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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6打量:你太天真

    衣裙飛舞,青絲飛揚,我一下撲到他的懷裡,他抱起我,旋轉了好幾圈,沙啞地慵懶的聲音越發明顯,愈發低沉似不在壓仰著心中渴望一般。

    「姜了!翊生來了!」

    「我知道……知道……」

    他把我放了下來,埋在我的頸脖之間,狠狠的嗅著我的味道,帶著抑制不住地顫音,重複著,「姜了,翊生來了!」

    我摟在他的腰間,埋在他懷裡,他的懷裡有著好聞龍涎香……

    「翊生!」我跟他一樣,不自覺得帶著顫音,害怕這一切,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嗯!」姜翊生把我拉出他的懷抱,慵懶的聲音帶著一絲尾音,輕嗯地聲音說不出好聽!

    我望著他,昂著頭望他,他如山冷峻的臉,比我見過的任何男子都要好看……

    「姜了!」姜翊生雙手捧著我臉,如寒星深邃般的眸子,凝視著我,「我來接你了,再也不和姜了分開了。」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掙脫他的手,就往他的懷中鑽去,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覺得自己繃緊的神經,覺得自己不安七零八落的心,一下子安了下來。

    「姜了!」姜翊生下巴抵在頭頂上,似像親吻般滑過,「我很想……」

    「大皇子!」

    一聲薄涼聲音打斷了姜翊生的話,我猛然一震,姜翊生感覺到我的不安,手撫過我的後腦,聲音慵懶低沉:「沒事……沒事……有我!」

    「大皇子...天色不早了,南疆王還等著呢!」齊驚慕薄涼的聲音帶著竭力壓住的妒意。

    我從姜翊生懷中出來,站在他身側,他似一點也不在意齊驚慕的話,執起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揚起炫耀般,在齊驚慕眼前掠過,然後放下……

    羌青從人群中走來,笑得風輕雲淡,「既然幾位都到場,邊關仗打不打,跟羌某都沒有關係了,羌某就告辭了!」

    我還未從齊驚慕和姜翊生一道前來的震驚中驚醒,就被羌青又給震了一下,忍不住的向前,問道:「羌青,你現在就要走嗎?」

    姜翊生扣住我的手,站在我身側,如泰山一樣擋在我身側……

    「殿下!」羌青對我行了半禮,眉眼含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前些日子我們已經說好了,是不是?」

    他說了,姜翊生來接我了,他就會離開……

    我怔怔地望著他,過了好半響才道:「羌兄保重,看到蠻荒十六國中登基為王的女王,寫信告訴我,她美不美?」

    「一定!」羌青利索的轉身,邊走邊揚手道:「殿下,一定要幸福,你幸福了,我才不會言而無信!」

    「我現在很幸福!」我衝著他背影大喊道,「我現在很幸福……」翊生來了,在他的身邊,我很幸福……

    羌青沒有再回答我,只是手擺了擺,白袍一塵不染,不扎不束如墨青絲在背後鋪開,尤如嫡仙,來去不帶一片雲彩。

    夏日燥熱,有著一絲絲風,就會覺得涼爽無比……

    「姜了!朕送給你的鳳袍可收到?」齊驚慕驀然對我溫柔似水的問道,「可還合身?」

    我的眼神倏地一冷,臉寒了下來……

    姜翊生鳳目微挑,風情溢然,「北齊皇上,這些年來在高坐,別的沒學會,倒學會痴人說夢了!」

    齊驚慕不怒自威,轉向姜翊生,「大皇子這麼多年來還是大皇子,可見大皇子白日夢做的依然沒有醒來!」

    我緊了緊姜翊生的手,姜翊生垂眸對我勾起淡淡的笑意,看也沒有看齊驚慕,道:「在夢裡沒有醒來,說明還有美夢,不像有些人明知道是夢,夢中沒有這個人,卻是甘願沉淪,不願意醒來,才是最可悲最可笑的。」

