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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取而代之

    經過前面十幾天的套話,秦瑾瑜知道此處是魏清淮的個人府邸,所以她表面消沉,暗中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秦瑾瑜看著滴落在地上的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說過,所有害過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早該知道的,」魏清淮語氣酸澀:「你從來都是這樣的性子,也罷,是我對不住你......」

    秦瑾瑜推著他往外走,語氣僵硬:「少說廢話。」

    宗政靈雲去世之前,曾反覆提醒秦瑾瑜要小心身邊人,那個時候魏清璟剛暴露真面目沒多久,秦瑾瑜一直以為宗政靈雲指的是魏清璟,如今才終於明白,她說的其實是魏清淮。

    世事無常,人心難料,最終誰也逃不過命運。

    秦瑾瑜沒有下死手,魏清淮手腕上的血痕不算深也不算淺,不會深到能在短時間內取人性命的地步,也不會淺到血液很快就凝結,即便如此,皮肉被碎片割開時所帶來的痛苦依舊濃厚。

    走出房門之外,看著手腕還在滴血的魏清淮,紛紛圍上來的侍衛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秦瑾瑜先開口警告他們:「都給我退後,若是我今日不能走出這個地方,你們就等著給魏清淮收屍吧。」

    這話果然有震懾力,眼看著周圍的侍衛一個個都變了臉色,雖然眼睛裡寫滿了焦急,卻是誰也不敢動一下。

    十公主的為人他們是知道的,平時看著還算溫和,真到了動手的時候絕不心慈手軟,手下亡魂無數,別人說要砍人很可能只是放狠話,她說砍那就是真的砍。

    再加上陛下曾經吩咐過,說十公主留著暫時還有用處,不能那麼早死,侍衛若要上前擒拿秦瑾瑜,不僅不能傷害到魏清淮,還不能危急秦瑾瑜的性命,讓攔截秦瑾瑜的難度係數直線增加。

    期間有侍衛想要衝上前來制服秦瑾瑜,他才邁出幾步,秦瑾瑜直接動手在魏清淮脖子上又割了一道,雖說傷口不深,看著卻也嚇人,侍衛們果然都僵在原地,不敢再動。

    在外人看來,秦瑾瑜力氣十足,魏清淮無法動彈,只有魏清淮能感覺到秦瑾瑜的手有些抖,明顯是體力下降的徵兆。

    畢竟是剛剛才吐了血的人,即便是吃了藥也沒法立即讓身體恢復,魏清淮武功並不算差,若是立即反擊未必沒有勝利的機會,然而他沒有動。

    若不是他當初為了一己私利選擇投靠魏清璟,如今的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原本也是他對不起秦瑾瑜在線,秦瑾瑜在絕境之下選擇反擊,再正常不過。

    若是一切能重來,他不會再選擇傷害秦瑾瑜了。

    可惜時間無法倒流,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不可能改變,他能夠做的,僅僅是彌補自己的過錯。

    魏清淮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對不起,其實我真的很後悔做了這樣的事情。」

    秦瑾瑜沒有回覆。

    秦瑾瑜的反應在魏清淮意料之中,他明白信任一旦失去,就很難再次建立起來,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既然她不肯相信,那自己就證明給她看。

    魏清淮提高聲音:「讓她走!」

    「可是......」

    有人還要說話,被魏清淮厲聲打斷:「沒看到我受傷了嗎?現在我的命最重要,你們就讓她走又能怎樣?」

    聽到魏清淮這樣說,為首的那名侍衛思考了一下,隨後低聲對其他侍衛吩咐道:「上官大人說的有理,十殿下靈力已失,並沒有太大威脅,我們先跟上,等她一放開上官大人,就立刻將其捉拿!」

    接下來的行動還算順利,秦瑾瑜一路押著魏清淮走出府邸之外,原本還在遲疑該如何行動的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忽然將碎瓷片隨手一扔,順手將魏清淮朝著侍衛們的方向推了出去,然後轉身就跑。

    秦瑾瑜跑的很快,一下就衝出去很遠,走在最前面的侍衛正要去追,卻被魏清淮硬生生地按住:「趕緊幫我處理傷口!」

    經過魏清淮這一耽誤,等剩餘的侍衛衝上去的時候,秦瑾瑜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藏到了什麼地方,兩個侍衛小心地扶著魏清淮回去處理傷口,另外幾位則是此處搜查,企圖找到秦瑾瑜的蹤跡。

