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3死亡:修命改運
太后眼中盛滿恐懼,跑過去一把推開肅沁王,皇上從來不是心軟之人,哪怕匕首扎進心窩,他也握著肅沁王的手……
肅沁王被推開,與皇上相握的手,帶動著匕首,直接把匕首拔了出來,太后像瘋了一樣,手捂著皇上的胸前,想堵住那往外冒血窟窿,卻發現是徒勞,無論她怎麼去堵,血窟窿仍然潺潺不斷的往外流血……
太后慌亂恐懼絕望,唇角抖索,「致遠,你不會有事的,你是哀家的兒子,哀家不會讓你出事的,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自從太后來了……自從匕首扎進皇上的胸口,皇上不再盛氣凌人,不再凌厲陰鷙,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散。
鮮血染著微笑,皇上躺在太后的懷裡,太后已經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后,而變成了一個母親,最普通的母親。
「母后,所有的故事有開頭就有結局,所有的掙扎,到最後終究要歸於平靜。你捨不得,朕捨得,朕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恨,恨,把恨放在心裡,恨著……」
太后用手用衣袖去擦皇上流出來的鮮血,哭著吶喊搖著頭:「致遠,母后錯了,母后錯了,母后不應該捨不得,你不要死,母后這次一定捨得,一定會捨得……」
皇上虛弱的搖了搖頭:「不需要捨得啊,不需要不捨得,肅沁王說兒臣是恥辱,他說的沒錯,兒臣是姜國的恥辱,姜國的江山,本來就是屬於太子哥哥的,母后不要再爭,不要再搶!」
「只要你活著,哀家不去爭!」太后眼淚橫流,雙眼通紅地對皇上命令道:「致遠,只要你活著,哀家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活著……」
「太晚了!」皇上眼神渙散,嘴角的鮮血越吐越多,「這麼多年了,朕累了,真累了……」
太后從未有過的狼狽,太后從未有過的癲狂,搖著皇上:「姜致遠,你給我醒來,你死了,母后在這世界上該怎麼辦?」
「母后!」皇上欲伸手,「依姑姑說,母后是一個肆意張揚的人,兒臣願母后再肆意張揚……」
皇上的話未說完,手無力的垂下,太后狠狠的把他抱在懷裡,像一個野獸一樣,周身充滿了悲傷,哀痛,低鳴,嘶吼:「致遠,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啊……啊……」
皇上未回她一聲,染了紅的手,垂在地上,染了草屑,染了塵埃。
太后悲愴地哭喊著,一旁手中拿著匕首的肅沁王,伸出手慢慢地扶在太后的肩膀,聲音溫柔情深,「心兒,沒有人再能成為你我的阻礙,你最不喜皇宮,最不喜被束縛,現在自由了……」
太后面若死灰,眼中一下被恨意殺意所焚燒著,她慢慢地把皇上放在地上,溫和的擦著皇上嘴角的鮮血,平靜無波的動作,讓人染著一股心傷的味道!
慢慢的轉過身,平靜地望著肅沁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肅哥哥,你殺了我的兒子,用這把本該用殺死你的匕首,你殺了我的兒子!」太后伸手拿過肅沁王手中的匕首,說著。
肅沁王眼中莫名沾染了一絲慌亂,不敢直視太后的眼睛,「你本不願意嫁給姜正衍,是他搶了你,把你從我身邊搶走,讓你為他生兒育女,他的孩子整日裡醉生夢死,整個著國都是你在擔著,你以為我不恨嗎?」
「呵呵!」太后嘴角的那抹淺笑,變成了自嘲,手把玩著匕首,雙眼陰沉一片,「齊塵肅,這麼多年了,我從未看清楚過你,你恨?你有什麼資格恨?」太后徒增冷冽,恨意十足地用匕首對著肅沁王胸口扎進去。
肅沁王整個人怔了一下,太后的這一刀,並不足以斃命,太后抽出匕首,對著他的心窩,又是一刀,眼中的冷笑,變成了無盡的嘲笑。
肅沁王連中兩刀,緩緩的探出手,想去觸碰太后:「你是愛上他了嗎?就算姜致遠是你的兒子,也是姜正衍強要你生下來的孩子,你不是恨他嗎?他死了,你就沒有牽掛了,沒有人在困得住你了!」
太后眼中浮現冷意,一雙眼睛通紅,匕首狠狠的攪動肅沁王的心房,「比起他來,我恨的是你,齊塵肅你知道你殺的是誰嗎?你殺的是你自己的兒子,所以,你陪你的兒子去死吧!」
我震驚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太后剛剛說肅沁王殺掉的是自己的兒子,皇上是肅沁王的兒子?
