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0出嫁:錯了錯了
我掃過宮宴上的人,頤和這是魚死網破不死不休呢。
不過,瞅著她現在這神情,可真是一點都不像中了相思子的狀態,至少她沒有昏厥,沒有什麼不良反應,臉上的笑意,依然讓我那麼討厭。
我學著頤和的樣子,衣袖一擼,「姜頤和……相思子是什麼東西?毒藥,你覺得我會把毒藥放在手邊任你誣陷嗎?」
頤和眼神略微慌亂,怕是她沒想到明明看見我把相思子戴在手上,現在變成了紅豆了吧。
我湊近她道:「姜頤和,你是歇斯底里準備放手一搏了嗎?在八月十五這樣的宮宴上,你喝碗紅豆湯,想藉此冤枉我?你覺得皇上瞎了眼?還是把這宮宴規格想得太低級?在這樣的大節日子裡,你突兀喝我給你煮的紅豆湯?誰信呢?」
頤和下巴微揚,冷然一笑:「姜了,我是沒有吃下可以死亡的量,那又怎樣?你以為驚慕哥哥是愛你的嗎?看到沒有?你有相思子,我也有,他不愛你,只是在利用你!」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姜頤和,你搞錯了吧,你的那個叫相思子,我的叫紅豆,你的那個能致命,我的這個最多用處就煮碗粥,不要拿我和你的東西相提並論!」
連送東西都是一樣的,齊驚慕吃著碗裡看著鍋里的毛病,改日可真讓他好好改改,至少東西別送一樣的,引起這樣不必要的麻煩。
頤和立馬洋洋得意起來:「你是妒忌了嗎?姜了,我嫁到南疆又如何?驚慕哥哥他是喜歡我的,我早晚會去北齊的!」
「對,你早晚會去北齊的,只不過現在我的價值在你的價值之上,所以我先行一步!」我點了點頭,贊同姜頤和的話,繼而給她逐步分析道:「想想就知道這叫曲線救國,在兵書上也稱迂迴戰術。不過容許小姐姐提醒你,這種戰術有個毛病,拖的時間越長,意外就會越多,你從哪裡確定了等你去北齊,北齊還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頤和因為我的話,微微一愕,我嘴角笑容一揚,趁她不注意,直接拎起她那吃紅豆的碗摔在地上。
不是說想誣陷我嗎?
反誣陷怎樣?
太后早就離宴,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皇上,皇上攜著亭嬪而來,宣貴妃和鳳貴妃也到了一旁。
姜翊生過來便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我搶先了頤和一步跪在地上,泣道:「父王,你要給兒臣做主啊!」
皇上雙眼有些浮腫,精神仿佛大不如前,淡淡的說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直接說來!」
我把手腕上紅豆串一摘,「父王,頤和妹妹因為翊生送給兒臣紅豆串,剛剛喝了一碗紅豆湯,便說兒臣下毒害她,還說兒臣下得是相思子,請父王明鑑!」
頤和手腕一藏,「小姐姐你莫要信口雌黃,紅豆與相思子,妹妹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皇上靜靜地瞅著我不說話,我便又道:「小姐姐手腕上的是紅豆,妹妹手上是相思子,到底是不是小姐姐害你,一查便知!」
皇上示意蘇時方,蘇時方倒是會查找,皇上拿著相思子在手中,半響才道:「相思子,有段美好的傳說,你們姐妹二人,二十同時出嫁,這種危險的東西,就不要放在身邊了!」
「皇上所言甚是!」宣貴妃屈膝俯身:「姜了公主和頤和姐妹情深。貴妃姐姐也是疼愛頤和,這嫁衣的樣式,還有蓋頭的樣式,差不多都是一模一樣的呢!」
皇上聽後瞥了一眼鳳貴妃,眼中的神情,讓我心中微微一動,他這個神情像審視,像大局在握看跳樑小丑般的眼神!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搞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姜了,頤和許是和你鬧著玩,你就不要在意了!」
瞧著頤和因為皇上的話,踱步去了皇上的身邊,搖著皇上的手腕道:「父王,兒臣只不過跟小姐姐開個玩笑,這還有幾日就和小姐姐天南地北了,兒臣真是捨不得,想跟小姐姐來一場有意義的告別!」
皇上看也沒有看頤和,而是對鳳貴妃和宣貴妃道:「朕得兩個寶貝女兒的嫁妝,可都準備好了?」