    姜翊生如寒星地眸子帶著笑意,閃爍著極光,一別八年,我真想好好看看這孩子。

    「姜了!」齊驚慕直接喚我道:「鳳袍可還合身,若是不合身,朕再命人重新做過……」

    我半眯起雙眼,直射他的眼中,冷著聲音道:「哀家喜歡真金白銀,北齊皇上若有心,送一些真金白銀過來,哀家絕對歡喜!」

    「真金白銀?」齊驚慕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凌厲:「兩國交戰之際,你要真金白銀做什麼?」

    我臉上掛著冰冷的笑:「兩國交戰之際,你北齊皇上來到我南疆四地做什麼?就不怕死在這裡走不了嗎?」他那麼聰明,難道想不出來我要真金白銀做什麼嗎?

    姜翊生牽著我的手,微微有些用力,鳳目跟著冷了。

    「朕當然不害怕!」齊驚慕帶著傲然的自負,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戰爭一觸即發,朕若死在這南疆四地,南疆邊城,乃至整個南疆,將會陷入生靈塗炭!朕一個人換整個南疆划算的很。」

    我被他一下激起怒氣,脫口沉聲道:「難道哀家還怕你不成?難道我南疆還怕你不成?兩國交戰一旦打起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齊驚慕眼中掠奪閃過,「你是不怕,南疆是不怕,但姜國的大皇子在害怕,你以為這麼多天,北齊靜而不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你這個寶貝弟弟從中作梗周全,與朕秘密達成協議。」齊驚慕說著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姜翊生,問我道:「姜了,你想知道是什麼協議嗎?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寶貝弟弟又在算計什麼呢?」

    姜翊生霎那間面若沉水,緊緊的抿起唇瓣,鳳目冷光閃爍……

    五月,羌青說姜翊生來接我,又說他路上被事情耽擱了,七月才到,那麼這兩個月時間,按照現在齊驚慕所說,這兩個月時間裡姜翊生和齊驚慕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北齊軍在邊關趴著不動了。

    我內荏厲色道:「哀家不需要知道,哀家只需要知道無論他做什麼,他都不會算計我!不像你,每走一步,每說一句,都是充滿了算計。」

    我的話讓齊驚慕眼中火光一下燃了起來,冷哼了一聲:「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朕所有的算計,跟你的寶貝弟弟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只有你的寶貝弟弟,心智近妖的寶貝弟弟,算計起來才是天下無雙!」

    「那又怎樣?只要他不算計我,算計任何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信他,不信你……無論你問我多少遍,我永遠會告訴你,我信他不信你!」我對上齊驚慕黑漆漆的眸子,眼中全是寒意:「齊驚慕,你千萬別客氣,想要侵占南疆,只管放馬過來,哀家和王上不怕你!」

    「啪啪啪!」齊驚慕舉手拍掌,眼中炙熱的瘋狂,滋滋的燃燒著。「姜了,看你發怒的樣子,眼中燃燒著耀眼的光,可真是越來越傾國絕城了。朕看到現在這樣的你,對你的喜歡,又進了一分呢。」

    我一手圈握成拳,真想甩手過去,撕開他的偽善的面具,看看他真正的樣子,是不是像魔鬼一樣令人恐懼。

    姜翊生冷笑一聲:「所謂協議,只不過在雙方都願意的情況下達成,北齊皇上此舉,可不像大丈夫所為!畢竟咱們,兩相情願才達成了協議。」

    齊驚慕冷眼看向姜翊生:「朕就是從來都是太大丈夫,才會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姜翊生……所有的事情,不會永遠滴水不漏,永遠爛在心裡的,早晚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會浮出水面,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自圓其說。」

