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0黑化:誰是主謀
冷荷味直往鼻子裡鑽,我急忙一個翻身,南行之眼疾手快的一把把我撈了回來。
我重重的跌在他的胸口,鼻子一撞,痛眼淚都撞了出來了,捂著鼻子,眼淚汪汪地望著南行之,「你在做什麼?」嗚咽聲難掩飾住!
南行之伸手拉過我的手,琉璃色的眸子沉了下來:「孤不過想你親近,未曾想你反應這麼大!」
給我親近?親近便是身體相觸嗎?
鼻中一股溫熱溢出,我伸手去撫,南行之抓住我的手,「別動!」
血腥味蔓延,南行之離了貴妃椅,手中的摺子都不知道被他扔哪裡去了。
鮮血快流到我的嘴裡,急忙拿手賭著鼻子,仰面躺著,南行之抽過我捌在腰間的帕子,塞到我的鼻下。
喚著冷文顥和艷笑拿帕子……尋巫醫前來……
我忙阻止他道:「流鼻血,不用尋巫醫前來……」
真是無妄之災,南行之蹲在我的面前,接過我手中帕,聲音低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孤並沒有想讓太后流血……」
我搖手,使勁的眨著眼睛,把眼中的酸楚眨進去,鼻子可真疼,「無礙的,秋高氣爽,乾燥,故而流鼻血而已!」
我的話,讓他的聲音更加低,委屈中還摻雜著慌亂:「太后,孤只想與你親近,與你親近孤似乎心情會好,並無他意!」
「哀家知道了!」很想伸手拍拍他,見滿手是血,也就作罷……
好在艷笑急急忙忙到水而來,擰了帕子,我搶在南行之之前搶過帕子,艷笑帶了幾分焦色:「娘娘好好的出去一趟怎麼就流起鼻血了?奴婢去宣巫醫過來瞧一瞧,可好!」
鼻子不舒服,說話便有些悶悶的:「可能是你給我吃的飯菜,油腥太大,上火了!」
艷笑替我換著帕子,微微有些納悶,道,「行宮的菜譜,都是正常配的……」
我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艷笑便把話咽在口中,不再開口說話,血擦得差不多,我扶著艷笑,慢慢起身:「扶哀家回房…」
頭望著天,生怕一不小心鼻血往下流,艷笑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小心腳下,小心……」
「嗯!」我輕嗯一聲,沒有看南行之一眼,現在他一根筋要與我親近,他認為這是一種合情合理的事情,可在別人看來這並不合情合理。
「太后!」南行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慢慢扭身,身體一輕,卻被南行之抱在懷中……
「啊!」輕呼一聲。
「孤送太后回房!」南行之抱著我,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太后流血,孤負責任。」
「不用……」南行之不給我任何掙扎的機會,緊抿唇角,不再言語。
我略略低頭,感覺鼻子鮮血就往外流,沒有他法,只得面朝上,一副認命的模樣任他抱著。
走過曲折彎曲的走廊,路徑守著的侍衛,他們目不斜視,在南行之行來時,單膝跪於地上,神色沒有一絲驚詫,仿佛習以為常一樣……
快到我住的房間的時候,仿佛有一道視線盯著我,我目光一斜,瞳孔一緊,看見院牆之上今日在大街上嚷嚷著要給我算命的姑娘。
她正坐在院牆上,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拿著雞腿,邊吃邊向裡面張望……
如此……周圍的侍衛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的…
見我望她,她搖著雞腿示意我……
「在看什麼?」
「看人!」
話落南行之隨著我的視線望去,看了半響,才道,「牆上沒有人!」
我再望去,空空如也的牆上,什麼都沒有,仿佛那個剛剛啃著雞腿的姑娘,是我的錯覺一樣……
「可能是看花眼了!」我斂著眼說道。那個姑娘是誰,鳳命又是什麼?