鳳貴妃和宣貴妃一愣,屈膝道:「回皇上,都準備妥當!」
皇上額首,拂去頤和的手,過來把我扶起來,面帶微笑望我,手撫過我臉頰上的疤痕:「這道疤,朕記得太醫院有太醫,有一項絕活,倒可以把這道疤掩蓋掉!」
我心中一顫,萬萬沒想到皇上會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撫摸我的臉,忙忙後退,道:「父王,兒臣並沒有覺得這道疤有什麼難堪之處,相反這道疤無時無刻在提醒兒臣,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以德服人,忠於自己!」
我的後退,讓皇上眼蒙淬了冷意:「既然是你所願,那就頂著這一臉破相嫁人吧!」
我垂頭應是,皇上幾乎用拽的,把亭嬪拽著走,皇上一走,頤和唾了我一口:「姜了,我現在對父王而言,是不允許有任何差錯的,你以為你的小小誣陷就能置我於死地,做夢吧!」
我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跟你一樣嘍,你剛剛嚇唬小姐姐的時候,你不也明知道父王不會懲罰小姐姐,你依然照做了!」
帝王者,利弊權衡,今天是八月十五,還有五天,我和頤和同時出嫁和親,皇上就算再昏庸,在這五天之內,他不會讓我們倆出現任何差錯。
對於我的告狀視而不見,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和頤和的暗潮洶湧,讓鳳貴妃和宣貴妃忙地過來打圓場,這後宮的女人,識風尚的本事一流,二十日出嫁之日,我和頤和兩個人,誰也不能有閃失!
五日,眨眼間,我穿著嫁衣出來時,鳳貴妃眼眶濕了:「翊生,快點過來,看看你姐姐美不美?」
姜翊生站在門口,轉身,眯起雙眼,看了我片刻,語氣越發冷漠道:「這後宮裡,誰能有她丑?母妃,臉都毀了,您覺得她哪裡好看?」
鳳貴妃嗔怪地瞪了姜翊生一眼,「去去,小孩子懂什麼,要不是姜了需要你親手牽到花轎上,母妃才不願你在場呢!」
姜翊生過來讓我蹲在地上,眸子裡閃過一抹陰鷙:「一別十年,姜了你要記住你我的約定!」
我含笑道:「自然,我等翊生來接姐姐回來呢!」
鳳貴妃蹙眉,打斷了我和姜翊生的對話:「時辰不早了,還要祭拜姜家的列祖列宗呢!」
墨姑姑彎腰把蓋頭奉上,姜翊生拿蓋頭的手,似在抖,似在隱忍,似蓋頭有千斤重。
我沖他微微一笑,示鼓勵,「姐姐一定能在北齊過得很好,等翊生十年之後,來接姐姐!」
姜翊生手一頓,蓋頭落地,鳳貴妃忙撿了起來責怪道:「翊生,蓋頭落地不吉利,你若是心生不舍,今日就呆在挽心宛哪裡也不要去!」
鳳貴妃說著把蓋頭往我頭上一蓋,遮擋了我的視線,遮擋了姜翊生。
驀然,蓋頭一掀,我重新看到姜翊生,他努力的扯出一絲微笑,讓我覺得心都痛了。
「翊生……你在做什麼?」
姜翊生頭一扭,瞟了一眼鳳貴妃,鳳貴妃立顯煩躁,似無奈妥協又道:「母妃明白了,母妃在外面等你!」
鳳貴妃和墨姑姑出去了,我浮現出一絲苦笑,問道:「翊生,這是做什麼?」
姜翊生垂下眼眸,抖著蓋頭,幽幽地說道:「母妃給姜了蓋得蓋頭不好,翊生便重新掀了,重給姜了蓋上!」
我眼眶微紅,姜翊生伸出小手蓋住我的眼睛:「不能哭,姜了你要記住,無論翊生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護住你,所以不要哭,所以不能哭,十年,很快的!」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哭,不會哭……」
姜翊生鬆開了手,我還視物,就被蓋頭蓋住,眼上一重,似被人溫柔的親吻一般。
等我反應過來時,姜翊生牽著我的起身,道:「姜了,記住了,無論出嫁的路上,看見了什麼,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十年無論你在哪裡,翊生都會去接你回來!」
許是太信任他,也沒有細細思量他話中的意思,接話道:「知道了,翊生是姐姐的英雄,無論如何都會把姐姐放在心上!」
姜翊生不再說話,而是牽著我慢慢的走著,垂下的眼眸,只能看清腳下的路,遠方的路,被鮮紅蓋頭擋住,我什麼也看不見。
對著姜家宗祠磕完頭,一根紅綢,我與頤和一人牽著一端,非君不嫁的她,今天倒是異常平靜,平靜的讓我心生不安之態。
宮門口,兩支隊伍,立在兩旁,我只能在蓋頭晃動之際,看到一絲!