    姜翊生如寒星的眸子,寒森地尤如從地獄帶上了一絲陰冷:「有本事只管說來,算不過別人技不如人,多說也是無益!」

    「你真當朕不敢說嗎?」

    「請講!」

    氣氛一下劍拔弩張。姜翊生和齊驚慕眼神交匯,尤如乾柴烈火,燃得噼啪作響………

    正當我以為他們之間一觸即發,劍拔弩張搞不好能打起來,淺夏過來打斷了:「殿下,大皇上,北齊皇上,王上有請!」

    暗舒了一口氣,隨即望宮門口望去,只見南行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宮門口,一襲暗紅色滾邊龍袍,半垂著眼眸,立而不動,身後斑斕的宮牆,他仿佛融入其中,變成跟宮牆一樣的顏色,靜默地仿佛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齊驚慕霎那之間斂去眼中所有的掠奪與瘋狂,姜翊生也隨之收起所有的厲然,淡淡的說道:「淺夏辛苦了!」

    淺夏瞬間眼眶紅了,抹著眼淚道:「不幸苦,奴才一點都不辛苦,大皇子來了就好,來了殿下就歡心了!」

    齊驚慕倒是大步擴展而去,行自南行之面前,張狂地笑說:「王上,一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南行之琉璃色的眼眸,輕眨,目光落在我和姜翊生十指相握的手上,淡漠道:「是啊,孤剛剛還在思量怎麼去北齊京城跟北齊皇上問安呢,沒想到北齊皇上這就來了,看來孤的大元帥不用替孤去北齊京城向你問安了!」

    「呵呵!」齊驚慕握拳低笑:「南疆王可真是說的一聲好笑話,南疆的元帥可攻不進固若金湯的北齊皇城!」

    「誰知道呢!」南行之淡漠地嘴角一勾,連笑意都沒有:「世界上的事情,有太多說不清楚,北齊皇上遠道而來,請!」

    齊驚慕就這樣單槍匹馬的進了南疆的皇宮,我帶著姜翊生緩緩而來。

    姜翊生和南行之身高所差無幾。

    樣貌,一個好看的像妖精,一個冷峻驚絕……

    一個琉璃色眸子淡漠地像一汪池水,不起任何波瀾。

    一個黑色眼眸如寒星一樣,散發出深邃冷冽的光。

    兩個人對望似在打量著對方,似在審視對方……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也未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這個沉靜,「王上……」

    南行之冷漠地把視線看向我,「姜國大皇子龍姿鳳章,恭喜太后的等待成了願!」

    姜翊生也把視線一收,凝視著我,「南疆王風姿卓絕,氣勢非凡,姜了多年來,承蒙你照顧!」

    南行之目光,落在遠方,聲音如死水一般:「她是太后,是孤父王心愛的女子,照顧她,是孤的本分!」

    姜翊生鳳目微縮,原本嗓音帶著那麼一絲慵懶不見,變成低又沉,帶著一絲占有欲道:「從今天開始,姜了,我來照顧!」

    我的望著他,嘴角揚起,抓住他的手臂,歡暢地像個孩子。

    南行之聞言,轉身離去……

    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閃了又閃,與我往南疆皇宮中去……

    我有千言萬語和他說,向他問……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在看什麼?」姜翊生垂下頭一下撲住我的目光,帶著笑意:「翊生長相讓姜了失望了?要這麼目不轉睛的望著翊生?」

    厚重高大的宮牆,因為他的話,仿佛輕輕一躍就能躍出去再也困不住我。

    我使勁的搖了一下頭,「沒有,姐姐的翊生長大了,姐姐很高興,姐姐的翊生來接姐姐了,姐姐都不知道怎麼來告訴你,姐姐是歡心的。」

    姜翊生鳳目一下子冷光凌然,「翊生是姜了的,姜了是翊生的,自然要來接姜了的。」

    我對上他鳳目,墊起腳尖,伸手拍在他光滑的腦門上,「見到姐姐都不知道叫了,姜了,姜了,還有沒有一點對姐姐的尊重了?」

    「姜了!」姜翊生瞬間鳳目蓄滿委屈,抓住我的手,從他的臉蹭著我的手掌上,言語之中帶著軟弱,帶著依賴:「翊生每天每天都很想你,你竟然還說翊生……翊生心裡難過!」

    他這樣,我的心一下就軟了,忍不住的去摸他散落在胸前的髮絲,「不難過……姐姐不說你,姐姐永遠不會說你,好不好!」

    「好!」姜翊生耍賴一般,再一次把我擁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肩膀,聲音嘶啞呢喃,喚著我的名字:「姜了……姜了!」

    淡淡的龍涎香,屬於姜翊生的味道,屬於心安的味道……屬於家的味道,屬於我無處安放的心,尋了一個可以停泊的岸!

