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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收拾

    韓正清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說不準,這樣一個人留在外頭實在是太可怕了,之前是因為顧忌著太子的事要被戳穿,又沒有證據而不能動他,可是現在......

    沒有證據也得做出些證據來把他打成恭王一黨,何況若是沒有猜錯,他本來就是恭王一黨。

    宋老太太擔憂的也是這個問題:「小宜,如果賴大人照著你說的去審了廣平侯世子,廣平侯世子供出來的人裡頭沒有一個能跟錦鄉侯扯得上關係的呢?」

    那怎麼才能把韓正清這個鍋甩給恭王背著?

    很快宋老太太就打消了這個顧慮,宋楚宜回門四天之後,督辦恭王失蹤被劫一案的陳平上了奏摺痛陳自己辦事不力,以至恭王被奸人所害。

    建章帝當庭震怒。

    陳平又將功補過,言明自己已經查明了,廣平侯世子竟給了馬圓通餘黨消息,並且以權謀私給馬圓通餘黨大行方便之道,才導致他們順利劫走了恭王。

    恭王死了,雖說天下人早覺得被劫匪劫走了這麼久還沒半點動靜,八成是遭了不測了,可猜測和現實是不同的,他是真真切切的死了,建章帝下令禮部按照親王規格將恭王的衣冠下葬-----也只能做衣冠冢了,聽說恭王的屍骨都沒找著,真是可憐啊。

    怪道聖上發雷霆之怒,怪道身上當天便下令錦衣衛直撲皇陵,扣了廣平侯世子。

    廣平侯祖上乃是跟著太祖開疆闢土的開國功臣,到如今已經綿延七代,向來領著守皇陵的重任,這麼多年來也從沒出過差錯。

    一旦出錯,竟就是滅頂之災。

    廣平侯世子入獄當天,廣平侯就匆匆入宮,在太極殿裡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惶恐至極:「費戰自小同王爺情同手足,他怎麼會勾結外人來對付王爺呢?」他撐在地上的手瑟瑟發抖,努力控制著顫抖聲音,將話說的完整:「這一定是.....一定是哪裡誤會了......」

    建章帝居高臨下的在寶座上往下看,看著底下的廣平侯埋得極低極低,忽而低頭笑了一聲:「你真的了解你兒子?」

    廣平侯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兒子自小就不需要人擔心,小時候就表現得異常聽話懂事,從不跟著旁的紈絝子弟一樣惹是生非,什麼事都做的很好,守皇陵這樣枯燥的差事,他一做就是這麼多年,也從沒出過岔子,他原以為兒子能這樣安安穩穩一生下去,再也沒想到,就在他快光榮退休遞上由世子承爵的摺子的時候,忽然天就變了。

    建章帝面上帶著薄笑,透過眼前這個明顯對兒子不甚了解的糊塗蟲露出一絲冷笑,就好像看見了數月前還想著為兒子找藉口找後路的自己。

    「朕讓你瞧瞧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他大手一揮,早已等在殿前的兩個錦衣衛經歷就飛快的進來,領著他徑直出了皇城,到了錦衣獄。

    錦衣衛的厲害,作為權貴子弟他向來深有耳聞-----陪著先帝打下江山的那批人,多有死在錦衣衛手裡的,可從前畢竟只是聽著害怕,如今卻是真真切切的看見了。

    他看著需要油燈才能照亮的陰暗的地牢,只覺得冰寒刺骨,可這些其實都不算最難熬的,最難熬的是聽見裡頭掛著鐐銬、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兒子的下人說了一句我招。

    而廣平侯世子費戰,廣平侯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他骨頭挺硬。」陳平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似笑非笑:「而且動作也挺快,還沒等人審呢,他就用貼身藏著的刀片抹了脖子。」

    廣平侯冷汗涔涔,失去兒子的痛此刻根本感覺不到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建章帝會要見他,為什麼建章帝讓他來看看他兒子。

    他咽了咽口水,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我......他死不足惜.......」

    鐵面閻王陳平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毫無表情,拿眼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賣關子:「是我們請聖上將你找來的,你兒子骨頭硬的很,你家這奴才的骨頭倒是沒他那麼硬。他招了,可他知道的東西不多,他說,你媳婦兒知道。你兒子既然死了,知道的也就是你媳婦兒了,你去問問。聽說她骨頭也挺硬的,要是我們動手,怕她不說。」

    後頭的話,他其實聽的不怎麼明白了,腦子都是一片混沌的,聽什麼好好似不大清楚,他跌跌撞撞的回了太極殿,直到雙腿跪得發顫,才反應過來,上下牙都磕在了一起直打抖,根本控制不住。

    他們家雖然是以軍功起家,可這麼多代下來,家裡已經再沒出過什麼將才,他自己沒什麼大的宏志,可沒料到,兒子倒是有這麼大的野心。

    建章帝一手拿著筆伏筆寫著什麼,好一會兒才頭也不回的道:「他同你倒是不像,更像他那個姓楊的母親。」

    廣平侯一雙腿抖得更加厲害,終於伏地不起,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朕給你一天時間。」建章帝終於紆尊降貴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讓你媳婦說真話,朕再說一遍,朕只要真話。」

    廣平侯覺得自己如今就如同是砧板上被人捏住了脖子待宰的魚,連呼吸都極為艱難,惶惶然的應了是,先回了侯府。

    他不是個傻子,他只是跟總看不清自己身份的沈曉海不一樣,只想守住這份榮耀過日子罷了。兒子能做那些事,怎麼可能只是為了楊氏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姐?

    他想起了素來愛念叨她侄女素來如何如何的妻子,想起了近來妻子替孫子挑選的長媳,恍惚是個姓王的?

    姓王的,他在心裡琢磨了半天,到了妻子房裡。

    楊氏亦步亦趨跟上來,面色蒼白無血色,跟個死人沒什麼分別------她兒子下獄了,下的還是殺人如麻幾乎沒人能全須全尾出來的詔獄!她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心如刀割惶惶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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