我難以置信,心中大駭……縱使我千想萬想也不可能想到皇上不是姜國皇室血脈……
不是正統,鳳家被滅,因為鳳家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天大的秘密就是皇上不是先皇的孩子……
太后為了保護皇上,太后愛肅沁王,為了他們這個骨肉,把自己的母家親手顛覆,因為鳳家是不支持非姜國血統的孩子坐上皇位,以此威脅太后,太后便把他們給殺了……
臨家知道這個秘密,太后也毫不留情的滅掉臨家……
正統……
我一直想不明白姜翊生口中所說的都非正統,就我一個是正統的含義。現在聞太后所言,什麼事情都通了,皇上不是姜國皇室血統,從皇上開始就不是正統,他生下的所有的孩子,都不是姜國正統,而我這個前太子的女兒,就是最正統的姜國長公主。
這個天大的秘密,的確是一個足以顛覆姜國的天大的秘密。
肅沁王聞言卻是不信,吃痛著反駁著:「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兒子,我親眼所見姜正衍強要與你……」
「啊!」太后一聲大吼,眼淚決提:「齊塵肅,你這個懦夫,姜正衍說你在屋外,我還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能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欺凌而不來救我!原來我真的錯了,齊塵肅你這個懦夫……」
肅沁王想觸碰太后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肅沁王越想解釋,卻發現解釋不清楚,心房的匕首攪動著他的心,讓他每說一句話,都伴隨著鮮血。
「不是這樣是哪樣的?」太后憤恨絕望,眼中燃著瀕臨窒息的殺意:「齊塵肅看得精彩是嗎?看完之後你就離開了是吧?你這個懦夫,根本不配當別人的父親,根本不配讓我愛你,更不配擁有孩子……」
皇上和肅沁王眉眼之間,細細看去,撇眉眼之間的頹廢之氣,他跟肅沁王真的相似。
肅沁王目光慢慢的移向躺在地上的皇上,目光一下凝聚,呆滯起來……
太后悲痛欲絕,抽出匕首,對著肅沁王的胸口猛然多扎了幾刀,扯著嗓子,吼了起來:「你從未仔細看過他,你未對他盡一天的責任,他恨你一輩子,我也恨你一輩子,你去死吧…………」
只見刀子進出抽插,鮮血四濺,肅沁王不知疼痛,想伸手去摸皇上的臉,太后確實阻斷了他,「他恨你,死都不會原諒你,你想觸碰他,到下面去贖罪,在下面他原諒你,你再去觸碰他吧!」
哀莫大於心死,恨極了,就要親手殺了這個人,太后眼中的恨意就像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為什麼?」肅沁王紅著眼,落著淚質問著太后:「為什麼不告訴我?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太后悲傷至極,卻是哭笑道:「哀家是姜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哀家是姜國最尊貴的女人,你和沁兒的愛情,被世人歌頌的時候,哀家的心在滴血,你們成為別人口中的神仙眷侶的時候,哀家正在苦苦掙扎在後宮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你讓哀家告訴你,哀家憑什麼告訴你?難道就憑我愛你嗎?」
「不……我不愛你……我恨你,恨你,讓我一無所有,我的母家,我的兒子,我的這一生,都讓你給毀了……」
恨極了,恨不得食他肉,拆他骨,太后已把這個恨意無限的拉大,拉大,把自己多年來的怨氣,怨恨,不值得,通通的訴說出來。
肅沁王慢慢的向地上倒去,伸出的手,竭盡全力想去觸碰皇上,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碰觸不到皇上……太后不讓他碰觸皇上。
「致遠……」肅沁王喃喃的叫著,似用盡全身的力氣,叫了他一聲:「我的兒子……」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鮮血覆蓋了地面,悽厲的哭聲,繞在整個山野中……
「太后!」南行之伸出長臂一攬,攬住我的肩頭,琉璃色的眸子低眸望我:「你在發抖,你在害怕!」
我把手慢慢放下,離開了唇角,張了張嘴說道:「沒有害怕,只不過……」說著,我再也說不下去,話語一變,承認道:「我在害怕,打從心底發怵地害怕!」
愛一個人,恨一個人,牽扯了幾輩子,太后恨他,太后怨他,太后為了他的孩子,顛覆著自己的母家,殺了一切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太后狠厲,太后絕情,太后所有的情,所有的愛,都給了肅沁王,都給了皇上……
執念升,由愛生怖,因怖生懼,這已經變成了執念,非得完成不可的執念……
南行之手臂微微用力,把我拉在他的懷中,輕觸著我的髮絲,低聲:「別害怕,有孤在,姜了不要害怕!」