她竟然敢坐在行宮的牆上,武功定然不差,至少自保能力不錯……
「吱……」艷笑推開門……
南行之抱我進去……把我往臥室里抱起,驀然間,淡淡的龍涎香蔓延開來……
我的梳妝前,姜翊生慢慢的轉過身來,手下撫著親吻……
見到我與南行之……眸光一凜,南行之逕自而過,把我放床上,「大皇子一切事宜安排妥當了嗎?」
「都妥了!」姜翊生頷首,「想姜了,過來看看!」
南行之看了我一眼,我用手捂著鼻子,嗚咽道:「翊生!」
姜翊生過來,南行之讓了位置,姜翊生如山冷峻的臉像染了一層薄冰,坐在床沿之上,伸手取代了我的手,壓在我的鼻子上,聲音低沉好聽:「受傷了?」
我點了點頭:「著急上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姜翊生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我的嘴裡,苦味蔓延,似乎還帶著一股腥臭味,眉頭皺起,「翊生,吃的什麼?臭……苦!」
姜翊生鳳目寒光閃爍,冷硬地說道:「你不是上火嗎?下火的!」
「哦!」我嗚咽著,「艷笑,倒杯水,苦!」
「不用!」姜翊生嘴角邪魅一笑,驀然俯身吻過,「不嫌棄於你,我很想你!」
我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猝不及防就被他碾壓過嘴唇,倦過口舌吮吸……他的聲音哪裡是低沉好聽,分明帶著一抹溫怒!
南行之見之眼中困惑一閃,面無表情地瞅著姜翊生的動作……
我的臉慢慢的染了胭脂紅,嗚咽地聲音也變成了正聲,舉手捂著嘴唇,警惕的望著姜翊生。
姜翊生鳳目冷冽幽深,慢慢地抽回手,手撫過我的臉頰,「好生休息,我去跟南疆王有事相談,談完回來尋你!」
「不用尋我!」我忙不失地脫口道:「我現在怕你,你不要尋我!」
姜翊生一愣,霎那間恢復常色,眼中風情一閃,笑得越發邪魅,冷峻的臉,仿佛都變得生動起來,「無事,反正我會縱容於你,怕……說明在改變!」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想警告於他,見南行之見此,也就作罷,直接催促他趕緊走:「趕緊去算計你想算計的東西,呆在我這裡成何體統!」
「知道了!」姜翊生慢慢的起身,南行之看了我一眼,隨著姜翊生而去。
口中的苦味與腥味仍然在,艷笑端來水,漱了口,還是覺得那股味道沒有走遠,忙讓艷笑泡杯濃茶而來。
艷笑應聲而去……
「小姐姐!」一聲嘹亮的叫聲,從窗戶外傳來。
我心中一驚,望向聲音的來處,卻見算命的姑娘,趴在窗戶下,一雙靈動的黑色眼睛閃著褐色的光芒,對我搖手致意:「小姐姐,咱們這麼有緣又見面了啊!」
褐色……我慢慢的走過去,注視著算命姑娘的雙眼,她的雙眼不是純黑,是黑中帶著褐色,遠看是黑的,近距離看卻是一片淺褐色。
褐色的眼眸,深褐色的眼眸是西涼皇族的特徵,眼前這個算命的姑娘,能在守衛如此森嚴的行宮跳進來找我,武功不會低於姜翊生。
而且她對我,應該沒有任何威脅力,若是有威脅,她可以無聲無息的殺了我。
我頷首,「確實有緣!既然來了,要不要進來坐一坐?」有緣,分明是她跳牆而入,故意為之。
算命的姑娘,搖了搖頭拒絕:「時機還不到,不能進去坐,只能遠遠的瞧你一眼,確認一下,你知道作為天下第一神知的我,是有那麼一點獨孤求敗的意思!」
這個姑娘思維跳躍的有些抓不牢,手指著我自己,問道:「就想給我算命?想確認體現你天下第一神知例無虛發?」
「跟你說話可真有意思!」算命姑娘用手掌托著腮,一雙眼睛轉啊轉,仿佛再告訴你,她名正言順的想盡辦法,挖出你心中所隱藏的秘密一樣。
瞧這算命姑娘的神色,見過大風大浪,有一種胸有成竹從容不迫之勢,就如千軍萬馬前面,她也能嬉笑而過一樣。
氣質不像我這種夾縫裡生存下來的人一樣,對什麼都是小心翼翼……
也不像謝輕吟那樣的女子,什麼都畏畏縮縮的樣子。
更不像關桑白,明知達不到那個高度,偏要不甘心的去試探,拼了命的想爬上去一樣。
