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9騙子:殺死皇上
這就是蘇時方口中所說,皇上布下的局,簾幔後面的我,看見姜翊生目光向我射來,痛苦夾雜著悲傷還帶著一抹絕望……
我的心咯噔一下,忍不住心裡發笑起來,皇上的心思深如海。
我告訴了姜翊生這道聖旨是我寫的,我寫好讓人拿給謝文靖來宣讀的………無巧不成書,千算萬算沒算到皇上早做準備,準備的是這一出,真沒有算到謝文靖接下我的聖旨,在朝堂之上宣讀皇上是先給他的聖旨……
我伸手抓了一把簾幔,狠狠的把簾幔在手掌中圈握,狠狠的吐了一口濁氣,反正不選擇愛他,這樣也好,就讓他誤會這聖旨是我寫的。
繼承皇位和封后大典一起,這樣很好,就算謝輕吟心機不夠深,可是她愛姜翊生,她身後的家族,也能幫助姜翊生坐穩江山……
禮部大臣上前道:「謝太傅有所不知,皇上在圍場之時,說關家小姐品行德行出眾,亦在冬月時一同嫁於太子殿下,現在謝太傅拿出聖旨,冊封你謝家輕吟為皇后,怕難以服眾吧!」
謝太傅悠然的把聖旨拿在手上,目光掃過四周,沒有理會禮部大臣的言語,走到姜翊生面前,居高臨下的說道:「太子殿下,接旨吧!」
姜翊生跪在地上慢慢的起身,周身覆蓋著一層濃重的悲愴,似被全世界拋棄一樣的孤獨……緩緩地伸手拿過聖旨,嘴角一勾,帶著若即若無的嘲弄……
謝文靖身體一轉,撩袍跪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文靖這樣往地上一跪,其他的文武百官,紛紛的跪地,此起彼伏的高聲呼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整個朝堂大殿上久久不散,盪氣迴腸著,他終於當上了帝王,他終於坐上了皇位,他終於接受了娶別人為後……
姜翊生目光斜視,落在我的眼中,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高位,緩緩的落在高位之上,眼中的受傷,眼中的痛心,眼中的悲愴在鳳目之中泛濫著。
我狠狠的眨了兩下眼睛,這是我想要的結果不是嗎?
他接下聖旨,就是答應娶別人為妻,我已時日不多……這是最好的結果……這絕對是最好的結果……
他的手微抬……
我側目轉身……
他對著文武百官說道:「眾愛卿平身!」
我抬腳離去。
淺夏和艷笑翹首以盼,我衝著他們點了點頭:「太子殿下已登基為皇,一切正在照我們的計劃進行!」
淺夏欣喜若狂,眼眶都紅了,對這朝廷之上的方向跪著重重地磕了一頭,也對著我重重地磕了一頭:「奴才恭喜殿下苦盡甘來,奴才恭喜殿下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了!」
我彎腰把淺夏扶了起來,替他整了整衣襟,含笑道:「翊生身邊現在沒個可信的人,你跟在他身邊貼身伺候,宮中需要大換血,我把喜樂提上來做大內總管,你好好的貼身伺候著翊生好不好?」
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了……
到今天我發現,在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肆無忌憚的活著,不忘初心,已最肆無忌憚……
無論走到哪一步,無論做到哪一步,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隨心所欲肆無忌憚,這是人生……
肆無忌憚是做不到的事,肆無忌憚的活著變成了笑話一場……誰都不會肆無忌憚的活著,誰都不會………
淺夏紅紅的眼眶點著頭:「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只要能和太子殿下……不對……」淺夏伸手打著自己的嘴巴,笑道:「殿下你瞧奴才一高興就忘記了,太子殿下現在是皇上了,是姜國的皇了!」
「你說,我在聽!」我努力壓住心中泛著酸,姜翊生有多少人對他寄予厚望,有多少人希望他當上姜國的皇?
