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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婚禮

    醇香的茶湯自她手下沖泡出來,白霧繚繞間她溫潤了眉眼,隨後將茶盞遞給他道:「給。」

    他伸手接過,唇角帶著笑意飲下了那杯茶,「從前聽人說美人所烹之茶會格外之香,我一直不以為意,今日才知,所言非虛。」

    她斜他一眼道:「那你不如自己烹,更香。」

    張正將茶盞放下,饒有趣味的看著她,那雙漂亮至極的鳳眸帶著無盡的春意水光,就那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她本來是一臉坦然的接受他的注視,是他在看她,她有什麼可躲避的,但是注視的時間一長,尤其他的目光灼熱又迫人,她的臉頰就慢慢悠悠的升騰起了紅暈。

    他早知她會害羞,所以看到她臉紅之後神色並沒有變化,反而更為自若,坦然的欣賞著她臉上那朵為他而起的紅暈。

    原諒他的無禮,但他無法壓抑的住腦海里的綺思,他看著她臉上那朵艷若桃李的紅暈便合理的聯想到,若是她全身都因為他而盛放那艷驚的嫣紅,該是何等動人的風光。

    「你看我做什麼?」她有些氣惱道。

    見她惱了,他便慢慢收回了目光,腦海里的綺思自不能說出口,但是那些綺思卻如一根根輕柔的羽毛,緩緩的飄落心間,激起絲絲縷縷的癢。

    他清咳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失態,「若是你能想出法子讓我忍得住不去看你,我倒是可以照辦。」

    許錦言沒察覺出他的失態,但是卻被他這一句話激的失了態,她的臉更紅了一些,偏過頭不去看他,但沒忍住,道了句:「我我對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沒什麼值得你看的。」

    「容貌麼…。的確有些差強人意。」他含笑而道。

    可就是你這樣差強人意的容顏,卻還是讓我日日肖想,夜裡強忍著不去想,但忍到最後的結果還是忍不住。

    現在我已經搭上了大半條命,你可不敢再美了,你若是再生的美一些,我這條命怕是要整個搭進去。

    「差強人意?」她一字一字的重複了他剛才的話,琉璃雙眸陡然染上了一層怒火,扯了抹冷笑轉過身去道:「是,我的容貌差強人意,比不上蘭美人芳華,大人是不是自我這裡離開後轉身就要去宮裡見蘭美人?到時候就不會說什麼差強人意了。必得讓大人稱心如意。」

    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她便別彆扭扭的轉過身子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雖然帶著幾分怒意,但卻擋不住那股嬌俏的意味。

    鳳眸注視她眼裡的怒火和臉上的冷笑,先是愣了一愣,隨後卻湧上了一層驚喜,同時他也想起來了另一件事,想到此事之後他恨不得拍一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反應太慢。

    他毫不猶豫的抓緊了她的手腕,她正生著悶氣,渾然未察他的突然襲擊,等他溫熱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腕之後,琉璃雙眸驀然一睜,還未等她質問他幹什麼,他便用力一拽,將她從那邊的椅子直接拽入了自己的懷裡,「我說那日在千蓮宮是為著什麼,明明前半夜還好好的,後面得知這是千蓮宮之後就生了氣,抱都不讓我抱。」

    原來竟然是為著呼延蘭……他鳳眸含春,低頭看向懷中之人,眼眸里緩動著醉人的光芒,卻全然都是溫柔。

    她被他拽入懷裡,小腦袋一頭撞上他的胸口,她揉了揉稍微有些痛的額角悶聲道:「你別胡說八道,和千蓮宮半分關係也沒有,你我非親非故,哪能…。哪能…。」

    隨意摟摟抱抱這後半句話被她悉數壓了回去,一是她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的臉皮,二是她現在可就在人家懷裡,再說出這話來就稍微有些不要臉面了。

