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0035蠻荒:慕容徹泣

    一直告訴我自己,只要他把我記起來,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如果他軟弱一些,祈求我換取自由,我相信我也會心軟給他自由....

    與他在一起的日子,時光飛逝,沒有任何感覺,轉身就過去了,對我來說,真的只是一瞬間,對他來說卻是度日如年,他一直都在伺機而動,一直都想離開我的大明宮,他對我的大明宮沒有任何歸屬感,就像對我這個人一樣,只保持著警惕感,保持著我是狼,我隨時隨地都能把他給吃了。

    羌青說我把我的劫難帶回來了,他口中的劫難就是祈塵白,祈塵白是我的劫難,是我自己親手帶回來,是我不服輸自己帶回來的。

    羌青他自己呢?他自己告訴我,他來到蠻荒是尋他的命,對我而言,他這樣的一個人都找不到他的命,那他的命到底是多麼強大的存在。

    我越發貪戀祈塵白,天一黑就想去他那裡,天不黑也想著去他那裡,著了魔一樣,上了癮一樣,想無時無刻的看著他。

    哪怕他對我不和顏悅色,對我冷眉相對,我也甘之如飴,就跟虐上心頭上癮一樣,這是病,很深很深的病我知道。

    祈塵白的小妹子,為了他在我面前輕解衣裳,我的心中已經堵滿了一個祈塵白的人,別人對我而言,就是一個樹木,就是一個物件。

    用別人的話來說,除了他,其他人脫光了衣服在我面前賣弄騷姿,在我的眼中除了是一堆肉,再也欣賞不出別的美感來。

    他這個小妹子倒是倔強的很,大明宮過的這些日子,讓她越發學會隱忍,不過倒也是,他們是兄妹二人,個性總是會一樣的。

    他在他的小妹子心中,猶如泰山一樣堅定,我對他這個小妹子而言,之所以攻打了北魏是因為我有鐵騎我僥倖。

    如果她說祈塵白若是和我擁有相同的兵力相同的人,我和她哥哥的這場戰役,誰說誰贏,誰死誰生,還是未知數。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祈塵白比任何人來的都聰明,甚至和羌青真正的動起心眼來,不會比他差到哪裡去。

    可是祈塵白有個致命的弱點,致命的軟肋,他想自由,他無論做什麼,他都要把他的小妹子帶上,他這小妹子是他的軟肋,是他唯一的軟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就算她來挑釁,她來勾引我,我也不能對她痛下殺手,我才是最膽小的那個,我害怕殺了他的小妹子,好多事情,就不能挽回了,我的心裡依然抱著僥倖之態,想著……等他記起我。

    我叫繁夏,他會真正的對我和顏悅色,對我笑的眼角彎彎,會在我受傷的時候,用冰涼的手給我擦藥…

    可是……這一切終究是奢望,祈塵白看到我全身都不自主的顫抖,就算我抱著他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他依然瑟瑟發抖,倔強地拳握掌心,僵硬的身體就如一塊石板似的。

    終有一日,他對我和顏悅色,舉杯邀約,嘴角浮現出淺笑,一個淺笑,就讓我潰不成軍。

    醉眼朦朧,腦子一片空白……

    他說:「慕容徹,你想得到我?讓我心甘情願的呆在大明宮嗎?」

    辛辣的酒水下了肚,再看他嘴角的笑意,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想我是醉了,不過是一杯酒而已。

    這杯酒讓我迷醉,感受到他的異常不一樣,輾轉反側,擁他在懷,心中坍塌的一角,完好無損的被補了起來,心中竊喜,密密麻麻比攻陷別人的城池還讓我高興。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一場名為祈塵白欺騙我的夢,可是我心甘情願的墮落在他的夢裡,還不願意起來。

    皇后懷孕了,一場夢,一杯酒,所有的東西都不一樣了。

    羌青來恭賀我,帶了妃子笑,裝妃子笑的酒罈很精緻,羌青拎了好幾罈子酒,扔給我的時候說道:「沒想到蠻荒有正宗的妃子笑,我還以為再也喝不到正宗的妃子笑了呢!」

    把酒封掀開,一口氣幹掉一壇:「再正宗的妃子笑,也需要典藏之後,封藏於地下年代久遠才好喝,這種,算不得正宗的!」

    羌青望著滿天星辰,望著漠北的方向:「我的家鄉,有很多妃子笑,正宗的妃子笑,深埋地下年代久遠,很香醇,不知酒性的人,喝下去就會倒!」

    我的心痛的在滴血,皇后懷孕了,自然不會是我的孩子,羌青看得出來,拿了妃子笑給我,假裝與他閒話家常:「妃子笑就像中原的女兒紅一樣,是女兒家出生埋在地下的酒,等女兒家出嫁的時候,再挖出來,招待四方鄰居的!你的家鄉埋了這麼多妃子笑,那是誰的嫁妝?」