    回到宮中,我的嘴角都在笑……

    淺夏端來冰沙放在我的面前,「殿下,待大皇子處理好事情,我們就可以回去了,恭喜殿下守得雲開見日月!」

    我含笑道:「是的!」

    我的心中還有些許的擔憂,齊驚慕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目中無人的來到南疆後宮裡,還送來鳳袍做挑釁,看我的眼神,更是勢在必得。

    天色漸黑,我站在正殿外遙望著,姜翊生和齊驚慕還有南行之,他們已經相談了一個下午,不知談些什麼,談得怎麼樣了!

    我是想過去的,走到門口,被姜翊生和南行之攔了下來,對於南行之的身世,姜翊生還不知道,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南行之真正的身份……

    「娘娘,晚膳已經好了!」昔蓮在我身後稟道,見我望向遠方,便又道:「奴婢已經打聽過了,王上今日和姜國還有北齊皇上有要事相商,估計晚膳不會過來了!」

    我想跟她說,我等的不是南行之,話到嘴邊,看見遠處相伴而來的南行之和姜翊生,便匆忙的迎了上去!

    在南行之面前,我從來都心靜如水,不急不慢,現在的匆忙,讓他不由得多看我兩眼。

    「姜了!」

    「太后!」

    他們倆異口同聲的喚我,喚完之後各自一愣對望了一眼,各自手一攤,似讓對方先說。

    過了半響,兩個人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一下子又陷入寂靜,我笑望他們,按道理來說,這兩個人都是我的弟弟……只不過命運的交織,我們各自有各自的身份。

    「走吧,過來用膳!」

    我轉身率先而去,他們倆跟在我身後,一句不吭,好像暗自較量一樣,誰也不先開口說話,仿佛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用膳時,兩個人都是默不作響,各自吃自己面前的菜色,我給姜翊生夾菜,南行之才抬起琉璃色的眸子,望了我一眼,似在控訴一般……

    似我從來沒給他夾過菜……我筷子還沒停下,夾著自己旁邊的菜品,放在他的碗中……

    姜翊生見狀,如寒星的眸子,像被丟棄的小獸一樣,直勾勾的望著我。

    沒有辦法,我等待這麼久的人,我自然要對他好一些,我從來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只在乎我自己在乎的人。

    一頓飯,在寂靜無聲中,和細細咀嚼聲中結束,我們三個誰也沒說一句話,有默契似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哪怕氣氛陷入詭異,也沒有人打破這個氣氛。

    吃完飯,南行之離開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先離開,讓姜翊生與我單獨說話,後宮之中,不能留其他男人過夜,姜翊生就算是我的弟弟也不行,待說完話,姜翊生會去行宮的……

    姜翊生用鼻子使勁的嗅了一下,前後左右的打量著我住的宮殿,「花椒味,南疆什麼時候建造起椒房殿了?」

    如墨黑髮和黑色勁裝完美的融合,寬肩窄腰,負手而立,氣勢沉穩,我嘴角勾起淺笑道:「姐姐怕冷,就造了這麼間房子!」

    姜翊生哦了一聲,似在壓了一絲不悅,身一轉往我的臥房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後,道:「不用擔憂,姐姐這麼多年,過得還算如意!」

