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89琉璃:雲朗殺我
我和韶華對望了一眼,終了了這是什麼意思?美人看得對他一往情深,又是一國公主,他也忒不給面子了吧。
姜頤錦小臉瞬間垮了下來,不過到底是一國公主,心高氣傲的很:「西涼王,你好生休息,本宮得空了再來看你!」
終了了婉拒得很徹底:「不用了,孤有婚約的人,不好讓將來的皇后誤會,正如琉璃妹妹所言,這年頭心高氣傲的女子也有,孤扒著她不放,她若生氣了,孤就會變成孤家寡人一個!」
哎呦喂,我略略吃驚恨不得通過床幔,瞧瞧這個令我討厭了十幾年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今年快二十六了吧,又是一國之君,還在等他的小女子,瞧見痴情的人,就想到我的父王,簡直把母后寵的無法無天!其實那個樣子也是令人艷羨的,誰家少女不懷春?誰家少女不希望有權有勢長得又好看的男人,把自己寵成一個無法無天的人。
姜頤錦暗自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那本宮就不打攪西涼王休息了!」
終了了低咳了一聲,慕大人向前迎著姜頤錦,兩個人無縫對接,直接把姜頤錦請了出去。
我左右看看沒什麼事兒,再次說道:「本宮也回去了,大晚上的,刺客著實讓人討厭!」
終了了又咳了幾聲,難受至極的說道:「可不就是,刺客惹了琉璃妹妹的睡眠,著實該死!」
我這個人最善於接話,讓別人無話可說:「西涼王兄,本宮瞧見刺客落在這邊,若是王兄抓住刺客,本宮覺得不一定非要他死,閹割當太監也不錯,您說呢!」
我的話音一落,終了了劇烈的咳了起來,壓低的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倒是極好的主意,不過孤沒有看見刺客,讓琉璃妹妹失望了!」
「沒事兒啊!」我滿不在乎的說道:「等哪天本宮抓到刺客,送過來給你啊,咱們都是親戚,別那麼客氣啊!」
「定然不會客氣!」
「那你就好生休息著吧,本宮要睡了,告辭了!」果然修養這東西,在討厭人的面前,就變得一文不值了,不知南伽王叔見到我這個樣子,會不會呼我一巴掌。
不給終了了說話的機會,我直接走了出來,我斜了一眼韶華,只見他眉頭微皺,邊走邊道:「你發現什麼了?」
韶華哄哄的搖了搖頭:「西涼王屋裡藥味太大,什麼也沒發現!」
「嘴巴夠嚴實的啊!」我聲如冷昔地說道:「果然西涼沒個好東西,刺客落入這麼大動靜,他們非但不知道,還相互推脫,看來這個登徒子,還真是他們家養的!」
韶華回眸一望:「大抵可以確認,那個登徒子,跟西涼王有莫大的干係!」
「嗯!派人好好盯著,看他們要做什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母后的親戚又怎樣?犯了我,照樣誅之!
除了西涼王的院子,就見到院門的姜頤錦,看來這個姜國公主,也頗不受待見啊,順便連伺候的宮女都沒有,衣裙飾品什麼的也沒有什麼出眾的地方。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來到別人的地界,自然給別人面子,我沖她微微一笑,準備來個擦肩而過。
誰知姜頤錦拉著我的手,跟我一副很熟唸的樣子說道:「殿下,本宮瞧著殿下長得像本宮一個故人,也是一種緣分,不知本宮可否有幸去殿下的院子瞧一瞧!」
一個不得寵的公主,是姜國皇上姜雲朗的姑姑,剛剛還對我敵意萬分,現在又跟我有緣,這個緣分可真是奇妙的很。
我反手為握,一派天真無邪:「天色太晚了,我母后說,夜晚邀請別人去自己房間是不禮貌的,所以請頤錦公主改日吧!」
我最善於裝無辜,是面對南伽王叔耍滑偷懶絕世法寶。
姜頤錦神色有一分自責:「是本宮唐突了,殿下千里迢迢來到姜國,想來也是累了,那改日本宮再來叨擾!」
「嗯!」我笑容甜甜應道:「到時候一定要來找我玩哦,南疆太寂寞了,都沒有人陪我玩!」
「一定!」姜頤錦有些戀戀不捨的鬆手,我笑嘻嘻的看著他遠去,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嘴角笑容一斂:「韶華大人,你給本宮的信息有誤啊,不是說姜頤錦已經死了嗎?本宮剛剛看的是鬼魂嗎?」