她的從容不迫,似對一切都感興趣,似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似沒有什麼能難得倒她,似對什麼都不在乎一種豁達。
我直接審視她,含笑道:「你說話也有意思!敢問姑娘尊姓大名?不知可否方便告知一二?」
算命姑娘搖著手道,「姓名不過是符號,就像小姐姐一樣,原先的姓名,不是已經埋在土下了嗎?現在的姓名掛在身上,不也照樣活得有滋有味嘛!」
話本上說,神知分三種,一種是真的神知,看一個人就知道一個人的命格。一種是半吊子,通過生辰八字去演算,可能會靈驗,可能不會尋驗。
還有一種,就是蒙的,通過你的言語,通過你的穿衣打扮,蒙你的出生於家世,說盡好話,總有一款能卡住你的心裡,讓你歡心喜地的掏銀子。
「你認識我?」
這姑娘言語之間透著說不出來的豁達,似有掌控全局姿態之感。
算命的姑娘用衣袖擦了擦嘴,嘴一裂呵呵兩聲大笑,淺褐色眼眸盯著我的右臉頰,把手指在自己的右臉頰:「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你臉上的花。」
認識我臉上的花,舍子花,羌青刺下的花?
「你說的是我臉上的花,還是認識刺花的人?」
算命姑娘眼睛滴溜溜一轉,把話語扔給我:「你猜呢?」
我暗自搖搖頭:「猜不出,也不想去猜!」
「哦!」算命姑娘哦了一聲,雙眼摻雜著失望:「既然小姐姐不猜,那我們只有下次見了,小姐姐,下回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讓我給你算命傲!你知道獨孤求敗,找不到對手是孤獨死掉的,好可憐的說!」
這姑娘說話的言語之間,呱噪的程度,讓我想起西涼王終亂來,仿佛他們倆自成一脈,就算別人不說話,他們倆也能沒完沒了的講上三天三夜。
想到這裡,我鬼使神差脫口而出:「你與西涼王是何種關係?」
算命姑娘一怔,立馬跳腳道:「誰跟他有關係?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啊?跟他有關係不嫌丟人呢!」
此言一出,我自己到錯愕了一下,淺褐色的眼眸,對西涼王就算不是很熟悉,至少他們見過……
細碎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算命姑娘逃命似的揮手:「小姐姐,你要多保重哦,鳳命,無論你選誰,都逃脫不了天註定,我先走啦,改日再見我請你吃雞腿!」
又來了,鳳命……
「娘娘!」艷笑端著濃茶而來。
算命姑娘一溜煙的逃得沒影了,艷笑見我站在窗戶邊,便道:「娘娘不用過於擔憂王上與大皇子,王上和大皇子一心都向著娘娘。」
我端過濃茶抿了一口,濃重的茶味,總算多少掩蓋住口中的苦味與腥味,把一杯茶水喝乾淨,才覺得好受一些。
華燈初上,我這邊用完膳洗漱完了,姜翊生還沒有和南行之談完,哈欠連連,艷笑點著薰香:「娘娘,早些休息,大皇子許是今晚不過來!」
我點了點頭,「明日收拾一下,後日大抵就該啟程去百里山圍場了。」
「早已收拾妥當了!」艷笑點薰香來扶我:「王上帶過來的人較多,奴婢囑咐一下,都已做好了!」
躺在床上,不知今日的薰香太過甜香,還是我出城走了一圈,太過勞累,躺在床上,沒多大一會就睡著了。
睡得昏沉,仿佛全身無力的睡得昏沉………
昏沉地帶著一種不安,仿佛在夢裡醒不過來似的,砰一聲。顛簸了一下,我的身體隨之起落了一下,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千斤重。
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砰」一聲,自己被摔倒在地,疼痛讓我一下睜開了眼。
冰冷的地上,緊接著一盆冰涼的水潑到我的身上,冷水相激,一下子眼中清明,腦中清明起來。
「把她給哀家拉過來!」
太后的聲音落下,我被兩個身體力壯的太監拉了起來,腦中快速的轉了起來,太后竟然在行宮讓人把我給抓過來,難道跟那個算命的姑娘有關係?