    羌青神色微微一愣,白衣飛絕,神色落寞:「我也不知道那是誰的嫁妝,我只知道一酒窖的妃子笑,藏了有千年,曾經我挺喜歡偷著喝的,自從離開了家鄉,就不曾喝到,前兩天找到了,這不,就拿來與你分享了!」

    我默了默:「皇后懷孕了,寡人的上卿大人,對此你有何看法?」

    羌青又扔給我一罈子妃子笑,巴掌大的罈子,灌下去,也就一口的事情。

    他眼眸逐漸變得深沉起來,模凌兩可的說道:「誰知道呢,是你的皇后,又不是我的女子,她懷有身孕,你這個做丈夫,自然之道這孩子是誰的?」

    「你若不想留下這個孩子,我相信你的御醫院,有的是方法,讓這個孩子不能存留在這個世界上!」

    我手上一用力,妃子笑的罈子,在我手上碎了,羌青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掌控著我所有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他都知曉,他也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祈塵白在挑釁於我,他在試探於我,他在試探我對他的底線到底有多深,他在試探我,試探我到底會不會把他給殺了,試探我到底能容忍他到什麼程度?

    羌青聽到罈子破碎聲,淡淡的掃過我的手:「這都是做爹的人,怎麼還會像一個小伙子一樣,激動不已?」

    手心的碎片,翻手落地,我面帶嘲諷:「羌青,你可真夠不由余力的往人心裡捅刀子,這個孩子是誰的,你一清二楚吧?」

    羌青赫然一笑,倒退兩步:「大夏皇上,你這個玩笑可真開大發了,這個孩子不是羌某的,羌某隻是領了你的上卿大人之職,虛職而己,別的什麼可都沒做!」

    我向前,對他伸手一把撈過他手中拎的所有妃子笑,打開全部喝完,把罈子往地下一扔,「你可真夠惹人厭的,什麼都知道,把別人看得透透的,別人在你面前就是一個透明人,你覺得這樣能一擊即中的猜中別人的內心,好玩嗎?」

    羌青偏頭眼中閃著無辜的光芒,跟他深沉穩重的樣子可真夠不搭的,他反問我:「有什麼不好玩的呢?你想猜透別人的心嗎?其實很簡單,只要你稍微留心,別人對你來說,猜透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鳳院的那兩位,只是想離開大明宮,你已經應了你的劫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命?放他們離開,自此以後他是他……你是你,你們再也無瓜葛,生命的交叉線就不會再交叉,你的命也就保住了!」

    酒是好東西,醉眼朦朧之後,就分不清誰是誰了,我從來喝的是最烈的酒,從來沒醉過。

    唯一醉倒的一次就醉倒在祈塵白嘴角的笑容里,這一次的妃子笑,讓我的腦袋昏沉,心裡卻無比的清楚。

    大明宮的所有人都像皇后道賀,皇后開心地撫摸著肚子像個慈愛的母親,要不是因為她的家族和她自己識相的話,這個人我根本就不會留。

    醉醺醺地擴大了被人背叛的怒火滔天感,祈塵白為了試探我,讓皇后懷有身孕,那我是不是就不應該對他的小妹子客氣?

    晚上來到鳳院,踹開他小妹子的房門,把他小妹子從床上拖下來,拽著他小妹子的頭髮。

    她略微反抗,我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她的臉打得紅腫起來,看到他小妹子這樣的臉,不知道他會不會心疼?

    如果他心疼了,他的心是不是像我的心一樣疼?你是不是像我一樣疼的都快要窒息了?

    我到底是太高看了自己,祈塵白在我面前是越發的淡然了,就如一汪清水似的,清澈見底看不見絲毫波瀾,見不到他絲毫清水的少,仿佛他永遠在這裡,不動不搖。

    還跟我神色薄涼的說道:「皇上,我們兄妹二人已經成為這個皇宮的一員,外面都在唱著,小孩子都在唱著,一雌復一雄,雙雙飛入大明宮,這樣如此,皇上還覺得我們兄妹二人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晉陽城,是流傳著這樣的歌,這樣的歌也是他放出去的,他想利用外界的干擾,讓我把他和他的小妹都放出去。

    他以為做的滴水不漏,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在縱容他,我是想看一看他到底有多少手段。