不是一個善茬,在終了了面前一個樣,單獨在我面前又一個樣,聰明的很,就年歲而言,姜頤錦這麼大歲數還沒嫁人,也是個奇蹟。
韶華神情有些凝重:「是臣的疏忽,得到的消息是姜頤錦公主已故身亡,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活著,不過臣也有些納悶,姜頤錦公主自八歲離宮,在護國寺傳來已身故的消息,當初離宮之時,她應該永世不踏入姜國京城。」
「現在她反而沒死,又重新踏入姜國京城,冒著如此大的危險,看來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不顧性命!」
我沒好生氣地接話道:「還能有什麼東西,西涼王!」走了幾步,轉身就是我的院子。
韶華沉默了片刻:「臣也沒聽說西涼王與誰有婚約,看來西涼王,就算像傳說中的政績卓著,這人心……怕是也說不準!」
「西涼王可以暫且放在一邊,本宮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我走得極快,回到我的房間裡。
韶華來了興趣問道:「殿下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了?」
我倒了一杯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姜頤錦身上有蠱蟲,按道理而言,她應該早死了,現在她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看來她遇到了一個高手,替她壓制了蠱蟲!」
韶華目光凝視著我:「殿下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十分不解的問著韶華,「跟本宮有什麼關係?本宮的原則從來不惹是生非,本宮是母后心中的乖寶寶,主動招惹是非,被父王知道了,要挨揍的!」
「本宮只是告訴你一聲,讓你小心應付,還有本宮懷疑她故意接近本宮,大概是想利用本宮年幼無知,替她解決身上的蠱蟲,畢竟這個蠱蟲會隨時要她的命,她慌著呢!」
韶華握拳低咳了一聲:「臣知道了,多謝殿下提醒!」
我急忙擺手:「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看姜國未來的皇后姐姐呢!」
韶華拱手:「殿下早些休息!」
韶華退了出去,我往床上一倒,把腰間的月牙玉佩掏了出來,放在嘴邊輕輕一吻,果然是我的東西怎麼也跑不掉。
緋離中了蠍子毒,不死也要你脫層皮,一想到這裡,心情就莫名的好,躺在床上滿床打滾,然後嘴角含笑的睡去!
夜靜無聲,一夜無夢。
大清早起來洗漱,禾綠邊給我梳頭髮邊道:「殿下,奴婢已經打聽過西涼王了,聽說他長相俊朗,身材高大威猛,西涼文武百官家有適齡的女兒,個個都想著嫁給西涼王呢!」
長相俊朗,身材高大威猛,熊啊。
我頷首,「有沒有聽說昨晚西涼王那邊怎麼處理刺客的?」
禾綠恭敬的稟道:「並沒有聽說西涼王那邊有刺客,昨夜只有殿下大叫刺客,西涼王那邊毫無動靜可言,就算殿下昨日從他那邊歸來之後,那邊也毫無動靜!」
真是一個壞毛病,早知道那個登徒子混蛋,是西涼王那邊的人,還要再三確認,這種小心翼翼的毛病也不知道遺傳了誰。
父王通常都是殺伐果斷一招斃命,母后嘛,被父王寵的什麼都不會,其實我也不知道母后真正出手的樣子……
淺夏在我出門的時候已經候著了,見到我很慈祥的把我從上打量到下,然後對我行禮問安。
我擋住了他下跪的動作,他笑得很溫和,鳳頭首飾被禾綠拿在手上,直接坐上馬車,去了顧府!
姜國未來的皇后,是姜國將軍顧輕狂的女兒,比姜國皇上小一歲,穩重大氣,不是傾國傾城的絕美,而是一眼見上,就覺此女不凡的感覺!
顧輕狂將軍滿臉胡茬,見到我直接一巴掌拍到我的肩膀上,豪邁萬丈:「小妮子長得不錯,有你母后一分風範!」
一個巴掌差點把我打趴下,父王說顧輕狂將軍是母后好友,我忍著痛,屈膝行禮:「顧將軍妙贊了,琉璃慚愧的很!母后父王也是很想念顧將軍,尋思著得空了,要和顧將軍痛飲三百杯呢!」
顧輕狂很輕狂,哈哈大笑:「你這小妮子,怎麼跟你父王一樣一板一眼了,你可千萬不要像你父王,冷得跟冰塊似的,活像別人欠了他八百萬兩銀子沒給似的!」
在我這個當女兒的面前說我的父王壞話,真的好嗎?