    就算是夏日,我也鋪著白蠶絲,蓋著薄薄的被,姜翊生一轉身,我沒想到他會忽然轉身,一下子撞進他的胸口。

    「姜了!」姜翊生輕輕用手臂一擋,把我的身體一轉,下巴抵在我的頭上,從身後環住我,「姜了,八年前,我聽見你愛上了南疆王,願意和他同生共死,翊生很害怕……」

    他的手臂強勁有力,圈住我讓我撼動不了半分,我被他從身後緊緊的圈住:「聽誰瞎說的啊,沒有的事情,姐姐不會愛上任何人!」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南霽雲從不願意讓我和他同生共死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不愛他……哪怕他為我做的一切,他捨棄了我,我也不愛他。

    說著我拍了拍他的手,讓他鬆開我,他卻固執的像個孩子,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更緊了:「姜了,你說的是不是真的?翊生只有你了,翊生害怕連你愛上別人,心裡裝著別人,翊生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愛了!」

    「傻孩子!」我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這麼多年來,他過的是何等兇險,大抵在我面前才會如此軟弱,「沒有愛上任何人,姐姐一直在等你來我,你來了,姐姐就跟你走,再也不回來了!」

    「嗯!」姜翊生用他的下巴蹭著我的頭,似聽到他想聽的話,聲音中帶著一絲雀躍:「翊生是天下最愛姜了的人!再也不會放開姜了的手了!」

    我有些無奈的失笑道:「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依賴著姐姐?快點放開姐姐!」

    「不放!」姜翊生手臂依然牢牢的圈住我,言語之中帶了失而復得的喜色:「就是不放,翊生好不容易和姜了如此親近,不能放,捨不得放!」

    他不放,我也沒有覺得不妥,就這樣……被他牢牢的圈住……

    過了良久,他似帶著無限的困意,俯身一把抱住了我,我不知道,原來我離身後的床,也只有一步之遙。

    一下倒在床上,我才驚覺不妥,姜翊生微閉著雙眼,咕噥著:「姜了,睡覺!」

    我連忙從他的懷裡脫離,站了起來,姜翊生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寒光一出,坐了起來,直勾勾的望著我。

    我心中升起一抹錐心的痛,伸手捻過他落下一絲額發,溫言道:「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跟我同床共枕了,這裡是南疆後宮,你知道的,後宮之中不允許有……」

    「我不知道!」姜翊生寒星的眸子突然染起痛苦,伸手一把拽過我的手腕,把我拉向他,冷冷的開口:「八年了,八年前我不能牽著你的手,現在我能牽著你的手,你為什麼還要把我推開?」

    我一下子跌坐在他的腿上,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陰沉,愣了愣,忙解釋道:「姐姐沒有把你推開,只不過……」

    「沒有什麼只不過!」姜翊生冷笑地開口打斷我的話,似受到重創一樣,似要被人拋棄了一樣:「姜了,翊生在害怕,害怕來不及,害怕錯過了你,所以拼了命的想過來帶你走!」

    心中苦澀油然而生,幾不可察的嘆了一氣:「是不是齊驚慕那邊有什麼大動作了?羌青說你五月就會來接我,七月你才到,你又和他一道過來,南疆和北齊的邊關又不太平,告訴姐姐是怎麼回事啊?」

    姜翊生如寒星的眸子,靜靜地望著我,「我在害怕,姜了,我還沒有取得姜國的皇位,可是我卻得到了消息,齊驚慕要大刀闊斧侵占南疆,目的,娶你為後,這一次更是把鳳袍都送過來。」

    我淡淡的笑開,「傻孩子,姐姐死都不願意跟他走的,你不用擔憂!」

    姜翊生鳳目閃著一絲炙熱的光芒,迅速的又壓制了下去,我坐在他腿上,他把頭靠在我的懷裡:「我已經沒得選擇了,輸了一次,我不想再輸第二次,所以…我迫不及待的來接你了,我自私地想著,無論功成與否,我們都在一起,無論生死!」

    我摸著他的頭,心中被一波一波苦澀掩蓋,這個孩子太苦了,這麼多年來都是一個人承受著所有。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哪也不去的!」我向他保證道:「姐姐永遠在你身後,無論生死!」

    「好!」姜翊生嘴角笑容揚起。

    姜翊生到底在我的床上睡下來,鼻息落在我的後頸上,睡夢中還不安心,眉頭緊鎖……

    我慢慢地把他的手臂拿開,緩緩地起了身,伸手描繪著他的眉眼,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軟肋!

