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陷害
白鸛和林沖死的是挺冤枉,這兩個人都算是恭王的舊臣,可他們同時也是朝廷的臣子,領的是朝廷的俸祿,他們不過是認天子不認恭王罷了,就因為想把兵權交給欽差大人鎮南王,就被恭王設局殺了。
令長史想不通恭王為什麼變成了這樣,分明從前的恭王並不這樣,可是想的通想不通,恭王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不僅喪心病狂的連父母也想毒害,更是把天下人的性命都看的如同草芥一般,引異族人進大周國境來殘害自家百姓,這種人,他當得成天子?!別說什麼史書是由勝利者編寫的,就算唐太宗曾經有玄武門之變,可人家也沒敢勾結外族人......
越想越遠了,令長史咳嗽了一聲,看著白群:「你爺爺他......」他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說說吧,你是怎麼把消息透露出去的?透露給了誰?」
令長史甚至都不想問一問為什麼白群要選擇栽贓自己,現在他已經失寵了,恭王自己就對他先有了幾分懷疑,現在這個時候,不栽贓到他頭上栽贓到誰頭上?
他只是好奇,為什麼韓陽會忽然選擇叛變恭王?因為當初這個主意,可是由他帶來遞給恭王的。沒道理中途反水啊------韓陽的爹可是錦鄉侯,他哪裡有反悔的餘地?
白群面色有些不自在,自己也覺得令長史這態度有些詭異,可是不知怎麼的,令長史這心平氣和的態度又叫他很是放鬆,他垂了頭:「我們......」
他說了這兩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說多錯多,要是令長史只是表面和氣,背後就出賣了他怎麼辦?還是要咬死了不認的。
今天並沒太陽,天陰沉沉的飄著雪,冷風直往人骨頭裡鑽,令長史正覺得自己斷了的左臂隱隱作痛,外頭忽然響起了喧鬧聲。
他的院子離恭王的寢殿不算遠-----從前恭王妃還在的時候這裡自然是規矩森嚴的,可是現在府里沒個女主人,恭王又要造反,當然就顧不得那麼多,把他們這些謀士和近臣都給就近安排了,好隨時商議事情,現在他就能聽出騷亂是從恭王那裡響起的。
「這是怎麼了?」他看了白群一眼,心裡隱隱已經有了點猜測:「你們鬧的?」
他用的是你們兩個字,算準了白群後頭必定是韓陽,算來算去,也沒別人了。
白群有些不安,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看著外頭的動靜,面色變得很差。
令長史瞥了他一眼:「你們今天究竟打算幹什麼?」見白群朝他看過來,又指了指自己放在榻上的包袱:「我這是已經打算走了的,恭王這人,並非明主。我已經決定不替他效力,你究竟是不是背叛了他,我不甚在意。」
他的確不在意,自從恭王答應了韓正清的提議之後,他對恭王這個人就徹底死心了。他之所以還是想問問白群韓陽的事,並不是為了韓陽。
韓陽是韓正清的兒子,怎麼算他也不該違背韓正清的命令,所以,往京城遞消息不會是韓正清的意思吧?難不成韓正清是想還沒過河就先拆橋,現在就已經想吞掉恭王自己舉兵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人向來就這麼喪心病狂,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壞主意都是他給恭王出的。
屋外的護衛都被驚動了,一群一群的往恭王那邊涌,白群這才有些慌了,一隻手探在袖子裡,似乎很是猶豫。
令長史人老成精,看他這模樣,想了想就道:「是要引著人來我這裡的吧?你要是再不走,被人發現在我這裡,可就走不脫了,也栽贓不到我身上了。」
白群早就已經驚恐過一回了,這回倒是並不驚恐了,看著令長史,咬了咬牙抬腳就走。
這是不打算栽贓陷害了?令長史挑了挑眉,喊了他一聲:「東西留下吧。」
白群站住了腳回身看著他,探在袖子裡的右手動了動,這回不驚恐了,一臉的震驚。
「你來這一趟,不就是為了栽贓我嗎?賊贓不在我這兒,怎麼能陷害成?」令長史嘆了一口氣:「實話告訴你,你們能往京城遞消息,我很歡喜。若是我有能力,我早就遞了。所以,你要留什麼東西,趕緊留下吧。」
白群還在猶豫,令長史已經上前了幾步,眼疾手快的從他右手裡抽了一把,把一沓紙袖進了自己袖子裡,把他往外推了一把:「快走罷,你肯定是早就把我這裡監視的人都引開了才來的,等他們回來,或者王爺查到我這裡,看見了你,你可就脫身不得了。」
白群被這麼一推,立即回過神來,目光複雜的看著站在門檻里,斷了一隻手,似乎老了十幾歲的令長史,猶豫半響,立即轉過頭奔走了。
令長史看了一眼放在床上的包袱,理了理有些亂了的衣裳,坐在圈椅里,緩緩的展開了信瞧過去,還剩下了一捲紙,他放在袖子裡。
嗯,這筆跡,是他的,模仿的很像。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信居然是寫給定遠侯的,信里以他的口吻交代定遠侯,一定要聯繫上吳峰,吳峰現在是恭王身邊的大紅人,以後必定是要接管白鸛那一萬三千餘名護衛軍的,到時候要是能拉攏的了吳峰,不愁大事不成。
原來是定遠侯......令長史有些怔,外頭響起一陣甲冑兵器的摩擦聲,他連忙回過神,拿著這封信往已經燃燒了一整晚到現在還剩下手指大小的蠟燭上頭去燒。
可是他只來得及燒了一個角,就被人一腳踹翻在地,登時被踹出去老遠,喉嚨一癢,嘔出一口血來。
恭王面色鐵青的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從吳峰身後走出來,看了他一眼,親自撿起了沒來得及沒燒掉的信,只看了一遍,就伸腿狠狠地在令長史胸口又踩了一腳。
令長史整個人如同被放進了滾水裡煮熟了的蝦,蜷縮著身子整個人都弓起來,痛的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