顧夫人一個瞪眼:「嚇著人孩子,瞧你那手沒輕沒重的,都把孩子臉打白了,沒你的事,趕緊走!」
顧將軍撓撓後腦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吭一聲。
來姜國之前,我把姜國皇室以及姜國重要的人物都查了個遍。
顧輕狂的夫人是神醫門的高徒,名為冬葵子,育有一女一子,情愛很奇妙,顧輕狂看起來很糙,冬葵子看起來很溫婉,可能這就是情愛的魔力,像極不協調的兩個人相愛。
閒聊片刻,我尋了一個機會,就跟未來姜國皇后顧子衿去花園裡賞花了。
直截了當的說道:「顧小姐,本宮來姜國之前,特受母后之託,問問顧小姐到底願不願意嫁給姜國皇上,若是不願……」
顧子衿看了我一眼,坦坦蕩蕩的說道:「巾幗鬚眉,我倒是嚮往邊關生活,父母之意媒妁之言,我不能讓我父母陷入不仁不義之態。替我謝謝南疆皇后,我並不討厭姜國皇上,畢竟我與他算得上青梅竹馬!」
我眼珠子一轉,問道:「不討厭也不愛了?」
顧子衿有一瞬間的失神,只是一瞬間,轉瞬即過:「什麼是愛,什麼是不愛?父親從小教育我,要守著姜國江山,從小跟我說,我是要嫁給姜國皇上的,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愛和不愛!」
顧輕狂桀驁不馴,輕狂無比,倒真的一點也不像不顧自己女兒感受的人。
看著輕輕撫摸著花朵的顧子衿,我道:「子衿姐姐如此說,那琉璃就無話可說,回去會照實稟報母后!」
「有勞南疆皇后惦念了!」顧子衿對我行了一個禮,中規中距,眼中看不到絲毫情緒,沒有新嫁娘的欣喜,也沒有新嫁娘的不甘。
心頭縈繞著一個很奇妙的想法,許是顧子衿是有喜歡的人吧,可是邁不過從小到大家人對她一直以來的期許。
命運有時很奇妙,有人不會吹灰之力得到一切,有人拼了命的卻夠不著那一絲高貴。
從南疆帶了不少東西,直接都塞給了顧將軍,顧夫人有些吃驚,問我:「莫不是把南疆的國庫都搬來了?」
我淺笑道:「這是母后給子衿姐姐的嫁妝,進皇宮的女子總得有自己的私存!」
顧輕狂直接又給了我一巴掌,打在同一個肩膀位:「還是你娘親想得周到!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臉色白了,又白咬咬牙撐著痛道:「顧將軍客氣,這是顧將軍覺得過意不去,將來本宮成親的時候,顧將軍可以送十萬鐵騎,本宮定然歡喜!」
顧將軍哈哈大笑:「口氣真不小,十萬鐵騎,你準備踏平西涼啊!」
我老實一本正經的回答:「有那麼一點點想法,只不過西涼國力昌盛,軍隊不少,踏平西涼還得跟姜國皇上合作才行!」
顧輕狂的手掌又要下來,我嚇了一跳,連忙身子一轉,在打第三下,我估計直接能摔趴下。
顧子衿瞪了一眼顧輕狂:「爹,你的手沒輕沒重的,都把殿下嚇著了!」
顧輕狂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也沒用力啊,不過這個小妮子我喜歡,我也一直看西涼不順眼,改日要打起來的時候,咱倆合計合計!」
絕對的盟友。
我眼睛攸地一亮,直點頭:「一定一定,到時候我上書給姜國皇上,咱們兩面夾攻,打他個措手不及!」
「殿下別聽我爹瞎說,他就是一個好戰分子!」顧子衿毫不掩飾自己對自己親爹的嫌棄!
我瞬間一本正經:「知道了,子衿姐姐教訓的是!」
顧家另外一個兒子,鎮守紫荊關因為姐姐即將成為皇后,快馬加鞭從紫荊關而來,將相之才虎虎生威,看得我都想問問他去不去南疆?