我的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本以為所有的變數是我的身世,卻沒想到,我和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自以為是的是他們的姐姐,現在卻是什麼都不是……
我點點頭,南行之攬住我轉身就走,隨後而來的沁兒姑娘,見到肅沁王倒在血泊中,不在柔若無骨,不再溫婉,直接撲了過去……
齊幽兒哭的淚流滿面……
我抬眸望著緊跟其後的齊驚慕,聲音沙啞道:「太遲了,肅沁王已經死了,你來遲了!」
齊驚慕面色沉靜,看著失控的沁兒姑娘:「北齊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
我輕輕一笑,「姜國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北齊王爺殺了姜國的皇上,這條人命,誰都不會甘心!」
「姜了…」
「北齊皇上!」南行之截斷了齊驚慕的話,「太后乏了,有什麼事情北齊皇上可以遞帖子過來,告辭!」
南行之說完,許是察覺到我的腿腳都在發軟,俯身把我抱起,「太后,我們走!」
這一次我沒有掙扎,這一次我沒有抗拒,我甚是依賴的躲在他的懷裡,讓他抱著我走……
樹青草綠,枝條吟啞,我在南行之懷中,緩緩閉目屏蔽著腦中的紛擾,現在這一切……猝不及防地發生……
回到營帳之內,和衣而睡,南行之就坐在我的床側,垂眸望著,手輕輕地拍著,似哄我入睡一樣……
第二日,得到的消息,是北齊的肅沁王狩獵遭遇野狼襲擊,命上黃泉,姜國皇上重傷昏迷……
聽到此言,我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匕首分明捅皇上的胸口,胸口的位置,也分明是心跳動的地方,如此他重傷昏迷,不知是我多想,還是其他,有太多的不可置信……
南行之遞了口脂在我的嘴邊,「太后想什麼,想得走神了?」
我低眸,望著眼帘下的口脂,「王上何時回去?」
南行之把口脂問我嘴邊又遞了遞,我輕輕抿了一口,南行之斜靠在梳妝檯上,拿起眉筆,琉璃色的眸子靜靜地望著我的眉,伸手過來畫了幾筆:「送太后回姜國京城,孤回去,待冬月孤來接你回去!」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眨了貶眼,心中升起一抹悲涼,南行之指腹一轉,「太后因何而泣?冬月捨不得大皇子不跟孤回去?」
怎會不知不覺的把眼淚掉下來?
我垂眸低頭,「皇上重傷昏迷,翊生趁此機會兼國,也許用不到冬月,翊生就能繼承大統。那你就冬月來接我吧,在這期間,尋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我不想回南疆的皇宮了,可好?」
「孤知道了!」南行之淡淡的應道:「太后一直嚮往自由自在,孤會在南疆尋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太后不必回皇宮!」
我心頭越來越沉,悲涼之色越來越濃,「王上,若是尋得心儀的姑娘,無論身份如何,只要品行端正,王上都可以封她為後,南疆不需要犧牲王上的情愛,王上好好地尋一個自己愛的人,不要像你父王一樣,不要像我一樣……」
我的言辭之間仿佛交代遺言,現在不說,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南行之抓緊巾帕,給我輕輕地拭著眼淚,「孤不懂情愛,孤想和太后在一起,孤會努力弄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孤會謹遵父王的遺言,不會輕易的吃下情蠱,愛上任何人!」
我死勁地扯出一抹淺笑:「王上還是少和瓏果姑娘在一起,不要理她的好!」
「孤知道了!」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極快的閃過一絲笑意,向我保證道:「孤聽太后的,不與她在一起,更不會理會與她!」
不知情愛,便不會執著,不會執著,人生會有另一番的景色,南行之可以不懂情,可以不懂愛,保持初心就好……
情愛變成了執念,像太后那樣,失去了所有,到最後權傾天下眾叛親離孑然一身。
皇上病重,太后當機立斷,來參加姜國秋獵的小國,送上歉禮,便各自回去了。
沁兒姑娘穿了一身白色衣袍,髮髻上別了一朵白花,未亡人的形象在太后的面前,猶如控訴般怨恨的說道:「鳳心兒,我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與子反目,不得善終!」
太后穿著錦衣鳳袍,鳳釵搖晃,聲冷如昔:「肅沁王不幸被狼襲,肅沁王妃悲痛欲絕,口無遮攔,哀家不與你計較!」太后的臉色,被厚厚的胭脂水粉所掩蓋,只是略顯蒼白。
肅沁王已經被放在靈柩之中,齊幽兒今日也著了一身白衣,扶在靈柩旁!