這麼多年了,只希望他當上了皇上,在他的庇佑之下,便能抬頭挺胸的活著,便能不會被人隨便要了性命去。
淺夏繼續說道:「只要能和殿下和皇上在一起,奴才做什麼都可以,奴才謝謝殿下和皇上給了奴才一個家,讓奴才看到了希望,然後奴才知道了,活著,一直走,不要回頭,總是可以有希望的!」
「嗯!」我的手慢慢的收了回來,聲音有些哽咽,淺夏以為我是高興的,安慰我道:「殿下,莫哭,這是好事,這是天大的好事!」
「嗯!好好伺候皇上,現在你就跟著他,貼身伺候知道嗎?今日就去內司廳,讓內司廳把龍袍儘快的趕製出來,皇上的一切細無巨細都要好好的把關著。」
「嗯!」淺夏對著我重重地點頭,擲地有聲向我保證道:「奴才一定不負殿下所望,好好的伺候著皇上!」
「好!」我凝噎轉身就走,艷笑察覺到我的不適,緊緊的跟著我身後,走了好大一截才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大皇子登上皇位,您應該感到高興才行,為何……」
我伸手抓住艷笑的手臂,眼淚從眼角滑落,「哀家這是喜泣而立,翊生坐上皇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對哀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忽然這件事情達成的,哀家是真的高興,高興的可不知怎麼來表達了!」
艷笑欣慰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我的後背,「娘娘對大皇子真的像話本上所說,長姐如母,娘娘把大皇子寵到了極致,這是好事情,娘娘應該高興,高興就應該笑才是!」
我忙不迭地點頭:「哀家高興,哀家是真的高興!」我伸手抹去眼角的淚花,急忙去找風陵渡,姜翊生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一天舉行!
風陵渡是軍人,懂得各種要塞,安插各方人馬,我找到他的時候,皇宮各地他的人還有禁衛軍,交叉把持著。
我可以看出來他是何種用意,害怕禁衛軍出現反叛之軍,他的人和禁衛軍交叉,這樣可以有力的制衡禁衛軍…
風陵渡見我打量著禁衛軍,又打量著他的人,拱手對我解釋道:「殿下,不是臣不願意相信禁衛軍統領,不是不願意相信領侍衛內統領大臣,大皇子今日好不容易坐上皇位,臣不希望有任何變數!」
我頷首,「陵渡哥哥防患於未然是對的,時局未穩定,大皇子現在是暫定,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在此期間,陵渡哥哥一定要小心行事!」
「封后大典?」風陵渡微微有些納悶道:「皇上要娶後?娶的是他心愛的姑娘?」
我暗暗咬了一下嘴唇,想到我寫的那封聖旨風陵渡看過,謝文靖宣讀的那封聖旨他沒有聽過,我點了點頭:「是,在百里山圍場的時候,皇上已經給翊生定下了兩門親事,恰逢他現在登基,需要各方人馬平衡後宮,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時舉行。」
風陵渡微微皺起了眉頭:「謝家小姐是皇上心愛之人?」
我一愣一下,點頭應道:「是,皇上是心甘情願封她為後,恰好她身後的家族對皇上現在有好處,娶一個心愛的女人,又能幫到自己,陵渡哥哥這是上天的恩賜,沒有幾個人能這麼好運,翊生恰好就這樣好運了。」
風陵渡似還有一些狐疑,我連忙又道:「陵渡哥哥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風陵渡拱手道:「殿下請說,臣能做到的,定然竭盡所能為殿下辦到!」
我小心的注意的言辭,小心的說道:「其實我寫下聖旨,翊生是不知道,太上皇就算對翊生再不好,也是他的父親,我就想,若是翊生問起這個聖旨來,你看過,當什麼都不知道,或者若有一天他問你,你斬金截鐵的告訴他這個聖旨是我寫的,上面所說的內容,都是我一筆一畫寫的!可好?」
風陵渡雙眼閃過一抹迷茫,「殿下所言何意?是讓臣告訴皇上這道聖旨是太上皇所寫?還是告訴皇上這道聖旨是殿下所寫?」
