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玲瓏局。60
對他們來說,當年巫離留給他們的震撼實在是太深了,特別是害過巫離的那些人,要是見著巫離好端端地站在他們的跟前,一定能嚇得瘋掉的。
風輕輕地吹來,陳旭景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特別安靜了下來,他只聽見風從耳邊輕輕地飄搖而過,從竹簾裡面傳出來女子軟軟的淺笑聲:「你沒害過我,但是你的主人,卻害過我!」
有什麼東西好像一下子就在腦子裡爆炸開來了一般,陳旭景聽不到周圍的一切人了。
姬紅骨這麼說,是不是就是承認了一個事實,她真的是姬紅骨!
這個震撼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一時之間他難以接受,站在那裡臉色都變了,再看向范先生,他把目光移開來了,游離地看著荷池,夜色下,從竹簾里隱隱透出來的光在他的眼睛裡蕩漾而過,他看見范先生眼中的尷尬。
陳旭景便由此斷定,范先生,是知道姬紅骨的身份的。
而在這條船上的人,那個青衣少年,范先生,都知道姬紅骨的身份,現在,徐劍也認出巫離來了,就只有他搖擺不定,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是巫離。
最後,等到姬紅骨已經間接承認自己是巫離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喃喃地說:「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是巫離呢……」
能在燕邪和上官素的手下活下來的人,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
燕邪和上官素,不想要巫離活著,後來他也曾聽聞了他們對付巫離的手段,那種殘酷的手段,讓他現在做夢都會驚醒。
總感覺夢裡,巫離就在他的床邊,滿身的鮮血,問他為什麼不救她?
當年,他和巫離之間的情誼,僅次於燕邪。
只是,那個時候燕邪是皇,而巫離成了人人口中的叛黨,而他只是臣子,不得不妥協於燕邪,縱然那個時候他曾求過燕邪不要殺巫離的,但是,燕邪執意要那麼做,他沒有勇氣站出來救巫離,而是選擇了逃避。
他躲得遠遠的,直到聽到巫氏一族已經全部滅亡,才終於淚流滿面。
這世上,再沒沒有了那個笑起來滿面桃花的女子,桃花年年開,故人卻不再來。
這麼多年,沒有人明白他內心的茫然,那巨大的失落,以及難以說出口的悔意。
如今巫離再出現在跟前,他卻覺得內心荒蕪了一般的驚懼,無顏面對,以及深深的震驚。
從那竹簾里輕飄飄地飄出來女子柔軟悵然的聲音:「陳都統,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多年摯友,你卻認不得我了,我該多遺憾!」
女子的聲音里多是輕緩的散漫和隨意,話里說的遺憾,在她的語氣神態之間,皆是看不見的,陳旭景站在船頭,聽見風吹來,他渾身在寒風裡,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從頭到腳的冰冷,讓他想要瘋了。
突然,男人縱身一躍,跳入了荷池之中。
濺起來的水花飛揚,男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水面之上,只留下一層層蕩漾開來的漣漪,許久都不見底下有任何的動靜。
他這動作把范先生嚇了一跳,他爬到船邊去朝著水下面喊:「陳都統,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沒想到陳旭景在知道了巫離還沒死之後,做出來的竟然是這樣的反應,讓所有人都猝手不及,只剩下驚訝。
「隨他去吧。」
姬紅骨聲線清冷,對陳旭景的這一做法,並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
她從阿奴的手中接過了酒杯來,就那樣靠在他的腿上把杯中酒全部喝了下去,少年僧人看著她眼神溫柔,聲線溫和:「酒喝多了會傷身,少喝一點。」
以前很多時候,她還是巫離的時候,也曾這麼肆意地靠在阿奴的身上喝得爛醉。
這少年明明比她年紀小,卻是比她還要安靜懂事,就那樣安靜地看著她喝醉,然後把腿讓給她,等她在他的腿上醒來,總是用這一句話勸她,酒喝多了會傷身,我們還是少喝一點,好不好?
那個時候,她有一些小小的任性,總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後來經歷了徹骨的疼痛之後,她渾身是傷躺在楚州一處偏遠的院落里,風寒雪凍,一口一口地喝著公子宸給她煮的烈酒,想著少年阿奴,想著秦先生,再想著其他人,都會一個勁地掉眼淚的。
真是沒有失去就不會懂得當時相對是多麼的難得。
「好,我們少喝點。」
姬紅骨笑了笑,紅艷靠近黑色的唇畔和著她白皙的皮膚,看起來竟然沒有半點的不協調,她是很美很美的女子的,桃花醉一成,她臉上已經植皮種上的皮膚開始脫落,然後長出來的新皮膚,便是以前的模樣。
當然,還是會留下姬紅骨的一部分模樣的。
兩個同樣美麗的女子組合起來了,便成了現在的姬紅骨,她妖艷,她嫵媚,她濃妝艷抹,但是卻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阿奴見她這麼乖巧,手指輕輕地梳理過她未束的頭髮,心裡微微的難過。
桃花醉啊,真是兩個極端,修煉到極端之後,能夠給你一副好看的皮囊,能夠給你無人匹敵的武功,能夠讓你如獲新生,但是,同樣的,也偷偷地拿掉你的生命,這是很公平的,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要失去一些你覺得不重要的。
但是,這命,對誰來說不是重要的呢?
阿奴甚至在想,等以後巫離故去之後,他便帶著她遠走他鄉,找個僻靜的地方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她埋葬下來,然後,一輩子守著她。
這世上,她曾經的十大愛將便只剩下他和秦先生了,要是他再不對她好,她該多麼的可憐。
徐劍睜著眼睛看著裡面的姬紅骨和阿奴類似於調情的動作,覺得很是曖昧,但是細細看起來,又像是另外一種超越了****的情感,可是這種情感太過於沉重,他沒能懂得這屬於什麼感情,該如何分類。
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身份。
只是覺得他們之間有難以割捨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