    秦瑾瑜胡亂地竄了一會兒,直到將剩餘的侍衛全部甩掉之後,又默默地走回了魏清淮府邸的對面,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公主!」雲霄一看到她,激動的幾乎落淚:「我終於見到您了!您現在準備去哪?」

    「去榮親王府上找他家世子,」秦瑾瑜拍了拍雲霄的肩膀表示安慰:「儘快。」

    雲霄點頭,輕聲對著馬車夫吩咐了幾句,隨後才開始跟秦瑾瑜詳細地講述最近的事情:「屬下回不去皇宮,經過多番打聽才知道您竟然被關在了八殿下府邸之內,屬下曾試圖給賢妃娘娘傳信,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八殿下府邸對進出之人盤查十分細緻,屬下無法混其中,只好日日蟄伏在此,期望著您有朝一日能逃出來......」

    雲霄說到後面有些哽咽:「是屬下無能,才讓您落到這般境地。」

    「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秦瑾瑜回覆:「你能有救我的心思就行了,這些天辛苦你了。」

    此時此刻的秦瑾瑜並不知道,在她拿碎瓷片劃破魏清淮手腕的同一時間,榮親王府內的魏瀚宇拿著刀,隔斷了自己的頭髮。

    魏瀚宇面前的地上,躺著一個女人,一個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的女人。

    她的膚色有些暗黃,光看眉眼卻是難得的美人,和玉皇后有幾分相像。

    正是玉皇后的親妹妹,榮親王世子妃玉冰凝。

    魏瀚宇捏著手中的碎發慢慢蹲了下來,在榮親王夫婦的目光注視下,以同樣的手法割斷了女子的髮絲,隨後將兩股頭髮合在一起,拿帕子仔細地將其包好,如同對待珍寶一般,最後小心地將東西塞入了玉冰凝懷中。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結髮是真的,恩愛卻是假的。

    魏瀚宇和玉冰凝從小一起長大,大了之後又很自然地成為了夫妻,兩人的婚後生活一直非常和睦,說是如膠似漆都不為過,京城中也盛傳著榮親王世子和世子妃的美滿姻緣。

    他沒有納妾,甚至從不多看別的女子一眼,對妻子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妻子的事情。

    魏瀚宇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對於玉冰凝來說,他這個丈夫對於玉冰凝來說並不是最親密的存在,甚至連同一陣營的人都算不上。

    玉冰凝雖然嫁給了他並住進了榮親王府,心裡始終向著娘家,向著她那個做皇后的姐姐,而玉家和玉皇后又向著魏清璟,所以這麼多年來玉冰凝的所有舉動,都是為了幫助姐姐和姐夫。

    這所謂的「幫助」,包括傷害自己的丈夫和公婆。

    不僅僅是傷害,甚至是把他們一家往死路上逼。

    魏清璟無論是做太子還是做皇帝,從來都沒想過給宗室留下任何顏面和權力,他只想把天底下的權力都握在手中,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並不重要。

    魏瀚宇本人沒有太多權力,但是他的父親榮親王鎮守冀州多年,手握兵權,在朝廷中絕對算得上是位高權重。

    只可惜榮親王的效忠對象只有魏皇一個,並不包括當時還是太子的魏清璟,魏清璟為了將屬於自己的勢力發展壯大,曾暗示榮親王多多關照自己,榮親王算是通透的人,很早便看出魏清璟並非善類,所以拒絕了這樣的請求,也不肯站隊。

    然後,皇族內部的權力鬥爭悄無聲息的開始了。

    魏清璟和榮親王是兩方勢力,而玉冰凝在這兩方勢力的博弈中,選擇了魏清璟。

    從此榮親王這邊頻頻失利,榮親王妃察覺到是兒媳婦在搗鬼後把玉冰凝關了禁閉,然而玉冰凝並不死心,在禁閉期間盜取榮親王的兵符企圖將其交給魏清璟,並設局讓榮親王赴死。

    計謀沒有成功,玉冰凝最終被抓回了王府。

    榮親王妃讓人按住了兒媳婦,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張質地柔軟宣紙,覆蓋在了玉冰凝的臉上。