    未消退的紅暈又深了一些,她根本不敢將頭抬起來,只能埋頭在他的胸口,若是被他看到她這樣容易因他臉紅心跳,怕是那雙鳳眸里又要染上那令人心驚的笑意了。

    但她沒想到,她雖然沒有暴露出自己通紅的臉頰,他卻依然含了笑道:「喂,許小姐,我們在一張床上睡了多少次了,你現在同我說你我非親非故,不覺得有些晚麼?」

    她身子一顫,隨即怒目看向他,「你又說不正經的!」

    抬起頭的同時就暴露了她臉上的紅暈,那如桃李般的紅潤,昭示了她此刻為他而起的嬌羞,那雙琉璃雙眸微帶怒意,但更多的卻是盈盈水光之間包含的嬌嗔。

    他看的一陣心顫,手已經不經思考的撫上了她的臉,但她被他剛一觸碰,下意識便想逃,可惜卻被他牢牢鎖在懷裡,動彈不得,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他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呼延蘭是我送入宮的,但是她不隸屬於我,她是在為自己辦事,那日若不是事從緊急,我也不會帶你入千蓮宮。」

    她眉頭一皺,仔細揣摩著張正的這句話,如果依張正所說,呼延蘭是為自己辦事,不隸屬與張正的話…。那呼延蘭的行為就更撲朔迷離了。

    她自那日知道呼延蘭和張正有牽連之後,得閒就將前世呼延蘭的生平仔仔細細的回憶,但是她回憶了好幾遍也沒得出什麼結果。前世的呼延蘭最具有標識度的身份就是慶裕帝的寵妃,她一直在後宮裡兢兢業業,沒出過什麼大的波瀾,極得皇帝的寵愛,但是卻終身無子,慶裕帝死後,她便因無子息存留於世而殉了皇陵。

    她細細思索前世和呼延蘭有關的任何一個事件,但是即便她幾乎把前世的記憶都快徹底絞乾了,她也一點都想不出來,和呼延蘭有關的任何一件大事。

    她一直在低頭沉思,一言不發,他見她不說話,卻以為她不信,便將懷中的她抱的緊了點,有些急切的補上幾句道:「你那日在我懷裡一直鬧騰,別說你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都快保不住了,若不儘快帶你服解藥……」

    話戛然而止,自然是被一雙柔嫩的小手堵回了他的嘴裡,鳳眸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那雙琉璃眼眸還存在著陡然回過神的驚慌,看來剛才是走了神,不是沒信他的話。

    他雖然不滿她在他懷裡呆著還能走神,但還是先將她的手放下來,柔聲道:「不讓我說我便不說了,但你可不能再誤會我了。我同呼延蘭沒什麼聯繫。」

    她收回手,慢慢的點了點頭。

    他明白她是信了,人算是安撫下了,那就換他反客為主了,他挺直了身子,勾了唇貼近她道:「你既然不誤會我了,那我便想再問一句話,你怎麼為著呼延蘭這一件事氣了這麼久。可是…。醋了?」

    語氣曖昧,卻難掩鳳眸里小心翼翼的試探之色,他低下頭看著她,不想錯過她此刻每一個變化的表情。

    但她當然不會承認,耳朵都羞紅了也絕對不會承認,「醋什麼醋!沒…。沒,根本沒有!」

    鳳眸里的春意水光已然在此時潑天蓋地,他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滿意的嘆道:「錦言,你知不知道,你一對我說謊的時候就容易結巴。」

    ——

    三日後,一頂簡單的轎子將許茗玉接去了五皇子府,沒有驚動任何人,許茗玉就此再一次嫁給了趙斐。

    出門上轎之前,李知書偷偷請了位喜娘來幫許茗玉梳長發,銅鏡里倒映的容顏依然是天姿國色,但是經過這幾日的波折,那北明第一美的容顏已經憔悴不堪,卻沒有透出楚楚可憐之色,而是極為真實的顯露著絕望和蒼老。

    喜娘無意之間看見了那雙美目里透露的絕望,嚇得手都打了個顫,扯下了許茗玉的幾根頭髮。喜娘手一僵,以為這新娘子要發火,都準備好了迎接罵聲,但是預料之中的罵聲卻沒有到來,那新娘子像是毫無所覺一般,直勾勾的盯著鏡子,美目里還是那般的絕望與蒼老。

    這喜娘不知道送出嫁了多少姑娘,可那些姑娘無一不是歡歡喜喜的出嫁,即使因為不舍家人而落淚,但眼神里也是透著喜氣。可這位新娘子,容顏是她見過所有新娘子裡最美的,但是那眼神卻是最嚇人的。

    喜娘是鄉下來的,第一回來到這樣的富貴人家送親,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不敢說話但是卻忍不住心裡的想法,喜娘自一進這府里就覺得很奇怪,今日的這場婚禮沒有一處是對勁的,成親就該是歡歡喜喜的,四處熱鬧。

