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撞柱
說起來,親生的兒子倒是......徐大收回越飄越遠的思緒,忽而問陳翰林:「讓你買些香燭紙錢和紙紮的車轎,買好了嗎?」
陳翰林急忙點頭:「賤內早已準備好了,都是城北徐家老頭子親手扎的,惟妙惟肖。」一面又盯著徐大試探著問:「是不是給......世子用的?」
韓正清雖然不把韓止看的跟東平郡王一樣重,可是卻也交代過要給他上墳,清清雜草之類的,徐大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外頭陳翰林的管家就飛奔進來了,氣喘吁吁的看著他們兩個,哼哧哼哧的喘了一會兒才撫著嗓子道:「剛才......剛才錦衣衛的人去了京郊的韓家祖墳.......把世子他們的墳都給搗毀了!」
陳翰林手裡的杯子啪嗒一聲摔在桌上,一時沒反應過來,目光僵直的看了一眼自己摔在了地上的杯子,錯愕的盯著管家瞧,仿佛沒明白過來。
半響,他才看了一眼徐大,回過了神,收起被驚得咯吱了一聲的下巴,問他:「怎麼回事?幹什麼要搗毀世子他們的墓?」
說起來,當初剛知道韓正清殺定遠侯放韃靼人入關的時候,不少文臣都上書請建章帝殺韓氏族人和挖韓氏一族祖墳來泄憤,不過建章帝說韓家祖上乃是忠臣功勳,不該受此連累,且搗毀墳墓到底有失仁德,因此拒絕了沒聽。可沒想到,現在韓家祖墳是真的出事了。
可現在建章帝又還躺著,錦衣衛如同沒頭的蒼蠅,怎麼還會突然去對韓家下手?
管家這會兒氣總算是喘勻了,面帶驚恐的連連抽氣:「是皇后娘娘下的令,皇后娘娘跟常首輔他們說,這街頭巷尾的傳言都是韓將軍和恭王的陰謀詭計,是他們陷害太孫的。說韓家正是風水沒做好,才會出韓將軍這樣的敗類,因此一氣之下讓欽天監演算,欽天監的人當然順著皇后娘娘的話說,皇后娘娘越發生氣,乾脆讓常首輔下令把韓家的祖墳給挖了。」
這是無路可走以至於惱羞成怒了,徐大從震驚和憤怒之中回過神來,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走了好幾圈,好端端的,出這種事......
盧皇后真是瘋了!他緊緊攥著拳頭,想了想,生怕以後會因為這件事被韓正清活埋,可是事到如今,他總不能跑去阻止,憑他的分量也根本就不夠。
他惱火的狠狠的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部推到了地上,恨恨的罵了一聲。
可罵完了之後他又開心起來,神清氣爽的坐在窗邊哈了一聲。
陳翰林和管家都以為他瘋了,愣愣的看著他頗為不知所措,還是管家瞪大了眼睛壯著膽子喊了他一聲:「大人,那現在,咱們這香燭紙錢,還要不要了......」
徐大看了他一眼,冷然笑了一聲:「要,為什麼不要?不僅要,還要有大用處!」
他一面說,一面低聲交代了陳翰林幾句話。
與此同時宋程濡也得到了消息,他得到消息倒不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他現在已經因為是太孫妃祖父的緣故被參奏了,朝中那些御史們可不怕閣老不閣老的,個頂個的鬧的厲害,還有不怕死的追著來長寧伯府罵,來長寧伯府打的,他也就順勢提出請辭,可是如今建章帝病著,自然沒人來批准他的奏章,他乾脆就不去上朝了,縮在家裡。
他得到消息是因為宋老太太,宋老太太親自來了前院書房,一面說向明姿的事,說完了又告訴他:「如今咱們府門前可熱鬧的很,聽說光是來咱們家專門吐口唾沫的就不知有多少個,明姿的馬車只好繞到西角門進來......」
她笑了一聲,有些疲累又停了一會兒,才恢復了精神,接著道:「皇后娘娘這是又添了一把火,生怕這把火生的不夠旺啊。」
宋程濡一身家常衣裳,下榻來扶了宋老太太,跟她一同坐了,才笑:「可不是,皇后娘娘這倒是幫了大忙了,現在這京城上下,只怕恨不得吃我們的心都有。而百姓們越恨我們,他們恐怕就越高興吧,越高興,防備就越少,懷疑就越小。」
「挺好的。」宋老太爺沖宋老太太眨眨眼睛,又給她倒了杯茶:「對了,上次你還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好似是說小宜的事?」
宋老太太原本是想和宋老太爺說盧重華的事,可是宋楚宜後來又特意交代羅貴傳話回來說不必提,她也就只是搖了搖頭:「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為著她也成親小半年了還沒動靜,因此有些著急。可現在哪裡是提這事兒的時候?」
宋老太爺也忍不住失笑:「是啊,現在可不是提這事的時候。」
話音剛落,宋仁和宋珏匆匆進來,兩人面上神情都有些不大好看。
還是宋仁先開了口,跟宋老太爺和宋老太太都行了禮,才道:「父親,母親,才剛梁大人在太極殿撞柱了!」
宋老太爺瞪大了眼睛,顯見得有些錯愕,站起身來驚道:「什麼?!」
宋珏的語氣相比起宋仁來就要平靜許多,壓低了聲音道:「就是為了搗毀韓正清家祖墳一事,梁彤說皇后娘娘如此行事顯然有失偏頗,乃是故意維護太孫殿下。若是如今太白真人已經診出聖上果真是中毒,那太孫殿下就脫不了嫌隙。還說皇后娘娘或許......或許就是太孫殿下的幫凶。」
宋仁跟著嘆口氣,到了此時也平靜下來了,臉上神情有些木然,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已經震驚氣憤不起來了,剛才看見屋門前圍著的一大群人,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讓人繞路從側門進來,此刻就接了宋珏的話:「就因為這個,梁大人越說越生氣,開始哭先帝,開始哭聖上,說恭王太子都是皇后娘娘親生的,皇后娘娘教子如此,自身也不持正,既不持正,她說不定照樣也能把太孫殿下養歪,說著說著,越說越氣,聽見裡頭沒動靜,不肯撤回旨意,乾脆就碰了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