    淺夏小聲的把冰塊擺在床邊,我收回了手,小聲地說道:「好好守著大皇子,不要讓任何人驚了他的夢!」

    淺夏有些不解的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我望著熟睡地姜翊生,正聲道:「避嫌!」

    說完我殿內,可不就是要避嫌,皇宮中的規矩,男兒八歲就不得在宮中過夜,現在姜翊生在我房裡,就算是我弟弟,我也得顧及南行之的顏面……

    雖然我掌管著後宮,悠悠眾口,殺不完,堵不住的……

    夜風涼爽,逕自黑宛時,卻看見白如晝,我微微顰起眉頭,忘憂什麼時候把這黑宛點的跟白晝似的……

    艷笑被我留在正殿,我望了一眼昔蓮,昔蓮忙地過來道:「稟娘娘……奴婢好像看見冷大人了!」

    冷文顥在裡面,南行之想必也在裡面了,我還以為他會在御書房,沒想到在這裡……

    昔蓮小心翼翼的望了我一眼,「娘娘,需要奴婢去請王上嗎?」

    「不用了!」白如晝的黑宛看著可真不習慣,我倒是還喜歡黑乎乎就有黑乎乎的樣子。

    本來整個院子都是黑乎乎的,忽然之間白了,倒覺得怪異無比了。

    門口的石獅子上面,趴著一大一小的兩隻蜈蚣,這兩隻蜈蚣像在死掉一樣,趴在那裡連觸角都不動一下……

    我踏入進去,看見院子一角,南行之正在伸手往一個火盆子裡去,冷文顥見到我面有難色,拱手無聲的行了個禮。

    我眉頭緊鎖,不知道南行之這是要做什麼?

    忘憂從屋裡端出一個托盤,托盤裡面有十幾個木罐子,白如晝的院子裡,忘憂只看見南行之手伸進火盆里,沒有看見我悄然進來……

    「王上……此舉不妥!」忘憂擔憂的說道:「沒用的,這樣是引不出來的!」

    南行之的手燒成了焦色,皮肉燒裂,他抬手平淡的望了望,「沒有時間了,你說過此方法管用,既然無用,你為何要說來?」

    忘憂眼中閃過揪心的痛,「王上,忘憂不過隨口一提,您又何必當真呢,太后自己都不願意解這情蠱……您何苦……」

    南行之目光微斜,忘憂的話卡在嗓子裡,再也說不出來……只得垂著頭繼續在火盆里倒的木罐里的蟲子……

    南行之緊接著又伸手去抓,手都燒出味道來,他也沒有抓出什麼來。

    我悄然地又退了出來,站在門口,望著高懸的月亮,似不管在哪裡,這月光不會變……

    大約站了半炷香的時辰,南行之帶著冷文顥出來了,見我波瀾不驚的眸子,閃了一下,行禮問道:「太后,怎麼還未歇息?」

    他的手負在身後,我倒是看不見,「翊生現在在哀家殿中,哀家過來問王上一聲,北齊和南疆的邊關到底是如何行事了?」

    南行之望了我半響,平靜的眸子帶著一絲瞭然,「太后不用多慮,你們是姐弟,共處一室,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人敢說一句不是!至於南疆和北齊的戰事,太后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姜國,這些就不勞太后操心了,孤一個人能處理的來!」

    我微微一愣,勾起一抹淺笑,「是哀家想岔了!」

    南行之頷首,「太后,早些休息,孤先回去了!」

    「王上!」

    南行之還沒越過我而去,忘憂從院內匆忙跑出來,風吹亂了她的想法,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閃閃發亮,許是太興奮,邊跑邊道:「王上,忘憂找到了方法,可以讓太后體內的情蠱……」

    忘憂話語戛然而止,南行之冷冷的望著她,忘憂這才看見我,忙對我行禮……

    解我身上的情蠱嗎?

