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反殺
遭受質疑的秦瑾瑜直接轉頭就走,來不及拉住她的魏清婉在後面喊了起來:「你還想跑,我看你就是心虛了,還不如早些認罪,說不定父皇看在你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輕些責罰你。」
秦瑾瑜並沒有走遠,而是嚴肅地拍了拍秦瑾琮的肩膀:「表哥,到了你大義滅親的時候了,為了家族,你可千萬不要感情用事。」
隨後秦瑾瑜又對著一個較為相熟的宮人耳語了幾句,宮人連忙走到魏皇身邊輕聲說道:「陛下,榮親王世子在外等候已久,十殿下想請他進來。」
宮人聲音極小,即便是坐的離魏皇不遠的賢妃和德妃也聽不清他的話,魏皇聽完之後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點了點頭,宮人心領神會地退了下去,沒多久就出了大殿。
魏清玫一向懶得搭理秦瑾琮,就算看見了也下意識地無視,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秘密被發現的恐懼中,所以她還真的沒發現一直站在不遠處的秦瑾琮,如今再次看到他,尷尬之餘也有些惶恐。
畢竟多年的夫妻,秦瑾琮其實還是對魏清玫有些感情的,如今聽她在這兒說著污衊秦瑾瑜的話,更是難受的緊,心中如同被一塊大石壓著,始終喘不過氣。
從感情上來說,他當然是不希望魏清玫受到什麼傷害,也能理解魏清玫在這樣的處境下所做出的選擇,但理解不代表認同,更不代表包庇,無論是從家族的角度還是從他和秦瑾瑜多年的「兄弟」情誼出發,都不可能容忍妻子做出這樣的事情。
秦瑾琮穿過人群,緩慢地向前走去,僅僅十幾步的距離,他卻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往日裡和魏清玫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在這一刻浮現,從起初宮中相遇之時的小心翼翼到最後的冷眼相對,這些好的壞的記憶和不舍的心境最終在他將懷中的東西掏出來那一刻都化作了虛無。
秦瑾琮摸索一陣,從懷中掏出一沓紙:「前些日子,西域王后來府上拜訪公主,談話期間不准旁人接近。據下人說公主面色不佳,臣擔憂公主遭受威脅,便遣人偷聽並記錄二人談話,不料卻牽扯出陳年舊案來,王后拿捏住了公主的把柄並威脅她幫忙做事。臣不敢有所隱瞞,卻又尋不到合適的機會向陛下稟報,故而拖到今日,還望陛下恕罪。」
「胡說!」魏清玫驚的額頭直冒冷汗:「我何時在你家與王后說過這些事情!分明是在......」宮中的說的。
情急之下她並沒有想太多,直到被魏蒹葭不動聲色地掐了一把才反應過來,所以最後幾個字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及時地改了口:「分明是在談論王后離開魏國的這些年所發生的大事!」
仍舊不放心的魏清玫搶過秦瑾琮手中的紙翻了一遍之後才發現上面所寫的確包含了她和魏蒹葭的談話內容,卻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並不涉及隱私,這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不放心我,竟然還找人偷聽我們的談話,我不知道你是從那兒聽來的這些奇怪傳聞,也不曾做過這些事情!」
「表哥並沒有說你什麼,指責的是王后,即便激動也該是王后激動,」這回終於輪到秦瑾瑜質問別人了:「你嚷嚷什麼?」
「你——」魏清玫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參與過任何爭鬥,如今遇到這種事很難冷靜下來。她還在想著怎麼反駁秦瑾瑜,誰料一轉頭竟看見了從殿外走進來的魏瀚宇,一時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腦袋裡亂糟糟的想的都是自己該怎麼脫身,不曾注意身邊人的舉動,也不曾注意到就在她回頭的時候,她後頸處的一截紅繩子露了出來。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魏清婉悄悄地動了動袖子,一把極小的刀片轉瞬出現在她的手中,趁著魏清玫轉頭的功夫,她忽然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手把那繩子往後一扯,拿出刀片將其截斷,再一拽,不過是眨眼間,魏清玫從七年前便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佩便落在了她手中。
