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漩渦
趙斐不清楚自己這強烈的感覺是因何而起,但是趙斐卻清楚另一件事,他必須抓住許錦言。
人在命運逐漸偏離原本的運行軌道的時候是會有感知的,趙斐那被註定了的命運早已不復從前,如今的趙斐漸有察覺一些詭異之處,但他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可他卻沒來由的覺得,許錦言是一切的鑰匙,抓住許錦言這枚鑰匙,這世上的一切才可以恢復原狀。
趙斐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異,但卻依然跟著心裡的想法前進,想要伸出手抓住許錦言。
但被他緊緊箍在懷裡的許錦言卻在瘋狂的掙扎,像是拼了命的想逃開他抓住她的手。許錦言滿臉都是惱怒,她見實在掙脫不開趙斐,便抬起了頭,用那一雙琉璃眼眸極為冷漠的看著趙斐道:「五殿下,您這是怎麼了,您不是非常厭惡我的麼?」
趙斐看著那雙琉璃般的眼眸里的冷漠,心下一陣慌亂:「我沒有厭惡你。我只是……」
趙斐說了半天,話便戛然而止在口舌之間,怎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趙斐說不出來,許錦言卻明白,這世上從來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感情,無論是恨意還是愛意。
趙斐前世對於她那強烈的厭惡之感到底是因何而來,當然自有出處,不就是因為她頂著蠢貨的名聲,還曾被山賊擄走失了名節,卻不知廉恥一意孤行要嫁給趙斐為妻。
今生她親手將山賊之事瓦解,蠢貨名聲也日益消損,這個時候趙斐當然不會和前世一樣厭惡她。
但是今生,她厭惡趙斐,她不僅厭惡趙斐,她還恨他,恨不得將他撥皮抽筋,噬其骨,喝其血。即使這樣,也不能完全消除她的恨意,因為在那漫長而荒蕪的前世之中,她唯一的溫暖美麗就是佩玉,可是趙斐親手將那美麗染上血跡,讓她窮盡此生來世也再也找不回她的女兒。
這份債,又豈是隨隨便便就可消除的?許錦言狠狠的一揮手,終於甩掉了趙斐的禁錮,她連忙向後退一步道:「殿下,今日之事,寧安會當作沒有發生過,還請殿下以後自重。」
說完,轉身就跑,一點也不曾猶豫。
「許錦言,你站住!」趙斐在她身後怒吼。
她完全不理,飛快向前方跑去,但是還沒跑幾步,就又被後面的趙斐抓住道:「許錦言,難不成你還真想嫁給康王或者太子做側妃不成?」
「嫁與不嫁,都不是寧安能做主的事情。」許錦言皺著眉看著趙斐再一次抓住她的手。
趙斐抓住她的手腕,容貌泛著溫潤的光,「錦言,你聽我說,太子和康王只能給你側妃之位,可是以你的聰慧,你怎會看不出來,太子妃和康王妃絕不是善類,若是你嫁給他們二人,下場絕不會好。」
許錦言此時才聽出了一些門道,她轉過頭看向趙斐道:「殿下到底想說什麼?」
趙斐看她認了真,心裡略微有了喜悅的意思,他對許錦言道:「錦言,太子和康王不是你的好選擇,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
許錦言慢慢睜大了那雙琉璃眼眸,她大概猜到趙斐接下來要說什麼,可就是因為猜到了,她才覺得不可思議。
趙斐看著許錦言,眼眸里跳動著激動道:「太子和康王至多能給你側妃的位子,可是我不一樣,如果你嫁給我,我可以將正妃之位給你。錦言,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此刻聽著趙斐說這一句話,許錦言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現,前世她費盡心機才成為了他的正妃,卻引得他極度的厭惡和恨。今生她不再爭搶,他卻自己將那正妃之位遞給她。
只要她此刻點點頭,不須她廢任何心機,她就可以成為趙斐的正妃。
到底是人世無常,還是上天跟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她帶了些複雜的笑意看著趙斐道:「殿下,如果是康王和太子這兩個人要娶我,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只有他們可以阻止對方。」
這是一句試探,但趙斐聽了她的話,卻以為她有答應的意思,溫潤的臉龐帶了些喜悅之色道:「這你無須擔心,只要你答應了這樁婚事,其他的事交給我來做,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妃子。」
許錦言心下明白了些,她聲色不動,再向後退了一步,彎腰行禮道:「承蒙殿下錯愛,錦言粗鄙,不堪成為五皇子妃。」
趙斐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許錦言,你可別後悔。」
「殿下,寧安早就說過,無論是康王還是太子亦或是您,都不是寧安可以選擇的。」
趙斐冷笑道:「康王和太子你無法選擇,可是你卻拒絕了我。你給我聽著,如果你是為了榮華富貴而選擇的康王或者太子,那麼你一定會後悔。」
許錦言搖了搖頭,答道:「寧安婚事自有陛下作主,不容自己置喙。」說完,許錦言轉身而走,這一次趙斐沒有阻止她。
回重華殿的路上,許錦言一直在想這一整樁事情,她的婚事陷入了一個奇異的漩渦,多人爭搶,可是無人真心。
太子厭惡她還來不及,若非皇后要求,再過一輩子太子也不會主動要娶她。康王看似是瞧上了她,可是安知將軍府的勢力在這真心其中占了幾分,尤其是敏貴妃,以此來看,康王這裡也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至於趙斐……趙斐的目的她的確沒能猜出來。但趙斐總不會真的瞧上了她,若是如此,她怕是要仰天大笑三聲,以嘆命運捉弄。
重生歸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對婚事之事無所謂,只要不嫁給趙斐,嫁給誰都沒關係。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才恍然發現,她只是葉公好龍,有人說要娶她,她一點兒也不願意。
但是似乎之前也曾有一個人半開玩笑著說要娶她,她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當時她還將婚事的利弊分析的頭頭是道,卻沒有想過要拒絕他。
這……又是為什麼呢?許錦言心事重重的走到了重華殿,還未走進大殿,遠遠便看見大殿門口立著一赤色文官服的男子,那男子身影筆挺如松柏寒竹,周身蕩漾著驚動世間的風華。
許錦言瞬間心裡一松,像是剛才那些沉重從來都不曾有過,她快走兩步,在他走進大殿之前追上他,輕喚了句「大人。」
張正聽出是許錦言的聲音,回頭便軟了眉眼,三月鶯飛的春意水光全部飛上了那雙漂亮至極的鳳眸,像是上天的春日讚歌,美好的不似世間能有。
他勾唇笑道:「簪子很漂亮。」
他的目光落在她發間的白玉簪之上,露出滿意之色,更顯得那雙眼睛流光溢彩。
她嗔怪的瞧了他一眼,這個人……怎麼就只會夸簪子好看呢,而且這簪子還是他送給她的,這樣的誇讚聽起來真是毫無驚喜。
「大人要是喜歡的緊,回頭洗洗我還給您。」她冷哼一聲,快走兩步,進了大殿。
張正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搖著頭笑意愈濃,清艷絕美的輪廓迎著大殿裡的燈火輝煌更顯得精妙耀眼。她最近的脾氣可真是夠大的。不過…。雖然她脾氣大,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可愛。
尤其她氣呼呼的跟他說話,看著她那雙總是冷漠的琉璃雙眸為他染上足以令人心悸的嬌嗔,他真是恨不得上前立刻將她收入懷中。但此刻又是在大殿之前,他只能懷著一顆跳躍的賊心眼睜睜的看著她靈巧的竄入殿中,獨留他心裡一直發癢。
她到底是上天給他的禮物還是懲罰呢?
他勾唇而笑,眉目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