    她拿著茶壺,一點一點地將裡面的茶倒在了玉冰凝的臉上,直到宣紙與臉頰完全貼合。

    同樣的動作她來來回回做了幾遍,最終玉冰凝的臉上蓋了五張宣紙。

    玉冰凝最終因窒息而亡。

    魏瀚宇不覺得妻子有什麼錯處,也不覺得母親有錯,所以最終他的仇恨只能轉移到魏清璟的身上。

    若非玉冰凝效忠於魏清璟,也不會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秦瑾瑜到的時候,魏瀚宇正抱著玉冰凝的屍體痛哭。

    榮親王夫婦對於秦瑾瑜將先帝遺詔交給魏瀚宇保管的事情是知道的,榮親王妃親自去把先帝的詔書取了出來,榮親王默默地聽秦瑾瑜這幾天的遭遇。

    詔書的內容有些複雜,簡化來說就是太子魏清璟失德,殘害手足迫害朝臣,為攬權不擇手段,五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因他而死。魏淵為了保住江山和子嗣,決定廢除魏清璟太子之位,改封魏清璟的小兒子為皇太孫,待魏淵百年之後繼承大統。

    最後是幾個人命,是魏淵給皇太孫選擇的左右臂膀,換言之,這些被選出的人未來的任務便是輔佐皇太孫。

    而秦瑾瑜就在名單之首。

    「當今陛下昏庸,不配為君,」秦瑾瑜的眼神很冷:「我覺得我應該用父皇留下的遺詔做點兒什麼。」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榮親王問。

    「廢帝。」

    短短兩個字,其中威力不亞於洪水滔天,令人隱隱心驚。

    「若是幼主登基,你又該如何?」榮親王反問秦瑾瑜:「辛辛苦苦輔佐他十幾年,等他長大懂事之後跟你作對,收走你所有的權力,最後再把你一腳踢開?」

    「我和羽國太子之間有婚約,這是父皇准許的,」秦瑾瑜說:「按照原先的計劃,我是要嫁給蘇珩的,我的確同意輔佐幼主,卻不會一直留在魏國,等他長大了,我便前往羽國,再不干預他。」

    「如今羽國太子帶兵攻打魏國,你的婚約恐怕是不再湊效,」榮親王語重心長:「所有的一切,都因權力而起。即便你身為公主,也難逃這權力爭鬥的漩渦,你有能輔佐幼主的心思固然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方式可能會更好?」

    「叔父請講。」秦瑾瑜虛心請教。

    「取而代之。」榮親王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目光如電,字字堅決。

    秦瑾瑜眉毛挑起:「不知您指的是誰?」

    「就算立了幼主,又能如何?不過是比如今的局面好一些而已。一個安定繁華的國度當中,明主和賢臣缺一不可,唯有明主繼位,才能保住大魏江山。」榮親王的目光定在了秦瑾瑜身上:「只要你願意,整個宗室都站在你身後,我這些年結交了不少還有,雖說大多不在朝中任職,卻都是名門望族之後,可助你一臂之力。」

    「是嗎?」秦瑾瑜有些意外:「據我所知,魏國似乎沒有這樣的先例。」

    「人都是現實的,沒有永恆的標準和尊卑,只有永恆的利益,對於大多數來說,只要你能滿足他們的利益,你身份如何,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此事最後再議,」秦瑾瑜往後一靠,倚在椅背上:「當務之急是將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給拉下來。哦對了,我聽聞陛下正帶領群臣在宮中舉行祭祀大典祈求上天保佑魏國在戰爭中取得勝利,眼看著這典禮就要開始了,您和嬸嬸連衣服都沒有換,是不想去了嗎?」

    「但凡陛下肯調兵去往郢州對付那蘇珩,大魏也不至於落到這般境地,」榮親王滿臉悲憤:「這所謂的祭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陛下本人都不肯保護魏國,神靈又能做什麼?!憑藉著神力將羽國大軍全都吹回羽國嗎?」

    「叔父所言極是,」秦瑾瑜起身:「不過這祭祀還是要參加的,說不定神仙真的就顯靈帶走了那昏庸無道的君王呢?」

    「這......」榮親王有些猶豫:「這是不是太快了?不需要再準備一下?」

    「過去我也是這麼想的,準備著準備著就把自己準備到暗無天日的密室里去了。」秦瑾瑜拂袖:「事不宜遲,四叔,準備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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