沁兒姑娘所有的柔弱,在肅沁王死了之後仿佛就化了灰燼,變得強悍起來:「到死你都沒有得到他,鳳心兒,這樣的你極其可悲!看到沒有,報應來了,塵肅哥哥死了,你的兒子重傷,這就是報應,在不久的將來,你就會變得一無所有!」
太后嘴角一勾,帶著依姑姑上前,「這個不勞你費心,守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編織著成為天下女子最想成為的人,你過得比任何人都來的虛偽,不過你不用撕開這虛偽的面紗,你這輩子就好好活著,未亡人,這個稱呼配極了你!」
沁兒姑娘瞬間惱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摑太后,依姑姑眼明手快一把鉗住她的手,用力的一拉扯,沁兒姑娘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母親!」齊幽兒連忙要來攙扶。
太后身後的侍衛急速的向前,攔住了齊幽兒,依姑姑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沁兒小姐,奴婢恨你入骨,您知道嗎?」
沁兒姑娘跌趴在地上,那一雙好看的眸子,變得猙獰:「一個小小的賤婢,本妃讓你活著,你才能活著,本妃讓你去死,那是你的福氣!」
依姑姑慢慢的蹲在沁兒姑娘的身前,侍衛擋住了齊幽兒,依姑姑伸手鉗住沁兒姑娘的下巴,「沁兒小姐,嬌弱如花的你,真是可憐的不堪一擊!」
沁兒姑娘欲掙扎,依姑姑卡著她的下巴死緊,讓她動彈不得半分:「齊塵肅死了,你沒依靠了,不如你跟他去死好不好?」依姑姑聲音溫柔飽含毒藥一樣。
沁兒姑娘眼中閃過一抹驚懼,強硬的說道:「你個賤婢,沒有任何資格的殺了我,我是北齊的一品親王妃,你們已經殺了王爺,還想殺了我嗎?」
「殺你又如何?」依姑姑覺得她可笑至極,譏笑道:「瞧瞧你這朵菟絲子,沒了齊塵肅你就什麼也不是了。你真的以為你是未亡人在北齊就能繼續生活下來,真是可笑!」
「你們走開……本宮是北齊的幽妃!」齊幽兒急得像熱鍋上螞蟻,攔住她的侍衛紋絲不動。
齊驚慕現在不在,著實北齊少了一份氣焰,依姑姑接著又道:「沒有孩子,你沒有依靠,你自以為愛的男人,他不愛你,你不肯陪他去死,說明你愛他愛得不夠深。沁兒小姐……你的愛可真廉價,這麼多年來,除了柔弱,除了背地裡裝可憐,你還會些什麼?連死你都害怕,奴婢可真是瞧不起你!」
「啪!」沁兒姑娘手打在依姑姑手上,咬牙切齒般怒道:「你一個奴婢,還能管得上主子的事情,我真後悔怎麼沒把你直接給殺了!」
依姑姑手被打,依然緊緊的卡在沁兒姑娘的下巴上,緊盯著沁兒姑娘一雙好看的眼睛:「一雙無辜的眼,深情無限,今日奴婢就讓你的這雙眼,永遠看不到光明!」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粒藥,依姑姑掰開沁兒姑娘的嘴,直接把那粒藥丸塞到她的嘴裡。
沁兒姑娘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依姑姑捂住她的嘴巴,沁兒姑娘嗚咽出聲,嬌弱得不堪一擊。
沁兒姑娘被迫吞咽,依姑姑狠狠的甩著她的下巴,鬆開的時候,把手在衣袍上厭惡的擦了擦!
