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85婚後:行之
潺潺流水倒茶聲,南行之端起杯子押了一口,苦澀帶有微甜的味道,不如軍營的燒刀子來的令人爽快。
不過....瞧見眼前的人,這種微微不爽,很快被洇滅,靜……四周仿佛都靜溢了,心也跟著平靜下來,沒有刀口舔血威迫感。
伸手搭在姜了的肩膀之上,南行之緩緩嘆息道:「你不用害怕,本王對你沒有惡意,跟本王走,本王知道一處春暖花開的地方,可以蓋一間竹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姜了憤怒的推開他:「你說什麼?姜翊生同意了你什麼?」
南行之心中微微失落,八百里疆土,十五座城池,於她來說,到底是輕了,她是無價的……至少自己這樣認為。
姜了轉身就跑,似要去問姜翊生為何答應別人,要把她送走。
南行之聲音淡漠:「是本王唐突了,你若不願,本王依你!」就連她急速奔走,額頭上有了薄薄的一層汗水,看著讓他不忍...讓他心疼...
姜了奔跑的速度極快,宮道之上侍衛圍了上來,縱然南行之是一國的戰神,是一國的親王,但單槍匹馬,終抵不過想要他死的侍衛。
刺刀刺進身體,撕裂肌膚,撕拉的聲音在耳邊清醒無比,南行之努力的站著,不讓自己摔倒,看著姜了泫然欲滴的雙眼,心莫名其妙的疼了,不知原因的疼了。
比刺刀刺進他的身體,還讓他受不了,他自己可以忍受疼痛,可是卻忍受不了姜了死寂一般的眼睛,也忍受不了姜了倔強的神情。
她明明嚮往自由,明明嚮往著簡單快樂的生活,垂手可得的幸福她卻假裝倔強的不屑一顧。
姜了眼淚伴著南行之的鮮血滾落臉頰,南行之跳動緩慢的心,一下子劇烈的顫抖起來,控制不住的疼痛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幾乎帶著哀求讓她垂下頭,若是她心若磐石,自己炙熱的鮮血,撒在磐石之上,定然能留下一點印記。
姜了慢慢的垂下頭,南行之乾燥的唇瓣擦過她的臉頰,說的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心疼:「本王心疼你,不知為何!」
姜了猶如石化般,反駁:「本宮會是姜國最尊貴的大長公主,不需要你的心疼,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
多想牽著她的手,與她光明正大的十指相扣,到最後,伸手竟然沒有夠著她的手,「心疼,沒有由來的,見到你就疼了!」
鮮血噴涌,再也支撐不住,帶著太多的不甘,想睜開眼,生命流失,卻是掙脫不開,猶如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什麼都沒有。
「姜了!」南行之一聲大吼,企圖用最後一絲力氣,想再看她一眼,想牽著她的手。
「怎麼了?」姜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奔了過來,蹲在躺椅的旁邊,手覆蓋著南行之手背上,眼中帶著焦色昂望著南行之。
覆蓋在手背上的熱度,讓南行之愣怔半響,垂下眼眸,望著蹲在他旁邊的姜了,一雙一黑一褐色的眼眸,傾城紅潤的臉,以及周遭漫天飛舞的花瓣。
「行之!」姜了見他神色不對,把手移南行之額頭之上,聲音清冷,帶著一抹軟糯:「做噩夢了?夢見什麼把你臉都嚇白了?」
南行之這才仿佛驚醒,伸手握過姜了的手,把她從地上帶了起來,一下子跌坐在他的腿上,圈住她的腰,悶在她的頸間:「孤做了一個夢,夢見孤死了,姜了哭了!孤便沒由來的心疼了!」
那個夢,太過真實,刺刀刺入身體的感覺依然猶在,身體再痛,都痛不過心裡來的疼。
姜了趴在他的懷裡,嘴角含笑:「王上,這是太閒了,該回去上朝了,每日裡就知道偷奸耍滑,被大臣念叨地做噩夢了!」