手又被姜翊生牽了過去,他帶著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華麗的馬車,把我安置好,帶著一絲苦澀,道:「姜了,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我一愣,讓自己的聲音高揚,聽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好,翊生,你說,姐姐一定答應你!」
姜翊生突地俯身環住了我的頸脖,在我耳邊說道:「姜了,答應我,我親手給你蓋上的蓋頭,除非到了北齊,路上不要掀開,好嗎?」
軟軟的身體,有著一絲清冷,我含笑點頭答應:「姐姐知道,半途掀了蓋頭,會不吉利的,翊生希望姐姐在這十年裡過得幸福!姐姐不會掀蓋頭的!」
姜翊生小小的手臂用下的力氣,讓我錯覺的以為恨不得把我揉碎了,轉念一想,到底是小孩子,懂事了,知道離別的苦了!
「姜了……」
姜翊生的一聲喚,讓我聽到濃重的壓抑聲音。
「怎麼啦?」
「沒事!」姜翊生鬆開了手,頭也不回的下了車,我急忙掀開蓋頭的一角,看到了車簾緩緩的放下,看到了姜翊生的跳下了馬車。
長角鳴響,暮鍾三聲,馬車緩緩走動,我都想趴在車窗上望上一眼,可是姜翊生說了,不要掀蓋頭,莫回頭,一直向前走,直到他來接我回來……
可是我知道……這一切就是一個謊言,美麗的謊言……莫說是十年,就是一年,一天,也是變化多端無窮的!
到了城門口,銅鑼聲響,一聲高亢的聲音喊道:「出京了…」
出京城,北齊和南疆便要分岔兩路,兩輛馬車,背道而馳,自此以後,我和頤和的恩怨,就像我們所嫁的國家一樣,天南地北永相隔,彼此惦念著這曾經有過的恨意……不知何時方能休!
到了第三日,約摸離京城二百里有了,我下了馬轎,幾欲要掀開蓋頭都被淺夏阻止了。
淺夏苦口婆心的勸道:「公主,大皇子可是說過,這蓋頭萬萬揭不得,不吉利!」
蓋著蓋頭著實不方便,淺夏一搬出來姜翊生,我就立馬沒了聲音,他是我放在心裡深處的柔軟,我再無情,再狠絕,對那個孩子,心總是會軟,心總是會跟著痛。
燥熱的天氣,地表散發出的熱氣從腳下竄到心裡,厚重的嫁衣,似悶得不出氣,燥熱的天氣讓心裡發悶……
驛站的房間,我忍不住的用衣袖在扇風,淺夏出打水了,扇著扇著我動作一停,為什麼沒有看到齊驚慕?
既然已經迎娶到我,他就應該跟我一起回北齊,為什麼一連三日來,沒有聽到他的任何聲響?
不對,不對,這太不尋常了,齊驚慕他在哪裡?在宮外的時候,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和我粘在一起,為什麼我出宮三日,沒有聽到他一絲聲響?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剛想到這裡,我被人從身後環住,我周身一個僵硬,身後的男人幽幽開口道:「孤終於娶到你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身後男人的達成所願的輕聲昵喃,只有男人的輕輕得意的笑聲。
我慢慢的圈握手指,心頓時落入谷底,從蓋上蓋頭的那一刻起,姜翊生千叮萬囑讓我不要揭開蓋子,還特地叮囑了淺夏看著我不要讓我揭開蓋頭……
不是揭開蓋頭不吉利,而是從一開始,從鳳貴妃把蓋頭遞給宣貴妃那一刻開始,我去的就是南疆………不是北齊……
「頤和!」南疆王南霽雲緊了緊手臂,把我勒得更緊了,把我的身體扳了過去,隔著蓋頭,我能感覺到他激昂情緒以及他垂下的頭顱。
我一愣,狠狠的把他推開,自己連退了兩步才穩住,蓋頭晃動,我望見南霽雲猝不及防踉蹌一下。
「頤和,你怎麼了?嫁給孤不高興嗎?」
