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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端祥

    沒一會兒,婢女就回來復命了,「娘娘,是公主在哭,公主似是因為祝禱舞沒有跳好的緣故,十分自責於自己。」

    許錦言想到了,以端祥的個性,的確是會自責。

    鄭皇后皺起了眉,低聲道了句:「這事又不怪她。」

    鄭皇后無比強勢,許是物極必反,一雙兒女卻與她截然不同,太子懦弱,端祥柔弱,這對兄妹一點鄭皇后的特質都沒有遺傳,反而是兒媳婦太子妃和鄭皇后比較相像。

    所以鄭皇后不太能理解端祥為何會哭,因為在她來看,這件事全是許茗玉的錯,和端祥半分關係也沒有,但是端祥卻不是這樣認為的,祝禱舞只要沒跳好,她就會認為是自己的錯。因為在端雲跳舞的時候,一次差錯也沒出過,怎麼偏偏在她第一次跳的時候就出了這樣大的失誤。

    鄭皇后想過去看一下端祥,但又想到許錦言在這裡,躊躇了一下步伐。許錦言看出來了鄭皇后的意思,於是立刻道:「娘娘,不如寧安同您一起去看看公主。」

    鄭皇后猶豫道,「這……」

    「此事也是寧安的妹妹惹出來的,公主傷心。寧安理應去照看公主一二。」許錦言微含笑意。

    鄭皇后想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

    偏殿裡,端祥正在趴在桌子上哭,身上還穿著跳舞時的衣服,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

    鄭皇后有些不悅道:「你哭什麼,此事都是別人惹出來的,與你有何干係?」

    鄭皇后早就調查了許錦言,知曉許錦言和繼母繼妹的關係並不好,所以也沒有避諱許錦言。

    端祥此時才發現鄭皇后來了偏殿,還有許錦言和章慶王妃,章慶王妃是鄭皇后的姐姐,端祥自是不怕,但是許錦言不一樣,端祥只見過許錦言一次,在許錦言這個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面前哭,端祥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端祥想止住哭泣,可是端祥已經哭了好一陣了,眼睛整個都腫了起來,現在她想止都止不住。

    她只能含著淚花給鄭皇后和章慶王妃行禮,行完禮對鄭皇后道:「母后,兒臣知錯了。」

    許錦言搖頭失笑,端祥是北明堂堂的嫡長公主,她有的是跋扈和驕矜的資本,可是她不僅一點都不跋扈,還處處受端雲的欺負,嫡長公主在除夕夜宴上領銜跳祝禱舞是北明建國以來就有的傳統,但是這一特權卻被端雲毫不客氣的搶走,上一次還曾趾高氣昂的對許錦言說她搶走了端祥的鸚鵡。

    端祥這樣柔弱可欺的性格和鄭皇后多年以來強勢的教育絕分不開關係。

    有些人越壓迫反擊的會越強烈,但有些人越壓迫只會越來越懦弱。端祥很明顯,是第二種人。

    鄭皇后看著端祥哭的紅腫紅腫的雙眼,有幾分恨鐵不成鋼道:「你哭有什麼用,反正這舞也過去了,明年你重跳就是了,母后下一回絕不讓那個許茗玉來給你添亂。」

    許錦言有點想笑,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但鄭皇后的保證並沒有讓端祥止住哭意,反而讓端祥的眼淚又多了一些,鄭皇后看了就想發火。許錦言一看這個情況,連忙勸住皇后道:「不如讓寧安來同公主說說這件事。」

    鄭皇后聞之一怔,側了目。

    「皇后娘娘可同王妃娘娘一起去正殿等候,寧安同公主年齡相仿,想必會理解一些公主的想法。」

    鄭皇后沒有猶豫,依了許錦言,她也想看看許錦言的本事,平日端祥一哭,誰都沒辦法,倒也不是端祥故意為難別人,只是哭起來,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鄭皇后倒是想看看這許錦言能有什麼法子。

    鄭皇后和章慶王妃一起毀了正殿,走之前對許錦言道:「你可得給我把公主哄好了。」

    鄭皇后一走,端祥就抽抽答答的道:「我…。我不要你哄。」

    許錦言笑的彎了琉璃眼眸:「我可沒有要哄公主的意思哦,公主比我還要大一歲,我若是哄公主,這像什麼樣子。」

    「那你…。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端祥揉了揉眼睛,哭的像一隻兔子。

    許錦言繼續笑道:「我來同公主分析分析,公主為何而哭。」

    端祥一愣,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看著許錦言。

    「讓寧安猜猜,公主其實並不是完全因為祝禱舞沒跳好才哭的,最大的原因是公主覺得自己不如端雲公主,怕這次沒跳好舞,陛下會覺得公主就是比不上端雲公主,以後更加不喜歡公主對不對?公主哭的原因其實是怕陛下不喜歡您?」琉璃眼眸露出點點光芒,帶著些慧黠和柔和,一眨不眨的看著端祥。

    端祥本來不以為意,但隨著許錦言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端祥兔子般紅的雙眼慢慢的睜大了。端詳沒有想到會有人真的能理解她,她自幼長在深宮之中,最親近的人便是母后,可是母后從來不曾真的理解過她,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都與母后大相逕庭,但是母后卻一直希望她能活得和她一樣。