在魏清婉掏出刀片的時候便有侍衛察覺不對,當時也來不及思考魏清婉到底是要傷人還是有別的意圖,下意識便要將魏清婉給推開,阻止她對魏清玫動手,卻被秦瑾瑜硬生生地擋下。
直到他能動的時候魏清婉已經做完了所有事情並丟了刀片,激動地衝上前去把玉佩塞到魏皇手中,不顧周圍人警惕而驚詫的表情,頗為興奮地回頭對秦瑾瑜嚷嚷:「我都說我能做到你還不信,真是瞧不起人,現在心服口服了吧?」
「好樣的。」秦瑾瑜對她豎起大拇指:「改日請你吃東西。」
被人硬塞了東西的魏皇已經開始罵魏清婉了,聲音如雷霆炸響,嚇得魏清婉哆嗦了一下:「清婉!你太胡鬧了,好端端的搶你姐姐的東西做什麼?!」說著又去瞪秦瑾瑜:「不像話。」
說雖然是這麼說,魏皇的面上卻沒有多少責怪魏清婉和秦瑾瑜的意思,更沒有要將東西交還並安慰魏清玫的想法,仔細看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後皺起了眉頭,轉而詢問起魏清玫來:「這東西怎麼在你手中?誰給你的?」
魏清玫其實膽子並不大,不然也不會輕易被魏蒹葭威脅,結結巴巴地回應了一句:「這、這是我在我的妝匣找到的,覺得好看就戴著了,我也記不清是誰送的。」
「三姐恐怕不是忘了,而是不敢記起吧,」秦瑾瑜在一旁唉聲嘆氣:「其實要怪也只能怪你愛貪小便宜,什麼東西都敢收,又覺得這東西你是貼身攜帶旁人發現不了,就算發現也認不出,對吧?」
秦瑾瑜湊到魏清玫身邊,開始了答疑解惑環節:「這是當年父皇親自挑選並送給魏瀚宇的玉佩,用料十分珍貴,全國難尋,這待遇還真是獨一份兒。當年堂哥為了抓住你這個反賊,可真是下夠了血本啊。」
不等魏清玫反駁,秦瑾瑜對魏瀚宇使了個眼色,魏瀚宇手中握著早已準備好的書信,一板一眼地對魏皇稟報:「回陛下,當年父王也曾多次收到神秘人的信件,信中曾多次挑撥您和父王的關係,意圖引誘父王和諸王聯合起來鬧事。我父王對此非常憤怒,向您稟報了此事,後來的事情您也是知曉的。在您的准許下,為了找出真兇,父王在回信中塞入玉佩,此玉佩乃是極品,在這種情況下收到此物的人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偷偷留下收為己用,二是將此物丟棄隱藏到自身找不到的地方,不管怎麼說,都會留下痕跡。」
「只是......」魏瀚宇面露尷尬:「我也沒料到三殿下竟然會將此物貼身攜帶。」
魏皇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但他也沒法因此訓斥魏瀚宇,畢竟當年他派人搜過魏清玫身邊的東西,卻什麼都沒搜到,如今想起來,又是一樁丟人的事。
「胡說!你們都胡說!」魏清玫接受不了這樣大的打擊,她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誰知道竟然留下了這麼多痕跡,當年暴露了不說,如今又被翻出了更多的黑歷史來,這一切都讓她接近於崩潰,她開始對著魏瀚宇大喊大叫:「我想起來了,這是你贈予我的,對,這就是你送的,說是給我的生辰禮物,怎麼,如今竟拿這個來誣陷我?就憑你?就憑你們的幾句話?你們憑什麼污衊我?!」
「如此珍貴的東西,若真是我面對面送給你的,怕是你不敢收,」魏瀚宇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位殿下:「當初若非得到陛下的首肯,我也不敢將御賜之物隨便送人。你雖然不知道這是御賜之物,卻看得出這東西的珍貴,奈何當初你和榮親王府的聯繫渠道被阻斷,沒法將東西送回來,便只能自己悄悄留下藏好。」