    但……他的手段總是層出不窮,讓我猝不及防,這麼一個人,一邊讓我恨不得掐死他,一邊我又捨不得讓他死。

    為了他,前燕來挑釁我,因為他生病,抓住我的手,我是竊喜的,他生病好之後,用了一杯酒,用了一個笑話,讓我迷失在他的笑容里。

    等我一覺醒來,他坐在桌邊喝茶,在不久皇后就懷孕了,環環相扣的劇情,他總是手到擒來……

    我用他的小妹子質問他,他處之泰然,我氣憤非常,直接撕了他小妹子的衣裳,我只想看看他到底臉上的顏色變不變。

    我的手摸著他小妹子的身上,他眼底深處波光靈動,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

    他的小妹子,為了他主動向我身上貼來,最終他妥協了,微微長嘆,向我解釋,說是誤會……

    就算我迷醉在他的笑容,我也不曾碰過皇后一下,這在我心中我深信不疑。

    他一向我服軟,我所有的氣息都煙消雲散,對他有的只是更多的占有欲,不斷的想要他記起我……記起我。

    我想終有一天,我會被他逼瘋的,憑什麼他招惹我之後,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有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記住他曾經說的話,他把他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皇后懷了身孕,羌青都變成皇后宮裡的座上賓,皇后讓自己的母家來上書,把北魏的八殿下遷到平陽,做平陽太守。

    皇后欲蓋彌彰,把後宮所有的男子都殺了,她以為這樣死無對證了。

    我去她的宮裡,靜靜的看著她,她眼中很不安,最終,我心裡想著也許她肚子裡懷的是祈塵白的孩子!

    生下來的孩子會和他一模一樣的,這樣是不是我和他之間就有了紐帶呢。

    我的心裡越發卑微,就像小時候第一次見他,他穿著一身雪白,我摔倒在泥水裡骯髒不堪跟他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我明明跟他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皇子,現在我比他擁有的更多,我是皇上,他是階下囚。

    境遇呢?他卻像高高在上的王,我卻像被他囚禁的階下囚,因為他的高興而高興,因為他的彷徨和彷徨,我努力的去猜他的心,我努力的去猜測他想做什麼,無論我怎麼努力了,怎麼去做了,和他總是隔著千山萬水。

    鳳棲梧桐樹,變成了笑話一場,讓我知道平陽太守是羌青找人殺掉的時候,對他異常憤怒。

    我質問他,他不急不慢道:「我出謀劃策,你已經嘗到了甜頭,不是嗎?既然已經嘗到甜頭,就說明我贏了,我贏了,下面的事情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我有劫難,現在他又想抽身離開,憑什麼?

    我甚至拿他讓我滅了北魏事情來威脅他,他卻不在意,所有的賭約,變成了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霸占北魏的大月氏來人了,送來了美女送來的男子!

    祈塵白為了迫使我讓他離開,親自給我擋刀,那個刀根本要不了我的,如果我出手他也不會受傷。

    就在他擋在我面前的霎那之間我想讓他死,他死了,我解脫了,大不了我可以去陪他……

    當匕首插入他的身體,當他的鮮血染紅了我的眼,我曾經問他:「到底怎麼樣你才能留得寡人的身邊?你要什麼寡人都可以給你?」

    他沒有給我答案,他受了傷躺在我懷裡的時候,這就是他給我的答案,這是什麼答案?是寧死也不肯待在我的身邊,還是為了我可以去死?

    祈塵白你贏了,真的贏了,我不想讓你死,哪怕你忘記我,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我也不想讓你死。

    羌青把他救回來,從那一刻開始,我無比慶幸的是感激上蒼!

    而他狡猾的退而求其次,想著把他的小妹子先送出宮去,自己留在這宮裡做我的人質。

    還說什麼不管怎樣,我身邊也是開心的。

    我見過他真正開心的樣子,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他現在對我的笑,從來沒有達到過眼底,從來沒有真心實意的對我笑一聲。

    羌青為了他離開,當場與我翻臉,告訴我,我只要在囚禁他,我的身邊只會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到最後哭都沒地方哭去。

    羌青永遠是這樣知道我怕什麼?

    祈塵白看似了只要我答應讓他的小妹子離開這大明宮,他就會被我全部妥協,嘴角那輕扯的笑容,笑得格外刺眼。

    不是要離開我嗎?