    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即使是母女,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母后卻一直在強迫她變得和她一樣,這是端祥永遠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母后不理解她,身邊的宮女當然也不可能理解她,可她的想法卻被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全部看透,那雙琉璃眼眸仿佛會發光,而世上的一切都逃不過那雙眼眸里的光。

    端祥看著許錦言,神色複雜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怎麼知道我只是在擔憂父皇會不喜歡我。

    許錦言笑道:「這件事暫且不提,但是我可以幫公主找一個讓陛下喜歡公主的方法。」

    端祥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連忙道:「你能教我跳舞麼?上次在暖閣你跳舞真的很好看,你可以教我麼?」

    端祥的想法很簡單,許錦言的那支舞是有目共睹的好,肯定是壓過來端雲,如果許錦言能教她的話,她認真學習,一定可以把這支舞跳的好過端雲。

    許錦言聽完端祥的話倒是笑了一下,「公主,這舞沒什麼難的,只要你練習的足夠多,你就會跳的足夠的好,可是公主難道以為自己跳好了這支舞就會得到陛下的喜愛麼?」

    說來也慘,皇室的公主太多了,多到這些公主想得到父愛都要用搶。

    算算時間,距離端祥和親突厥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她想幫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得到一些她想得到的東西,無論今生的端祥還會不會繼續和親突厥,端祥只要能過的比前世好一些,也算是她沒有白費了今日這番口舌。

    而且幫助端祥獲得慶裕帝的父愛,那也就以為這端雲會更大的可能性會淪為慶裕帝放棄的對象,她和端雲的梁子已經結下了,這一次入宮是端雲還在禁足,所以沒有給她惹麻煩,但是若是等什麼時候,慶裕帝突然想起了端雲,然後解了端雲的禁足令,端雲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勢必就是她。

    她的麻煩已經很多了,她不想再多端雲這一件。所以慶裕帝最好就徹底忘記端雲吧。

    許錦言繼續對端祥道:「陛下有十幾個女兒,公主就沒有想過,陛下為何會獨獨只喜歡端雲公主麼?」

    「如果公主想不來可以這樣想,端雲公主和皇宮裡其他的公主最不同的一點在於哪裡?」

    端祥疑惑,猶豫了一會兒道:「她比我們每一個都跋扈。」

    說完之後,端祥更是疑惑不已道:「難道父皇喜歡跋扈的人麼?」

    「是,但也不全是。端雲公主的跋扈在其他人眼裡的形象和在陛下眼裡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比如公主,或許你會覺得端雲公主跋扈,可是陛下並不是這樣覺得。陛下每日在朝局之中徘徊,日日說話都要費心思思慮,端雲公主雖然跋扈,但是做事不經過嚴格思考,她說什麼就是她腦海里的真實反映,陛下早已厭倦說話拐彎抹角的模式,所以和端雲公主說話會讓陛下覺得放鬆,端雲公主的不經思考,只會讓陛下覺得端雲公主天真可愛,而不是跋扈。」

    —「陛下和端雲公主說話不需要再廢心思思考,端雲公主跋扈也好,刁蠻也好,陛下只會覺得這個女兒沒有心機,需要他的護佑,所以陛下才會那麼的照顧端雲公主,而照顧的一久,自然,端雲公主就成了這宮裡最受寵的女兒。」

    端祥想了想,「難道我要像端雲一樣跋扈麼?」

    「當然不,以公主的性格也做不來如端雲公主一般跋扈的事情,所以公主只需要繼續維持你本來的樣子就好,但是公主需要讓陛下覺得,和公主說話會和端雲公主說話一樣輕鬆,甚至還要輕鬆。」

    端祥又些許猶豫,「那依你說…。我該怎麼做?」

    許錦言含了笑意,「比方說那隻還在及雲宮的鸚鵡,就是目前最好的一個途徑。」

    端祥和許錦言一起走出偏殿的時候已經不哭了,鄭皇后有點驚訝,但面色並未顯露,只是張羅著宮婢送上水果和茶點。

    鄭皇后看著許錦言的眼睛越發亮了起來,章慶王妃嘆了口氣,眼底有了些擔憂。

    許錦言知道不能在鄭皇后面前再出風頭,可是她看著柔弱的端祥還是有幾分不忍。

    如果端祥能通過得到慶裕帝的喜愛而擺脫和親突厥的命運也算是端祥的造化了,說到底,許錦言還是不願意再看見任何一個女子去突厥和親。

    突厥那根本就是和親公主的墳墓。

    這些花兒一般嬌美的女孩子,明明還有著美妙的人生沒有享受,僅僅是因為背著所謂的皇室公主的重責,就要付出自己的青春華年和性命,遠離故土,到另一個地方去受盡折磨。

    守護國家該是每一寸國土之上站立著的人都要盡的義務,不應該只讓這些皇室公主用鮮血換來國家與國家之間短暫的和平。

    前世她沒能保住佩玉,今生她想試一試,能不能保住別的女子不重蹈佩玉覆徹。

    佩玉,如果娘這樣做,你會不會稍稍寬慰一些。

    許錦言強迫自己收起心思,如果再繼續想佩玉,她一定會當著鄭皇后的面紅了眼眶。

    端祥不再哭,甚至臉龐還有了些笑意。鄭皇后的心情也變的好了一些,也更加想繼續剛才的話題。

    鄭皇后知道許錦言是聰明人,所以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錦言,上次太子妃邀你去東宮,你應該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吧?」

    許錦言低垂下琉璃眼眸道:「寧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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