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3終亂:一瞬百年
不學無術不代表我不掌握四國的動態,尤其對於楚羌青讓我照顧的女子,我早已把她查的一清二楚。
北齊皇上是喜歡她的,北齊皇上卻放不了自己心愛的皇位,我在心裡問自己,如果是我自己,不……這個問題不用問我,我從來對皇位都沒有任何興趣。
能讓她展開笑顏的,大抵只有姜國大皇子姜翊生了,那個心智近妖的少年郎。
就算感覺抓不住她,她離我遠去,我還是想貼近她的溫度,不過她真是縱容姜翊生,姜翊生夜微寒臉,她就急忙求饒。
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看她的眼神卻猶如一個大人一般,要把她緊緊禁錮在自己身邊的錯覺。
我一度以為自己眼神產生了錯覺,我發現沒有,只要我調戲於她,姜翊生就會渾身長滿刺,最有趣的事,姜翊生也知道西涼大司徒,也知道西涼大司徒現在不在西涼,他甚至知道西涼大司徒是誰?真是令我太驚奇了。
姜翊生叫她的名字,我驚喜萬狀的問道,「南疆皇后,原來你叫姜了啊,姜了,僵了,盛明了了?不甚了了的了了!」
可是我猜的都不對,她叫姜了,姜翊生叫一翊生,她的名字是叫了了一生,落盡其繁的了了!她冷漠的眼中只有看見姜翊生才會閃過溫情。
就算我對命格對星術,對楚家的算命之法不懂,我也看出她這一輩子要和這個叫姜翊生的孩子糾纏不清。
當我直接說出,她和姜翊生是了了一生時,那個冰冷陰沉的少年郎,卻是笑了……
我試探他,知不知道楚羌青是西涼大司徒,他很聰明,丟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我的名字叫終亂唯恐天下不亂,終瑞書時常還誇我:「這到底是誰給你起的名字啊,簡直太貼切了,就是你現在性格的寫照啊,唯恐天下不亂,沒事惹是生非,還喜歡看戲!」
每次這樣一夸,我都停頓了好久才說:「不知道啊。不知道誰這麼有眼光,給我取了一個這麼好的名字,很顯然終子洆這個名字很差勁,沒有終亂來的威武雄壯,來的唯恐天下不亂!」
我有了這個名字,自然要做出跟這個名字一樣的事情,亂嘛,那就攪得各國君主個個心情不爽,他們心情不爽,我就心情爽了。
聽說南霽雲喜歡姜國公主姜頤和,姜頤和喜歡北齊皇上齊驚慕,姜了看他們的眼神,眼底隱藏著一抹嘲弄。
她比誰活的都理智,她想讓他們死,看到她一個人孤立無援,心中就沒由來的帶著一抹憤怒。
大手一揮,南霽雲不是喜歡姜頤和,姜頤和喜歡齊驚慕嘛,那就叫他們在一個院子裡,互相掐著狗咬狗好了。
齊驚慕的到來我並不感到吃驚,南霽雲這裡有我併吞北齊,齊驚慕那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自然不會讓我和他達成協議,來到河塞口,不過和姜國大皇子一起來,讓我著實吃驚。
帝王家出門,還帶著美人,還帶著有身孕的美人,我後宮那些美人,身段妖嬈,齊驚慕妃嬪齊幽兒說她懷有身孕的時候,我看著可真是不像。
倒是把姜頤和惹得妒意連連,恨不得把她給撕了,女人的妒忌很可怕,女人愛一個人想毀掉一個人也很可怕。
同樣的,男人的妒忌也很可怕,我很喜歡姜了看著南霽雲他們爭鬥的樣子,也很喜歡唯恐天下不亂,把她拉入戰場之中…
時過徑年之後,回想此景,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極,我當初應該把欺負她的人通通給殺了才是。
我觸碰不了的人,我這輩子奢求不到的人,就這樣被他們傷害著,就這樣被他們傷害的遍體鱗傷。
縱然我不是一開始就在皇室長大的,我也知道皇室中人,八歲不可同屋而居,姜翊生卻是光明正大的霸占她的床側。
我坐在院牆之上,對她的窗戶喝著妃子笑,楚羌青站在我的身側問我:「怎麼樣?她是不是一個好姑娘?是不是比你那一後宮的美人都要強?」
白衣勝雪,一如從前,搖著摺扇,晃如嫡仙,我昂頭望著楚羌青:「那你倒是把她身上的情蠱解掉,難道你想讓我在洞房花燭夜,聽到她痛苦掙扎的聲音?大司徒可真是會說笑了!」
楚羌青再三確定的問我:「你是願意了嗎?你若願意,我會想盡辦法解決她體內的情蠱!」
我一下子倒在院牆上,手拿著妃子笑:「你把她體內的情蠱解決了再說,解決不了,都是空話啊!」
楚羌青說:「一言為定。」
覺得我像一個黑暗裡的老鼠,在窺探著姜翊生和她,她對姜翊生可真算得上是無條件的信任,無論姜翊生做什麼說什麼,她的目光一直隨著他,她的眼中一直印著他的影子。