不對,她讓我在行宮裡消失,說明太后身邊有高手,而且我在行宮裡消失,亦無證據,南行之沒有辦法直接向姜國要人……
「啪!」我被拖到太后面前,太后用她那帶有甲套的手,隨手就給了我一巴掌:「姜了,當上南疆太后你好不威風啊!」
我穿著一身裡衣,冷水讓我全身濕透,出於本能,我用餘光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太后冷哼道:「別看了,這是你出生的地方,生於這裡,死在這裡,是你最好的歸宿!」
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能發出聲音,嗓子卻像被火燎似的疼:「皇祖母,我要死了,姜國還能存在嗎?」
冷宮,太后竟然把我帶到冷宮來了,就算他們找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我會在冷宮。
太后高高在上坐著,我被壓跪在她的腳旁,青絲貼著臉龐之上,往下滴著水,幽靜的看著她。
太后好笑的看著我:「本就不該活著的人,哀家讓你活下來了,你不但不感激哀家,做了南疆太后,叫板哀家,哀家才是這世界上最尊貴的女子,哪裡容得了你來叫板?」
勾起一抹淡笑,平靜的望著她:「皇祖母您在害怕嗎?是什麼讓您這樣鋌而走險,把我從行宮拉過來,南疆大軍壓境,你就不怕姜國就像欽天監所說,被那十二指頭…琉璃色眸子的孩子給滅國嗎?」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對我伸出手,用她那長長的甲套挑起我的下巴:「長得可真是天姿國色,比你母親還要漂亮三分,你母親可沒有你有顏色!」
「多謝皇祖母誇獎,就算再漂亮,不也被皇祖母毀了嗎?」我頭一擰,想躲開她的手,她的手卻改變了動作,一把掐住我的下巴,長長鋒利的甲套恨不得鑲入我的肉中。
「哀家毀了你,你不也照樣比原先更漂亮嗎?」太后輕言道,「姜了,你的命怎麼就那麼大?你的母妃死了,你不去死,鳳飛飛死了你也不去死,就連錯嫁,南疆的情蠱那麼霸道,你還不死,哀家就想不明白了,你的命怎麼那麼硬?」
疼痛讓我的眉頭緊皺起來,「孫兒隨皇祖母,皇祖母這麼多年來,尊貴非常,權傾天下,如此好命,孫兒自然要跟隨皇祖母腳步!」
太后眼中閃過殺意,鬆開手隨手又給了我一巴掌,臉火辣辣的痛紅腫起來,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著。
「到底身後有個南疆給你撐腰,讓你的口齒伶俐起來了!」太后眸光冰冷,語氣冷冽,問道,「姜了,南疆王,是不是那個孩子?」
抓我來只是問這個問題嗎?我更趨向於太后想要我的命。
「您覺得呢?」我眼中閃過挑釁的神情:「你想要回那孩子嗎?用親情打動他?想把南疆劃為你姜國的版圖?皇祖母做夢可以,睡著了就能夢,做著不符合實際的夢,就讓人討厭!」
「真是牙尖嘴利的可以!」太后眼中閃過殘虐,「哀家就不相信,哪個孩子不渴望母親,你嫁到南疆去,那個孩子剛好八歲,現在是十六歲,你把他教的一心只向著你一個人,也是本事!」
我的手臂被兩個太監擰的生疼,掙脫不開:「所以讓皇祖母失望了,那個孩子已經做到真正的六親不認了!」