南行之突然對著她的脖子,輕輕的吸允著,直到把姜了脖子吸出一個印記來,才鬆了口:「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從此不早朝,好不容易牽下你的手,江山沒了就沒了,你若沒了,孤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姜了本來脖子被吸的疼痛,被他這樣一說,倒靜靜的靠在他懷中:「說的是什麼傻話,我即答應了你,都去搶婚了,自然而然的就不會跑掉了!」
南行之埋首在她頸間:「總是有太多的不安,像在做夢一樣!」
姜了眸光閃了閃,對她來說,就算搶了南行之,在他大婚之日,所有人都知道西涼長公主搶了南疆王,卻沒人知道他們始終沒有雷池那一步。
微微昂起頭,輕輕的印在他的唇上,他的唇瓣很乾,很溫暖……
南行之眼中閃過光亮,手一下卡住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口沫交融,銀絲划過嘴角,南行之雙眼微微赤紅,手微微顫抖圈住姜了,嗓音略帶嘶啞:「姜了……其實你不用……」
不用故意勉強自己,南行之在心中吶喊著,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願為我敞開心懷,等到你心甘情願願意和我真正的在一起。
姜了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巧笑倩兮:「你害怕從此君王真的不早朝,還真的想一輩子跟我窩在這個山間裡?」
南行之被她嘴角的笑容晃了眼,他從來對她的笑容,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就像小時候她偷襲一般親了他,那個時候父王還在,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還可以笑的如此嬌媚,笑的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他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還可以如此親密無間,她吻上他,揚起的笑容幸福,唇瓣很柔軟,導致他怔怔地愣在當場,直到他們遠去,才抬起手撫上臉頰,似撫摸帶著她柔軟的觸感。
南行之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撐在軟榻上,從軟榻上慢慢的起身,姜了依然掛在他脖子上,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像條美女蛇,怎麼也甩不開似的。
南行之抱著她,緩緩的往竹屋走去,嘶啞的嗓音帶著一抹笑意:「在此間一輩子有何不何,你喜歡你願意,孤喜歡你的喜歡,願意你的願意!」
春風拂來,花瓣雨飄揚,形成一道絢麗的美景,似歡樂,似喜悅。
腳踩在竹屋上咯吱作響,姜了假裝思量半響,帶著糾結道:「似乎你除了做王上之外,沒有其他技能,該如何養活與我?若是錢銀花光了,是不是張嘴喝西北風?」
南行之胸口起伏喘息,怦怦直跳,本來穩健的步伐,越靠近裡屋床鋪,跳動的越厲害,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風越刮越大,似要把那滿樹的桃花刮盡,花瓣透著窗戶,俏皮的跳了進來,落在地上,吹在床上……
姜了枕在他的手臂上,手還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南行之輕輕地琢在她的唇上,「春日裡不刮西北風,你可能要喝東北風了!」
姜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一雙好看的眸子,滴溜滴溜亂轉:「那可真是一個令人傷腦筋的事情,該怎麼辦?現在可不可以對天下人宣稱,南疆王養活不了本宮,本宮要休夫另嫁,你說怎麼樣?」