楚羌青做事情就像畫一個圓圈,無論怎麼做都逃脫不了他畫的這個圓圈,我告訴姜了,楚羌青就是一個神棍,掌握別人命運的神棍。
西涼楚家眼眸之說,好像對天下人來說不是秘密。姜了想知道我是什麼顏色的眼眸。
我便謊稱了想要看我眼睛的顏色,就要嫁給我為妻,姜了可沒有對我好臉色,直接把我轟了出去。
河塞口我心中住進了一個叫姜了的女子,可是她終究不願意跟我回西涼。
她寧願呆在隨時隨地打她似南霽雲身邊,也不跟我走,我儘可能的在她身邊耍寶無賴,我想在她心中留下痕跡,我想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越是冰冷的什麼都不在乎,我的心就迫切的想讓她在乎。
她希望姜翊生光姜國的皇上,天時地利人和姜翊生都沒有勝算,姜國掌握實權的是太后,還有姜國皇上好像根本就不希望姜翊生當上姜國的皇上,這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可這是她唯一的心愿,我斂去自己的玩世不恭,與她分析姜國的形勢,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姜國後宮生活的,只聽到她擲地有聲,對我說:「本宮說過,本宮出生於冷宮,在冷宮裡一碗水一粒米,都要費盡心思的去謀來,如果自己不去謀,不去算計,就會餓死在白雪皚皚的冬日………」
她說了這些話,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最後我回到西涼,派人把她所有一切,包括她如何在姜國冷宮存活下來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終瑞書很喜歡她對我的冷言相待,也很喜歡她不把我放在眼中,最後自然而然不會攻打北齊,我又回到西涼繼續百無聊賴的做我的西涼王。
這一晃就是八年,不知道我做西涼王是不是做的太優秀了,奉天城那邊給我送來了不老泉,終瑞書也有一份……
聽說喝下不老泉,能保持容顏,一個大男人保持什麼容顏呢?
終瑞書含沙射影的說道:「王上,您想想您要變成一個糟老頭,那個深褐色眼眸的殿下,她還很年輕,下回你們見面的時候,她可能會喊你爺爺了!」
終瑞書真會拿捏我的軟肋,我一口飲盡不老泉,啥味道都沒有,才不相信這個鬼東西能讓人容顏不變呢。
也在這八年裡,來了一個拿玉佩的小孩,小男孩,長得白里透淨很是好看。
他說他叫緋離,來自蠻荒十六國冉魏,他說他可以留在西涼,但是西涼要借兵到冉魏。
我看到他手中的玉佩,在看他這個人,他手中的玉佩分明就是楚羌青隨身攜帶的玉佩,質地上乘。
我眼珠子一轉,占盡他的便宜,說他是我的兒子,他眼中對我極其嫌棄,「我知道我是你的兒子,我娘說,這個玉佩是西涼皇室玉佩,你不想認我,我就弄得天下皆知你始亂終棄!」
小小年紀就知道怎麼威脅人了,我喜歡,我直接讓邊城將軍,帶兵去了蠻荒十六國之一冉魏,等他的母親坐上了女王,我才大吃一驚。
蠻荒十六國唯一的女王殿下,原來是他的母親,是楚羌青始亂終棄的那一個。
最主要的是楚羌青還不知道他有個兒子,我派人告訴他的時候,他只是回信告訴我,恭喜我有了一個兒子,西涼後繼有人了。
緋離,終緋離,我卻鬼使神差地給他取了另外一個名字,了了。
我拍著腦袋對他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叫終了了,西涼皇太子終緋離又名終了了!」
終緋離白了我一眼,老氣橫秋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喜歡什麼人了吧,得不到人家,拿自己的兒子來填補你心中的那塊空虛?」
我瞪大眼睛,狠狠的敲在他的頭上:「老子說話小孩子就不要反駁,沒事趕緊去上你的帝王論,論帝王策去,再順便把三書五經給抄了!」
終緋離那叫一個不怕死,挑釁的說道:「怎麼兒臣說話說到您心窩裡,你就惱羞成怒了?你真是終亂,始亂終棄,我娘有什麼不好,讓你拋棄他,拋棄我?」
瞧,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我連她娘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直接背上黑鍋,變成了一個負心漢……真是天大的冤屈,我看中的美人都在我的後宮之中,幸福快樂生活著呢!