    就滾的越遠越好,此生不復相見最好,我低吼著對羌青道:「帶他滾,帶他們滾的越遠越好!」

    不見……時間會抹殺一切,絕對會的……

    羌青和他們一起走,我問他:「我們兩個賭約還沒有結束,你就這樣離開了,把約定當成什麼了?」

    羌青滿眼不解:「你不是讓我帶他們滾的嗎?我在遵照你的聖旨,你應該慶幸,我是如此聽話的一個人,雖然坐的是上卿之職,並沒有拿你一分俸祿,還要替你照顧你所在乎的人,藥費很貴的!」

    「寡人想知道寡人和他最終的結局是什麼樣子的?」我不相信命運,現在我不得不相信命運,人真是很奇怪,什麼都擁有了,卻奢望著一個高潔聖白。

    羌青用手指了指我的胸口:「這一切取決於你,我費盡心思的讓他離開,為的也是為了救你一命,畢竟我推波助瀾,讓你痛苦萬分了。」

    我銳利的看著他:「你一開始都會知道我會痛苦萬分?你當真掐指會算,命格和命格之間的交叉與糾纏?」

    羌青神秘的一笑:「這是你心中的劫,不是掐指會算,我只是擴大了你心中的劫!」

    「佛曰,每個人都有劫數,就像神話故事裡的鮫龍,他們想趁風歸去,得道升仙,要經過雷劫,要經過懸劍橋。人也是一樣的,想要達到一定的高度,想要心如磐石,就必須經過劫難,人生在世就是一場修行!」

    「修行好了一輩子安然,修行不好累人累己,實話告訴你,八殿下命不久矣,你此次放他離開,或許他活得更久一點。如若一直待在你的身邊,本來活一年的,我保證他活不過半年!」

    這句話真是比什麼都管用,我害怕他死亡,懼怕他死亡,羌青醫術高明,縱然他是個禍害惹人嫌,說出這樣的話我沒有理由不信……

    他們走了。

    連夜馬不停蹄的走了,祈塵白在害怕,害怕我出爾反爾,害怕我把他們重新囚禁起來。

    我派的人,每隔一個時辰,匯報他們的行蹤,真是該死,到底抵不過心中的不舍,他把自己算計進去,就是為了逃離我,越來越遠的逃離我。

    最後我翻身上馬,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沒有想起我,就別想擺脫我,除非他想起了我……

    看他搖搖欲墜的身形,贏弱不堪的樣子,我緊緊的勒住馬韁,語氣軟了許多,告訴他只是來送送他。

    告訴他他要好好的活著,不然我會把他妹妹扔到軍營里。

    他跟我說,「都說喜歡一個人不要讓她難過,你怎麼還忍心我這樣難過呢?」

    我不想讓他難過,他折磨我,他不難過,難過的是我,我恨不得把他禁錮在懷裡,把他揉碎在我的骨血中,讓他嘗一嘗其實我才是最難過。

    他離開了,我在大明宮,越發了無生氣,皇后的肚子越來越大,面容散發出一抹柔光,似女子天生做了母親就該如此。

    我開始不斷的幻想,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生出來會和他一樣,眉間有一顆小小的痣,一定會比他身體好,會動不動的就咳嗽,不會不能吹冷風,不會動不動的咳出鮮血來。

    他去了平陽城做平陽太守,我在晉陽城每夜都會站在大明宮最高的宮牆上,遙看著平陽的方向。

    思念深入骨髓,蔓延到四肢百骸,啃噬著我的心,把我的心攪得支離破碎,抓不牢了,摸不住,只能讓他橫行霸道的四處橫闖……

    他在平陽城過得很平靜,我在平陽城的暗衛把他的一舉一動全部稟報於我,事無巨細地只要關於他的,我都問的清清楚楚。

    我給他時間讓他去養身體,忍受著思念之苦,他卻算計著冉燕,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現在一無所有,有的只是靠自己,有的只是他那張臉,他的心智無雙,在這天下,情愛讓人逃脫不開,有什麼比死心塌地更讓人死心塌地呢!

    冉燕公主對他一見鍾情,我不顧國家大事,連夜快馬加鞭地出現在平陽城,趕在他們第二次見面,去見了他。

    手指觸碰到他光潔的下巴左看右看,的確是養了不少肉,的確比以前更加好看,眉間的一粒痣,便成了我心頭抹不去的硃砂,鮮紅無比,猶如鮮血的顏色一樣。

    他毫不客氣的打掉我的手,我的動作對他來說無疑就是恥辱,他是恨我的,一直一直都恨著。

    恨得見到我都能咳出鮮血來……

    他為了那個冉燕公主,不惜忤逆我,再一次用死來逼我,我看他的眼眸中,對著冉燕公主有著不一樣的神色。

    那可不一樣的神色讓我很害怕,害怕地咱也夠不著他了,以死相脅,終究是他贏了,對上他我就沒有贏過,明明是那麼贏弱不堪的身體,明明伸出手指頭,就能把他脖子扼斷……

    但是他的倔強與固執就像一座大山,刀槍劍戟砍不爛,刀槍劍戟穿透不進。

    生亦何歡?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這是他的話,我仍然固執的對自己說,只要他把我記起來,我就許他自由,哪怕當初是一句玩笑話,我也讓這句玩笑話煙消雲散。

    他的小妹子夜不歸宿,所有的罪責都歸功於我,但他自己知道,他小妹子夜不歸宿到底是誰下的手?