要不是韶華不斷的給我使眼色,真的會腆著臉問……
西涼王那邊安靜了幾天,八月十八婚禮如期舉行,我也如願見到了姜國皇上,長相冷峻,有一雙極黑的眸子。
對他而言,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只知道我是南疆公主,並不知道我的母后也是他的娘親。
姜國對外宣稱,他的母親早就死了。
一身龍袍穿的氣宇軒昂,跟顧子衿郎才女貌……
姜頤錦今日並沒有來,聽說身體不適,在宮中休息,我抿茶觀禮掃過一周沒有看見西涼王……
垂下頭心中微微納悶,便有一絲涼風向我襲來,我抬頭一看,緋離拿著摺扇,面色有些蒼白,眉眼依然風流:「月牙兒妹妹在找誰呢?莫不是在找我?」
臉色一肅:「你是誰?」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觀禮台上,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緋離的身份。
緋離用摺扇一擋嘴唇,笑語出聲:「終緋離,月牙兒妹妹,怎麼把緋離哥哥給忘了!」
終緋離?姓終,西涼親王?
我沒聽說西涼有叫終緋離的親王啊,難道出自奉天城?西涼王一起來的?
我用手指揉了揉額頭,韶華不在觀禮台上,這個混蛋光明正大的站在這裡,大抵就是看見我身邊沒人。
「月牙兒妹妹頭疼?要不要哥哥給你揉揉?」終緋離特別殷勤的說道。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覺得此人不除難平心中之恨,拿起面前的酒盞,倒了一杯酒,手心傾覆,把酒推到終緋離面前:「多有得罪,以酒賠罪!」
終緋離溫潤的雙眼看了一眼酒杯,然後盯著我問道:「下藥了吧?」
「下蠱了!」我挑了挑眉毛:「敢不敢喝下去?不喝就拉倒!」
「激將法沒用!」終緋離摺扇一收,打在我的頭上:「三十六計背完了?你是不是跟著你們家南伽候爺長大的,一肚子壞水?」
對我了如指掌?
「你到底是誰?」我把手放在酒壺上:「如果你不說,腦袋瓜開了瓢別怪我!」
終緋離目光一下盯著我的手:「你真對我下死手啊?我死了之後你嫁給誰啊?」
我父王沒給我找夫君啊,登徒子就是登徒子,就知道嘴巴占便宜,說時遲,那時快,我直接抄起酒壺往他頭砸去。
他身體一低,我的手從他的頭頂飛舞過去,因為手卡在酒壺上,自己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瓷器四濺,把我的手都扎流血了,聲音巨響,引來下面不少人觀看,韶華聞聲而來。
我的手一把被終緋離抓住,血淋淋地,他低頭吹著我的手心裡,語氣帶了一抹心疼:「疼不疼?下回我不躲了,你直接砸就是!」
我使勁的抽手,這人的手跟鉗子似的,韶華不但來了,西涼王的近臣慕大人也來了。
見到我受傷大驚失色,對著終緋離又是一頓譴責,譴責的話語讓我驚掉下巴!
他道:「王上,都二十幾歲的人了,就不能讓著一點小殿下?臣已經老了,不能時時刻刻盯著您,您傷了小殿下,讓臣該如何對南疆王交代?該如何對大長公主交代?」
王上!終了了?
心中翻江倒海的震驚,就連要出手的韶華也停下了手,我結巴的指著終緋離,問韶華:「登徒子一下變成皇上?西涼皇上不是叫終了了嗎?什麼時候變成了終緋離了?」
韶華臉色瞬間變了再變,最後道:「啟稟殿下,西涼王本就叫終緋離,終了了只不過是他另外一個名字!殿下日理萬機處理南疆之事,對西涼王有兩個名字之事不知,都是臣的錯!」
是我自己搞了一個大烏龍?人家從頭到尾都在告訴我他是西涼王?
那個送了我無數東西,惦念了我十幾年的西涼王?
暗暗咬住嘴唇,瞅著笑容燦爛的終緋離,只恨自己下都沒把他給毒死,心慈手軟個什麼勁兒?把他給殺了,什麼事都沒有了,西涼無主直接可以侵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是南疆皇太女,自然有皇太女的風範,「不知者不罪,韶華大人太過客氣,只是西涼王的名字不夠響亮,本宮才不會放在心上,好了,本宮知道了!」
慕大人依然不依不饒,對終緋離道:「趕緊向殿下道歉,這麼大的人了,非得惹小殿下生氣做什麼?」
終緋離臉上笑容一收,拱手抱拳道:「琉璃妹妹,哥哥這廂有禮了,哥哥姓終,名為緋離,字了了!」
字他個頭啊!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和道歉,根本就看不出誠意好嗎?
慕大人倒是很欣喜,看著終緋離如此上道……
禮成之後,顧子衿被人扶進宮中,我直接被姜國總管喜樂請了過去,終緋離神色有些擔憂,在擔憂什麼?
