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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東山

    東平郡王直到出了御書房人還是懵的,站在花園的樟樹底下半響,抬頭看著天上一輪明晃晃的初升的太陽,抬手遮了光線,微微的眯了眼睛。

    建章帝叫他去湖北撫災,讓他做副欽差......他挪動了腳,先往盧皇后的清寧殿去-------建章帝叫他去辭一辭皇祖母,這一去就算順利,少說也有一二年,若是不順利,三五年也是有的。他抬腳去了清寧殿,先拜見了盧皇后,見盧太子妃跟榮成公主也在,少不得又跟嫡母和姑姑行了禮問了安,盧太子妃對他點點頭,臉上笑意始終淡淡的,倒是榮成公主問了他一聲:「怎麼消瘦這麼許多?就是要照顧你父親,也要自己保養好身體才好。」

    盧皇后等榮成公主說完了,方問他:「你祖父怎麼說?」滿心以為建章帝是在給他挑媳婦兒。

    周唯琪面上表情變了變,終於還是沒端穩,咧了咧嘴:「皇祖父不是叫孫兒去說這個,皇祖父是叫孫兒同崔侍郎一同去湖北撫災。」

    此話一出,清寧殿安靜了半響。盧皇后半日後方才稍稍緩了過來,看著周唯琪有些震驚:「去湖北撫災?!」

    之前周唯琪倒也的確是開始領過幾件差事並且辦的不錯,可是自從太子出事開始,建章帝就沒再給他派過差事,怎麼好端端的,說要給他派差事?

    盧太子妃跟榮成公主二人更是詫異,對視了一眼,還是榮成公主先出了聲:「這也好,你年紀大了,很該學著做些事......」

    說到這裡,卻再也說不下去了,等出了宮回了公主府,少不得同丈夫說起這件事:「不知道父皇究竟是什麼個意思,好端端的,叫東平去做什麼呢?」

    好不容易安生了,現在又抬舉東平做什麼?

    葉景寬難免也凝眉思索一會兒,見榮成公主滿腹憂心,又過來替她捏了捏肩頸:「父皇這是怕唯昭心大,叫東平去湖北,倒也使得,叫他離開京城幾年,不該有的心思恐怕也就熄了。」

    鎮南王卻實在沒能同兒子一樣輕鬆看待此事,他皺著眉頭想一想,搖了搖頭:「這是不想把湖北撫災的功勞算到應書頭上呢-----到時候湖北的事要是辦砸了,那就是應書辦事不力,若是湖北的事辦好了,那是東平郡王這龍子鳳孫副欽差的功勞,說來說起,聖上還是對殿下生分了。」從前建章帝信任周唯昭的時候,陽泉的事尚且放心派他一人去主持,還把賴成龍也派給他使喚。

    葉景寬比父親還是要更想得開一些:「這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壞事,反正殿下的風頭太盛了,聖上抬出東平郡王,也有平衡平衡這兩人的意思。」

    鎮南王也沒什麼法子,他也即將要去巡邊了,再同兒子說上一回話,回去了後院聽鎮南王妃又說起一件新鮮事來:「你說怪不怪,宋家小六兒,雖然面上瞧著極好的,可咱們都知道,得罪了她的可沒個誰有好下場的,偏偏這回不知是怎麼了,杜夫人想把孫女兒嫁去廣恩伯府,這麼明顯的拍馬屁的打算,竟然還成了。」

    她替丈夫脫了外頭大衣裳,親自服侍丈夫換了家常衣裳,吩咐了侍女拿了在房裡換的軟底鞋子來:「要我相信這是小六兒轉了性子,那是再不能夠,誰轉了性子她都不能。」

    鎮南王細細聽一回就笑了:「這門親事好呀!」

    鎮南王妃就抬眼瞧他:「好在哪裡?」她其實也好奇的很,覺得宋楚宜斷斷是沒那麼好心給恭王黨的杜閣老做梯子,可要叫她想明白宋楚宜的打算,實在又有些難。這丫頭想做什麼,歷來就沒叫人猜準的時候。

    鎮南王倚在床上閉目養神,還抽出時間來回鎮南王妃的話:「你也曉得宋六不是吃虧的脾氣,杜家人現在想來燒熱灶,早幹什麼去了?他們想來燒熱灶,宋六估計也就想借他們燒一陣,把灶徹底給暖熱了,等著瞧吧,雖然老杜是個人精,可是架不住宋六是個小人精啊,鐵定杜家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剛被忌憚了一番的東平郡王心裡卻著實只有開心,擔憂也是有的,可是這點子擔憂跟興奮和開心相比,就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連帶著錢應跟黃翌青二人臉上也有了光彩,紛紛笑著沖東平郡王道賀。

    東平郡王伸手一手扶了一個攙起來,面上帶笑,說出來的話也格外的真誠:「論起來,這多虧了你們兩個,當初我萬念俱灰,若不是你們勸著我哄著我叫我天天去父親那裡侍疾......我恐怕也沒有今天。」

    錢應著實是個極穩當且會看風向的人,他看向周唯琪笑了笑:「殿下過譽了,這也是殿下能聽得進勸,否則我們兩個人再有法子,也沒辦法。太子殿下出事,咱們雖然知道是咱們自己的原因,可是旁人不知道,不知道的,恭王跟太子殿下同時倒了霉,當然要疑心到太孫身上去,畢竟有好處的唯有一個太孫啊。聖上哪怕不疑心,天長日久的,也要做些準備的。」

    黃翌青點了點頭,很快就接過了錢應的話:「錢長史說的是,這樣一來,聖上自然就想到了您了,太子殿下成了這樣,自然對咱們不利。可是有個典故不是叫釜底抽薪麼?咱們到了絕境,反倒開出另一條路來,這樣一來,以後的事誰也不能這樣快就下定論了。」

    說到底,大家的前程命運還不是建章帝的一句話能決定的事。

    憋屈了這麼些日子,竟得到這麼一件差事,雖然建章帝不過是為了叫滿朝文武安生些,別到處亂下注,因而拿他做個筏子,可是到底也給了他一條能走的路啊,他實在是覺得喜出望外,最近時常板著的一張臉也終於舒展開了。他跟周唯昭的積怨已深,不說母族同周唯昭母親的恩恩怨怨,就說他們兩個自己身份所限,也不可能相安無事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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