明之是笑話,是調笑,南行之還是不自覺的圈緊了手,緊緊的貼近她,啃在她的唇瓣上,用牙縫擠出來話語:「極好的,帶上孤,孤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跟孤搶!」
她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佛檀香,很清雅很寧靜,在她的身邊,總是能壓得住他心中翻騰欲出的戾氣。
許是別人說的對,天狼星命格,主殺伐侵略之意,看不到殺戮,見不到鮮血難以平靜似的。
可她喜歡平靜,不喜歡算計,自己便不忍心讓她置身於殺伐侵略之中,鮮血這東西,自己沾染了,讓她躲在自己身後乾乾淨淨比什麼都強。
嘴巴微張,欲開口反擊,南行之藉此機會,滑入她口中,攪動著……
手遊走在她腰間,他知她對情愛之事,有諸多排斥,冬到春幾個月,他便陪著她,能光明正大的與她在一起,時間似就變不成阻礙了。
等待有了盼頭,就不覺得是等待了。
見她沒有任何不適,輕輕的拉開衣帶,白日裡,屋內桃花芬香,帶著甜膩膩的味道,嗓音越發暗啞,珍惜無比的吻過她,帶著不容置喙道:「孤會溫柔,會小心,你不准再拒絕孤!」
姜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是鋪天蓋地的吻,以及手中快速的動作,似怕耽誤了一時,姜了就能隨時隨地反悔一樣。
姜了嗚咽掙扎聲,盡數吞入他口,他霸道,冷然,冷血絕情,可他這輩子所有的溫柔,只給了一個人……其他人,再也與他無關。
床幔落下,遮住一床漣漪呻吟……
春風飄蕩,闊別朝堂五個月之久的南疆王上了朝,如妖精般的臉龐,雖是面無表情,眉梢之間確是掩止不住的得意。
朝堂之上針對姜國無條件的保護,以及支持姜國小太子上位的言論爭論不休。
一人有言:「如此大好機會,就應該一朝覆滅姜國,為何還要無條件的支持於他?擴大南疆版圖,勢在必行!」
一人附言:「北齊已被瓜分,為何我南疆男兒打下的疆土要發分給姜國一半,姜國皇太子,還是一個幼稚孩子,把持江山的是姜國將軍顧輕狂,以及鎮國將軍鳳陵渡!姜國的江山根本就不在皇太子手上,而是在別人手上,我南疆為何還要如此庇護於他?」
持反對意見道:「南疆以德服人,既已答應別人,就不應該出爾反爾,更何況姜國現在,不是只有南疆庇護於他,西涼瓜分北齊之後,放言之,會照顧姜國直到皇太子真正把持朝政!」
「你們就確定現在是姜國鎮國將軍,和姜國將軍顧輕狂把持朝政,你覺得他們敢輕舉妄動,把姜國江山據為己有嗎?」
下面吵吵鬧鬧,南行之坐在上面,冷眼旁觀,最後一言不發,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滿殿文武大臣面面相覷。
面面相覷之後,又開始相互指責,指責人心不足蛇吞象,南疆根本就不需要侵吞別人來擴大疆土。
更有甚者,「王上好不容易回朝主持大局,上次因為西涼長公主搶親之事,你們在這裡上書嘰歪,惹得王上不快,有半年未上朝,現在又沒事兒拿這些早已說好的陳年舊事,在朝堂之上,讓王上憂慮,若是王上生氣再不早朝,看你們怎麼辦!」
說話的是南疆一品軍侯南伽,一個風趣善於打仗的一品侯爺,南行之這半年會上朝,這朝廷之中大小事宜,大抵都他在處理。
對他來說,王上早點上朝,他就能逍遙自在去邊關,天高皇帝遠,海闊任魚游,悶在朝堂之上,天天看這些人,搞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讓人心情不悅。
南伽看著這些,在朝堂上只會不痛不癢的人,跟著他的王上一樣,甩袖而去。
艷笑跟著姜了在春意盎然的御花園,賞花,巫族這次上來的族長是一個男孩子,巫族長老帶他過來,對姜了行禮。
姜了瞧著這個男孩子,不過八九歲的樣子,一雙眼睛倒是有靈氣,巫族長老道:「啟稟殿下,忘憂已經被逐出巫族,再也不會是巫族的人!」
斬草要除根,春風吹又生,姜了彎腰輕輕嗅著花朵上:「尋一個機會找到她,殺了吧!」
巫族長老對望一眼:「忘憂不會成為殿下的威脅,殿下何必趕盡殺絕?」
