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舞驚世
「等等,這個突厥人在說什麼鬼話?」一個文臣不可思議的向旁邊的武官問道。
什麼叫雖然摔倒了,但是舞也快跳完了,比試還要繼續?
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摔倒在地,臉都丟完了,還要繼續比試?陛下娘娘都在眼前兒,這要是北明人,非治你個殿前失儀的罪過。看你是突厥人才放你一馬沒有治罪,都現在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要繼續比試?還惦記我們寧安郡主的夫君?
真是豈有此理!
整個宴席的人皆驚異赫爾妥的臉皮厚度,座上的慶裕帝也偏頭看了眼鄭皇后,神色複雜。
慶裕帝:這人……好像比寧安臉皮要厚啊。
鄭皇后:陛下別慌,臣妾覺著……寧安沒準心裡有譜兒。
鄭皇后側目看向許錦言,許錦言聽完赫爾妥的話之後沒有半分的怒意,與滿座北明人同仇敵愾的表情都不相同,她看向赫爾妥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怒氣,只有淡淡的嘲諷笑意。
仿佛赫爾妥在她面前,只如螞蟻渺小。
但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從來不甚相同,想法也大相逕庭。
慶裕帝瞧著許錦言一個人站在宴會中央,還被赫爾妥針對,又有個突厥來的小美人要跟她搶夫君,那瞬間就覺得孩子怪可憐的,什麼糟心事兒都趕到了今天。
寧安這孩子,也沒什麼大毛病,最多就是眼神嚇人了點,這怕什麼,只要張正不嫌她,他們旁人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慶裕帝本著今天寧安給他治了頭疾,他準備發一發善心,為寧安說兩句話,制止這場欺負人的比試。
但話還沒出口,許錦言便趕在慶裕帝開口前對赫爾妥道:「既然赫爾妥千長覺得沒有比完,那繼續比就是了。」
慶裕帝:……。
朕發回善心可不容易,你就不能給朕一個發揮的機會麼?
赫爾妥冷笑了一下,方才高薇雖然摔倒了,但是之前的舞蹈還是發揮了她的實力,跳的肯定要比這個北明的女人好。
「那就繼續比啊!」赫爾妥極為不屑的沖許錦言說了一句。赫爾妥無禮的掃視著面前的女子,將許錦言自上到下的瞧了一遍,看著女子玲瓏有致的身軀,他的眼神露出了幾分調戲般的笑意。
倒的確有幾分姿色,怪不得能把那個在突厥被傳成神人一樣的北明大理寺卿迷的團團轉。
寧安郡主麼……有點意思,他舔了舔嘴唇,北明的女人他還沒嘗過幾個呢。
赫爾妥剛要露出一些淫邪的笑意,但他的嘴角還沒咧開,忽然就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像是被什麼凶神盯住了一樣,那種冷徹入骨的奇怪感覺在一瞬間充斥了他整個心臟。
讓他感到了極度的不適。
赫爾妥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這一看,赫爾妥整個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明明是漂亮至極的一雙鳳眸,裡面蕩漾的卻是世間絕難見到的風霜寒雪,而且不僅於此,那雙鳳眸里似乎還正在醞釀著更為強大的風暴。
居然敢用那種眼神打量她……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赫爾妥強硬的逼迫自己擺出最兇惡的眼神瞪回去,但是只瞪了一眼,赫爾妥便立刻慫了。
那雙鳳眸里的冰冷,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受得了的度。
張正旁邊的官員們紛紛緊了緊衣領,得虧是赫爾妥發現了,轉過來之後隻身吸引了張大人所有的火力…。哦不,應該是冷力。
要是任憑張大人散發自己身上的冷氣兒,他們這些人非得在深春的時候凍出風寒來。赫爾妥不敢再看張正,便轉過身來準備欺負看起來柔弱一些的許錦言,畢竟是個女子嘛…。
赫爾妥連腦海里的想法都沒在腦中過完,便看見了一雙琉璃眼眸,一雙似乎流著血的琉璃眼眸。赫爾妥瞬間連著打了兩個冷顫,這夫妻倆怎麼回事……眼神怎麼一個賽一個的恐怖。
「你……你倒是開始啊……。」赫爾妥對許錦言叫囂的聲音已經小很多了。
張正眼中的寒光並沒有絲毫消退的意思,依然慢慢悠悠的看著赫爾妥。赫爾妥是如芒在背,但張正旁邊其他無辜的北明官員也得跟著受苦。
其中一個六十歲的翰林院編修哆哆嗦嗦的想,回府第一件事必須得喝碗薑湯。老夫這身子骨是真受不住這個冷法兒。可憐寧安郡主那女娃,年紀輕輕的就要受這樣的眼神摧殘,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挺過來的,但是這種堅強的精神很值得學習啊!