南霽雲說著又往我身邊走來。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憤怒的心,手一抬,南霽雲見此,停在我兩步之遙,帶了些許的討好,又道:「頤和,孤不是有意……孤能娶到你,是高興,是太高興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奇異無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南疆王,你我都被別人利用了!」
我話落,蓋頭也落了地,隨即而來的一聲暴喝:「你是什麼人?既然冒充姜國公主?上了孤的花轎?」
「本宮是姜國的長公主,姜了!」我聲音越發沉靜,現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本宮明明是嫁到北齊去,為何會在南疆王的花轎上?難道南疆王不給本宮一個交代嗎?」
南霽雲一愣,俊逸的臉,瞬間黯然一分,我舉步上前,搶先一步質問道:「本宮是姜國的長公主,姜國皇上明旨下文和親北齊,為何本宮會在南疆的花轎上?南疆王這到底是你的陰謀詭計,還是你和北齊太子齊驚慕一起的陰謀詭計?」
南霽雲聞言皺起了眉頭,甚是氣憤道:「你問孤?孤還想問你呢,孤明明娶的是頤和公主,為何到現在變成了你?」
我思忖片刻,開口道:「女子出嫁,蓋鳳頭,蓋了鳳頭,便是蓋去一切視線所能及的物件,你問我?我還想問你,這三日來,你去了哪裡,就沒有一丁點懷疑?還是說你早已知曉花轎里坐的是本宮故意而為之?」
南霽雲打量著我,言辭不善:「你說你是姜國公主,孤憑什麼相信你?你問孤,孤現在懷疑你是姜國皇上隨便從哪裡拉過來一個女子,塞進孤的花轎中,騙取我南疆的國寶白蠶!」
我神色無波,對上南霽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本宮的印章好好在那裡擺著呢,難道南疆王就一點基本常識判斷也沒有了嗎?」
南霽雲蹙起眉頭,我幾乎這次用搶的話語說道:「南疆王,不管你信否,你我都被人算計了,本宮要嫁的是北齊,你要娶的是頤和,在迎親之時,本宮想知道有沒有什麼人跟你說了什麼?這個人又是誰?」
南霽雲衣袖一垂,傲然道:「姜國的皇上騙了孤,無論你說什麼,孤都不會娶你,孤會重新返回姜國,向姜國皇上討個說法!」
我冷哼一聲:「你不想娶本宮……本宮還不想嫁你,南疆王你還看不清楚此事是別人算計的嗎?返回姜國京城又怎樣,頤和公主那一邊,說不準等你返回姜國京城,人家已經洞房花燭夜了!」
南霽雲聞言,面色如鐵,眼中揚起了殺意,一把擒住我的脖子,把我抵在牆邊:「說,是不是你們姜國皇上和你串通好,故意在上馬車的時候,兩個人調換的?」
我的脖子被擒,有些呼吸不暢,勾起嘴角,眼中閃過一抹冷笑:「南疆王,本宮喜歡誰在魁星節的時候,你和頤和在本宮的身後看得一清二楚。倒是你,對頤和一往情深,本宮也是瞧得清清楚楚,你現在懷疑本宮,本宮是不是可以懷疑這一切都是你為情愛所困,不惜和頤和設了這個局讓本宮遠嫁南疆?」
南霽雲徒增一絲狠戾,「你當孤不敢殺了你嗎?」
我是嘲笑般說道:「南疆王的胸懷,本宮望塵莫及,本宮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只想得到心愛男子疼愛的女子,沒曾想到今日落得如此下場,南疆王要殺要剮,本宮只有認了!」
我視死如歸,南霽雲卻鬆開了手,說到底我和他都是被別人算計的,到底有多少人參與這場算計?
我剛沒喘一口氣,淺夏端著水跑進來,見到南霽雲嚇得把水盆掉在地上,幾個箭步,擋在我的面前,喝斥道:「你是什麼人敢這麼大膽,不要命了敢闖公主的閨房?」
南霽雲周身氣息一凜,我卻冷冷的說道:「淺夏,本宮是嫁到北齊去,為什麼會在南疆的和親隊伍里?」
淺夏一聽,身體僵硬,扭過頭噗通一下跪在我面前,把頭往地下磕的砰砰作響:「公主,您別問了,只有去南疆您才能活命啊?」
那倒是奇怪了,為什麼只有去南疆我才能活命?