花的味道是香甜的,空氣也瀰漫著香甜的味道,姜了直起腰身,一把揪掉開的正在嬌艷的花朵:「何必趕盡殺絕?她對本宮趕盡殺絕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這句話?」
「本宮要在今年看到她的首級,不要說你們做不到,如果你們做不到的話,本宮相信奉天城,有人能做得到,到時候牽扯到巫族,就別怪本宮手下無情!」
巫族長老垂頭恭敬道:「巫族明白,還請殿下高抬貴手!」
姜了把玩著嬌艷的花朵:「巫族這兩任族長都覬覦王上,參差不齊,希望這次你們眼睛擦得更亮,不然的話,千年的規矩總是要變一變,南疆皇室沒有衣附巫族的習慣,巫族隨時隨地都能捨棄掉!」
巫族長老眼中閃過驚懼:「殿下所言甚是,我們定然把殿下的憂慮之事辦妥!」
姜了瞧了一眼新上任的巫族族長,吩咐冷文顥道:「把巫族族長曾經住的黑宛重新搭建起來,完了之後,巫族族長也需要出去歷練一番,就去奉天城吧,正好巫族聖物寂寞的千年,該找一個伴了!」
巫族族長韶華拱手作輯對姜了行至大禮,「韶華謹遵皇后之命,待聖物春日醒來之後,韶華就會啟程去大漠深處奉天城!」
真是一個有靈氣的孩子,姜了點頭讚賞:「那就在皇宮裡找地方住下吧,不過本宮可不希望忘憂傲白姐妹之流的關係再出現!」
巫族長老聽聞,「殿下放心,韶華跟她二人毫無關聯!」
姜了這才慢慢的抬起眼帘,看向遠方向她走來的南行之,暗紅色的龍袍,冠冕已摘下,冷若冰霜,到白瞎了一張好看的臉。
巫族長老和韶華退至一旁,南行之來了直接對她伸手:「過來,月汐!」
姜了把手遞了過去,取笑道:「王上,就不問問本宮在皇宮裡做了什麼?」
南行之這才掃過一旁的人,聲音清冷:「這裡是你家,你想做什麼,孤為何要問?」
姜了手中一用力,輕輕的捏了他的手:「王上,可真是無條件信任與本宮,本宮剛剛跟巫族長老在商量,是不是要從巫族挑幾個漂亮的女……」
姜了話還沒有說完,南行之用力一拉,把姜了帶向自己,俯身把姜了攔腰抱起,聲音冷徹心扉:「再漂亮的女子,都漂亮不過皇后,皇后就是頂好的,其他人,就不要出現在孤的身邊了。不然的話,死了之後別說孤心狠手辣!」
姜了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冷荷香味,「王上連美人都不要了,那該要什麼呢?」
南行之抱著她就走,「皇后這是明知故問!」
姜了掙扎著,嬌嗔道:「你再如此縱容於本宮,本宮真的能把南疆給掀了,日子很無聊,皇宮之中也很無聊!」
琉璃色的眼眸,閃過溺死人的神色:「沒關係,拆掉南疆,孤在把它恢復原樣,你高興就好!」
甬長的宮道,南行之冷淡的聲音,猶如迴響一般,「日子很無聊,那就去尋找不無聊的事情做,孤想你了!」手上抱著她,緊緊的貼近自己的胸膛,讓她聽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自己這一輩子,仿佛心就在為她而跳。
晌午到晚上,哭泣求饒,也喚不回縱橫馳騁的人,每一塊肌膚都烙上印記,似還填不滿他一顆炙熱為她跳動的心。
直到她叫喊著嗓音嘶啞,抬不起任何手指,吃飽喝足的人,才輕輕地把她放下,身上全是自己的印記,體內殘留著自己的味道,才心滿意足的摟著她入睡。
夜風徐徐,緊緊的把她禁錮在懷裡,似迷糊之際,又回到那夢中,夢中他看見一個臉上有傷疤的女子,高傲清冷地走進他的軍營之中。
只消一眼,便把她記在心裡,她就像一個種子一樣,在心裡迅速的發芽,枝條茂盛,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姜了在他懷裡睡得極不安穩,掙扎了一下,南行之從夢中醒來,望首懷中之人,額上汗水未乾,青絲黏在額頭之上,輕輕用手撫過,乾燥溫熱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鬆了松自己的手。
姜了在他的懷裡拱了拱,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把手橫在他的腰身之上,仿佛無意識一般。