沁兒姑娘一雙眼睛惡狠狠的落在依姑姑身上:「你個賤婢,給本妃吃的什麼?」
依姑姑緩緩的起身立在太后右手邊,頗有些居高臨下,俯瞰沁兒姑娘的嘴臉:「世人都說沁兒姑娘和肅沁王神仙眷侶,肅沁王更是為了沁兒姑娘連江山都不要,現在肅沁王死了,自然在七七四十九天下葬之時,沁兒姑娘誓死跟隨,才能變成另一段佳話,生死相依!」
沁兒姑娘聞言,連忙伸手去摳咽喉,依姑姑輕笑一聲,繼而又道,「生死相依,千古絕唱,肅沁王妃,奴婢成全你辛辛苦苦攢下的美名,你這是做什麼呢?你若是捨不得死,以未亡人活在這世界上,你會淪為天下的笑柄,沒有人會同情你,你只有死了,你才會繼續讓別人艷羨下去!」
沁兒姑娘嘔吐不止,但就是沒有把那藥丸嘔吐下來,她的一雙眼睛都吐紅了,白色素衣裙裳上沾染了污穢:「依瀾,跟著她,你以為你會什麼好下場的嗎?不會,你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依姑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手微抬,攔住齊幽兒的侍衛移了位置,齊幽兒急忙跑來扶起沁兒姑娘。
沁兒姑娘惱羞成怒反手給齊幽兒一巴掌,「廢物,本妃收養你,把你養這麼大,本妃用著你的時候,你卻一丁點用不管!」
齊幽兒仿佛被這一巴掌打懵住了,捂著嘴角,眼眶蓄滿淚水,半天沒反應過來。
「開始越發活的倒回去了!」太后一聲輕哼,眼中不屑夾雜著恨:「庶就是庶……永遠上不了台面,以為變成了正妃能長進一點,現在看來,真是讓人失望的很!」
沁兒姑娘從地上爬起來,氣得渾身哆嗦,強壓鎮定道:「這個不勞你費心,姜國太后,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太后輕蔑道:「說你看不清事實,你還不信,難道你真的就憑一腔熱血,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你還能調動兵馬,血洗姜國不成?」
沁兒姑娘面若紙白,齊幽兒終於被打中反應過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上前想攙扶沁兒兒姑娘又害怕:「母親,父王不希望母親如此,我們還是早日回北齊,安葬父王!」
沁兒姑娘除了惡狠狠的用眼睛瞪人之外,她什麼事也做不了,齊幽兒這才慢慢地扶住沁兒姑娘的手臂。
沁兒姑娘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絲,就著齊幽兒的攙扶走出圍場,肅沁王的靈柩跟在她的身後,人群慢慢走著,旗幡飄蕩,竟無端生出一絲蕭條與悲涼………
太后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從我身邊逕自而過:「恭喜你,南疆太后,你不但成為權傾天下,也會成為這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我目送與她,「借姜國太后吉言,哀家定然榮華富貴一生,尊享一世!」
太后越過我之後,上了鳳輦,鳳輦珠簾緩緩的放下,她坐在裡面,一雙眸子毫無波瀾,直勾勾地望著遠方,仿佛只有遠方,無盡的天邊,才能引起她的注視。
皇上躺在龍輦之上,被二十四個人小心地抬著,龍輦沒有一絲波動……
「殿下,我們也該回京城了!」淺夏在一旁提醒我道,我頷首,南疆人馬在不遠處,我抬腳而去……
來的時候做南行之龍輦,回去的時候自然不會有鳳輦,踏進去的時候,卻見楚瓏果正被南行之壓在車壁之上……
我眸子輕眨,慢慢的退下來:「你們繼續,哀家去找終緋離!」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仿佛有一抹情深,凝視著楚瓏果,楚瓏果神色倒是如常,剛才的情景,讓我心中無端升起期翼,楚瓏果雖然樣貌不及南行之來得精緻妖嬈,性格品性和南行之極其相稱,至於家世倒是顯南行之高攀了!