南霽雲在一旁酸譏道:「適才是誰口口聲聲說,被別人算計,現在自己的奴才可是親口說,去南疆才能活命,如此說來,是你自己精心設計好的!」
我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拎起淺夏的衣襟,冷聲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上了南疆的馬車?到底是誰在算計我,你知道了多少?」
淺夏雙眼一暗,垂下眼眸,閉口不言。
我一把甩開他,憤怒道:「既然不說,那永遠就別說了,不要跟著我,我不需要你這樣吃裡扒外的奴才!」
就算我如此決絕,淺夏依然死死地咬著嘴唇,不再說半句話。
姜頤和嫁給了齊驚慕如願以償,而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上了南疆的馬車。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把頭上的鳳冠往地上一砸,對著南霽雲說道:「不管你信不信你我都是被人利用的,我不想嫁你,你不想娶我,不如我們合作怎麼樣?」
南霽雲抱著胸慢慢的退開,桀驁不馴似的重新把我掃量一番,冷笑道:「孤沒有在你身上看見什麼可合作的條件,就憑你臉上有一道疤,就是扔進我南疆的軍隊中,我南疆的大好男人也會嫌棄你,不會多看你一眼!」
以為拿我與軍妓相比,就能侮辱我一國公主,就以為我會生氣?
真是笑話,我不會生氣,我心中一點氣也不生,依然冷意斐然道:「南疆王,你想娶頤和就必須跟我合作。如果你不想娶,沒有關係。本宮既然上了你的馬車,也是一國公主,到了你南疆,就算坐不上南疆皇后的位置,按照本宮的品級以及姜國在列國中的份量,一個皇貴妃的位份,你得給本宮!」
我的話重新激起了南霽雲的憤怒,一種被別人耍了的憤怒,我的脖子再一次落入他的手中,這一次他的力氣,讓我產生了窒息,他憤怒的雙眼盛著火光:「孤這就殺了你,隨便找一個女子代替,就沒人知道你這個姜國公主已命喪黃泉了!」
我咳不出聲,淺夏抱著南霽雲的胳膊捶打:「放開我家公主,你這個野蠻的人,快把我家公主放開!」
南霽雲隨便手一揮,淺夏重重地摔了出去,半天沒有爬起來。
我斷斷續續的說道:「南疆王……殺了我,你這輩子都別想得到頤和,看著你心愛的女人跟別人雙宿雙飛,然後你每日每夜心中都在思量,你身為一方國主,到底怎麼比不上她喜愛的男子?那種滋味,我相信會從你的心裡滲透你的骨髓,讓你夜不成寐!」
「你就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嗎?」
謠傳中,南疆王南霽雲九歲登基,十五歲殺掉主政大臣,而後掌握大權,其本性陰晴不定,殺戮成性。
可是眼前這個南霽雲跟尋常男子並沒有不同,得知自己心愛的姑娘上了別人的花轎,惱羞成怒的想殺人,倒是像一個尋常人,尋常男子一般!
我平靜的對上他那充滿殺意的眼:「你不會殺我,因為你知道我是北齊太子想娶的女人,你殺了我之後,你換不回頤和。只有我活著你才能確保和北齊有那麼點交集!」
南霽雲陰冷的說道:「殺了你之後,送一具屍體給北齊太子依然能換回孤的頤和!」
我的目光一下變得嘲弄起來:「南疆王,沒有本宮,頤和就是姜國的姜了公主,他們所有人一致對外說頤和是姜了,你又拿什麼去跟他爭辯?就算你有本事把此事捅回姜國,姜國的皇上為了姜國的顏面,會跟北齊的人一起說,頤和就是姜了。到時候本宮已經死了,你無端殺死了一國的公主,兩國邦交徹底瓦解。若是姜國的皇上再給你來個瓮中捉鱉,把你扣押在姜國。南疆群龍無首,戰事一觸即發,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個故事不用本宮講給你聽吧!」
南霽雲聽了我的話怒氣沖沖,恨不得就地把我正法,可是我知道他不會,還沒有出姜國的國土,他不會如此膽大妄為,畢竟他這個南疆王是喬裝打扮來到姜國,就算死在姜國,也沒人會知道。
眼瞅著他作勢要把我甩出去,我忙道:「本宮是公主,經不起南疆王的銅牆鐵壁!」
「哼!」南霽雲慢慢的把手鬆開,我摸著脖子,氣喘順了,淺夏也爬了過來,全身抖索還捍衛在我的面前。
心中覺得好笑,一把把他推開,話語冷漠無情:「本宮不需要吃裡扒外的奴才,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本宮的奴才,你自由了,在這姜國里!」
淺夏一下眼淚鼻涕橫流,就算我如此威脅,他只是俯在我的腳邊泣不成聲,依然什麼都不肯說。
我適才打量南霽雲,就相貌而言齊驚慕可能比這南霽雲好看一些,論的威嚴,論權勢,齊驚慕可都比不上南霽雲。