南行之嗓音低沉喑啞好聽:「這輩子,再也不願意放開你的手,不會讓噩夢變成現實,孤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
姜了嘴角緩緩勾起,不知是熟睡,還是夢見什麼美夢,南行之掩了掩薄被,擁著自己的心,用著自己仿佛兩世才擁有的人,心安理得沉沉的睡去。
一覺醒來,本該躺在自己懷裡的人,消失不見,南行之一下子全部驚醒,從龍床上跳了下來,穿著一身裡衣,就往外奔去,從未有過的慌張。
「皇后呢?」南行之拎起守門的太監問道,琉璃色的眼眸中儘是殺意。
守門的太監嚇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啟稟皇上,奴才調班到現在,沒有看到皇后娘娘出現!」
南行之一把把他甩開,赤著腳奔出寢宮外,雙眼儘是戾氣,口氣生硬冰冷:「來人,把皇宮翻出來,給孤把皇后找出來!」
「是!」侍衛應聲而答,迅速的四處散開。
昔蓮端著茶水,全身顫抖,王上全身上下散發的氣息太過令人壓迫,她哆哆嗦嗦,杯盞搖晃:「王上,娘娘她……」
南行之聞言,不等昔蓮把話說完,一個箭步上前,拎過昔蓮衣襟:「皇后娘娘去哪裡了?」
昔蓮手中的茶水,溢出,臉色發白,腿腳發抖:「啟稟王上,皇后娘娘,走了,她讓奴婢,把茶水送給王上,還有一封信!」
南行之看著溢出來的黑色茶水,以及托盤上的一封信,鬆開昔蓮,一把抄過信件,打開。
信上寫著,不知節制,離家出走。
南行之狂跳慌亂不止地心,慢慢的平靜下來,昔蓮慢慢的把托盤往前一送:「王上,皇后娘娘臨行前,讓奴婢把這杯茶送給王上降火!」
南行之把信箋慢慢的塞入信封之中,心情平復,端起茶盞,看著黑如墨的茶水:「皇后娘娘可還說什麼?」
昔蓮小心觀察自家王上的臉色,似再斟酌語氣。
南行之淡漠道:「如實說來就是!」
昔蓮這才壯著膽子,學著姜了的聲音說道:「王上年輕氣盛,火氣太旺,本宮閒來無事,熬了一杯茶水,還望王上體恤本宮良苦用心,飲下此杯!」
昔蓮說完就跪倒在地,驚恐萬狀。
南行之把茶盞遞到自己的唇邊,苦澀味蔓延,搖頭失笑,不知節制,惹惱了她,離家出走,大抵去了山間小竹了。
悶頭飲下,不知道用了多少苦丁,才熬出這麼一杯發黑的茶水,嘴巴是苦澀的,心裡卻是甜的。
留書離家出走,事先告知,到底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朝廷之上,王上好不容易春風得意,才過幾天,朝中大臣戰戰兢兢,都可以看出來王上隱藏眼底的戾氣越發明顯。
仿佛這樣才是他們的王,先前那個嘴角含笑,眉眼風情萬種的王根本就不是他們的王,他們的王就應該如此鎮定雄霸天下。
前些日子的話語又重新提上議程,想著趁著王上正常之際,能不能一舉滅掉姜國,誰知話語剛一開頭,南行之便冷冷的說道:「李大人和大人,你們兩個叫的最凶,既然你們兩個那麼想背井離鄉,遠離故土。孤就成全你們,擇日出使姜國,出使西涼,千里之外的北齊疆土,也沒有人去巡視,你們倆順便巡視了!」
李大人和大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冰冷的青石磚,磕上膝蓋,痛的他們齜牙咧嘴:「王上……臣……」
南行之不等他們把話說完,琉璃色的眸子掃過四周:「孤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小人,既已答應別人的事情,自然不會說話不算話,諸位大臣,若是覺得南疆無事可做,以侵略他國為樂,孤給你們每人三十萬兵馬,你們自己去侵略可好?」
文武百官除了一品軍侯,南伽,個個跪倒在地,直呼:「臣惶恐!吾皇萬歲萬萬歲!」
南行之哼了一聲,起身離去,南伽急忙上前跟上,南行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既已回到京城,候爺就好好在京城住下,若是孤賜下的宅邸不好,候爺可以搬進皇宮裡來。」