我迅速的與他說道:「我是說如果,他不問你,這道聖旨就是皇上所寫,他若問你,你就告知他這道聖旨是我寫的,你沒有看過聖旨裡面的任何內容,你只知道我寫了這道聖旨,旁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這樣,萬一哪一天姜翊生知道我所寫的聖旨和謝文靖宣讀的不一樣,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人可以預料,與其等到那一天,不如把這所有的事情都扼殺在萌芽之中………
就讓姜翊生誤以為我要親自看他娶後,是我親自逼他陷入兩難之地,愛極了就會恨,恨極了就有活下去的動力……有一天我死了,他有這樣的恨,就會好好的活著……
風陵渡神色微變,抬起眼帘望著我:「可是出現什麼事情讓殿下為難了?」
我搖了搖頭:「陵渡哥哥多想了,翊生登基為皇,本宮這是高興,本宮是想讓他更好的當一個帝王,是想他這個帝王做的名正言順一些!」
風陵渡恍然:「臣明白,臣一定竭盡全力輔佐皇上,請殿下放心!」
我盪起了嘴角,笑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經被我說服,他不會無緣無故去說這聖旨的事情,哪怕以後在機緣巧合下,只要他一口咬定那是我寫的,便什麼事情也沒有……
與風陵渡說完,我在宮廷之中,在甬長的宮道,碰見了關桑白,她跟著關將軍進宮,想來是姜翊生下朝宣召了他們……
關將軍對我道了聲喜,逕自而過,關桑白看我的眼神卻是怨恨無比,大抵她在怨恨我說話不算話,謝家現在其立不倒,謝輕吟又是皇上聖旨上所說被冊封為皇后……
她把謝將軍的兵符偷來什麼都沒換到,自己的父親掛了將軍之名,手中無兵可用,所以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關桑白不失禮數對我施了個禮:「殿下安康,臣女這廂有禮了!」
近看她的臉上,似乎有巴掌印子,不過巴掌印子被厚厚的水粉所掩蓋,想來是關將軍知道自己兵符被她拿去送人,惱急了打了她。
「免禮!」我淡淡的說道。
關桑白起身,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看似很恭順的問道:「殿下這次要去內司廳,吩咐人做下鳳袍嗎?」
我輕聲道:「你的位分不會太低,本宮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關於皇上突如其來的聖旨,本宮只想跟你說一聲,那一切是天意!」
關桑白輕笑一聲,道:「這是天意,的確,這是天意,桑白從小到大與輕吟兩個人都是被人拿來做比較,她是大家閨秀,桑白是野小子一個。現在嫁了同一個人,桑白費盡心思想高他一等,不曾想到,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自以為是的想法,都算不過天,都算不過天意!」
心中閃過一抹憂思,這個愛笑的女子,現在已經不愛笑了,初見面時,揚起爽朗的笑聲,比陽光還刺眼。
我就在想,什麼時候毀掉她這個笑容,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現在她這個笑容沒了,不是我毀掉的,而是她自己從小到大都是佯裝著笑容明媚。
「你可以不進宮!」我望著望不到頭的宮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本宮給你機會可以不進宮,你可以在外面找一個稀疏平常的男人,過一些平常的日子,生兒育女不用算計!」
關桑白搖了搖頭:「已經來不及了,每個人都要為每個人做的事情負責,桑白已經選擇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必要!」
「桑白偷走兵符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回頭路,就等同背叛了家,若是再回頭,就真的什麼也沒了。所以桑白現在只能進宮,做一個嬪做一個貴人,只要進宮,才有希望贏,若不進宮,這輩子只有認輸了!」
眼前這個女子從內到外的發生變化,這個變化像蛻變一樣,撥開華麗的衣袍,裡面是血淋淋的血肉模糊……
我靜靜的看了她半響,問道:「你現在是愛皇上,還是心中不甘謝輕吟?」
