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嫁妝
英伯稍微有些緊張,主子什麼都好,唯獨就是這個身世……當然不是不好,這世上誰能及得了主子的家世地位,只是如今的情況,這個尊貴的家世卻實在是很難說出口……英伯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正,本是心情有些許忐忑的英伯看見了張正淡然的神情,緊張的心就慢慢放了下來,他知道主子這是胸有成竹了。
張正微勾唇,笑容使人如沐春風,「晚輩知道周伯母必是為大小姐擔憂晚輩的家世背景,不過伯母完全無須為此事憂慮。晚輩是蘇州張家的獨子,但因晚輩對生意之事實在沒有天賦,也不能子承父業。父母前幾年亡故後,家中生意無人打理,便只能將家業折合成了錢財。而晚輩不孝,在京城恬居大理寺卿之職。」英伯愣了愣,飛快的想了想北明蘇州張家,心裡「哦」了一聲,原來主子早給自己安排好了身份,倒是他多慮了。這蘇州張家的兒子確有其人,還是主子的手下,不過不叫張正,叫張竟超。
看來主子是借用了張竟超的身份。
白意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蘇州張家的那個敗……張家的那個兒子原來是你。」
白意容差點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幸好懸崖勒馬。蘇州張家的事情在商界早有流傳,十幾年前張家是蘇州名盛一時的紡織巨頭,但是因為張家只一個獨子,而這個獨子對生意卻全無興趣,早早將家產變賣,隨後攜帶大筆錢財不知去向。這件事在商界傳為奇談,商界的人無一不痛斥這張家的兒子是敗家子。
可是如果這個敗家子是張正……那絕對就不能稱之為敗家子了。
張正面對白意容的驚訝,再次輕笑道,「晚輩的名聲在商界不太好,還請周伯母見諒。」
白意容連忙道:「不不不,那是他們以為你變賣家財出去揮霍了,若是他們知道你官至大理寺卿,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流言。」
自古商賤官貴,若是那些曾經怒斥張正為敗家子的人知道張正現在在京城裡官至內閣,肯定得大大的換一副臉色。
張正和白意容的對話讓許朗和李知書一頭霧水,許朗和李知書不太清楚商界的事情,也不知道什麼蘇州張家的敗家子兒子,但是他們能聽懂另一件事。
那就是張正有錢,非常非常有錢。隨著得知張正非常有錢的同時,李知書心裡也越來越堵。什麼玩意兒……你張正還要不要別人活了,你有權就算了,你居然還有錢?你有錢就算了,你瞎顯擺什麼!你看那一筆筆的聘禮,非給人心裡添堵是不是。
李知書的心裡承受能力經過今天這一天已經提高不少了,所以她的臉色這一回倒是沒有大變,只是坐在了一旁,但那副表情,一看便知道她不太高興。
不過張正有錢對於許朗來說可是個意外之喜,雖然聘禮這裡不好打發,但是傍上了這麼一個有錢有權的女婿,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眼看著,許朗對張正便熱切了幾分。這裡最清楚蘇州張家的就是白意容了,不過白意容記得張家的那個兒子好像不叫張正…。算了,白意容搖了搖頭,許是傳言有誤。
既然是張家的人,這聘禮便好解釋了,張家當年的有錢程度可完全不亞於白家,但是這些年坐吃山空,肯定浪費了不少,能付這麼多聘禮,也證明了張正對於外甥女的在意程度。
白意容彎了彎眼睛,她這一關,算是張正過了。
唯有周衍,有些不明白情況的四下亂看,什麼一會兒張正,一會兒蘇州獨子,真是亂七八糟。但他偏頭看見了愛妻滿意的神色,媳婦兒滿意,那這人肯定就錯不了了。
周衍看著張正的眼神也溫和了幾分,但沒有完全溫和下來,他還是嫌張正是個文官。
這也不能怪周衍,周衍對文官有心裡陰影,這陰影就是打許錦言她爹許朗這兒落的,自唯一的姐姐十幾年前被許朗這個文官誆騙,幼小的周衍就對文官一直沒什麼好印象,總覺得文官都是一群衣冠禽獸。
周衍瞧著張正那副花里胡哨的俊俏模樣……由衷的覺得張正說不準都不是衣冠禽獸,而是禽獸不如。
許是外甥像舅,婚後的許錦言有一次偶然聽見了周衍對張正的第一印象,雖然彼時周衍對張正的印象已經轉變,但是許錦言卻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捂著酸痛的腰對周衍哭訴。
舅啊,你怎麼這麼慧眼如懼!你說的太對了!他就是禽獸不如!