    但是這樁婚事可只有府里是熱鬧的,府外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府里的熱鬧也只是府里掛了紅,該有的賓客卻一個也沒見著。

    別說賓客,府里都靜悄悄的,只有這一個娘守在出嫁的女兒身邊,其他的親戚一個也沒見著,喜娘覺得很疑惑,她們鄉下那些出嫁的姑娘,一個新娘子周圍恨不得能圍著百十個人,哪能像今日這樁婚事一般冷清至此,這怎麼富貴人家還比不上她們這些鄉下人。

    喜娘一貫是快人快語的性子,心裡的確是有些想問,但是李知書給了喜娘一大筆錢不讓喜娘多嘴,府里不讓說話,出了府外,關於府里的事情也一個字不許透露給外面。

    喜娘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既然收了李知書這麼多錢,其他的事她也一定會按李知書的意思做,李知書不想讓她說話,那她也不會多言一個字,就當著出來參與了場奇怪的婚事,總歸錢拿到手就行。李知書看出喜娘的欲言又止,但是她只當是沒看著,錢給到位了,李知書料定這喜娘也不敢隨便亂說話。

    李知書考慮的算是周全,沒有請官宦之間婚事用的那些人,而是花錢在鄉下找了位經常給出嫁的姑娘們梳頭的喜娘。玉兒的這樁婚事是慘不忍睹,可她這個做娘的不忍心看著女兒出嫁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有。

    五皇子府她管不到,能在許府里準備的東西,她一樣也不會給許茗玉少。雖然只是侍妾,但是許茗玉身上依然穿了嫁衣,未敢明目張胆的用娶正妻才能穿的正紅色,只是用了偏紅,但是嫁衣上繡的花樣卻是極為的繁複華麗,一般人家娶正妻都絕難用到的華麗。

    李知書看著幾日之間像是蒼老了十歲的女兒,整個心已經痛到麻木了。這幾日她日日盯著院門,為了防著許朗,連眼睛都沒合過一次,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但是現在還是盡心操持著女兒的婚事。

    李知書從前設想女兒的婚事一定該是風光至極,玉兒那般美貌,像是天生註定就該享盡世上的一切榮華。她甚至曾經夢見過女兒的婚禮,萬人跪拜,皇后般的尊榮。

    這個夢她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講,便是許茗玉她都沒有透露過,本想著等到美夢成真的那一日,她在親口將此事告知玉兒,屆時該是何等的美滿。

    但這個夢卻碎了,碎成了千瓣萬瓣。女兒成婚的時候不僅沒有萬人跪拜,甚至連親身父親都不管不問,許老夫人這個祖母更是閉門不出,像是生怕和即將要出嫁的孫女扯上聯繫一般。

    李知書怎麼會不恨,她看著眼神絕望的女兒,心一抽一抽的疼,但是她的心早就痛到麻木了,這樣的疼對於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她只是沒有想到許朗會狠心至此,她從前真的以為自己和許朗之間是有真情在的,青梅竹馬又是年少夫妻,許朗為了她還曾極為惡劣的對的許錦言的母親,那時她多得意,看著那將軍府家的千金小姐被自己踩在腳下,滿心都是快慰。

    沒想到,這還沒過十年,當年得意的她卻落到了這一步。

    李知書看著喜娘為許茗玉梳頭,深思卻忽然想到了周涵,那個容貌寡淡的女子,眉宇之間卻藏著世上女子沒有的英氣。

    面對她和許朗的欺壓,周涵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氣惱過半分,也沒有心傷過半分,對待許朗從來都是不好不壞的樣子。李知書不得不承認,若是周涵能對許朗稍稍熱切上一分,李知書都絕不會贏得那麼徹底。

    但那個英氣又寡淡的女子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她一廂情願,當時的人誰不說周涵不知廉恥,情願以將軍府小姐之尊下嫁六品散官。

    這般行事,分明就是愛極了許朗。

    回憶雖然遠,但是清晰,李知書記得很清楚,周涵在嫁進許府之後的表現可並不是一個極為愛重許朗的樣子。

    如果周涵並不愛許朗,那她當初又為什麼要一意孤行,不顧將軍府的阻攔而嫁給許朗呢?

    李知書正回憶著往日的事情,此時柳葉卻推門而入,在李知書耳邊輕聲道了句話。

    李知書聽完之後便冷笑了起來,她剛想到母親,女兒就來了。

    真是趕了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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