公子長洵的後人,光楚家這個名頭,放眼這天下,以帝王之尊配都顯高攀,更何況楚瓏果還是西涼的大長公主。淺褐色的眼眸,暗地裡的身份應該西涼已不復存在潛在國師……
就算羌青這個西涼的大司徒,也有可能聽命於她,她讓終亂快馬加鞭,宣召羌青來姜國時的語氣…氣魄,絕對是久居上位者,天生上位者地壓迫氣勢……
終了了見到我很是歡心,張著手臂,「娘親,抱!」
我接過終了了,把他抱在懷裡,對著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惹得終了了咯咯地大笑,「娘親,剛剛親吻好癢啊!」
見狀,我故意衝著他的耳朵哈氣,惹得他直溜溜的躲閃,終亂恬不知恥的把臉湊過來,手指指著自己的臉頰,「了了,你可千萬不要厚此薄彼,我也要玩親親!」
「啪!」終了了小手一巴掌呼在終亂的臉上,「終亂,老不知羞,娘親憑什麼親你這個年歲一大把的老男人,你後宮那麼多妃嬪,要親你找她們去!」
終了了巴掌雖小,呼出的聲音不小,力氣雖小,但仔細看去,絕對能看出紅印子來。
終亂衣袖一卷,「好你個終了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今天老子我不把你的屁股打開花了!」
終了了躲在我的懷裡,恨不得把自己縮得再小再小,我伸手去阻止,罵道:「緋離罵的沒錯,就是為老不尊,瞧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有一點身為帝王的樣子!」
終亂手上動作未停,你用我的手相爭,就想把終了了從我的懷裡扯出去,我奮力反抗,終了了地手也跟著手舞亂揮,就不想自己被終亂扯出去:「終亂,惱羞成怒就說你現在這個樣子的,你真是丟西涼皇室的臉,還好意思在這教訓我,你敢教訓我,明日我就離家出走,西涼太子之位,我才不稀罕!」
「好你個小兔崽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終亂氣急,一時間,我們三個亂成一團,嘻笑,尖叫,摸爬滾打,全部糾纏在一起,仿佛這樣忘記了所有的煩心。
嬉鬧成一片,終亂忽然開口道:「姜了,喜歡這種生活嗎?有一個孩子嘻鬧,有一個人逗你開心,這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時間剎那間凝固起來,所有的歡聲笑語一下子變得稀薄起來,終了了似看得出來我的面色難看起來,從我的懷裡起身,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小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了心疼。
我慢慢地伸手理著衣裙,不忍看終了了的神色,終亂雙手搭在我的膝蓋上,單膝跪在我的面前,昂著頭,龍輦沒有絲毫顛簸,我卻感覺到心顫慄著。
終亂桃花眼極其認真地望著我,「姜了,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跟終亂哥哥回西涼,你不喜歡終亂哥哥後宮所有的妃子,終亂哥哥可以讓她們不出現在你的眼前。你會是皇后,緋離會是太子,我會給你至高無上的權力,你不需要擔心被人欺凌,不要回姜國了,跟終亂哥哥回西涼好不好?」
我的目光落進他的桃花眼中,「終亂哥哥不愛我,我也不愛你,西涼這麼多年的皇后之缺,大抵是終亂哥哥在等什麼人,既然終亂哥哥在等什麼人,就好好的等下去,不要變!」
終亂的手在我的膝蓋上,微微有些用力,帶了一絲迫切:「姜了,聽終亂哥哥的話,跟終亂哥哥回西涼去,終亂哥哥護你餘生無憂!」
我望了他半響,伸手慢慢的覆蓋在他的手上,把手指頭塞在他的手下,慢慢地把他的手拿下:「終亂哥哥是害怕我死了嗎?」
桃花眼一怔,終亂反手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壓在我的膝蓋上:「終亂哥哥可以試著愛你,你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終亂哥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跟終亂哥哥走好嗎?」
「因為楚瓏果嗎?」我神色淡然,言語無波問道:「你這樣迫不及待的讓我跟你走,是因為在不久的將來,我會死嗎?」
終亂緊緊的握住我的手,用力的差點把我的手指頭給捏碎:「姜了,對命理之說,我未涉及,對修命改運,我了解甚少,不過即是楚瓏果說是死局,那你一定就會活不了。終亂哥哥不忍心你就如此香消玉損,你在上半輩子太苦未過過一天好日子,終亂哥哥心疼……」
「終亂!」我一下子打斷了他,眼神跟著寒厲起來:「到底你們楚家欠我什麼?讓你以帝王之尊下跪求我,許我後位,給我權勢!?」