但當時周衍卻對許錦言說,「什麼禽獸不如,不要這樣說你夫君,多好一年輕人!娶了你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許錦言差點沒背過氣兒去。白意容滿意的將禮單遞還給許朗,既然張正如此懂事,還這樣看重錦言。那將軍府給錦言的添妝自然不會少,許朗是肯定靠不住的,要將外甥女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還是得看他們將軍府。
按照北明風俗,下聘的日子待嫁女子是不能露面的,所以現在白意容還沒瞧見許錦言,當然這也不要緊,等一會兒張正走了之後她再去內院同許錦言說添妝的事。
張正也識趣,知道白意容此番來許府肯定是要同許錦言坐一坐,而他再怎麼坐也等不到許錦言。所以他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沒一會兒便起身走人。
張正一走,正廳里頓時就開始了劍拔弩張。
白意容向來溫婉,但是這個溫婉針對的是親人,而對於許朗和李知書這樣的人,益州首富家千金的小姐派頭瞬間就拿捏了出來。
「許大人,我同少將軍今日來便是要商討錦言的嫁妝一事。沒曾想,張大人會將聘禮給的如此之高,既然如此,我們娘家人給的嫁妝自然也不能輸。不知……」白意容頓了頓道:「不知許大人打算給錦言多少陪嫁,將軍府也好看著數量添妝。」
白意容說這番話是有底氣的,張正給的聘禮是多,但是沒超過朝廷給的限制,十八台聘禮,將軍府再怎麼樣也能陪的起嫁。而且將軍府根本也沒指望許朗能給多少嫁妝,白意容說此話,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許朗,想看看在許朗的心裡,許錦言這個女兒到底占了多重的份量。
周衍何嘗不知道愛妻的想法,白意容從來溫柔似水,此番為了許錦言那個小混蛋卻如此咄咄逼人。
許錦言……這樁婚事你要是敢不幸福,辜負了我媳婦兒的一片苦心,你就休怪為舅手下無情。
許朗在白意容的咄咄逼人之下,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他根本沒辦法回答白意容的話。
陪嫁?怎麼陪?那麼多的聘禮,就是搬空了許府他也陪不了同樣價值的嫁妝。李知書對將軍府的人自然是沒有好臉色,剛才她沒說話是和她無關,現在說起和許錦言陪嫁的事情她就得說兩句了,陪嫁還不是從許府的財產里陪,讓她出錢給許錦言爭排場,她又不是瘋了。
許朗吞吞吐吐,李知書可不會,直接便道:「少將軍夫人這話可就不對了,剛才也說了,這張大人從前家裡是蘇州的富商,聘禮多一些對他是無所謂,但是我們老爺,從來都是兩袖清風的清官,哪裡能有那樣多的錢來陪嫁。」
許朗對於李知書的這話還是頗為滿意的,看著李知書的眼神相應的緩和了一些。
白意容儘量忽略了李知書的陰陽怪氣,道:「這個自然,張大人給這樣多的聘禮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所以將軍府肯定是要添妝,就看許大人準備怎麼辦嫁妝的事情,將軍府這邊也好安排。」
李知書冷笑了一下,還想讓他們辦嫁妝?給許錦言辦嫁妝,她是一文錢都不想出。
李知書更是陰陽怪氣的道:「將軍府既然這樣厲害,還添妝幹什麼,直接全辦了好了。反正我們許府置辦的嫁妝,將軍府肯定也看不上。」