南伽手擺得跟撥浪鼓似的,「臣胸無大志,只想跟父親一樣守衛南疆,至於住進皇宮,臣不是那塊料,王上莫要再提,不然讓我父親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成!」
南伽繼承了自己父親的爵位,在打北齊和抵禦北齊的時候戰功卓絕,被南行之在爵位之上,加了軍侯之位,還是一品正候爺。
南行之薄唇輕輕勾起:「老侯爺不會扒了你的皮,孤覺得最近大臣們都沒有什麼事可做,你說孤要不要選幾個美女進宮,讓文武大臣們好好的活躍活躍?」
南伽一副見了鬼的驚悚:「王上……王上……您剛剛在說什麼?您要選妃?您要選美女?皇后娘娘是西涼大長公主,您不是說一世一雙人嗎?您這樣做西涼大長公主的身份在這裡?西涼跟南疆打起來,可不像打北齊那麼簡單?」
南行之嘴角的弧度化成一抹邪魅的笑:「孤給文武百官找點事情做,選美女進宮,自然要給小侯爺您選妃了!」
「一來解決您的終身大事,二來讓文武百官有些事情做,三來老侯爺想早點抱孫子,孤也希望南家開枝散葉茂盛,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南伽目瞪口呆,直接給南行之跪了:「王上,不帶這樣玩的啊,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南行之琉璃色的眼眸一瞟:「當你真正的愛上一棵樹的時候,你就願意為她吊死了,繼續呆在京城吧,孤要去找皇后!」
「皇后離家出走了?」南伽聲量一提,沒有掩蓋住自己的一絲笑意,脫口而出:「王上,您被拋棄了?臣強烈的想見一見西涼大長公主!」
南行之目光一下沉寂起來,直勾勾的望著南伽,南伽被他望地心虛非常,猶如自己說錯話,就要被臨時處決的錯覺。
南伽如鯁在喉,不敢輕易說話,南行之望了他許久,才若無其事的說道:「皇后回不來,在南疆江山就是你的了,聖旨孤已經擬好了,就在殿上的門匾後面。好自為之!」
南行之說完扭頭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南伽在他身後老淚縱橫,哭喊著:「王上,臣知錯了,您就饒過臣吧,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臣一般見識啊!」
回答他的只是一個孤傲的背影,南行之眼帘微揚,江山與她,從來都是她重之,江山輕之!
他若不坐這個江山王上,也能養得起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照樣能把她養得不知柴米油鹽貴,照樣能把她縱容成像一個孩子一樣。
他喜歡她的笑,他喜歡迷失在她的笑容中,那樣才是真正的擁有了全天下,那樣才能真正的感覺到此生圓滿。
一騎輕塵,踏上追妻之路,她喜歡玩,喜歡鬧,他就陪她玩,就陪她鬧,一輩子很長,一輩子又很短,他擁有的真的只是這輩子。
山間小竹,溪水潺潺,桃花梨花盡落,樹上結著小果實,姜了見到籬笆外的南行之,展顏一笑:「你回來了?」
南行之推開籬笆門,額首:「想你了!」
姜了像個沒事人似的,掰著手指頭說道:「這才幾日?五日?十日還沒有,江山社稷不要了?本宮又不會跑掉?每日跟著本宮做什麼?」
南行之上前圈住她,把她緊緊的圈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你是孤的家,孤自然要跟著自己的家走!」
熱氣噴灑在姜了脖頸之間,痒痒的讓她逃避,南行之緊緊的圈著她:「反正你這輩子,再也甩不掉孤了,孤狠狠的粘著你!」
姜了無奈的嘆息:「趕緊鬆手!」
南行之搖頭:「不松,死都不松!」
姜了掙脫了一下,南行之有些慌亂,姜了惱怒的說道:「你再不鬆手,今日裡都沒得吃了,你沒聞飯燒糊了。」
南行之舔在她的勃頸之間,帶著濃重的鼻音,把姜了往屋子裡拖:「孤吃你就夠了,旁得不吃!」
姜了欲跑,南行之手一轉,襲向她的唇瓣,輾轉反側,直接把她往床上帶!
