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鬥智鬥勇
「鬼門?」秦瑾瑜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幾名心腹身上的傷口,點了點頭:「的確也只有鬼門有這個膽量派人刺殺皇族,可鬼門也不過是收錢辦事,怎麼能證明指使他們的人就是雲霄呢?」
誰知朱巡撫竟轉了話頭:「殿下,您難道就沒想過,在江城的時候您患病的原因嗎?」
秦瑾瑜說道:「據林太醫說,這些都是因為我身子變弱的緣故,加上我常常在外奔波,與醫者接觸甚多,這才染了病。」
朱巡撫的表情嚴肅起來:「可若是他人有意而為之呢?」
「這天底下想害我的人多了,」秦瑾瑜倒是很淡定:「若真是有人陷害,那也算他有本事,畢竟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能耐算計我的。」
「以您的警惕性,若非是親近之人,旁人又怎麼有能力陷害您?」朱巡撫做出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和我女兒是一樣的年紀,這般年紀的小姑娘總是天真些,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卻往往忽略了身邊的危險。有時候拼了命去幫別人做事,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別人的威脅。」
「您這又是什麼意思?」秦瑾瑜收了臉上的笑容:「朱大人,您特意叫我出來,莫非就是為了教我做人的道理?」
朱巡撫笑了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擺在秦瑾瑜面前:「臣只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您若是心中有疑問,不如看看這個。」
秦瑾瑜接過信來,漫不經心地打開掃了一眼,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之後卻瞪大了眼睛,拿著信紙的手微微的顫抖。她來來回回地看了幾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像是要確認什麼一樣,很久之後才終於問了一句:「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朱巡撫看著秦瑾瑜,看著這位公主殿下終於從滿不在乎轉變為震驚而疑惑,就連聲音也不同於往常,這樣的轉變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非常滿意,但表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冀州鄰近京城,乃是重要之關塞,臣奉命管理冀州八年有餘,在治安上不敢有絲毫疏忽,每年來來往往截獲下來的密信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正巧這封密信於您有關,便送到您面前來了。」
「不可能,」秦瑾瑜力氣大到幾乎要把紙給撕爛,她搖頭:「絕對不可能,這封信一定有古怪。朱大人,您既然有截獲密信的本事,怎麼就不分辯一下真假?若是有人誠心造假來挑撥是非,豈不是冤枉了無辜之人?」
「寫信的人您再熟悉不過,收信的雲霄也是與您親近的人,」朱巡撫指向她手中的信:「其中的真假您應該再清楚不過,否則也不會如此震驚,又何必再問?」
「可,可是......」巨大的衝擊之下,秦瑾瑜竟有些語無倫次,她轉頭看了一眼雲霄,此時遠處的雲霄正規規矩矩低著頭站著,看起來再溫順不過,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她卻留下了冷汗。
秦瑾瑜深呼吸幾次之後,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你也說了,這封信是你截獲下來的,證明雲霄並沒有收到信件,即便信件是真的,她沒有收到要置我於死地的指示,自然也不可能對我動手。更何況當時那些殺手能力並不弱,我的幾位心腹先後戰死,唯有雲霄一人抵抗,若她真想讓我死,我絕不可能毫髮無傷。」
「說起來慚愧,」朱巡撫嘆了口氣,面露羞愧之色:「雖說每年截獲下來的密信不少,遺漏的卻更多。大多密信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問候,卻也不乏一些有害的信件。尤其是在這般緊要的關頭,能截獲下來一封跟您有關的信件已屬實不易,您怎麼知道對方送給雲霄的信件只有一封呢?」
見秦瑾瑜不說話,朱巡撫又補充道:「除掉一個人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尤其是您這樣身份高貴且心思縝密的人,若真是出了什麼紕漏,容臣說句僭越的話,恐怕整個朝政都得顛覆。您一共四位心腹,如今只活下來一位,其他三位慘死,她卻只是受了皮肉傷,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您該不會想不明白吧?」
「可我又為什麼要相信你呢?」秦瑾瑜冷笑一聲:「如今形式分明,我們所在的立場不同,若讓我就這樣輕易相信你的話,豈不是背叛了自己的立場?」
「公主說笑了,」相較於秦瑾瑜的激動,朱巡撫特別淡定:「您雖然頗有能力,卻不是我們想要拉攏的人,如今臣做這些,也不過是想讓您看清事實罷了。」
「啊,對了,」朱巡撫再懷中摸索一陣,又掏出一封信來:「臣知道您不會輕易相信,所以特意寫信給了鬼門門主凌易求證,這些便是門主的回信。」