許朗雖然覺得李知書說話難聽,但是卻說中了他的心事,若是將軍府願意給許錦言出嫁妝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反正聘禮和嫁妝是一起抬,到時候長街一走,誰也不知道嫁妝是誰出的。
這樣一來,許朗既不用出錢,沒準還能從張正的聘禮這兒撈一筆,而且還丟不了臉。一舉三得,許朗瞟了白意容一眼,若是將軍府想出這個錢,許朗自然不會拒絕。
白意容畢竟性子還是綿軟,被李知書的無恥這樣一激,白意容有些氣的說不出話來。李知書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一分嫁妝也不想出。白意容一時說不出話來,周衍便替白意容將話說了,但是周衍說話就比較直接了,不會有任何迂迴,衝著李知書便怒道:「所以你們是什麼意思?一文錢都不想出?你們許家真就窮成這個樣子了,連嫁女兒的嫁妝都要剋扣?」
周衍和白意容根本就看不上許家的那一點錢,他們在意的是許家到底是怎麼對待許錦言這個女兒。許家不想給聘禮,就意味著他們根本就不在意許錦言。這個認知讓周衍和白意容憤怒無比。
周衍的話也算是極直接了,李知書現在是沒皮沒臉,只要別讓她出錢,你說什麼她都無所謂。不過許朗就不一樣了,許朗還是要臉的,聽了周衍的話,臉龐有些發燙道:「周少將軍誤會了,知書也不是這個意思。張大人的聘禮給的太重,一時府里也籌措不出相等的嫁妝,但是給錦言的嫁妝肯定也不會少。」
周衍是個粗人搞不來許朗這些曲曲繞繞的場面話,他直接揮手道:「行了,你就說你打算給多少吧,剩下的將軍府全補了。」
許朗猶豫了一下,看著周衍的臉色,小心的道:「三台……?」
周衍:我刀呢?
人張正聘禮十八台,你就陪嫁三台?別說嫁的是千金小姐,就是寡婦再嫁,陪嫁都沒這麼寒酸的。
許朗一看周衍臉色不對,連忙改口道:「五……五台?」
周衍:我刀呢,我刀怎麼找不著了?
五台?許朗你打發叫花子呢。
白意容將腰後藏著的長刀放好,咳了一聲道:「看來許大人卻有為難之處,既然如此,許大人也不需憂愁了,錦言的嫁妝將軍府全出了。許大人就不要再費心操持了。」
已經看清了許朗對待錦言的態度,其他的也就不用繼續相逼了。許朗那打發叫花子般的嫁妝讓他自己享受吧,錦言的嫁妝一分錢都不讓他出,他要是出了反而還髒了錦言的婚事。
李知書自然是喜不自勝,只要不給許錦言花錢她就樂意,白意容的話也正中了許朗的下懷,許朗巴不得讓將軍府出了所有的嫁妝錢,而他坐享其成。
白意容既然這樣說了,許朗推辭了一番也就答應了下來。
許朗打的主意算是精明的,他能給許錦言嫁妝無非是怕自己臉面受損,顯然既然有人願意做冤大頭出嫁妝,他自然樂見其成。反正成親那日聘禮和嫁妝都是一起運,最多只能看出來聘禮和嫁妝的區別,絕對看不出來嫁妝是誰給的。
既然看不出來,那還不默認是他許朗給的。——
桂念院裡,許錦言正收拾著棋盤,她知道今日是張正來下聘的日子,心裡的確有些緊張。
其實婚禮對於她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世和趙斐那一次算是皇室婚禮,規矩繁瑣的令人害怕,只可惜趙斐娶錯了人,而她嫁錯了人,悲劇的結局順理成章。
但今生……。那個人,她應該是嫁對了吧。
許錦言將一顆黑子放入棋簍,無論對不對,她都必須要嫁。
因為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幸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