「哀家不相信!」太后與我槓上了一樣,「姜了,在這世界上沒有人真正的六親不認,每個人都有軟肋,哀家不相信一個人絕情的可以連自己的生母生死度之在外!」
「皇祖母要跟孫兒打賭嗎?」我舔了一下嘴角的鮮血,我有多久沒受傷,沒像今天這樣狼狽了。
太后手一揮,進來了兩個身形肥壯的嬤嬤,她們壓著我,把我壓在滿是灰塵的地上,把我的手向上舉起,太后一臉惋惜道:「瞧這一雙手,哀家甚是覺得好看,哀家也知道你是有恃無恐,知道哀家不會殺你,不過沒有關係,在這宮裡有的是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我的臉貼在地上,一說話噴起灰塵,「皇祖母,是想看看傷了我之後,再用宣貴妃去擋南疆王嗎?看看我與宣貴妃,南疆王會選擇誰嗎?」
「哀家的孫兒就是聰明!」太后輕拍起手掌,笑得好不得意:「你剛剛不是說打賭嗎?不把你弄傷了,不把他的母妃弄傷了,誰知道他會選擇誰,這人呢,只有到了生死關頭,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皇祖母就不怕得不償失嗎?」我狠狠地說道,「皇祖母也知道,他是我帶大的孩子,心裡只向我!」
「嘖嘖嘖!」太后慢慢的起身,一腳踹在我的腰上,「瞧你這身段,倒真是禍國殃民的很,雖說紅顏不易老,你好歹比他大八歲,小孩子嘛,習慣一個人,就會聽一個人的,讓他不習慣一個人了,隨時隨地就可以被人取代!你和他終究會成為天下的笑柄,太后與王上。姜了,你們倆的親密,真是讓哀家萬萬想不到的!」
「取代?」太后的一腳可真是不輕,我知她對我現在恨之入骨,正如她所說的,她現在不會把我給殺了,殺了我對她沒好處,對姜國更沒有好處。
她的言語,加上南行之對我的親近,想著我已上了南行之的床。
「太后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地上的灰塵濺到我的口中,我不甘示弱的說道:「太后沒有膽量把我給殺了,只不過是想盡辦法折磨我,然後看一看南疆王到底對我在不在乎,那麼我想請問太后,若是她對我在乎,你該怎麼收這個場?」
「怎麼收場?」太后一副睥睨天下,站在我的頭邊,伸出腳狠狠地碾壓在我臉上,「你該擔心,你們倆的關係被天下人皆知,該是怎樣的笑話,你該擔心南疆王血統不正,他該怎麼向南疆皇室交待?他國的血統,當上了他國一國之君,南疆皇室能善罷甘休嗎?」
被人用腳踩在臉上,生平倒是第一次,太后容忍到這個程度,我也覺得是奇蹟,按照平常的做法,她現在已經想盡辦法折磨我,而不是把我按在地上,用腳踩幾下就可以了。
肌膚被碾壓的廝疼,心中冷笑:「皇祖母這樣說誰會相信?血統不正?皇祖母,先南疆王已經死了,南行之在南疆皇氏族譜上有名有姓,出生,生母一應俱在的人,您去跟南疆皇室中人說,這是一種挑釁,姜國有這個資本去挑釁南疆嗎?」
「血統不正?誰血統不正了?」
太后驀然把腳一收,聲音冷澈道:「把她給哀家扶起來!」
兩個嬤嬤把我拽起來,太后一把薅住我的頭髮,死死地盯著我:「你剛剛說什麼?你知道了什麼?」
心中微微一震,我剛剛說了誰血統不正,難道這句話觸動了太后的神經?