關桑白倒是實話實說,一雙眸子異常堅定:「帝王沒有愛,桑白想要成為他心中特別的,就要努力做到更多,就像話本上所說,一個真正有抱負的帝王,他不會選擇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子去愛,以貌取悅,焉能長久?桑白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成為皇上心中最特別的女子,讓他對桑白刮目相看,哪怕到最後他愛不上桑白,也會敬重桑白!」
這個姑娘心思玲瓏,對自己的認知,對事態的認知,對周遭一切的感悟,都要比一般人來得有靈性。
沉寂了半刻,我開口道:「多加保重,你的路能走多遠,你能不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生存下來,得看你的本事,謝文靖不出五日,就會死,本宮所能做的只有這麼多!」
關桑白一愣,對我福身行禮:「多謝殿下,這樣已足夠!」
「不用客氣!」我與她錯身而走,謝輕吟和關桑白兩個人相比,我還是比較看重心計深的關桑白,若是姜翊生會愛上她們兩個其中一個,我更傾向於關桑白……
不過這只是我的揣測,這只是我的想像,愛上一個人不容易,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姜翊生,想讓他愛上一個人,更加不容易……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對著艷笑道:「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怎麼就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恨不得一生下來就在皇宮?」
艷笑向後看了看關桑白,「對窮苦人家來說,皇宮就是錦衣玉食的地方,吃得好穿得好,有無數個人伺候著,哪怕進來做一個小小的宮女,至少每天可以吃肉!」
「對於文武百官大臣來說,皇宮就是他們的權利,鞏固他們權力的地方,讓他們家族世代榮耀的地方,所以他們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兒,自己的親人,通通的塞進皇宮裡來,以換取他們的榮華富貴!」
得不到的永遠在惦記,得到的拼命的想往外逃………
我久久未接艷笑的話,艷笑眼中閃過一抹擔憂道:「娘娘,奴婢斗膽說一句,自從大皇子坐上皇位,今天的傳位詔書宣讀之後,娘娘一直心不在焉,哪怕對關家小姐說的話,奴婢也聽出了一抹軟弱和同情,娘娘這是怎麼啦?」
我欠起嘴角笑了笑,「忽然之間想通了一些事情,就像佛家感悟佛理,霎那間明白了許多,因為明白了許多,才會覺得一個人能保持初心不變,這才是最可貴的!謝文靖五天之後讓他死,本宮要讓他知道就算他家出皇后又怎樣,大家可以照樣敗落!」
不知不覺,我已經轉了一個彎,竟然來到大臣們下早朝必走的宮道上,看了看日頭,下了早朝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吧……
艷笑應聲道:「奴婢明白,奴婢會讓謝家只存在謝輕吟和謝塵染,娘娘放心,奴婢絕對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我頷首,一陣秋風吹過,沒來得及清掃的枯黃的枝葉,在青石磚上翻滾著……
側目望去金鑾殿,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金光,巨大的石柱鼎立著……
我站在橋墩之上,這是上金鑾殿的必經之路,下面的暗河流向城外護城河,河下翻騰的金魚,爭先恐後的游著,爭先恐後地想往皇宮深處游去!
玉石的雕琢的龍身栩栩如生,我手交叉在腹前,聽著潺潺流水聲,聽著看似平靜,卻是波濤洶湧的潺潺流水聲。
美妙的潺潺流水聲,也是會被人打斷的,艷笑輕輕觸碰了我,低聲道:「娘娘,謝文靖還沒有出宮,在向這裡走來!」
我眸光輕抬,哪裡是他一個人未出宮,他身後跟著一群人都會出宮,相互寒暄,相互恭維……
謝文靖有些泛白的鬍子樂得一顫一顫……
我站在的橋墩是他們出宮的必經之路,想要出宮,就必須從這個橋上經過,我倒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更沒有想到面對別人的恭維,他倒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似這一切的恩寵是他應得的,皇上到底跟他做了什麼交易,只是一道聖旨這麼簡單嗎?
