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試探
夜深人靜的,恭王被他這一嗓子嚎的有些頭痛,不耐煩的擺擺手喝住了他:「別哭了!」又看了吳峰一眼:「不關他的事,我叫他去的!」又狠狠地盯住了韓陽:「真不是你說的?!」
韓陽立刻指天發誓:「要是我說的,我爹立即被大卸八塊,不得好死!」
這個誓發的倒是夠毒的,恭王看了他一眼,吳峰也看了他一眼,他訕訕的放下了手,作勢打了自己一嘴巴:「我這嘴......反正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王爺您放心,我怎麼能幹這事兒?你千萬放心吧,我現在跟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怎麼可能不盼著您好的?」
這倒是真的,從舉起反旗那一天起,從韓正清開關門放進韃子那一天起,韓家人就沒了退路了,他再次深深的看了韓陽一眼。
韓陽打了個哆嗦似乎想到什麼:「誰跟您說過看見定遠侯在我那裡轉悠了?天殺的,這是想害死我啊!定遠侯......」他一臉苦惱的看著恭王:「定遠侯沒被我父親抓住?」
他在詐恭王的話,看看到底是有人恭王面前說了什麼通風報信,還是恭王故意這麼說。
恭王咳嗽了幾聲卷手放在唇邊:「不關你的事。」聽見他說韓正清沒抓住定遠侯的事,眉間的陰沉又增添一分:「你走吧!回去睡一覺。」
韓陽愁眉苦臉:「我怎麼睡?那邊宅子裡的弟兄們恐怕嚇也嚇死了......」
恭王瞄了他一眼:「那就接過來!」見韓陽呆若木雞,又有些不耐煩:「接過來,這麼大的王府,還怕住不下你幾個人?簡直笑話!在外頭也是讓人不放心,都叫回來。」
韓陽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卻還是端的住,朝著恭王點點頭哈哈腰:「使得使得,只要您不怕花錢養著他們,我巴不得把他們都趕過來!」
一面又眉飛色舞的問他:「我父親有信傳來嗎?」
他的母親和韓語的母親都被崔紹庭的人事先接走了,雖然韓正清對他們的母親根本不在意,也肯定不知道走了沒走,人在沒在,可是總還是有一層擔心的。要是韓正清發現了碰巧他們兩個的娘都消失了,恭王又把京城失利的事告訴他,憑他的心機,一定會想到自己和韓語頭上,他盯著恭王,面上眉飛色舞,心裡冷汗涔涔。
恭王沒好氣的搖了搖頭:「現在這個時候,音信不通,怎麼傳信?!」
那些韃子們到處亂沖亂撞,原先說好的不准亂來的地盤他們也根本不忌諱,又有崔紹庭的人,又有黃一清虎視眈眈,哪裡能通信?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可是都石沉大海。
連軍中的斥候也一個一個的馬失前蹄,還能有什麼辦法?他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你別豎在這裡了,該幹嘛幹嘛去!把你那幫人,通通叫回來。」
韓陽應了一聲是,朝著吳峰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恭王盯著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問:「什麼都沒搜出來?」
吳峰點了點頭:「發現了一串腳印,後來才發現是他的小廝的,那小廝跟隔壁的姑娘夜會......」他含糊的說了一句,又道:「確實沒搜出什麼來。」
恭王嗯了一聲,目光仍舊陰沉:「盯著他,死死的盯著他。」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肯定有人走漏了消息,其他人都不可能,這個韓陽雖然是韓正清的兒子,可是,誰知道呢?
吳峰恭敬的領命,恭王又道:「請令長史來。」
令長史來的很快,站在恭王面前,像是一顆樹樁子,死氣沉沉的。
恭王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旋即又鬆開,揉了揉眉心:「京城那邊......謝司儀失手了.....」
令長史抬起眼睛看了恭王一眼,又立即垂下了頭不再看他,半響後才道:「太孫妃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有她在宮裡,謝司儀很難成事。」
恭王更加惱怒:「那就是個妖孽!」
是,連韓正清都說,這女子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妖孽!他恨得牙痒痒:「現在怎麼辦?唯陽和唯昀不知道在哪裡,朝中可不少老頭子都建議老不死的殺了他們來震懾我,他們可都是我的兒子!」他在房裡焦躁的來回踱步:「還有謝司儀,她這一倒,我在宮裡就沒有能用的人了,接下來怎麼辦?之前計劃的好好的,我連檄文都叫人寫好了......」
眼前的這個人,他居然想著要弒母弒父,而且真的付諸了行動。令長史冷不丁的笑了一聲,這笑意在冬夜裡顯得分外的冷。
他會關心自己的兒子,卻忘記了從前盧皇后和建章帝也是這樣寵著他縱容著他。
令長史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恭王終於察覺到了令長史的不對勁,冷淡的看著他:「你嗯?嗯了一聲就完了?!本王是讓你給我想想,怎麼描補描補!現在事情......事情根本沒朝著我們原先預想的方向走......」他更加煩躁:「還有,肯定有內奸,肯定是有誰把我們的計劃泄漏出去了。宋楚宜那個妖孽,她再聰明他不可能聰明到這個份上,一定是有人提醒了她,一定是有人給她通風報信。我一定要抓住這個人,你說,會不會是韓陽?」
令長史壓根沒怎麼聽恭王說話,他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袖管嘆了口氣:「王爺,我累了,這夜已經深了,我得回去睡了。」
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只想著睡不睡的,恭王惱怒的啪嗒一聲把桌案上的書猛地摔在了令長史身上,把他砸的倒退了兩步,緊緊盯著他看了半響,冷笑道:「滾!」
令長史也就真的滾了,穿過了廊柱,站在拐角處看著庭院裡的一株梅花看了半響,默不作聲的又挪回自己屋裡去了。
吳峰有些愕然的看著令長史的背影,不解的轉過頭來看著恭王:「長史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