    設計讓我封他做平陽候,對於他來說平陽太守已經不能滿足於他了,需要更多的權力來執掌平陽!

    我的大臣們,我的近衛們來規勸我,惱羞成怒的時候,我的滿腦子就想著把他給征服,把他禁錮在我的身邊,哪裡也去不了。

    他要跟我賭,賭能逃脫我的手掌?

    逃脫我對他的禁錮,有的時候真是可笑,我所求的只會讓他記住我……

    這個可惡的人,用了最慘烈的方法,不對……用的是最套路的方法,我上過一次當的方法。

    妥協於我,站在大殿之上,對我微笑,溫潤的雙眼彎起來的弧度,就是我喜歡的弧度。

    冉燕公主一紙婚約書,祈塵白握在我的手上,蓋上我的印章,這個男子無時無刻不在算計於我……

    他總是會想盡辦法在我最興高采烈的時候,把我扔在冰窖中,他知道我在意他……所以扔得毫無忌憚。

    他什麼都知道,他把我玩弄於鼓掌之中,讓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怒意滔滔,打了他……

    那麼白淨如玉的臉,浮現在我的手指印,他清冷的說道:「慕容徹你真是夠可憐的,你們大夏的國君,是這蠻荒最噁心的人,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真的不是把我當成某個人的替身?」

    「看你看我的眼神,分明是在想念別人?你心中有一顆硃砂痣,何必把對你的硃砂痣的想念轉嫁到我身上?」

    我心頭的硃砂痣!

    我心頭的硃砂痣是那個叫阿白的孩子,是他說喜歡我,是他說他喜歡我這樣的人,他還問我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為什麼他招惹我了,忘記了一乾二淨,現在還說我因為心頭的硃砂痣,來折磨他?

    惱羞成怒的砸了他房間裡所有的東西,心中的暴躁,心中的狠戾,在他面前全部宣洩出來。

    他的小妹子可真夠下賤,口無遮攔的說他們兄妹二人都是下賤的人,可不就是,我自己也夠下賤。

    因為他已經贏了,我已經輸了,我還是死不承認,不願意放開他的手,哪怕婚約書是我自己親手簽下,我也不承認我已經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現在我不要求他記起從前,就算他記起從前那又怎樣?我現在只要求他在我身邊,無論生死,我都要掌控著這個人。

    「你是由愛生恨了嗎?」羌青與我聊天,永遠都帶著酒。

    這次我把他的酒罈接過來,隨手一扔,酒水散落一地:「由愛生恨?誰愛了?他對寡人而言只不過是一個玩物,寡人的上卿大人,你覺得寡人對一個玩物生情嗎?」

    羌青看著濕了一地的酒水,半天幽嘆道:「誰知道呢,一個人的心裡,想要什麼執著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知道的,只不過是揣測!」

    「砰!」我伸出手一手砸在他的眼角下,把他的眼角都砸青了,「你這麼高高在上,怎麼還靠揣測了呢?你掐指一算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羌青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吧?在這蠻荒,攪亂了我大夏,很得意是嗎?」

    羌青被我打得後退一步,伸手抹了抹眼角,嘴角便泛出一抹微笑:「有什麼好得意的,你痛苦又不是我痛苦,對了,羌某不才,給八殿下買了一件喜服,正宗中原江南製造,我以為他遲早會穿上,看來我準備的沒錯!」

    說著,他吹了一聲口哨,有一個包裹仿佛從天而降,落在他的手上,而我只是防著祈塵白,天天想著他在我的大明宮收服了多少人?從未想過羌青在我的大明宮早就安插了人。

    那個包裹從天而降,我才知道,羌青比我想像的更加強大,他會在無形之中,改變很多。

    正宗中原江南製造的喜服,針腳細膩,顏色鮮紅,比我身上流下來的血還要紅。

    羌青露出一角給我看的時候,我眼睛赤紅:「看見寡人如此,羌青你心裡很痛快嗎?」

    羌青搖了搖頭:「你已經答應讓他離開,婚約書已經蓋上大章了,一國之君拿得起放得下,就此收手,你的江山不會被顛覆!」

    「誰能顛覆寡人的江山?」好話賴話都他一個人說盡,而我,對他而言,變成了憐憫的對象?