    忘憂這丫頭,我這麼個大活人,無論在院子裡,還在院中,她怎麼可能沒看見,故意喧譁的這麼大聲,用意何在……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忘憂對我行禮,手中還拿著一個木盒。

    我嘴角微勾,對她伸手,「給哀家吧!」

    忘憂猶豫不決的望著南行之,我再次沉聲說道:「忘憂大人從院內叫到院外,這東西可不就是要給哀家的,光明正大的就是,拐彎抹角,哀家著實不喜歡。」

    忘憂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小鹿一般看向南行之,「王上…忘憂真的沒有看見太后,忘憂該死,請王上責罰……」

    「既然看不見長著一雙眼睛有何用?」南行之如冰的聲音,朗道:「惜時池中,惜時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忘憂大人既然眼神不好,那就去每日餵惜時,每日不需要多,三碗足已!」

    忘憂滿眼不可置信,驚道:「王上……」

    「怎麼?」南行之眉睫一挑,問道:「忤逆孤?」

    忘憂忙垂下頭顱,「忘憂不敢!」

    南行之圈握起被燒的右手,再次說道:「不要有下一次,若有一次,孤的南疆不需要有什麼巫族的族長存在,懂了嗎?」

    忘憂身形顫抖,俯地道:「是,忘憂明白了!」

    南行之瞥了我一眼轉身離開,我望了望他的背影,忘憂手中的應該是她所說的引出我體內情蠱的藥引……

    她故意當著我的面說來,是不想南行之手受燃燒之苦,這倒是求不得的執著。

    昔蓮去把木盒子拿來,雙手奉上,我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一眼,盒子落地,落在忘憂的面前。

    忘憂跟著一驚,我垂眸道:「忘憂大人似乎覺得哀家很無用,幾番三次在哀家面前做了不少動作!」

    忘憂連忙把身體一移,俯身在我的腳邊,「忘憂不敢!」

    我淺笑一聲:「有什麼不敢的,你做的還少嗎?哀家老了,不願意和小孩子勾心鬥角,所以才會讓你覺得哀家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太后?還是讓你覺得哀家霸占了你什麼東西,讓你心生不滿了?」

    忘憂身形俱顫,「忘憂不敢,忘憂罪該萬死,求太后恕罪!」

    身居高位,別人都會在你腳下俯首稱臣,我居高臨下暼著她:「王上不喜歡別人忤逆他,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下次你若在忤逆他,巫族絕對會重新換一個人上來,你的去處惜時池!」

    忘憂嚇得俯在地上,全身抑止不住的顫抖……

    我說完離開……

    甬長的宮斗,南行之什麼都知曉,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就不需要什麼都知道了。

    緩慢地行走……問自己有沒有一點不舍?

    望著皎潔的月光,沒有答案……

    「太后!」

    我把視線從地上抬了起來,南行之離我兩步之遠,聲音平淡道:「忘憂口中所說之事,太后莫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孤應辦的!」

    我慢慢上前,走到他身後,看著他露出來的手掌,全是燒黑了,伸手執過……

    南行之一驚一抽,從我手中抽出,我轉個方向,到了他面前,嘆息道:「情蠱解不解無所謂,八年來都沒有出現任何事情,哀家相信已經沒事了,不用擔憂,哀家的心愿,死也要死在自己親人身邊……」

    那火盆子裡的火,應該是聖火,他在火盆里找,只不過找沒有死的蟲子,試圖來解我身上的情蠱……

    南行之突兀把手伸到我面前,「太后體內情蠱,不能再動情,更不能與人……」南行之欲言又止,面上浮現一絲緋色。

    「孤答應過父王要護著你,所以……不能讓情蠱在你體內讓你日後痛苦,你是父王的命,孤答應父王要護著你!」

    「怎麼如此執拗?」手帕攤在手心裡,把他的手捧了起來,燒得黑焦黑焦的他倒沒有皺一下眉頭。

    「你父王跟你說,不要輕易許諾別人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我低頭用手捻起他手掌內的碎木炭屑,「他這麼個混蛋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讓別人去做,你不用如此執拗聽他的,什麼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身為帝王,都要權衡利弊,根本就不會有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