有些事情,無師自通,尤其是對心愛的女子,南行之早就摸清楚她哪裡敏感,如何讓她分心,只想到自己。
衣裙落地,俯身而來,姜了卻是一把推開了他,身體向外一斜,乾嘔起來。
南行之面色疑重,那個被子蓋在她身上,伸手覆在撫在她的背上,「吃壞肚子了?艷笑,宣太醫過來!」
艷笑聞言,連忙應答。
姜了吐了好大一會兒,因沒有吃過東西,嘔出來的全是酸水,本來面色紅潤,經過嘔吐,唇色蒼白。
漱口之後,姜了靠在床上,南行之已把她的衣物穿好,手覆在她的頭上:「吃壞肚子了,跟孤回皇宮,孤擔憂你!」
從得到她到現在,已有三月有餘,總覺得在夢裡,總覺得這個夢不符合實際……
覺得上天對他開了一個玩笑,他怕一覺醒來,這還是一個夢,就像前些日子那個夢一樣,他始終有些不自信自己守得明月開來。
姜了擺了擺手,「本宮還在生氣,不願意回去!本宮也不看太醫,怎麼找來的讓他們怎麼走!」
南行之好看的眉毛皺起,「什麼都能依你,身體之事,絕對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姜了被嬌慣地越發任性,直接對南行之橫挑眉毛豎挑眼:「南行之,你在限制我的自由?」
南行之微微一笑,堪比妖精的臉龐,生動起來:「孤不是限制你的自由,是在為我們以後想,我們要一輩子,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孤可就不想照顧你了!」
「你敢!」姜了作勢伸手欲打,南行之把她的手抓住,把自己的臉湊了過去,「你說打左臉?還是打右臉?孤替你打,別傷著你的手!」
姜了噗嗤一笑,嬌羞道:「可不可以左右臉一起打?」
「啪啪!」兩下巨響,姜了連忙去拉南行之的手,責怪道:「本宮跟你說笑呢,你還真打啊!」
南行之還手握著姜了的手,擱在唇邊:「皇后之言,孤理當無條件奉為聖旨,孤不是你的王,你是孤的王!」
姜了哭笑不得,「南行之,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一個令人討厭的人!」
南行之眼中盛滿眷戀,滿是縱容:「這樣才好,別人都討厭,孤愛,沒有別人喜歡你了,你就滿心歡喜只有孤了!」
姜了一下子撲了過去,南行之小心她的身體,把她接住,身體往後一傾,倒在床上,姜了拉過棉被,蓋過兩個人,趴在他的胸口:「真是一個壞心眼的人,睡覺,現在沒有任何事了!」
南行之無比溫柔的撫摸,在她的髮髻之上,直接遊走在她的臉頰,「好,睡醒之後,跟孤回皇宮去!」
姜了把手蓋在南行之的嘴角之上,不奈道:「睡覺,再多說一句,今天你就睡在外面!」
南行之語氣滿滿的縱容:「好,好……孤什麼都不說了!」
淺淺的呼吸聲,南行之跟著一起睡著了,艷笑叫過來的太醫,只能望著門,也不敢叫門。
南行之一味的縱容,在姜了還沒有睡醒,直接用被子把她裹起來,帶上回皇宮的馬車。
馬車鋪上厚厚的墊子,平穩連夜往皇宮裡趕,待姜了一覺睡醒的時候,百里路程,就到了皇宮。
連被子帶人南行之抱在懷裡,猶如稀世珍寶一般,清晨快天亮的星光無比耀眼。
姜了看著滿天星辰,語氣帶了一抹惆悵:「大漠深處,黃沙萬里,那裡的星星是最美的!」
南行之手臂緊了緊,「等得空了,孤帶你去看!」
姜了想起了簫蘇,想起來了楚影……百年之後,她在這人世間所認識的一切化為塵土,他就會來接她走。
她是楚家最大的秘密,她不是飲下不老泉那麼簡單,她是活死人,楚家秘術,能讓她活千代萬代,能讓她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能讓她真正意義上的活過千年萬年。