    現在跟我說讓我收手,不覺得這句話說的太晚了嗎?

    我已經收不了手了,我已經被祈塵白十逼的收不了手了,我好笑的看著羌青,又言道:「誰顛覆寡人的江山,寡人讓他死了,你可別忘了,寡人的鐵騎是蠻荒十六國最強大的,寡人正值壯年,沒有一個人能敵得過寡人,就算是他祈塵白也不可能抵擋過寡人!」

    羌青眼神倏地一暗:「越是強大的人,內心越是柔軟不堪的,當有一天有一個人戳中你內心最柔軟的部分,你會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慕容徹你總是自傲,傲然的以為能操縱一切,你就沒曾想過,你所能操縱的只是武力操作,要真正的用人,你一樣都操縱不了!」

    「這天底下最善變的是人心!」我大聲的對他吼道:「寡人從小就懂這個道理,不用你來告訴我!」

    羌青對我搖了搖頭:「你知道最善變的是人心,你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你不會利用這個道理。對於你來說,拳頭硬,才是說話最大聲的不二法門,旁的你學不會,你也不屑於學!」

    「高高在上的帝王都是自傲的,這是所有帝王的通病,你是帝王睥睨天下,帝王身上所有的毛病,你一個不落的全有。所以……最善變的是人心,你的帝王之位,卻是用拳頭奪來的,如果你知道最善變的是人心,你就會用計謀來謀,而不是用拳頭來奪!」

    我的聲音冷徹心扉:「你是在教訓寡人嗎?」

    羌青稍微湊近了我,把我打過他的眼角的方向湊了過來:「是你在教訓我,不是我在教訓你,瞧見我的眼角沒有,被你都打青了,我話已至此,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明天…北魏的八殿下啟程去成親,羌某跟著去看看,看看他的路到底能走多遠!」

    「等一下!」我見羌青轉身欲走急忙叫住了他,眼神冰冷,目光直視他的眼眸:「看看他的路到底能走多遠?其實一開始,你說你看蠻荒最強大的國家大夏會不會一年之內被顛覆,你跟我打了個賭,其實你是在擇主,蠻荒大陸有一個傳說,蠻荒會統一,只差一個明主而已!」

    「你從山的那一邊來,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蠻荒統一,你名垂千古?所以你拿寡人的江山第一個開刀?」

    羌青伸出手掌拍出聲音,半真半假道:「你可真夠聰明的,羌某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出呢?既然你說了,那羌某就儘量的往你口中所說的上面靠,儘量的不會讓你所說變成了空。」

    白色出塵不染,白色最接近仙人的顏色,娘親跟我說,仙人都穿著一襲白衣,在落難的時候,會對你伸出手,解救你於水火之中!

    我曾經以為的仙人,穿上了紅色,才真正的驚為天人,在這蠻荒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更驚為天人的人。

    他向我辭行,我喝的爛醉如泥,對了,我的酒是越簫公子從外面拿來的,我不知道這個人怎麼進了我的大明宮。

    扔了不少酒罈子酒給我,冷冷的丟下話:「喝酒傷身,不傷心,你這皇宮烏煙瘴氣的,只有酒能解千愁,醉了就什麼都不想了。」

    他的名字我聽過,簫聲聞名於蠻荒,一曲價值萬金,至於他為什麼來不得而知。

    爛醉如泥他向我辭行,狠狠的摔碎了酒罈,他紅色的喜袍變成了天底下最好看顏色……

    剎那間,我多想牽著他的手,牽著他的手,走到天荒地老。

    醉醺醺地,帶著從未有過的哀求與低下,「若是你不離開寡人,寡人終其一生只有你一個人,可好?」

    曾經他問過我,「喜歡一個人終其一生只有這一個人,你能做得到嗎?」

    我現在跟他說我可以做到,只要他不離開我我就能做得到,他對我卻是致命的,他毫不留情眼帶著厭惡:「不好,我從未喜歡過你,所做的一切就由你所說,在你身邊我連呼吸都帶著算計。」