南霽雲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一國霸主,齊驚慕還是北齊的太子,這個太子能不能當上皇上還是兩碼事,頤和被情愛沖昏了頭,看不清楚什麼對她自己有利。
我的打量讓南霽雲眼眸中閃過一抹冷笑,呈這口舌之爭對我說道:「怎麼?這樣細緻的看孤?想嫁給孤?」
我臉色一沉,當著他面直接把嫁衣脫了,往地上一甩:「本宮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快馬加鞭的追上北齊和親使團!」
南霽雲神色倏地一緊,罵道:「不知廉恥,當著一個男子的面,就隨便把衣裙脫了去?」
我瞅了他一眼,不急不忙的在箱子裡翻找了一件衣裙套上,這才出口道:「廉恥?在帝王家生存的你,根本宮談什麼廉恥?都是大尾巴狼,就不要裝小白兔,既然是合作關係,就要坦誠相待!」
我要讓南霽雲知道,無論最後結果怎樣,哪怕最後換不回頤和,我也讓他知道,我的存在對他來說是有價值的。
只要有價值在我就不會死,只要我不死,就有機會把算計我的人通通扔下地獄。
南霽雲霎間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容,長臂一圈,把我圈在他的懷裡,「孤發現,你雖然無鹽了,這說話這脾性到時符合孤的味口!」
我悄然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當然,你也不錯,雖然南疆小了點,你好歹是南疆的王,本公主跟著你不吃虧,不如合作作廢,你娶了我,我坐在南疆皇后的位置,咱們兩個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怎麼樣?」
南霽雲估是一直沒有想到我會如此主動,像沾了瘟疫一樣跳開,悍罵道:「不知廉恥!」
我卻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飄了出來,指著南霽雲道:「廉恥能值什麼?一座城?還是十隻白蠶,你這個踏著血腥上位的帝王,跟我這個在後宮裡掙扎的人說廉恥?不覺得可笑嗎?」
南霽雲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孤在門外等你!」說完甩門而出。
九歲登基,十五歲當政,今年二十又三,對政局的敏銳,以及對他有利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
南霽雲一離開,我一腳踹開淺夏:「你可以不告訴我,我可以猜得到,我今天能在這裡,在南疆和親使團里,一切都拜姜翊生和貴妃娘娘所賜,對不對?」
不願意承認又如何,事實擺在眼前,姜翊生臨行前特地的叮囑,姜翊生親手把我送到馬車上……
鳳貴妃讓宣貴妃給我繡的蓋頭,一樣的嫁衣,一樣的蓋頭,這些無一不在透露著,她和姜翊生一開始打算就沒有讓我去和親北齊,而是去南疆!
姜翊生說的十年之約,是因為他知道我去南疆十年之後他來接我,我會毫不留戀的跟他回來。如果我去北齊,十年之後,也許對北齊有了感情,不一定回得來。
淺夏不顧身上的疼痛,過來抱著我的小腿哭道:「公主,不要問,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大皇子不會害您的!」
不要問,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
這是姜翊生千叮萬囑對我說的話,想到這裡,我心中冷笑,冷聲道:「大皇子不會害我,可是我不會這樣不明不白的去南疆,你即不說,沒有關係,我會和南疆王一起去找頤和,然後與她換過來!」
「公主!」淺夏死死抱著我的小腿不撒手,泣道:「公主,您能不能走,不能回頭啊!」
我眸光迸裂開出殺意,「淺夏,我不想對你動手!」
淺夏錯愕地搖著頭:「公主,您就殺了奴才,奴才也不鬆手,奴才答應過大皇子,要好好照顧公主的。公主此去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還不如把奴才現在就殺了呢!」
我眉頭一鎖,冷言道:「淺夏,你在威脅我?」
「奴才不敢威脅公主!」淺夏哀求我道:「公主,頤和公主去北齊已成定局,您現在去,就是去送死啊!」
「什麼意思?」我腦中浮現出另一個人來,低頭盯著淺夏道:「我上了南疆的馬車,是為了躲避別人的殺害?」
李瑾鋪,臨則安的提醒,北齊姜國護送隊是京畿所的李瑾鋪。
我見淺夏愕然地望著我,就知我猜得沒錯,俯身掰開淺夏的手,「是死是活,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