秦瑾瑜看完信,搖了搖頭:「鬼門雖說荒唐殘暴了些,卻也不至於傻到這個程度,不泄漏僱主的身份是殺手界最基本的規則,若是別人一問他便能將身份告知,以後還有誰敢找他們做生意。」
「公主您也說了,我們立場不同,」朱巡撫嘴角的笑容有些詭異:「自然要實力相配才有立場一說,鬼門的確不輕易泄漏僱主身份,不過這天下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能用錢和權利解決的,只要這二者到位,莫說是僱主身份,就算是僱主祖上十八代都能查出來。」
「既然你有這些東西,為何給我?」秦瑾瑜的聲音慢慢低下去:「拿到京城去指證豈不是更好?雖說不能徹底給人定罪,也有了攻擊對方的工具。」
「若是憑這些就能定罪,雲霄姑娘如今恐怕已經在牢中呆著等著秋後問斬了,」朱巡撫眼看局勢被自己所掌握,不由得得意起來:「您若在此地受害,臣難逃其咎,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如今要保您平安。」
「那便等著你有足以給人定罪的證據再來吧。」秦瑾瑜的語氣有些硬:「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
秦瑾瑜回去一路上面色也不太好看,就連把房間門關上的聲音也比往常大些,甚至還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只說要留下雲霄一個。
雲霄被她弄的有些惶惶不安,趕緊去給她倒茶:「朱大人究竟說了什麼,惹得您這樣生氣?」
「也沒啥,」秦瑾瑜往旁邊一坐:「就是明里暗裡地暗示是你要刺殺我,然後這一切都是二哥指使的,還拿出了所謂的密信和鬼門門主的信件。」
雲霄手一抖,裝滿水的茶杯就落到了地上,聲音清脆,瓷片四濺。
幸好如今是夏日,杯中所盛的是溫水不是熱水,雲霄拿帕子擦拭著手上的茶漬,看向秦瑾瑜:「那您......」
「朱家人還是一貫的狡猾,」回到房間後的秦瑾瑜表情瞬間恢復正常,半點兒看不出之前慌張而震驚的模樣:「他想要挑撥離間,我自然就要做一場戲給他看,他不是還派人來拿我原本要燒掉的信件嗎?那便讓他看個夠,我倒想看看他能琢磨出什麼來。」
雲霄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準備拿出去換一個新的杯子,就在出門的前夕,她忽然問道:「殿下,刺殺您的人到底是誰?」
「是誰不重要,」秦瑾瑜悠閒地拿起另一個完好的杯子給自己倒茶:「重要的是我現在還好好活著,並且要把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給處理了。」
另一邊,鬼鬼祟祟躲在暗處聽完了朱巡撫和秦瑾瑜二人談話的心腹跳出來把之前阿芷偷來的半張信紙交給朱巡撫,然後有些疑惑地問:「大人,您以往不是這麼做的啊。」
「是嗎?」朱巡撫看著被燒掉了半張的信件,隨口問道:「我以前都是怎麼做的?」
「以前您絕不會如此直接,」心腹回憶道:「你都是給出疑點一步一步地引著對方產生懷疑,讓他們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自己想明白的,更不會察覺出來您有挑撥的意思。公主並非愚鈍之人,您如此明目張胆地挑撥她和二殿下的關係,她又豈能不知?」
「這便是你年紀比我大卻坐不上我這個位置的原因,」朱巡撫瞪他一眼:「公主並不多疑,對太子非常信任,多年情誼堅固無比,旁人那一招在她身上並不湊效,無論我再怎麼暗示,她也不可能會懷疑到太子頭上。」
心腹有些無語:「難道直接說公主就會相信您的話?更何況那封鬼門的信件本就是假,她未必看不出來端倪。」
朱巡撫還是很淡定:「她當然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心腹一時語塞:「所以您是打算......?」
「本官原本就沒打算讓她相信我說的話,」朱巡撫看完手中的信件,認真教導起自己的心腹來:「之所以費勁說這些,不過是為了讓她產生懷疑罷了。」
「人心不可測,」朱巡撫說道:「懷疑的種子一旦產生,便會在心底生根發芽,以後無論二殿下做什麼,她心中始終都存著懷疑的態度,遲早有一天,這懷疑導致兩人關係破裂。」
心腹:「......」
好像挺有道理但似乎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再回到秦瑾瑜那一邊,收拾完東西回來的雲霄正在問她晚上怎麼安排。
「晚上啊......」秦瑾瑜有些猶豫:「我其實是比較想偷看一下朱巡撫截獲的那些密信,不過他既然敢跟我說這一件事,想必早就做好了防著我的準備,所以我決定過幾天再去看密信,今天去別的地方轉轉。」
以秦瑾瑜的武功,想要跑到各處隱秘的地方看一看雖然有點難,但也能辦到,因此雲霄倒沒有很吃驚:「所以您想去哪兒呢?」
秦瑾瑜想了想:「四叔前幾年被派往冀州就封,我父皇到底還是不太放心朱家,所以給了四叔不少兵權,讓他把守著冀州。若是外界來攻打,四叔能先行禦敵,若是京城遭難,四叔也能及時地帶兵救援。」
「只不過呢,」秦瑾瑜攤手:「四叔的勢力範圍在冀州南邊,而朱家把控了冀州北邊,若京城真的有變,四叔去往京城必須要路過朱家的地盤,而朱家會不會讓他過,還真是個大問題。」
雲霄點頭:「的確,朱家的根基在此且手握兵權,怡親王來此地不過短短四年,未必就能抵過朱家,所以您是要去尋找怡親王?」
「那倒沒有,」秦瑾瑜打了個哈欠:「冀州可不小,就算是日夜兼程跑過去最快也要兩天,朱巡撫派這麼多人過來就是為了看著我,我短暫地溜走一會兒他發現不了,直接跑了肯定會被發現。」
「我的打算是跟著他,」秦瑾瑜認真地說:「偷聽一下他還有什麼計劃,順便去他安置士兵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