這一切源於楚羌青,不過沒關係,我忍,期待有一天楚羌青知道他有這麼大兒子是什麼反應?
他不是把我扔到西涼王的位置上,他自己逍遙自在,遊戲人間嗎?
我這個人壞……如此好的事情,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一定要努力的把他的兒子培養成西涼下一個君主。
終瑞書也懷疑過終緋離的身份,他基本上和我在一起,他可不認為有什么女人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我就直接把終緋離身世告訴他,警告他說:「你敢告訴大司徒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
終瑞書卻道:「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得出來好嗎?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說!」
「話是這樣說,但也架不住當局者迷啊!」我得意的應話道,
太過聰明和精明的人,很容易當局者迷,我已經放下煙霧告訴楚羌青,終緋離是我的兒子,就算他長得像楚羌青,那又怎樣,我們是一個祖宗,我還長得像楚羌青呢,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終緋離猴精猴精的小孩子很懂事,懂事的恨不得讓人掏心掏肺給他,他也很腹黑,小小年紀肚子裡壞水一堆!
這天下有太多的事情始料未及,也有太多的事情是人為控制不住,我儘可能的幫助毫無勝算的姜翊生,因為他當皇帝是姜了唯一所希望的。
有了終緋離在身邊日子過得快一些,不過我依然熱衷於在聖京中尋找美人,尋找那相似的眼眸,尋找那腦子裡看不清楚的背影。
楚瓏果這個自從我到了奉天城城主再也沒見過的人,原來當了西涼無量閣閣主,她不出現在我的眼前,都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
她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也是飲下不老泉,看起來年輕極了,她來誘惑我去姜國,說什麼姜國秋獵,四國君主都會齊齊到場,難得一次的盛會,不去可惜了。
我收到的消息,是姜了被姜翊生接回去了,楚羌青又跑去蠻荒十六國繼續尋找那把鑰匙的主人,他都尋找了幾十年了,還沒有找到一絲蹤跡,想來那把鑰匙的主人應該死了吧?
沒死幾十年,消息全無,倒真是令人稱奇,什麼人猶如石沉大海一樣讓楚羌青找不到一丁點影子?