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之上,聽著他的心跳,「不了,這輩子我就陪你了,我哪也不去了!」
南行之輕輕的嗯了一聲:「孤這輩子也只有你了,不會有來生,不會有前世,我們只擁有這一輩子!」
姜了淡淡的笑開,是啊,沒有來生,沒有前世,只有這一輩子,百年之後,莊周一夢,終要歸寂於沙漠,終要回到沙漠深處,躺在哪荒涼的陵墓之中,那才是她最終的歸宿。
自從上次嘔吐之後,姜了回到皇宮並沒有找尋太醫,能吃能喝能睡,有時睡到半夜還能把南行之推起來。
揉著一雙迷糊的眼睛,對南行之道:「王上,我餓了!」還沒睡醒帶著軟糯的聲音,讓南行之直接驚醒,忙叫御膳房準備吃食。
大快朵頤之後,撫摸著肚子,倒床就睡,南行之見之半喜半憂,喜的是她變得圓潤起來,氣色比先前好太多,憂得是三更半夜起來找吃的已經變成規律一樣。
一到那個點,就要爬起來吃,不吃便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有好幾次姜了摸著自己圓滾滾已經露出來的小肚子,滿臉糾結:「行之,我還是不要吃了吧,肚子都出來了,可勁難看吧?」
南行之並沒有覺得難看,倒覺得有幾分可愛,一聽她不要吃,明明一副很想吃的樣子,懲罰自己不要去吃,他瞬間就開始憂慮起來了。
大手一揮,御膳房又送了好吃的,姜了吃的打著飽嗝,南行之才略略放下心來,半喜半憂……憂得害怕她不吃東西。
知道三月之後,正值炎熱夏天八月,姜了穿薄薄的衣裙,身體笨拙圓潤,走路越發不靈活,水中倒影,下巴都變成了三下巴,姜了才驚覺到事態的嚴重。
艷笑又端來好吃,笑著寬慰道:「能吃是福,娘娘胖了更加傾城!」
姜了拿過艷笑的手,撫在自己肚子上,拉著她的手來回的摸了一圈:「艷笑,你確定有這一圈肥肉,是好看?而不是難看?」
艷笑把手撫在姜了肚子之上,突然之間,仿佛有個小腳丫子一腳踹過來,艷笑嚇了一跳猛然抽回手。
姜了不解的望著她:「你也被我這一身肉嚇到了?」
艷笑臉色乍青乍白,眼珠子轉動萬分,把手中的吃食往桌子上一放,連忙把姜了扶著坐下,神情無比凝重的說道:「娘娘您坐在這裡別動!奴婢去去就來,您千萬別動!」
姜了不明所以,還沒來得及問艷笑轉身撒腿就跑,姜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手又不知覺地去拿吃了,饞嘴的毛病,一發不可收拾。
大約過了半刻鐘,艷笑回來,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太醫,前方是眼底浮現擔憂的南行之!
姜了拿著手中的酸梅,一下子仿佛千斤重,猶如偷吃被抓到一樣,左右不是,不知該吃還是不該吃。
南行之過來坐在她的旁邊,握著她的手,姜了越發莫名,心中咯噔,想著自己該不會患了什麼不治之症。
南行之眼中掩飾不住的擔憂讓她沒由來的心慌起來。艷笑給太醫端了板凳,太醫小心翼翼的搭在姜了的手腕之上。
姜了身體略傾,對南行之道:「若是本宮得了不治之症,一不小心死了,你可千萬不要跟著來!」
南行之緊張的手心都冒著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儘是瞎說!」
太醫把完脈之後,眼中出現巨大的驚喜,起身重重地跪在地上,姜了心中越發不安,貪吃,貪吃出毛病來了。
「恭喜王上,賀喜皇上!皇后懷了身孕,已有快五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