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側妃
許茗玉顯然注意到了周圍人注視許錦言的眼神,她實在覺得不可置信,前些日子她毀了容貌,一直憂愁這除夕晚宴她該如何自處,好不容易恢復了容貌,甚至還比以前更美,許茗玉以為自己這下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來到除夕晚宴盡情享受眾人羨艷的眼光,所以她精心打扮,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滿心以為自己完美到無懈可擊,可是到頭來吸引眾人目光的卻是許錦言。
許茗玉無法接受此事。
她不甘的盯著許錦言身上的衣服,許錦言的每一件好衣裳許茗玉都是留心過的,陛下賜的那些衣裳,許錦言已經差不多都穿過了,但是今日這一件許茗玉還從未見許錦言穿過,顯然這一件衣服是今日將軍府送來的那八箱衣服裡面的一件。不就是有一個好的外祖麼,送來了那破衣裳,晚宴迫不及待的就穿了上來,真是沒見過好東西。
許茗玉雖然暗自嘲諷許錦言,可她卻不知道,她看向許錦言那件衣服的眼神充滿了嫉妒和羨慕。
許錦言看到了白意容剛想上前打招呼,自大殿外面卻突然跑過來了一個小太監跪在許錦言面前道:「寧安翁主,敏貴妃娘娘有請。」
許錦言一怔,距離除夕夜宴開始的確還有一段時間,只是敏貴妃卻在這段時間見縫插針找她做什麼?
但是不去肯定不行,許錦言沒有猶豫,低聲問道:「貴妃娘娘現在何處?」
那小太監道:「請寧安翁主隨奴才來。」
許錦言點了頭,隨即向白意容抱歉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同那小太監出了門,本來許錦言就是大殿裡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看向她,所以那小太監跪下對許錦言說話,許錦言點了頭轉身就走的畫面被大殿裡的所有人都收入了眼中。
誰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宴會開始前被小太監請走,明擺著是有貴人相邀。這許錦言剛到重華殿,腳還沒把地站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來了個小太監把她請走。這難道還不足夠顯示出寧安翁主在這宮裡的受寵程度。
這樣的受寵程度,又是這京城裡的哪一位高門小姐敢望其項背的?
白意容剛到京城,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高門小姐看向自家外甥女的眼神從不屑到轉為嫉妒,僅僅只用了一個眨眼的時間。
白意容想了想,不管是發生了什麼,肯定是對外甥女好的,要不然夫君也不會露出那般神情,白意容笑了笑,把心放了下來。
許錦言跟著那小太監一路向前走,沒一會兒就察覺出了不對勁,若是敏貴妃叫她,自然最大的可能性是去敏貴妃的善陽宮。這小太監帶著她走到了重華殿的北邊,但是善陽宮是在重華殿的南側,南轅北轍,此事必有問題。
「等等,公公到底要帶我去哪裡。」許錦言叫住了那小太監。
事情果然不對,那小公公聽她起了疑心,立刻就慌亂了起來,支支吾吾的道:「等翁主到了地方,翁主自然會知道的。」
許錦言一看這個情況,立馬就止住了腳步,她要是再跟著走下去,她便是個傻子。
那小太監看她停了腳步,更是急道:「翁主,奴才不是壞人,真是有主子找您。」
許錦言不為所動,立馬掉頭往回走,她雖然猜出這小太監應該沒有壞心,但是在這宮中行走,萬事還是要小心為上。
可她剛轉過身,下一刻就被人拽著衣袖拉了回去。
許錦言一驚,回過頭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康王。
「王爺?」許錦言連忙就要行禮,但是康王卻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袖不讓她動。
康王帶了笑意道:「幸虧本王等不及上前察看,否則這回還真見不了翁主了。」
許錦言皺了眉,想把衣袖從康王手裡掙脫下來,康王倒也沒有為難她,看她有掙扎的意思,便放下了手。
許錦言立刻便行了禮道:「寧安不知是王爺的邀約,還請王爺恕罪。」
康王連忙就上前一步扶起了許錦言道:「以後對本王可以不用這麼拘禮。」
許錦言低著頭皺了眉向後退了一步,微微遠離了些康王道:「王爺找寧安來有何事?」
康王看她還是那般有禮的樣子,微微有些不悅,但還是儘量笑道:「錦言,你聽本王說一件事。」
許錦言點了頭,示意康王繼續說。
康王上前一步,更靠近許錦言一些道:「錦言,你說老實話,你覺得本王怎麼樣?」
許錦言心裡一涼,完蛋了完蛋了,今天這場除夕夜宴看來她是別想安寧了。
她略略沉穩了一下心思道:「王爺人中之龍,錦言豈敢妄談。」
「不,本王不是問你這個,本王是說,如果本王來做你的夫婿你覺得如何?」康王上前,有些緊張的抓住了她的衣袖,使她逃脫不得。
許錦言眼看著康王靠她越來越近,她慌忙之下用力的甩開了康王的手,飛快的後退一步。但後退之後,許錦言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行事不妥,她有些焦急的垂下了頭,思考著脫身之法。
看康王這個意思,必是敏貴妃今日要在除夕夜宴上做什麼了,不然康王絕不會如此行事。許錦言攥緊了手,敏貴妃的意思在她上一次入宮的時候就已經很明顯了,若是敏貴妃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慶裕帝給她和康王賜婚,此事可就難辦了。