按皇上品性心計,絕對不可能是一道聖旨這麼簡單。
謝文靖臉上是波瀾不驚了,可是他的眼底深處卻出賣了他的波瀾不驚,三朝太傅……三朝元老怎麼抵得過皇親國戚,封侯加爵來的世代榮耀!
謝文靖隔岸觀火,觀了這麼一個令心滿意足的結果,他眼底含笑,眼底志在意滿像他現在所得到一切的表現……
三五成群人,踏上橋墩的時候,才看見了我這麼個大活人,我帶著人想來不少,就算我站在橋墩下身邊只有一個艷笑,他們也應該早早的看見我,現在如此目中無人,倒是誰給了他們的膽子?謝文靖嗎?
我目光淡漠掃過他們,他們才覺得驚覺有人,紛紛過來向我行禮,這都是幾品官?三品四品二品一品也只有謝文靖這個老匹夫了。
參差不齊的聲音,我微微勾起了嘴角,「本宮是南疆太后,你們如此看輕也就罷了,本宮現在是姜國的長公主,你們還如此看輕,怕就不妥了!」
本來只彎腰行此大禮的人,聽到我的話,相互對望一眼,臉色一時難堪,慢慢的跪在地上,青石磚吸熱,吸水,這個大晌午時分就算是秋日,青石磚上醒來也是熱騰騰的燙著膝蓋。
謝文靖立在一旁,鶴立雞群,拱手道:「臣見過長公主,長公主安康!」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讓他起身,然而他拱手的動作一收,手背於身後,眼中帶了一抹藐視,對於我的藐視!
「艷笑,去請皇上過來!」我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把目光落在謝文靖身上:「讓皇上好好看看,他的大臣,是如何對待他的長姐,如何對待本宮這個南疆太后的!」
艷笑應聲欲走,謝文靖含笑道:「殿下這是在做什麼?新皇登基,朝事繁忙,六日之後便是登基大典以及封后大典,殿下此時還去打擾皇上,倒真的顯得殿下有些無理取鬧了!」
謝文靖的話,讓下面跪著的人紛紛暗自打量著我的神色,甚至還有些人眼底還壓著興奮的光芒,似謝文靖與我針鋒相對是他們樂意看到的場景。
是他挑釁於我在先,並不是我無理取鬧在後,更何況他還在嘲笑我的無能,還在暗諷我聖旨之事……
即是如此,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底牌,皇上到底給了他多少底牌,才會讓他這樣理直氣壯的挑釁於我,「關於聖旨問題,謝大人想來比任何人都清楚,謝家姑娘本宮倒是喜歡得很,不過皇宮深處,進來了就出不去了,這一點,謝大人比本宮更清楚吧!」
謝文靖眼中精光一閃,言語之間帶了一抹慍怒,「皇上與老臣家孫女,兩情相悅,太上皇下旨賜婚,甚至上黑白字寫得清楚,殿下若是覺得有誤,大可去翻閱聖旨,看看老臣到底有沒有在聖旨上做下手腳!」
我的身體靠在橋墩上的龍身,向後傾斜就能落入水中,不過,就我今時今日的身份而言,這樣以身謀局的算計我不會去做,更何況一個謝文靖他還不值得我這樣做!