沾滿灰塵的臉,除了一雙眼睛,我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太后希望我知道什麼?那我就知道什麼!」
「好啊!」太后咬碎後槽牙般說道:「本來還想留著你一條性命,看來你著實留不得,哀家要把你給殺了,把你給剁碎了,南疆王找不到你,肯定以為你跟別的男人跑了,跟姜國沒關係!」
我眼中閃過不屑,「太后,你在隱瞞什麼?您在怕什麼,你就不怕我死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會在姜國散開!」
太后聞言,怒不可揭地,斥道:「來人,哀家要讓她生不如死!給用「拶(za)刑」哀家倒要看看,誰會來救你,哀家要看看那個禍國殃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把你捧在手心裡,讓別人動不得。」
拶刑,是一種對於女犯,以及宮中宮女犯錯行刑逼供常用的一種酷刑,拶就是夾手指的刑罰,用拶子套套入手指,用力收緊。
我的手指被套入拶子套中,兩個太監用力一拉,十指連心,我慘叫連連,我的慘叫在太后眼中,變成肆意的笑聲。
「臉廢了,手再廢了,紅顏就是再不易老,沒有一個人願意要一個廢物!」
痛得冷汗津津,本來已經濕透的裡衣,現下更是又被汗水重新全部浸透,我緊緊的咬著唇,趁他們鬆懈之際,大口喘著氣冷聲道:「就算沒人要又怎樣,都好過太后您看著別人雙宿雙飛的強,心痛嗎?聽說肅沁王相攜沁兒姑娘回來看太后,太后您知道這個消息嗎?」
既然要死了,既然生不如死了,何必對她客氣?
太后一雙眼睛,一下被恨意染滿了,染紅了,「來人,把她這雙手給哀家廢了,哀家要把她做成人彘,裝進罈子里,讓她好生看看,敢和哀家作對的下場!」
「是!」
太監這些牟足了力氣,拉著拶子套,十指痛歸心,撕心裂肺的痛幾欲讓我昏迷過去。
「哈哈哈!」
我的痛呼聲和太后的笑聲形成了兩股交織的樂響,我的痛呼聲越大,太后笑得越大,就在我再也撐不下去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一聲巨響,破敗的門,被一腳踹開。
我的眼睛被汗水迷糊了,看不清來人,只看了一件比夜還黑的衣袍,向我緩緩走來……
太后見到來人,高聲斥責:「大膽姜翊生,後宮無傳召,竟然是從皇宮重地?來人哪,把這個不孝的逆孫,給哀家抓起來,關入死牢!」
姜翊生鳳目看向我,我努力的對他扯出一絲笑容,張嘴喚道:「翊生……」仿佛他就是我的那一縷陽光,在黑暗中,一下子照進來,讓我從死看到了生的希望
姜翊生直接扭斷了夾我手指的兩個太監的頭,兩個嬤嬤也直接被他扼住咽喉,扼殺了!
外面的人聞聲而來,太后手指著姜翊生顫慄道:「你要造反嗎?姜翊生!」
姜翊生慢慢的蹲在地下,幽深冷冽的眸子盯著我的手,緩緩地把拶子套拿下來,我的手指紅腫不堪,彎曲不了,疼得都沒有知覺了。
攔腰把我抱起,抱著我就走……
「攔住他!」太后瘋了一般叫道:「把這個孽孫給哀家打進死牢。」
姜翊生唇角一勾,眼中嗜血,絲毫不在意攔在他面前的侍衛,唇瓣輕啟,氣勢冷冽如冰:「皇祖母,還有幾日秋獵,您等不及了嗎?既然您等不及了,孫兒可以告訴您,今日孫兒和姜了死在這裡,明日清晨,全天下都知道皇祖母是如何……」
「你閉嘴!」太后強壓著怒火,差點歇斯底里的說道:「姜翊生你在威脅哀家!」
姜翊生冷眼看過太后,「既然皇祖母已經把事情挑明今天的模樣,孫兒不妨再告訴皇祖母,姜了是南疆的太后,今日您把她傷成這樣,雲城三州賠給南疆不過分。」
「皇祖母,南疆王現在已經在和父王商量割地的事情,您現在去狡辯,還能少賠一點!」
雲城三州!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姜翊生來救我,南行之去談判……
照進我生命里的這一縷陽光,一下子被澆滅……我的心被揪著疼!