康王有些訝異,看著自己被許錦言掙脫的手,瞬間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
「怎麼,你是想選太子?」康王的語氣不善。
許錦言提了一口氣,連忙跪地道:「王爺,寧安絕不敢如此放肆。無論是王爺還是太子殿下,都絕不是寧安敢隨意選擇的對象。」
康王看著許錦言如受驚的小兔一般的樣子,心下陡然舒坦了幾分,她說的對,以她的身份,自己和太子,的確不是她能選擇的。
他又上前一步,將她扶起笑道:「本王是怕你選太子才會如此,瞧給你嚇得。不過你要明白,本王看重你,本王的母妃也看重你,這是你的福分,不可以拒絕的福分。」
許錦言被康王抓著的手臂難受的緊,她強忍著不適道:「王爺的意思是……。」
康王看著距離自己極近的許錦言,只見那清婉的容顏上滿是慌亂,垂下的眼眸如幼兔眼睛般忽閃忽閃的亂動,直直看的他是心猿意馬。
康王看四下無人,便迫不及待的將許錦言攬入了懷裡,緊緊的箍著她的腰身,撲面而來的都是少女的清甜氣息,康王想追逐著那氣息向更深層次前進。
許錦言見勢不對,腦子裡飛快的亂轉。隨即她做出一番害羞的樣子,垂著頭躲避著康王,身子也掙扎了起來道:「王爺,王爺。錦言害怕。」
康王本想一親佳人芳澤,但看到懷中的人兒害怕的模樣,康王軟了心思,畢竟是十五歲的女子,自己還是不要操之過急的好,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這樣一想,他便微微放開她道:「錦言,你不要怕。本王絕非登徒子,既然會對你如此,自然是做好了要娶你的準備。母妃今日便會在宴會上向父皇請旨,將你賜給本王做側妃。」
「本王提前告訴你此事,是怕你到時候慌亂,失了分寸。而且本王覺得,這件事也的確應該先由本王告訴你才是。」
許錦言在心裡狠狠的嘆了口氣,好的不靈壞的靈,今天的除夕宴會,敏貴妃果然要出么蛾子。她看了眼康王,暗道一聲得先把康王解決掉。
她垂下眼帘,繼續做出含羞的樣子道:「錦言何德何能,讓王爺和貴妃娘娘如此費心。」
康王看了許錦言這個反應,心下以為許錦言是接受了這樁婚事,不由心情就變得好了一些。母妃還怕許錦言不答應,這怎麼可能,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不願意嫁給自己。
康王將許錦言往懷裡又攬了攬,嗅著少女身上的清甜香氣,康王一度又有些心裡發癢,但他能感覺到懷中的美人兒在害怕到發抖,也罷,等日後她成了自己的側妃再調教不遲。
也不知道這般容易害羞的美人兒到底是和滋味兒?
想來一定很誘人吧。
康王有些依依不捨的放開許錦言道:「錦言,等你做了本王的側妃,本王一定會好好憐惜你的。」
許錦言垂眸看著地,一語不發,康王以為她是害羞,便也沒有說什麼,交待了她過一會兒再回重華殿便先走了。
許錦言看著康王的背影,覺得人生難以捉摸,前世的她絕對想不到,康王居然會瞧上她,還對她說了那麼多難以入耳的話。
康王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從身體到心理全部都在拼著命的想要逃離,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但是有一個人對她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遠比康王要過分的多,康王不過是想要憐惜她,而某人可是直接對她說要將她吃掉……只是既然他如此過分,她卻從未覺得被冒犯,也…。不會想要拒絕。
許錦言無語望天,還能是為什麼呢,看著那張天神般俊美的容顏,她能忍心下手才怪。
許錦言渾然未覺自己想起那人的時候,唇角的笑意有多迷人。只是慢慢的重新往重華殿走去。
「許錦言!」一聲暴怒的聲音打斷了許錦言的思緒。
許錦言聽見那個聲音之後,幾乎是生理反應一般,後脊梁骨在一瞬間開始冒著寒意。
是趙斐。
許錦言立刻收起了所有的綺麗心思,轉過身朝趙斐的方向行禮道:「五殿下。」
趙斐自遠處緩緩走來,臉色並不太好看,顯然是把剛才她和康王的那一幕都收入了眼中。
趙斐居高臨下的看著跪著的她,伸出手將她的下巴輕佻抬起道:「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許錦言想要用力的掙脫他的手,但趙斐顯然是用了力氣,讓許錦言實在是掙脫不得,她帶了幾分惱怒的看著趙斐質問道:「殿下到底要做什麼?」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趙斐捏著她的下巴陡然用力。
許錦言吃痛,更為惱怒的看著趙斐,伸出手想要將趙斐推開。
可是趙斐是鐵了心要折磨她,怎麼可能會讓她輕易推開。儘管她用了力氣,可是趙斐捏著她下巴的手還是無法推開。
許錦言知道推不了趙斐,就乾脆放下了手,強自忍受著那份疼痛,但是琉璃眼眸依然狠狠的盯著趙斐。
趙斐看著那雙琉璃眼眸里的冷意,想起方才她對康王時的嬌羞與半推半就,趙斐心裡的怒火更甚,咬牙切齒的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成日勾三搭四,你不勾引男人你就活不了是不是?」
許錦言怒極反笑,她冷笑一聲道:「殿下好大的玩笑,寧安無夫無婿,何曾勾引過誰?殿下金尊玉貴之軀,竟然讓這種不入流的話從殿下口中說出。寧安不敢入耳,還請殿下放了寧安,寧安還要去重華殿入座。」
「我給你的紙條你為什麼撕碎了?」趙斐不耐煩打斷她。
他不想聽她這些場面話,方才他下了好一番的決心才遣了個小太監過去給她遞了個紙條,他當時在暗處一直在看著她,生怕錯過她看到紙條的任何一個表情。
可他看到了什麼?