差點拍案叫絕,楚羌青他也有今日,尋不得之苦啊。
楚羌青他人不在,他也會留下自己隨身侍從刀豆照顧於她,楚羌青真是看似為君子,枉為君子,自己不親自照顧她,頂著未婚夫的頭銜,讓別人照顧於她。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手指腫脹不堪,每一根都受了重刑,終緋離這個不喜歡我後宮所有女子的孩子,就是格外喜歡她。
緣分有時就這麼奇妙,我問終緋離:「你為什麼心甘情願喊她娘?我後宮那些美人兒,你連正眼都不瞧一眼?」
終緋離看我的眼神,我覺得我問了一個極蠢的問題,他還是施捨般說道:「她跟我娘一樣漂亮,你後宮的那些美人,誰漂亮了?誰好看了,誰妖嬈了?」
面對他的質問,我竟無言以對……男人嘛,都駐足於外表皮囊,終緋離現在是一個小男人,那也是男人啊。
我發現先南疆王南霽雲死了,他的兒子南行之是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主。
還有姜翊生他已經不掩飾對她的愛,突然之間,我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像楚羌青一樣俯瞰別人。
他們都是一往情深光明正大,我就像見不得光的老鼠,還在掙扎於她和腦子裡的人影。
姜國的秋獵之後,我帶終緋離回到了西涼,她不是我的,縱然我許諾了很多給她,她也不會跟我回西涼來。
我只見過她三次,第三次見面,楚瓏果愛上了姜翊生,她要謀姜翊生,她對我得意的說道:「終亂大孫子啊,瞧瞧我,已經讓南疆王開了竅,讓他知道自己在乎誰,讓他把親情跟情愛混淆在一起,現在只要姜了說不愛姜翊生,我就能謀得姜翊生!」
我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楚瓏果,我跟她真的不熟,幾面之緣僅此而已。
吊兒郎當的問道,「人家都有孩子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摻合一腳呢?」
一提到孩子,楚瓏果像瘋了一樣,「終子洆出兵恆裕關,讓天下大亂,我告訴你你為什麼會被逐出奉天城!」
「你憑什麼身份告訴我?」縱然我心裡心動,我還是面無表情的問她。
楚瓏果哼了一聲:「就憑我是現在楚家家主,我知道你乾的那些齷齪事,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逐出奉天成,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逐出寂寂歸。你以為……西涼王是榮華富貴的象徵,它是懲罰別人的象徵!」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用榮華富貴江山萬里來懲罰別人,楚家可真是出手大方,讓人心情愉悅啊!」
「你到底跟不跟我合作?」楚瓏果一下子跳到龍椅上,手肘壓著我的脖子,兇悍的問道。
楚家的姑娘可真兇悍,我嘴角一勾:「我無所謂啊,看看你給的籌碼夠不夠,比如說,你可以先透露一些給我!」
「你曾經是奉天城城主,守著寂寂歸,寂寂歸有墓,墓中有人,傳說是活死人,一個千年不死的人,她喜愛穿紅衣,你失去的記憶與她有關!」
我失去記憶了,還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伸手一把把她推開:「天下哪有藥,可以讓一個人什麼都記得,偏生忘記另外一個人?你這樣說來,覺得我會信嗎?」
楚瓏果盯著我的雙眼:「信不信都隨你,如果你想找回你的記憶,就跟我合作啊,我得到姜翊生,我就告訴你,墓里的活死人,叫什麼名字!」
許是生活太無聊,我就答應了楚瓏果,楚瓏果哪裡是要得到姜翊生,她分明就是要修命改運,用帝王的命,來扭轉時空,想早一步去姜翊生身邊,繼而以求達到,與他生死相依的命數。
楚羌青知道後很憤怒,直接奪了我的兵符,奪了我的玉璽,對我說道:「你這輩子都是帝王命,你別想企圖回到她身邊!」
她身邊,我的記憶中真的有一個她……
恆裕關,屍體橫飛,天露異相,我看著那異相,腦袋生疼,仿佛有什麼破土而出,卻又被死死壓住。
我要回奉天城,查清楚這一切,我要知道我失去的記憶到底有什麼。
想到這裡我扔下了所有,江山我本來就不想要,可是我未曾想到的是神龍不見尾的簫蘇竟然會跟著姜了!
簫蘇會看著她失神,會在大漠裡吹簫,我沒有想到姜了會是楚家人。她查找自己的身世,我查找自己失去的記憶。
知道吃下一種藥可以忘記一個人,都要掌握在奉天城城主和家主手上,是他們誰也不願意給我!
我把楚羌青惹急了,他道:「這麼多年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離開奉天城和西涼?還不是因為你,你做了萬劫不復的事情,你想讓我們這些人跟著你萬劫不復嗎?」
他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我怎麼做了萬劫不復的事情?我愛上誰了就萬劫不復了。
本以為和姜了在一個戰壕里,可以共同解密,誰知道她卻提前離開奉天城,選擇和南疆王南行之一起離開。
簫蘇明明是捨不得,可是還要目送她離開,我仿佛像遭遇了背叛一樣,說好一起查清楚真相,她知道的比我的多,卻不肯告訴我。
看著她走,我跑回了斷思崖,我拼命的在斷思崖邊崖壁上找尋什麼?
