起來，人都快摔傻了才走到清江邊，來賞雪的不只是她一個人，她看見河邊的堤壩上停了不少馬車，車夫躲在一旁跺腳等候。
她下河灘時，腳下不穩，不小心摔了下去，人趴在地上一時起不來。
在她掙紮起身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這位兄台無事否？」
許韻之聽著，緩緩抬頭，臉上沾染了不少雪花，臉和鼻子凍得紅紅的，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看見他時，清澈的眸子泛著光芒「趙牧大哥！」
慕昭看著笨拙摔倒的人是許韻之，愣了一下，連忙踩著緩坡下去，笑著朝她伸出手，雪越來越大，他頭上飄落了幾片，襯得他的頭髮黑亮，肌膚白皙，呼出的霧氣白茫茫的。
「怎麼這麼不小心，難怪瞧著背影有點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慕昭笑道。
許韻之臉紅的伸出手，被他戴著手套的手用力一拉，她藉助他的力氣站起來，身上全都是雪還有草屑。
她沒想到這麼丟臉的一幕被他看見，尷尬的臉都紅了，低著頭拍掉身上的沾污。心裡丟人得要死，還以為能在他面前展現自己美好可愛的一面，盡給自己丟人了！
慕昭不知道她複雜的心思，看見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的樣子，抬手把她頭上的草屑拿掉，又指了指她臉上「臉上有點髒，這兒。」
她臉紅的背過去，在他指過的地方用力的擦了幾下，悶聲問「前段時間趙牧大哥很忙麼？我去了清風茶樓幾次都沒遇上你！」
「是有點忙！」他藉口說，不是他不想去，只是心裡有克制而已。
不想多說這事，他轉移話題「今日你怎麼也來這兒了？」
「上次你不是說若是初雪了來這兒賞雪麼，我以為你約了我的，我是.。。我是來赴約的！」清澈明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慌張的收回去，繼續整理已經整理好的衣袍，神情有些侷促的模樣看起來可愛又呆萌。
慕昭被她這樣的神情愣住，心情有些複雜，難道她對自己也是不同的麼？
她才多大，十三，十四？
「紀雲，你今年多大了？」慕昭還未反應過來，嘴快的問出了聲音。
「啊！」許韻之愣了一下，見他盯著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今年虛歲十四了，趙牧大哥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就是好奇的問問而已！」他敷衍的笑笑，對她說「走吧，我們去前面看看，別站在這兒擋著別人的路了！」
她回頭才發現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下來了，頓時反應過來，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腳步，心有些輕快，腳步也有些輕快方才丟臉的事情似乎拋到九霄雲外了。
這兒有幾日沒來了，許韻之路過和唐肅經常逗留的亭子，亭中有人了，他們往前面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無人休憩的亭子，慕昭大步流星進去，她屁顛屁顛的跟上去。
今日慕昭出門不是一個人，他帶了侍衛過來，他們充當小廝，手上提著不少東西，比如軟墊，茶爐，茶具，點心，橘子，柚子還有雪梨。
侍衛們擺放整齊後，他邀請許韻之坐下，她也沒客氣，收回欣賞雪景的目光，笑著道「這兒的風景真美，難怪趙牧大哥要來這兒賞雪。」
「確實很美！」慕昭收回目光，看著她臉紅鼻子紅的小模樣，不得不說她今日戴的帽子還能好看的，戴在她小小熬得腦袋上，襯得一張臉更小更精緻清麗，才虛歲十四，還未及笄，正是豆蔻年華，難怪如此可愛動人！
「關於那個約會，紀雲抱歉呀，當時你說可能沒時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沒想到你來了，其實我很高興的！」慕昭給她倒了一杯茶，她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去。
「是我的錯，當時有些模稜兩可才會導致今日的狀況，趙牧大哥別自責，其實都是我不好。」她愧疚的說道。
慕昭搖搖頭「過去的事情就別說了，好好的賞雪，若是無事，陪我下一局如何？」他平時來，也會一個人下棋，難得遇上棋藝不錯的人，邊賞雪邊下棋，似乎也不錯。
「好！」她發出邀請，她樂意奉陪，更重要的是，就這樣干坐著喝茶，默默賞雪，她還是有些扛不住。
侍衛很快就收拾了桌面，把棋盤擺上，兩人挑好了棋子邊開始。他很有風度，讓許韻之先走，她也不客氣，走了第一步棋。
雪越下越大，落在蘆葦上，壓彎了不少蘆葦，川流不息的江面漸漸歸於平靜，有漁民劃著名小船靠岸，雪太不好捕魚，倒是有閒情逸緻的客人想坐船遊玩，還能掙上一點錢財貼補。
棋下了一半，許韻之冷得直哆嗦，打了一個噴嚏，聲音有點大，突然冒出來，打破了寧靜。她看了清俊雅致的慕昭一眼羞愧欲死「失禮了！」
「無礙！」慕昭見她低頭揉著鼻子，小手凍得通紅，再看她瘦弱的小身板，身上穿著看起來很單薄，方才摔了一跤，衣袍下擺弄髒了不說，還濕了不少。
他皺了皺眉，把身上的披風接下來披在她身上，又把茶爐往她那邊靠了靠，讓她烤火。
許韻之吃驚的看著他坐著這一切，小手拉著帶著他體溫的大衣，心跳有些快，作勢就要拿下來還給他，慕昭按著她的小手，冰涼的感覺讓人精神一震「不用，你披著吧，你看起來很冷，別受寒生病了，我馬車上還有一件大衣，讓人去取來即可。」
他趁機摸了摸她的小手，道「你看你的小手多冷，披上吧，別拒絕，除非你想跟我疏遠！」
被他溫暖的大手捏了一下，許韻之覺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愣愣的盯著他，在他不自在的拿著一個橘子低頭掩飾剝橘子時，她收回了目光，聲音愉悅「謝謝趙牧大哥！」
「嗯！」他高冷的點點頭，三下兩下剝了一個橘子，露出裡面一瓣一瓣的橘肉，見她直勾勾的瞧著，笑問「想吃？」
她搖搖頭，只是覺得他低頭剝橘子的樣子很迷人而已，當初她是他的妃嬪，因為身份限制，她心裡又有些畏懼他，是不敢大膽的看人的，就算是兩人同房時，她都是閉著眼睛的。
如今能這麼光明正大，肆無忌憚的打量他，她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我看你像是想吃的樣子，拿著吧，很甜！」慕昭吃了一瓣，清甜多汁，他笑著抓住她的小手，把剩下的橘肉全都放在她掌心，看著她吃驚的模樣，他爽朗的笑了，心情大好。
不得不說他沒騙人，橘子確實很甜，更甜的是她的心。
他居然對她做親昵的動作，還拉了她的手好幾次溫柔又大氣，不知道他知曉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女子，會不會很驚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