他下了那麼大決心才送出去的紙條卻被她毫不猶疑的撕成碎片,隨意的扔在地上。她避之不及的樣子,像是他給她的紙條是多麼骯髒的東西一樣。
許錦言明白了趙斐的來意,她忽略著趙斐捏著她下巴的手道:「殿下在說什麼,那紙條不過是隨意的一個小太監扔過來的東西,若是這樣的東西,寧安全都信以為真,寧安在這宮裡真的能活過一天麼?」
聽了她的解釋,趙斐的神情這才有所緩和,輕輕鬆開她的下巴道:「那如果你知道那紙條是我給你的,你會來見我麼?」
趙斐的眼神帶了些許期待之色。
許錦言垂下了頭,一言不發。
答案不言而喻,趙斐的怒火瞬間又被掀了起來,他惱怒的拉起許錦言,直接將許錦言拉入懷中,右手強硬的箍在了許錦言的腰上。左手又一次的抬起她的下巴,看著那嬌軟嫣紅的唇,趙斐的眼睛冒了火氣。
許錦言意識到了趙斐的不對勁,她拼命的掙紮起來,睜大了琉璃眼眸質問趙斐道:「殿下您到底在幹什麼?我是陛下親封的寧安翁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趙斐冷笑一聲道:「張正可以這樣對你,康王可以這樣對你,只有我不行麼?」
趙斐想起剛才康王攬著她,她嬌軟動人的說「錦言害怕」,乖乖待在康王懷裡的樣子,是那樣的楚楚可憐,嬌俏動人,像一隻幼小的白兔一般引人憐愛。剛才的康王也是好大的耐心,那樣的一個女人待在自己懷裡,他居然能忍住不做些什麼。
趙斐試問自己,如果剛才許錦言是在他懷裡那般表現,他絕對不可能像康王一樣忍得住。
可為什麼,為什麼她現在在他的懷裡卻不說這句話,卻不表現出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而是睜著那雙琉璃眼眸。充滿惱怒的看著他。
許錦言其實覺得有些驚訝,趙斐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會隱忍,就是再惱怒都不會表現出來,她剛嫁給趙斐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有無數的利用價值,趙斐為了利用她,硬是裝出了珍惜她的樣子,讓她一度深信不疑,而且這個時期的趙斐幾乎從來沒有生過氣,無論是在她的面前還是在其他人的面前,趙斐都從未顯示過自己憤怒的這個情緒。
許錦言那個時候甚至以為趙斐是天生不會生氣。
誰能料到,這一切都是趙斐虛偽的面具。面具之下趙斐的真實面孔,醜惡可怕到不敢輕易端詳。
當然,趙斐會偽裝這是個優點,也是他成為前世最後奪位勝利者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許錦言承認這一點,也佩服前世趙斐多年如一日的裝腔作勢。
可是剛才的趙斐,分明是怒火滔天,一點都掩飾不住他的怒意。
許錦言皺了眉,趙斐是怎麼了,前世的他從不暴露怒意,今生卻怎麼根本沒有掩飾怒意的意思。
趙斐並沒有變,趙斐在其他人面前展示的自己還是那一張假面具,但是連趙斐都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總是在許錦言面前裝不下去,那張假面具一看到許錦言就會自動脫落。
趙斐在心底深處一直下意識的覺得,許錦言是可以相信的人,許錦言是未來會伴隨自己一生的人。
這個感覺,從趙斐第一次見到許錦言的時候就非常強烈,只是當時他覺得許錦言是北明的蠢貨,並不想對這個感覺多想半分,而且說一句不好聽的,他當時還為這個感覺而感到厭惡。
直到近半年來,許錦言以一種越來越不同,越來越吸引他的方式出現,趙斐才重新思考起了這個從見到許錦言第一面開始就強烈至極的感覺。
可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微弱。
就好像,許錦言正在一點點的離開他,朝著永遠不會恢復到原來樣子的曲線一直向前,直到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