姜雲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席地而坐,面前擺了酒罈子,還擺了兩個杯子。
這次打算跟我不醉不歸?還是說他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打算跟我敘敘親情?
「坐!」姜雲朗手一指旁邊的空位,屋內堆積冰塊,倒也是涼爽,正值夏日,坐在地上也不會不妥。
我撩起衣裙,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下來:「洞房花燭夜你跟我喝什麼酒啊?咱倆不熟!」
姜雲朗深深望了我一眼:「不熟你還坐下,說明咱們會變得很熟,你長得很像我畫中的人!」
畫中人?我滿臉不解:「什麼畫中人?」
姜雲朗隨手一指:「內,那幅畫看了沒有?」
我順著他的手望去,只見一個屏風上掛著一幅紅衣女子的畫像,紅衣巧笑倩兮,梨渦盼兮,如墨長發披於背後,一雙黑眸凝視著前方,頭上是紛落的桃花。
母后……
「我跟她不像!」我擠出了一絲笑容:「你哪裡找的這幅畫?」
「朕父皇畫的!」姜雲朗飲盡一杯酒,嘴角浮現苦澀,對我說道:「喜公公說,此女子是我的母妃,不過已經死了,比我的父皇死得還早!」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挺漢子的,可能跟南伽王叔呆在一起久了,眼前這個又是我的哥哥,我直接上手摟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我身邊一帶:「別傷心,你是沒有父皇和母后自由自在,像我有父王和母后,跟沒有一樣,咱倆難兄難弟妹!」
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不知道這樣安慰人,會不會讓人容易接受?
姜雲朗身形僵硬,掙扎了一下,我鬆開了手,想來是姜國皇太子,又當上了皇上,從來沒有人與他如此親近。
端起地上的酒杯給我,斟酌了一下語氣,帶了一抹猶疑,問我道:「你母后,她不愛你嗎?」
辛辣的酒水入了咽喉,我裂嘴掰起了手指頭:「從小到大,從我出生的時候,吃著奶娘的奶水長大的,我母后不喜歡宮中生活,父王說我太吵鬧,就直接把我扔給母后的侍女,要麼就帶在他身邊,總而言之,怎麼樣離母后遠遠的,父王就怎麼做!」
掰著手指頭數不過來,最後掌心攤開,指著自己的手指頭說:「我呆在母后的身邊,屈指可數,日子,還不是年歲,我是南疆一品軍侯南伽帶大的孩子!」
姜雲朗如夜的黑眸,靜靜的望了我片刻,伸手撫摸著我的後腦勺,「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突如其來,仿佛溫情一般的撫摸,讓我怔了又怔:「不辛苦,你才辛苦,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大權在握,有沒有人欺負你啊?」
姜雲朗手慢慢的縮了回去:「西涼的兵馬,說跟西涼王一起走,朝中大事,正在慢慢交於我的手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南疆兵馬也跟我一起走,你放心,西涼跟南疆不會再留下一兵一卒左右你的明君之路!」
不知我哪句話觸動了他的神經,姜雲朗直接捨棄了酒杯,拎起了酒罈直接灌了下去,酒水順著他的脖子,都浸濕了他的喜袍。
喝的太急,咳了起來,把眼睛都咳紅了:「明君?我只想成為一個昏君,醉生夢死的昏君,明君之路太遙遠,醉生夢死就不會想到自己原來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面對突如其來的微怒,心中咯噔一聲,莫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知道我的母后就是他的母后?他被拋棄的那一個?
其實沒有必要如此糾結,我母后很愛他,只不過沒有表達出來而已,我也是被我母后拋棄的那一個,不過比他見面見的得多而已。
捨命陪君子,就陪他一起喝酒,「誰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你覺得你心裡苦,我覺得我心裡還苦呢!所以不要計較那麼多,有的時候大人對孩子的愛,是在無形之中的!」
他紅紅的眼睛,突然之間,淚花在眼中翻湧:「我也不想,她從未回來看我一眼,因為拋棄了,非得這麼徹底,連面都不肯見啊!」
心裡仿佛一下被一根魚刺堵住了,堵的酸脹難受,半天才說道:「大人們的事情,當小孩都不要知道的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就很知足啊!」
「砰一聲!」姜雲朗把酒罈子往地下一扔,突然伸手扼住我的脖子,雙目欲裂,問我:「你說我把你給殺了,她會不會回來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