跪在地上的人聞言,眼底閃爍的光芒到是五顏六色,我睥睨的打量著他,「本宮想到初見謝大人的時候,謝大人周身的氣勢,令本宮至今難忘,那個時候本宮以為謝大人只是徒有其表的三朝元老,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年少輕狂,謝大人是有真材實料,待會文做四朝元老!」
「謝大人也不用生氣,太上皇重傷昏迷,這姜氏就屬大皇子最正統,就算沒有所謂的聖旨,這皇位也是大皇子的。謝大人剛剛的怒氣,讓本宮心裡一驚一下,可真的要好好檢查檢查所謂的聖旨,會不會被有心人加上額外的話,太上皇沒有說過的話!」
大抵謝文靖這個老匹夫別人恭維他多了,他在家沒有人忤逆他,又是天下士子敬仰的儒家老師代表,故而我這樣毫不留情打著臉的話,讓他的臉色立馬難看起來。
拱手道,「殿下如此不相信老臣,老臣會親自去養心殿面見太上皇。」
我手一攤,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謝大人請,父王就在養心殿養著傷呢,正好謝大人去見見父王。想來在百里山圍場,父王說讓宮裡的姑姑教導,想來因為父王的重傷,宮中派遣沒有到位,本宮左右閒來無事,今日就帶幾個姑姑好好教導教導謝小姐,封后大典還有六日,別到時候出現什麼紕漏,丟的是姜國的臉。」
謝文靖臉色脹成豬肝色,氣得鬍鬚抖擻,也就在一瞬間面色恢復了常色,「殿下真是好氣魄,老臣甘拜下風,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掀起眼皮,掃過一圈,落在謝文靖臉上,唇角緩緩的勾起:「都起來吧,都沒有在大殿上如此跪皇上,對本宮行此大禮,本宮受寵若驚的都忘了,叫你們起身了!」
這一干人等這下倒是學乖了,中規中局對我行謝禮,各自起身慢慢的躬身後退。
看著他們遠遠的站著並沒有離開,瞧這個架勢是等著謝文靖了。
我慢條斯理的說道:「謝大人把人支開,這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本宮心裡慌慌地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謝文靖略微愣了一下,正聲道:「殿下不是一直希望大皇子登上大統之位,現在大皇子登上大統之位,殿下有什麼不滿的呢?」
我有什麼不滿的?我並沒有什麼不滿,我只是想知道皇上給了他多少底牌,讓他如此在朝堂之上腰板挺直……
我可沒忘記他讓姜翊生接聖旨的那瞬間,仿佛就像施捨一樣,仿佛姜國的皇位是他施捨下來的一樣……
我神色如常,漫不經心:「謝大人此話從何說起,謝府現在變成了皇親國戚,謝小姐又是太上皇親口賜婚,本宮怎麼可能有不滿?」
「要說這天下有不滿的人,大抵對謝大人不滿的人只有關將軍了,說好的正負不分,倒是謝家一枝獨大了。謝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樣子呢!」
謝文靖打量著我的神色,良久才道:「殿下身為南疆太后,回姜國不過是短暫的居住,姜國的事……殿下倒是什麼都想插手,不知是何意?」
我在試探他,他在試探我,我的試探帶有攻擊性,他的試探也不甘示弱帶著強烈的攻擊性……
一朝太傅,三朝元老,現在又變成了皇親國戚,手中又掌握著不知皇上給他的什麼權利,說話都不用措辭了。
果然人只有在逆境,感覺到四周對自己有危險的時候,才會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我的目光變得幽深起來,「本宮不是跟謝大人一樣,操心姜國國的大大小小事宜,謝大人是什麼樣的心態,本宮現在就是什麼樣的心態,謝大人是什麼樣的意思,本宮就是什麼樣的意思!謝大人不是要去養心殿看太上皇嗎?本宮晚一些派人去教導謝小姐,謝大人請吧,本宮和你一道去養心殿看看太上皇!」
說著我看了一眼艷笑,艷笑的手緩緩的放在自己的腰封之上,一聲機不可察的銀鈴響起,謝文靖還沒有抬腳,一手捂住胸口,一個吃痛,差點摔倒在地……
艷笑忙地上前攙扶,關切地問道:「謝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謝文靖卻不知好人心,一把推開艷笑,自己扶著橋墩的扶手上……
艷笑被推開摔在地上,身上的銀鈴連續響了幾聲,謝文靖揪著胸口,手不自覺的向手臂上,向身體各處抓去,仿佛有什麼虱子跳蚤在他身上遊走一樣。
我立馬不悅道:「謝大人這樣,可真是讓刮目相看得很,本宮的侍女好心好意的扶你,你卻如此對待……可真是圓了謝大人對待天下士子觀念,一視同仁呢!」
謝文靖竭力的想壓住自己,不亂抓身上,可是他身上的騷癢他卻控制不住……
「殿下!老臣還有其他的事情,老臣先行告辭!」謝文靖說完看了一眼從地上爬起來的艷笑,抓耳撓腮的模樣,活像個猴子。
艷笑見他走了,從腰封里掏出一個精緻的金鈴鐺,小小地跟一個黃豆大小差不多,「娘娘,這是控制他體內蠱蟲的金鈴,只要輕輕的晃動金鈴,謝文靖全身就像虱子在爬一樣,無論他怎麼抓怎麼撓,都抓不牢,撓不過!」
我在再三去確定道:「五日之內,本宮要他死!」
「娘娘放心,絕對可日之內,他得死!」艷笑冷淡的說道。
登基大典在六日後舉行,五日之內他死了,我要讓他們謝家喜喪參半,看看他們到底是該喜還是該傷……
不過,皇上到底給了謝文靖什麼樣的底牌?