「姜翊生,你少嚇唬哀家!」太后親自攔阻姜翊生的去路,鳳袍華麗,鳳釵作響,「她不是你的親姐姐,你不是想坐皇位嗎?殺了她,姜國的太子之位是你的!」太后態度轉變,讓我始料未及,她既然這麼想讓我去死。
姜翊生眼中閃過一抹陰鷙,戾氣十足,冷笑道:「皇祖母變化可真快,皇祖母除了滅鳳家時,乾脆利落,其他的什麼事情,可從來都是憑心性而作!」
「此次還有謝謝皇祖母,平白讓南疆得了雲城三州!」
「你連皇位都不想要了?就為了這麼一個女人?」太后眼中被憤怒燃燒著,「姜翊生,你這樣為了她,你可和她和南疆王做的那些齷齪事情,南疆王是你的親哥哥,你們應該聯手把姜國的版圖擴張!」
「哼!」
姜翊生猶如一個王者,睨著太后,「皇祖母真會做夢,擴張疆土,讓你繼續做權傾天下的皇太后嗎?肅沁王馬上就要來到姜國了,皇祖母願意的話,可以跟他走,反正他在北齊德高望重,登高一呼,可能還會自立為王,皇祖母能當皇后呢!」
太后氣得全身發抖,唇色發白,姜翊生抱著我就走,沒人敢攔他,走到門口,他回眸悲憫的看了太后一眼:「皇祖母,記得要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殺了,不然的話,天下人恥笑的只會是您!」
我靠在姜翊生懷中,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沒有被他救出的欣喜,心中悲涼掩蓋著,置身於黑暗,看不到一絲光亮。
手指都快被夾斷了,我都沒有哭,在他的懷裡,我的淚水決堤了,原來……真是好笑啊……
姜翊生緊了緊手臂,我凝噎地說道:「我不想看見你,姜翊生,現在我不想看見你!」
「對不起!」姜翊生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裡,冷峻的臉,剛毅的神情,注視著前方,開口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甬長的宮道,溫暖的懷抱變成一場可笑,手指不知疼痛,我慢慢的把手指圈握,十指連心,堪比心如刀絞,我譏諷道:「這就是你們兩個商量的深夜的結果,將計就計,雲城三州真是得的漂亮!」
天上的一輪明月,灑落清輝的光芒,就像一柄刀子一樣,狠狠的攪動著我的心,拶刑,哪裡有心裡來的痛?
「起先我並不知曉……我只看見有人把你擄走……」
「看見有人把我擄走!」我淡漠的打斷他的話,替他解釋道:「然後你就和南行之分頭行事,你跟蹤太后,坐實太后擄走我,南行之光明正大的進宮找皇上。然後你來救我,我傷痕累累,南行之找姜國皇上談論擄走南疆太后一事。傷痕累累的我,一雙手,值雲城三州,我不知道,我的一雙手真值錢!」
「對不起……」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惱怒,用盡全力掙脫他的懷抱,狠狠的摔在地上。
「姜了……」
「別過來!」我大聲的喝止道:「姜翊生,現在的你,我從未認識過你!你別過來,我最恨別人算計我,你是知道的!」
眼睜睜的看著我被擄走,不救我,再三確定了我是被太后擄走的,然後將計就計用我換雲城三州……
冰冷的地上比含著針的懷抱來的暖,全身濕透地我,頭髮凌亂的像個瘋子,一身裡衣,赤著腳,緩了好久,才從地上爬起來。
姜翊生對我做出伸手的動作,修長的手指在顫慄,我拼了命的想回來,拼了命的想回到他身邊,拼命的縱容他的一切……
雲城三州,原來我只值雲城三州,太后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情,擄走我,傷了我一雙手,替姜翊生分割了雲城三州,讓南行之平白得了雲城三州!