    我的心被他一片一片的凌遲,遍體鱗傷疼的都麻木,這個人曾經問我,我能做到了,他卻又只是隨口說說……

    他走了,帶著他嚮往的自由走了。

    他離開了,越簫公子留下來了,我倒是幸運,這個人也在找人,大概因為我每日如爛泥,他手中玉簫執在嘴邊,吹出的曲調是肅殺的征戰……

    身形搖晃,我呵笑道:「寡人不想征戰,只想征他!別得與寡人何干?」

    簫聲戛然而止,越簫公子眼神無波,瞥了我一眼:「那你就去征服他,既然心裡不好過,那讓所有人不好過好了。」

    「你信奉以殺止殺?」這個人更符合娘親口中的仙人,他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袍,髮帶是黑色,腰封的顏色是黑色。

    他嘴角微微翹起,反問我一句:「什麼叫以殺止殺?這要是換成我,所有人都得死,不是叫以殺止殺!」

    霎那之間,這個人消失不見,身形太快,快的都難以捕捉。

    來無蹤去無影,我心裡想著,娘親說的不對,蠻荒有仙人,不一定穿著白衣,也有可能穿著紅衣,仙人也喜歡紅的顏色,跟血一樣。

    以殺止殺……

    以怨報怨,我真的去了冉燕閬中城,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心中無比的暢快。

    我的一句話引的祈塵白口吐鮮血,鮮血正好吐在我的胸膛之上,我沒有心疼,這一次一點都沒有心疼,有的只是更多的報復快感。

    他不是不怕嗎?

    他終於害怕了嗎?

    害怕我會剝奪他所擁有的一切,很好……他知道害怕就好,就像我知道害怕失去他一樣。

    他的小妹子膽大包天打了我一下,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小妹子叫什麼?

    我也憤怒的想殺了他的小妹子,要不是羌青在中間從中作梗,會毫不留情的把她給殺了。

    祈塵白對我說,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想把我挫骨揚灰,讓我的大夏王國顛覆在他的手上。

    這是他的心愿嗎?

    他就一直踐踏我一顆心……

    他不記得我了,我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受害人,是被他擺弄的受害人。

    這一下我當著所有的人告訴他,我宣他……喜歡與他,他終究會是我的。

    我與他相識,就我一個人淪陷了,祈塵白自始至終都在戲外,就我一個人在戲裡賣力的表演,還沒有撈到任何好處,憑什麼?

    羌青對我越發的憐憫,寡人是一國之君哪裡需要他們的憐憫?

    我以為越簫公子消失不見了,他又出現了,我知道他一首曲子萬金,我給了他十萬金,點了三首曲子。

    我要陰魂不散的告訴他,他是我的,無論他怎麼逃怎麼跑,他都逃脫不了我,他都跑不過我。

    苓吉可敦真是一個好母親,我與她達成共識,她並不想讓她的女兒冉燕公主嫁給祈塵白……我和她基本上一拍即合。

    算計,誰不會呢?

    誰不是出生在皇家?

    誰不是從小到大被陰謀詭計所毒害的呢!

    我一次一次給他機會,他一次一次的傷害於我,對他而言是我先傷害了他,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復於我。

    他想得到我所得到的一切,他想讓我一無所有……

    他帶著冉燕公主回到平陽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悄然的跟上,他知道我的存在,羌青也知道我的存在。

    他從來不對我和顏悅色,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他對我的言語永遠都是:「慕容徹,你我的恩怨,唯有死能化解!」

    而我,試著問他:「你可記得你曾經許諾過別人什麼?或者,你曾經說過什麼話讓別人當了真?」

    祈塵白好看的眉峰一挑:「我說過的話猶如過之江卿,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可以正確的告訴你,在我北魏滅國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倉皇后退兩步,真的只有把似禁錮了,他一無所有了,我才能真正的擁有他嗎?

    和苓吉可敦合作聲東擊西,但是這一切都被羌青給破解了,他利用他自己的兵馬攻打冉燕把這一筆帳算在我的頭上。

    我突然之間,不願意去爭奪,不願意去爭鬥了,仿佛就在霎那之間,自己變得滄桑老了。

    他想要我的天下,我把天下給他就是……

    等他真正的攻打到晉陽城,看著他衣著單薄,我讓人送了錦袍給他,他讓我去最南邊的玉龍雪山,說可以饒我不死。

    他不讓我死,是不是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變得微妙起來呢!

    一下子,我又變得貪婪起來,大明宮裡還有他的兩個孩子,縱然他不承認那兩個孩子是他的,那兩個孩子眉宇之間的細小的痣騙不了人。

    用孩子威脅他,虎毒不食子,我迫使他承認,他死都不承認,那是一對雙生子,一男一女長得一模一樣,我都分不清楚他們誰是男誰是女,隨手扔掉一個。

    孩子甚小,掉在地上,直接腦子摔了,哼唧兩聲,就沒了聲響,皇后百般求饒,硬說那孩子是我的,真是笑話,怎麼可能是我的?