我往內宮深處走去,就算皇上被姜翊生打得猶如一灘爛泥,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加上刀豆醫術高明,我來到的時候,刀豆正在給他施針,他眼眸緊閉,我問道:「能不能把他弄醒,我有話要給他說!」
刀豆低頭,把皇上身上的針全部拔了下來,拿了一根細細比其它銀針還要長的針,扎在皇上的胸前,扎在皇上的太陽穴中……
「啊!」皇上一個驚蟄,就像詐屍一樣,從床上坐起,雙眼有一瞬間的茫然,刀豆連續封了他幾大穴位,刀豆讓了位子,說道:「殿下,有什麼話只管問來,奴才已經封了他的穴脈,此次問完話之後,奴才可以讓他重傷昏迷不醒一輩子!」
我點了點頭,艷笑站在不遠處,刀豆悄然退下,皇上看到我從茫然中醒來,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嗓子沙啞,粗使:「姜了,朕送給你的禮物,你可滿意,是不是很驚喜?」
心中有些匪夷所思,皇上醒來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問我,還是搖了搖頭:「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還得多謝你把事情搞得這麼圓滿,讓姜翊生沒得選擇,讓謝文靖當著文武百官宣讀聖旨,姜翊生想要做皇位,就不得不接下聖旨,接下聖旨,就是答應娶後!」
皇上的臉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也跟著紅腫,裂嘴笑開,卻是意外的滑稽:「你沒有想到吧,你不是在乎他愛他嗎?你的心難道不痛嗎?」
我微微向前,坐在皇上的床上,笑得嫵媚壓低的聲音道:「姜致遠,我得多謝你這樣做,你知道嗎?你不這樣做,我還不知道怎麼讓他娶妻,和別人過一輩子呢。你這樣做真是少了我不少事情,還成全了姜翊生聽從聖旨盡孝道的好名聲呢!」
皇上的笑容一滯,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姜了,你不是應該心痛嗎?你不是愛他嗎?他也愛你!你們兩個不在一起不是應該痛苦嗎?」
我甩了甩衣袖,笑著盯著皇上問道:「誰告訴你本宮愛他了?他對本宮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孩子,一個本宮帶大的孩子,試問,誰會愛上自己帶大的孩子?親情大於情愛,關係過於親密一些,就讓你誤以為我和他兩情相悅,同生共死了嗎?」
皇上眼神一下子變了陰鬱,欲抬手對著我的脖子,可是他的手卻抬不起來,他現在只能坐在床上,一張嘴能動,一個頭能動,面部表情可以做,除此之外,他就是一個木頭人,被人封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不愛他……」皇上一下子激動起來:「姜了,你不愛他……你跟朕說你不愛他?」
我不愛姜翊生讓皇上如此激動,不應該才是……
「你為什麼不愛他?」皇上扯著聲音質問著我:「你說你為什麼不愛他,你應該愛他,他為了你做那麼多事情,他從八歲就開始算計,為了你的命,他小小的身軀,小小的心滿心歡喜的都是在為你算計,你竟然告訴朕,你不愛他,那你愛的是誰?」
我冷笑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愛的是誰?我今次過來只是告訴你,你是他的父親,他殺不得我殺的,你殺了我的親生父親,我的母妃也因你而死,咱們這筆帳,是該了結了嗎?」
「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起來,本來不應該動的手臂,一下子動了起來……
他狠狠的捶在床上,把床捶得咯咯作響,恨得把床砸出一個窟窿來。
「原來一切都是謊言………原來一切都是謊言………」皇上捶床,憤恨地說道:「什麼沒有死,什麼告訴我只要拆散他們兩個,我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騙子,騙子……通通是騙子……原來這一切都算不過天,他們不相愛,何來拆散之說?」
我微蹙起眉頭,面對突如其來的皇上如此,反覆思量我說過的話,是哪一句話觸動了他,讓他如此?