終亂桃花眼半垂,一時間,神色隱晦,緊握我的手,也慢慢的鬆開,本來跪在地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坐在我的腳邊,用手狠狠的抓著頭髮:「楚家人就是一幫混蛋,終家為他們擦屁股,他們幸福快樂了,把幸福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幫混蛋,朕早晚把他們給連鍋端了!」
越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心裡在乎的東西就比別人越多,見終亂憤恨的模樣,我伸手撫在他的頭上,「你們終歸是一脈的,楚家是你終家的本家,你這樣罵他們,說明你心裡是在乎他們!」
終亂猛的抬起眼,他的眼睛都紅了,「姜了跟終亂哥哥走,帝王的位置,終亂哥哥也可以不要,終亂哥哥帶你游遍天下山水,誰都不要管,誰都不要問!」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心中滿是苦澀:「終亂哥哥,好好做你的西涼王,我還沒有走投無路,如果楚家欠我的,就讓楚家來還,這些跟你沒關係,你不必為他們委屈自己!」
「你的命格不是這樣的!」終亂把拳頭緊緊的握起,手上的青筋暴起:「都是那一幫混蛋,仗著自己會修命改運,仗著自己先祖留下來的什麼鬼命書,隨意修改別人的命運!」
話本上說,歷史上的枝末葉芽,只要動一發,所有的歷史都會顛覆,終亂的話無非是在告訴我,有人被修改了命運,有人的命格被肆意改動了,所以引發了一系列他們措不及防的連鎖反應。
西涼皇室,最想補償的人是我,楚瓏果又說死局的命格,終亂這麼急於讓我跟他離開,我已經不用懷疑楚瓏果口中所說姜翊生對應地死星是我了……
姜翊生帝王星越來越亮,而我就會越來越黯淡無光,楚瓏果口中所說的死局,其實是死我……
楚瓏果讓羌青從蠻荒十六國回來,羌青就是他們口中所說欠我的最直系的人。
「不要緊的!」我含笑道:「翊生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能死在他身邊,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終亂哥哥……」我叫著終亂有些哽咽的說道:「謝謝你,回西涼吧,不用顧及我,不是你欠下的,你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回去告訴他們,告訴那些隱藏在背後說欠我的人,我不需要他們任何補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那就繼續過下去吧!」
「讓羌青不要來姜國了,如果我真的像楚瓏果口中所說死局的命,不用來救我,我不能拿我的命換翊生的!」
終亂嘆息搖頭,桃花眼中滿是心疼之色,終了了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拍了拍終亂的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我母親說,她從來不怪父親,自己留不住父親,是自己無能,既然選擇了,哪怕牙齒碎了就著血也要自己咽下去。終亂你不需要把所有的事情攬在你頭上,誰欠下的,讓他們用命來還好了!」
「小孩子亂說什麼!」我嗔怪地看了一眼終了了,「好好的陪你父王回西涼,若是國家大事,權力有興趣的話,就好好學會治理國家,如果沒興趣的話,讓你父王早日給你生個弟弟,你離皇室遠遠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知道嗎?」
終了了眼中有淚花,閃爍著,「知道了娘親,了了會好好看著終亂!」
「乖!」我伸手撫了撫終了了的臉,他在我的手上蹭了蹭,很是依戀不舍。
我狠狠地把終了了摟在懷裡,抱了一下,捧著他的臉,親了一下:「等你長大了,娶妃了,娘親去看你,好不好?」
終了了哇了一聲就哭了,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娘親,你也不要了了了嗎?你也像我娘親一樣不要我了嗎?」
我咬了咬唇,把眼淚憋了回去,凝噎地伸手掰開終了了的手,大叫一聲:「停下!」
「砰!」一聲,終亂的龍輦停了下來,我把終了了推到終亂懷中,終了了哭喊著:「娘親……娘親……了了很乖……很乖,你不要不要了了啊!」
我掀開簾幔,捂著嘴,跳下去道:「快點長大,等你長大了,娘親就會去看,娘親很愛你,娘親在等你長大!」
「娘親……」終了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著,我在他的呼喊聲中慢慢地往回走,淚水隨著秋風落下。
我與他們背道而馳,至此一別,怕是陰陽相隔,不復相見,西涼的人在我的目光下,漸漸遠去……
我站在路邊,眼淚怎麼也擦不干,怎麼也止不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既然選擇了,那就一直走不要回頭,一直走下去……