這翰林院編修畢竟到了耳順之年,耳順了,眼神就不怎麼好了,他沒看見宴會中央立著的寧安郡主,要是看見了他就會發現,他想像中很值得學習的可憐女娃的恐怖程度絕不亞於他旁邊的張大人。
許錦言微笑了一下,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左腕的白玉鐲子和右腕的銀釧兒相撞,發出「叮」的一聲清脆之響。
隨著這一聲輕響,《九鳳》這支舞蹈需要的突厥樂曲很識相的傾斜了出來。
這些奏樂的樂師實際上是突厥帶來的人,但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聽許錦言的話呢,當然是因為……沈嘉珏悄無聲息的從座位上跑了過去,用陰測測的口氣將這些可憐無助但魁梧的樂師狠狠的威脅了一番。
突厥帶來的這些樂師毫無武力,術業有專攻,他們只會奏樂。雖然沒有武藝傍身,但是卻生的和這些突厥護衛一樣壯實。
這樣一來,這些樂師被沈嘉珏威脅之時瑟瑟發抖的樣子就格外令人憐惜。
赫爾妥緊緊的盯著許錦言,他還在賭,賭許錦言是虛張聲勢,賭許錦言根本不會跳突厥舞。
自然不止赫爾妥,這滿座之人,起碼有一半的人覺得許錦言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比如……坐在角落裡,已經狀如隱形的趙斐。
趙斐揉了揉額角,頗有些頭痛的看著許錦言。
趙斐是真的覺得許錦言可能是什麼麻煩精轉世,但她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她是給別人找麻煩。
趙斐轉了一下眼睛,周圍人的反應都被他收入了眼中。
質疑者有之,看熱鬧者有之,但不同從前,已經有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了。
趙斐注視著那抹粉黛色的身影輕笑,也罷,就看看她這次能不能再一次絕處逢生。
如果她又逢凶化吉…。那這一次的舞蹈跳完,她又是否會看向他。
用那種脆弱而無力的眼神,似乎想要告訴他,她一輩子的疼。
那來自突厥的樂曲帶著神秘的異族氣息充斥了整個太液池畔,前奏剛結束,許錦言便一個跳躍在空中轉了一個究極優雅的圈,如鳳凰臨世,勢不可擋。
赫爾妥手心裡的汗在一瞬間暴起,他睜大了眼睛看著許錦言的所有動作。
他好像……賭錯了。
許錦言騰空而舞的時候無意之中瞟見了赫爾妥錯愕的眼神,她笑了笑……赫爾妥必定是以為她一個北明的郡主,定然是從未出過京城,沒有任何渠道學習突厥舞蹈。
即便她說出了《九鳳》這個突厥的舞蹈名字,赫爾妥都沒有半分的疑心,說不定還以為她是從那本書里看見的名詞兒,拿出來嚇唬人的。在京城裡做了半輩子的嬌嬌小姐,這個身份比她想像中的更具有欺騙性。
可惜了赫爾妥的篤定,她這輩子是沒出過京城,可她上輩子去過青州,去過這個和突厥接壤的北明州城。
這支《九鳳》便是她為了討趙斐歡心,在青州和一個突厥舞娘花了大力氣學下的。
那鸞鳳般優雅的女子跳起了這支《九鳳》,她是北明的女子,本該是乖巧而溫婉的貴族郡主,但此刻她翩然起舞的時候,身上卻有著一種難以捉摸的野性美麗。
這種美麗與她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意相融合,恰好就肖似了鳳凰,那翱翔九天的鳳凰,高貴萬分,但卻未減純真本性。
方才高薇在跳這支舞的時候,用肢體做出各種類似鳳凰般的動作,雖覺美麗,但卻總覺殘缺。
此刻這舞經由許錦言演繹,眾人恍然明白到底是缺了什麼。
便是那一份無人可敵的貴意。
這太液池畔任何一個目睹了此番情景的人都再也沒能忘記,曾有一女子,如鳳凰灼眼。本就如鸞鳳優雅的人,此刻做起如鸞鳳般的姿態,真的像是鳳凰臨世。
一舞終了,許錦言緩緩停止動作,她彎腰,向慶裕帝和鄭皇后行了北明大禮。
誠然是,無可挑剔。
慶裕帝靜默了很久,隨後,真心實意對許錦言笑了笑。
「一舞驚世。」慶裕帝讚嘆的道。
這是一個皇帝對於郡主的最高讚美,也是一位長輩對於晚輩的真實欣賞。
許錦言垂眸掩笑,暗自回頭看了一眼張正,沖他眨了眨眼睛。
聽見沒,陛下誇我了。
張正一笑,眉眼溫柔的似乎要溢出水來。
聽見了,算他終於說了句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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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