我不愛姜翊生?我和他不相愛,他的聖旨中寫著娶別人,就不存在拆散我和姜翊生之說。一直以來他都希望姜翊生娶別人為後,現在達成心愿,我過來笑著告訴他,我不在乎姜翊生娶任何人,他為什麼要瘋癲了?
「你滿意了嗎?」
姜翊生如寒冰的聲音,隨著他的人進了養心殿,來到我的面前。
鳳目看也不看我一眼,目光像毒蛇一樣鎖住皇上,再一次問道:「你滿意了嗎?她不愛我,親手寫下的聖旨,讓我娶別人,父王算計了這麼久,就是讓她不與我在一起,現在你滿意了嗎?」
皇上眼中浮現濃重的不甘,咬牙切齒道:「朕原來這麼多年自負聰明,你以為你對她的感情,可以讓她感動,卻沒曾想到一切,只是你一廂情願,翊生,朕的好兒子,你和朕一樣,這輩子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得不到自己所愛了……」
「不會的!」姜翊生聲音低沉地說道:「父王,你現在已經不是皇上了,兒臣今日坐上了皇位,姜國的江山,朕說了算,無論哪個騙子騙了你,無論哪個騙子騙你說只要拆散我和姜了,你就能得到你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你去下面,好好的等著他,找他理論吧!」
姜翊生全身散發著冷冽壓迫的氣勢,讓我偏體生寒,他言著從袖籠里掏出一根匕首,匕首似金非金,似金非金,正是太后殺肅沁王那一根匕首!
皇上緊緊的握著雙手,指甲全部鑲進肉里,「姜翊生你到底跟朕一樣走上殺父的之路,瞧,咱們父子可真是像,對自己的父親,對自己親生父親,毫不猶豫的下手,你坐上皇位又怎樣,你現在得意又怎樣?朕走過的路,你正在重複的走著!」
姜翊生握著匕首,抵在皇上的胸前,濃重的壓抑仿佛能讓人窒息而死,皇上這次真的不怕死了,還挑釁著姜翊生:「朕的好兒子,千萬不要手軟,找准朕的心房,用力的紮下去,狠狠的攪動著,讓朕再一次享受一顆心支離破碎的感覺!」
姜翊生嘴角一勾,舉起手就要扎去,我連忙伸手一擋,姜翊生眼皮微顫,還是沒有給我一個眼尾,低沉的聲音壓抑著隱忍:「不愛我,就離我遠遠的!」
甚至逼他陷入兩難之地,他又來到這裡,我和皇上的對話,想來他已經聽到大半,這是最洋洋得意的告訴皇上,我不愛姜翊生……
「不愛你,時間一到我自然會離你遠遠的!」我伸手從姜翊生手中奪過匕首,也不去看他受傷的神色,對著皇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欠我的,我自己來取,不需要別人代勞!」說完對著皇上的心房狠狠的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