楚瓏果把手帕遞在我的眼帘下,沉聲道:「為何不跟他走?跟他走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沒有接她的手帕,自己用手抹了一把眼帘,把眼淚通通都抹去,對上楚瓏果淺褐色的眼眸,指著自己的雙眼:「楚家欠我的,把我的眼睛改成深褐色,目的就是讓西涼皇室認同我,為了我的幸福,你們楚家真是大費苦心!」
楚瓏果手上的動作一頓,慢慢的收了回去:「我可以讓你不死!」
「那就讓我的弟弟去死嗎?」我冷冷的說道:「公子長洵的後代,你們仗著自己有異於常人的本事,隨便修改別人的命運,即修改了就不要出來說,做了壞人又想做好人,你們倒是把別人玩的團團轉,自己高高在上了!」
「哀家不需要你們任何人來幫助,事已至此,你們滾出我的世界,欠的,那就這一輩子欠下去吧!」
「為何你的個性如此倔強?」楚瓏果看著我,總結道:「你既不愛他,他死了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對你來說,可以算得上是無關緊要的人!」
我呵笑出聲,「西涼大長公主,你是一個什麼都擁有的人,我是一個一出生什麼都沒有的人,你和我心裡所要的,所想的終是不同,對於你們這種把別人的命運看得透徹的人來說,不愛,沒有血緣關係,就可以剔除在外了,你們的高大上,不需要我來成全!」
做了為什麼要來告知於我,告訴我之後,現在又來說要修命改格,用我的死局換姜翊生地活局……用姜翊生命來換我的命……
從小到大,母妃死了之後,我最親的人就是鳳貴妃,鳳貴妃說將來她當上了太后,我們就可以肆意的活著。
有了姜翊生,他便成了我們一生的依靠,鳳貴妃死了,太后要我的命,姜翊生才八歲,就為我謀劃一切,為了就是保我一條命,現在這些人來告訴我,所有的事情,是因為他楚家修命改運了,所以牽扯到我的命運改變了……
我要變成一個死人,他們為了彌補我,要把我最親的人殺了……那麼姜翊生本來的帝王星與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到底是他們哪個環節弄錯了,要過來彌補!
楚瓏果一愣,隨即神色堅定:「你的所有事宜,我已轉交給羌青,你跟姜國太子在一起,自己小心些,到星辰運勢來看,他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坐上帝位,你將會徹底失去光芒!」
「滾!」我臉色發沉的說道:「我是生是死,不勞你們費心!」
楚瓏果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對我拱手行了個大禮:「這是我楚家欠你的,你放心,我楚家終會給你一個交代!」
因為我要死了,所以他們才迫不及待的要給我一個交代,因為我要死了,所以他們才會說因為他們曾經修改了別人的命運,牽扯到我,欠我的需要來還清……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真是天大的笑話……
百里的路程,走了一天,到京城的門口,太后和皇上的儀仗隊早就進城,我催促著南行之趕緊離開……
我害怕夜長夢多……南行之知道我是死局的命格,現在瞧他的神色……楚瓏果應該沒有把這件事情向他訴說。
晚霞紅如血,掛在西方印了半個天空……
南行之眼中閃過不舍,「太后多加小心,孤冬月會如約而來,帶太后回南疆!」
我扯出一抹笑意,點頭,故作輕鬆,道:「哀家等你,冬月…冬月十八吧,哀家的生辰,王上來接哀家,哀家跟你回南疆!」
「嗯!」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染了一絲歡快,「孤回去儘快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冬月十八定能趕到姜國來,太后等孤…」
我曾經跟他說回到了姜國,我就不再回去了,現在我跟他說讓他來接我回去,所以他才會高興歡快吧!
我含笑點頭:「快走吧,到天黑,還能趕到驛站呢。」
南行之長臂一伸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帶向他,微涼的唇角,在我額頭上一吻,不帶任何情慾,輕輕地的一吻,「孤很高興,太后說冬月讓孤來接你回南疆!」
我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快走吧,記住哀家的話,離楚瓏果遠一些,若她去找你,不要與她有過多的糾纏!」
天狼星的命格,我心裡有些害怕,若是南行之知道我要死了,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我希望這是我多想,可是我又不得不防……
「孤知道了……」
南行之言罷,翻身上馬,「太后等孤,孤冬月十八會如約而來!」
我站在馬下仰望著他,揮手……
他揚起馬鞭,揮鞭而去……
我轉身卻見從城門後走出來的姜翊生,他幽幽的開口道:「冬月十八,姜了如此與人相約,怎麼沒有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