    「嘶!」南行之倒抽一氣,我忙看向他,「把你弄疼了?」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平淡的望著我,搖了搖頭……

    我剛剛拔掉他手掌的一個木屑,冒著血,我用手帕擦了擦,低頭輕輕吹了吹,「這樣會比較不痛,翊生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哪裡破了皮,吹吹也就不疼了,這麼多年了,我離開了,你要多保重!」

    南行之把手猛然抽回去,負在身後,聲音冷了:「姜了,你現在依然是南疆的太后,你不會傻的不用南疆太后身份回去吧?」

    我望著空空如也的手,愕然了一下,我是不想用南疆太后的身份回去……所以我才會這麼急於想跟他劃清界限,急於交代一切事情。

    南行之言語中帶了一絲譏誚,「姜國大皇子現在仍然是大皇子,不是太子,更不是姜國的皇上,你若毫無身份的回去,對他非但沒有助力,你還會成為他的負累。所以,姜了,你不用這麼急於擺脫南疆太后之名,至少在他當上皇上之前,你擺脫不了南疆太后之名!」

    帝王心中所想……看得是大局,而我卻想著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天地。

    我見到到姜翊生,固執己見以為只要待在他身邊便什麼都不怕……

    姜了嫁給北齊已經暴病而亡了,我現在用的是姜頤和的身份,是南疆太后,若沒有這南疆太后身份,姜國後宮…臨家,皇上…太后……我拿什麼去幫姜翊生爭,奪!

    我垂下眸子,南行之今夜的話格外多,說完半響之後,又道:「你跟他走,孤會親自把你送到姜國京城門口,你是南疆的太后,這個身份,可以力保你在姜國後宮不會輕易的被人給謀了去!」

    我微抬眼帘,宮燈下的南行之冷得像塊冰,在這炎熱的七月,陣陣地凍著人心。

    「行之……」我叫了他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麼……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倏然一亮,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往他胸膛前一拉,「孤會護著你,姜了!」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鬆開我,轉身離開……

    昔蓮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道:「太后,姜國大皇子來尋您了!」

    我轉身望去,姜翊生面無表情地靠在宮燈邊,寒星的雙眼直直地望著我……他身後站著淺夏……

    我漫步過去,姜翊生眼中不帶一絲感情,伸手擦過我的額頭,似我剛剛額頭碰到南行之的胸口。

    我按在他的手上,詢問道:「醒來看不到我,可以接著睡,我左右不會跑的!」

    姜翊生鳳目冷光生輝,俯身猝不及防在我額上一吻,昔蓮雙眸驚懼……

    「姜了,不需要別人護著,翊生護你!」

    我伸手摸過他吻過的地方,瞪了他一眼,「早年前說不能吻姐姐又忘了,回去睡吧,倒是困了!」

    「好!」姜翊生牽著我的手走過甬長的宮道上。

    南行之剛剛勾過我的脖子,大抵是看見姜翊生來,故意試探姜翊生把我擺在心中什麼地方的……

    同床共枕……姜翊生似沒有一點與我分開八年的陌生和距離感,這次他重新洗漱了一番,似把我這宮殿當成自己住處一般自然,隨性……

    我本想睡在軟榻上,他直接把按在床內,我欲開口掙脫,他一把攬我在懷裡,「姜了,翊生害怕!姜國都沒有姜了,只有翊生一個人!」

    我一下不掙扎,趴在他懷裡,「睡吧!」

    「嗯!」姜翊生樂滋滋的嗯了一聲,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不再言語。

    心安了,便沉沉的睡去……

    炎熱的夏日,似蟲子太多,唇瓣似被吸吮親吻。

    耳邊響起深沉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我不會讓任何人在你心中成為特別的那一個,你的心中,生到死只能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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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6打量:你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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