魏清玫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發冷,她按了按眼角,儘量阻止自己要落淚的衝動,這罪名實在是太大,她為了遮掩自己當年做過的事情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絕對不能在這時承認:「我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你怎麼能證明你手中的信是我的?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人偽造的?」
魏瀚宇當然不慫,他本來就是一心為國,容不得任何不利於皇室的事情發生,加之旁邊還有一個秦瑾瑜在盯著他,所以他反駁魏清玫也反駁的理直氣壯:「七年前的信件陛下那兒還留著,字跡和行文方式都可以對比,至於這信是不是偽造——七年前的紙和七年前的墨,找人一驗便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所有證據都展現在眼前,魏清玫看著魏皇越來越冷的眼神,心知自己已經完了,當年的事情已經耗費了魏皇對她的所有信任,如今再來這一出,等待她的很可能是更加嚴重的懲罰。
若魏清玫是無辜的,此時還有翻身的可能性,可惜她不是,如今再怎麼狡辯也沒用了,她癱坐在地,慢慢地流下淚來,嘴上卻是不肯停歇:「魏瀚宇,你和你父親若是真忠於父皇,又怎麼會將這信間私藏多年,以至於今日才拿出來?」
魏瀚宇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當年送到我們府上的信件我父王早就上交給陛下了,這是我派人在怡親王府取得的信件。」
「不可能!」魏蒹葭原先還在擔憂魏清玫暴露後會不會將自己給供出來,正在想脫身之計的她忽然被魏瀚宇點了名,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炸裂開來:「魏清玫即便是要挑撥也是挑撥那些本就與陛下不和的親王,我父王一向衷心,怎麼會收到這樣的信件?就算是收到,又怎麼可能蠢笨到將此物保留七年的地步?」
「你爹當然沒那麼蠢,」魏瀚宇說道:「你爹當年把這信件交給你娘焚毀,誰知你娘不僅沒有焚毀,這些年還與華國往來不斷,給華國傳遞了很多她本來不該傳達的消息。」
說著他又向魏皇保證:「我所說的全都是真的,陛下您一查便知。」
魏皇來不及吩咐下人去查證,魏清玫卻已經崩潰了,她一下子撲到魏皇面前,死死地抓著魏皇的衣擺,有些語無倫次:「我當年真的是一時糊塗,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後悔,可魏蒹葭她卻不放過我,她記恨秦瑾瑜,她覺得是秦瑾瑜害的她在西域過的不好所以要報復,她用此事威脅我,逼著我幫她,其實我真的不想這樣.......」
魏清玫不顧魏蒹葭在一旁的辯解,一口氣地說了下去:「眼前的這一切,全都是魏蒹葭設計的,她說秦瑾瑜該死,所以才買通了魏清婉和秦瑾瑜宮裡的宮女,魏蒹葭先是逼著魏清婉的宮女自殺,又將她偷到的攻防圖交給秦瑾瑜的宮女,故意讓她在外面被發現。魏清婉誤以為宮女是她自己推下去的,她想要推卸責任,出於害怕和逃避只能與我們合作,我也是沒辦法才按照魏蒹葭的吩咐去勸說魏清婉幫助我們栽贓秦瑾瑜,我......」
魏清玫雖然惡劣,卻也不算十惡不赦,最終還是還了秦瑾瑜和魏清婉清白。
「你們兩個腦子被驢踢啦?還是你們以為我是豬?」魏清婉十分憤怒地在一旁插話:「我跟秦瑾瑜是什麼交情?跟你們又是什麼交情?人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我自己沒有數?既然不是我害死的我怕個毛線逃避個毛線?還有魏蒹葭,你自己將你兒子弄傷還有臉讓父皇幫你查真兇?我不過就是一個多月前不小心用石子打了你兒子一下,我是有神功還是咋地,讓你兒子受傷這麼久?真不要臉你,當初還想拿這個威脅我挑撥我和秦瑾瑜的關係。秦瑾瑜比你們兩個聰明多了,我不跟著她混難道還能真跟著你們倆傻子混?」
魏清婉委屈地對手指:「我也只好假裝憎恨秦瑾瑜啦,誰讓你們都覺得我是個小氣鬼呢,我一邊收集信息一邊給秦瑾瑜傳消息,還要演戲給你們看,我真的太難了。」
說著又對秦瑾瑜伸手:「嚶嚶嚶,好委屈哦,要抱抱。」
秦瑾瑜惡寒地將人推開:「......這撒嬌的技能你還是留著給凌君澤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