    我把孩子拿到他的面前逼他,他還是不承認,就算在他面前摔死了一個他也是不認得,不認就不認……我也累了。

    讓他這兩個孩子去地下陪我也好,最後一個孩子我直接扔在他的腳邊,那孩子在他的腳邊咽了氣。

    從小到大我都滿身污穢,從見到他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沒有好到哪裡去,現在我更是滿身污穢全手血腥,連孩子都不放過。

    皇后經不起打擊,瘋了。

    他平靜如水的眼中隱藏著暴風雨,怒火沖沖,我對他說道:「寡人以為把這江山給你,至少能平息你心中怒火,看來沒有,也許只有寡人死了,你心中的怒火才能平息!」

    他聲音薄涼:「既然知道,那你還不快去死,你死了,什麼事情都沒了,你死了,所有的恩怨就會煙消雲散,所以你趕緊去死!」

    我的存在,只是讓他迫不及待的希望我去死,期待落了空,心中參天大樹變成了朽木,轟然倒塌……

    我在期待什麼呢?

    到現在我還在期待什麼呢?

    他早就把我忘記了,他不是阿白,我不是繁夏,我們倆一開始相識,告訴對方的都是假的。

    他的一句玩笑,就我一個當了真……就我一個人念念不忘了。

    他手中的劍,指在我的脖子外,我一步一步走向他,眼中仍然貪戀曾經他冰冷的手在我臉上遊走的溫度。

    我將死在他的手上,我一點都不怕,手輕輕的覆蓋在他的手上,執起他的手,把長劍架在我的脖子上。

    唇角微動,我繾綣情深的說道:「阿白,原來從頭到尾你對繁夏說喜歡男子,喜歡繁夏這樣的男子,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我把你的玩笑當了真,你卻不記得我了!」

    他身形一僵,破劍的手顫抖起來,他終於記起我了,他緩緩的把頭一扭,因為扭頭的幅度,他蒼白的唇角擦在我的嘴角之下,與就如親吻一般。

    我的手帶著他的手輕輕一用力,劍刺破了我的脖子,鮮血四濺,好看的就如寒冷冬日,我一頭扎進冰水裡,濺起的水花一樣…好看……

    我鬆開他的手,長劍在他手中脫手而出,他的整個手都在劇烈的顫抖,我看到他的手想過來扶我,他選擇把自己的手放下去。

    圈握成拳!他竭力壓制自己的顫抖……

    他終於想起我來了,似蒼白的唇色,張著嘴分明叫著,「繁夏!」

    可是他沒有叫出聲音來,脖子上的鮮血潺潺而流,本來就一身黑衣,染不透的。

    看著他眼角滑過的淚花,我竟然還有力氣抬手,沾染著他的淚水,把他的淚水放在嘴裡,原來淚水,就這樣的咸酸。

    他對我所有的恨意,消失的一乾二淨,我轟然倒地,臉,狠狠的砸在雪地里,控制不住的眼淚從眼眶流出來。

    原來我還是這般心疼他,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把他的話當了真,我還是不希望他難過,我還是希望見到他眉眼彎彎對我淺笑的樣子。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嘴唇都破了,猩紅的鮮血順著似的嘴角流下來,我張了張嘴,再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來。

    他慢慢的蹲在我的面前,捂住胸口蹲在我的面前,他終於心疼了嗎?終於想起來因為他的一句玩笑,我念念不忘到今天……

    咽下最後一口氣,我想起了,曾經惡狠狠的跟他說:「如果你要比我先死,我會把你給燒了,把你的骨頭給砸碎了,磨成粉,就著酒,一口一口的把你給吞下去,這樣你和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那時的他神情淡漠,冷然的回敬我:「我們倆誰先死誰後死還不知道,你想把我磨成粉吃下肚,同樣的道理,我恨你恨得恨不得把你給挫骨揚灰吃下肚!」

    現在真好,我死在他前面,我希望他把我挫骨磨成細粉,就著酒,一口一口的吃下肚子,這樣我和他就再也不用分開了。

    我可以自欺欺人的騙自己,這不是我一廂情願的謊話當了真,這不是我一廂情願地別人早就忘了的話,我還如獲珍寶妥善安放。

    我……慕容徹,希望祈塵白把我挫骨磨成灰,就著妃子笑,一口一口的吃下肚子,這樣……他就可以把我妥善安放……

    ps:慕容徹番外完……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0035蠻荒:慕容徹泣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