曾經崖壁上寫著終子洆不要忘記楚月汐,月汐是誰?我為什麼不要忘記她?
我什麼痕跡也找不到,站在斷思崖高高的斷石上,我的記憶斷層在我從這上面跳下去。
如果我再跳下去,是不是就能找回記憶了?
看著下面的萬丈深潭,我閉上眼睛跳了下去,深潭很深,無論怎麼游都潛不下去,最後還是河神大人把我拖下去。
這一次我沒有昏迷,而是無比的清楚,原來斷思涯就是皇陵入口,河神大人把我拖到地宮深處。
我再一次見到了簫蘇,他孤獨的吹著蕭,孤獨的望著那巨大的玻璃棺,孤獨的在地宮裡看著蒼穹星辰。
他的聲音極冷,問我:「你想找回你的記憶?那就在這裡陪我,陪著我高興了,我就把解藥給你!」
我別無他選,寂寞的在地宮裡呆了五年,五年之後簫蘇給了我解藥。
吃下去之後,一切一切在腦子裡變成了清楚的印記,而簫蘇就是影……
在皇陵之中找尋月汐,卻發現連她的影子都沒有,我根本就觸碰不了影,大聲的質問他:「月汐呢?她在哪裡?」
影看著我笑了:「你早就見過她了不是嗎?在你還是西涼王的時候,你已經見過她了,一個不用靠我的鮮血便能像正常人的她!」
我如夢初醒,從未有過的慌亂跑出皇陵,與姜了闊別五年,我再見她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很多。
她住在一個背靠大山,屋邊溪水地竹屋裡,梨渦淺笑,搖曳生姿,她有一雙好看的一黑一褐色眼眸。
我站在籬笆院外,痴痴的望著她,第一次感覺她離我這麼近,我伸手就能觸碰到她似的。
我喃喃的叫了她一聲:「月汐!」她不懂愛一個人,她從皇陵地宮來到這人世,在後宮裡苦苦掙扎變成了姜了。
一輛馬車襲來,我躲避起來,只見馬車裡跳出了一個小女娃兒,奔跑著進了籬笆院,揮舞著小手臂叫道:「母后,母后,你管管父王,哪有人讓一個五歲的娃娃,還是女娃娃,坐在朝堂之上,聽大臣的議事,太不像話了?」
月汐從屋子裡探出頭,南行之跟著跳下馬車,琉璃色的眼眸中儘是寵溺,月汐沖他微微一笑:「你還真要培養一個女皇帝?」
南行之縱容的說道:「有何不可?蠻荒十六國冉魏就有一個女皇帝,孤瞧著差不多過幾年就可以退位,到時候與你躲在此間百年!」
月汐笑得很燦爛,眉眼彎彎,嘴角浮起,是我喜歡的樣子。
可是那又怎樣,她可以嫁給任何人,是不可以嫁給楚家人,她是我的長輩,是我的祖先,與我血濃於水,愛上她就是萬劫不復。
我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看了她許久,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我回到了寂寂歸,寂寂歸更加寂寞了,曾經不足百餘口,現在不足五十口,沒有人願意守著一個空城,沒有人願意與黃沙相伴……
寂寂歸的人都是老人了,年輕的人喜歡外面的榮華富貴,自由自在。
一瞬之間覺得我蒼老極了,在高高的祭祀台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寂寂歸……我回來了……我會一直守著你……
我會一直守著你,等著她回來,影說過,等百年之後,會帶她回來,我信了,一直在這守著……一直在這守著……守著就能等到她回來。
黃沙枯骨,轉瞬百年,白髮蒼蒼,後背佝僂,倒在祭祀台上,凜冽帶著狂沙的風颳過,視線模糊之際,在我終將歸去時...我看見她了……
她還是她……
紅衣如血,墨帶如陽,一如救我時從沙棗樹後探頭對我展顏一笑...傾城傾國恍如仙女....
而我垂垂老矣,想伸手觸碰她....她又變得遙不可及。
扯著一抹微笑淹沒在黃沙之中,喃喃低語:「月汐,我會守著你,守著寂寂歸!我不喜歡外面的山川綠水,不喜歡外面榮華富貴,不喜歡外面奼紫嫣紅.....我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