兩個心智近妖的人,配合的如此完美,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我什麼都沒得說……
到底是我敗的一敗塗地,還是他們的計謀太完美……
將計就計………
步伐有千斤重,手中的痛,沒有心裡來的痛……
嘴角都咬破了,我不願意讓自己摔倒在地,從來都沒有人可以靠,我所能靠的從來都是我自己。
快行自宮門,南行之負手立在宮門前,見我走來,琉璃色的眸子閃了一下,快速上前的來迎我……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逕自越過他,他俯身要來抱我,我聲冷如昔:「給哀家滾的遠遠的,哀家從來不稀罕你的親近……」
南行之立在當場,仿佛被重擊,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走出宮門,我再也撐不下去,往地上倒去……
身後兩聲,急切的呼喚:「姜了!」
他們著急的呼喚,在我心中變成了兩把刀,我不想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不想讓他們任何一個人來扶我……
沒有突如其來的疼痛,我摔進一個陌生人的懷裡,那人裂嘴笑著:「殿下,可還記得奴才,奴才叫刀豆!」
刀豆!羌青的隨從……
我虛弱的笑了笑,對他說道:「本宮倒想羌兄了!」
刀豆笑的一雙眼睛眯了起來:「我家公子也是想殿下了,派奴才過來瞧一瞧殿下可安好,倒真是碰巧了。殿下如此傷痕累累,奴才學藝不精,不知殿下可否願意讓奴才為你診治一番?」
我點了點頭:「自然是好,有勞刀豆!」
刀豆慢慢的把我扶起來,姜翊生和南行之行自過來,姜翊生面如沉水,眼中戾氣溢出。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難得有情緒翻湧,平波無奇的聲音,帶著一抹慌亂:「太后,雲城三州孤可以不要!孤只要你!」
我借著刀豆的力氣,站直了身體,我對南行之揚起一抹冷笑:「王上和大皇子將計就計用哀家一雙手換來的東西,若是要還回去,哀家這雙手不是白受苦了嗎?」
只要我?只要我就不會將計就計,等到我傷痕累累的時候,去跟姜國皇上談判。
「太后!」南行之又上前一步,靜溢地琉璃色的眸子似不解和困惑,言語中的那一抹慌亂還沒有消散,「太后,孤不知道事情會如此,孤從未想過要傷害太后,也從未想過讓別人傷害太后!」
「王上!」我的聲音透著冷意,多了內厲:「你不知道事情會如此?你應該和大皇子等到姜國太后把哀家的命要了,然後領哀家的屍體,和大皇子兩個人名正言順往姜國皇上要姜國的幽雲十六州!」
我冷眼掃過姜翊生,心被扯著一樣疼:「幽雲十六州,可比雲城三州富饒的多,費了這麼大心思等了那麼久,聽到哀家的慘叫,就得雲城三州哀家真替你們不值!」
「太后……孤……」
「姜了……我……」
「刀豆,我們走!」我轉過身去,不看姜翊生眼中染了悲悸,不看南行之眼中那一抹難得的驚慌……
刀豆仿佛有備而來,扶我上了馬車,嘻笑道:「殿下,跟奴才一起去的地方,可能比不上行宮一樣華麗,您確定跟奴才走嗎?」
「走吧!」我靠在車壁上,疲倦地說道:「去哪裡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