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6懷疑:相似眼眸
艷笑地話在我心中,像一棒子擊來,我不經心的問道:「王上受傷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因何事受傷?」
艷笑見我的髮絲有些凌亂,替我整著髮髻,道:「大約八天前,北齊騷擾南疆邊關,王上親自坐鎮,被亂箭射傷!」
八天前左右,我的胸口絞痛,似也從那天開始的,我又道:「這消息傳來多久了?是誰傳過來的?」
艷笑手腳靈活的把我的髮髻,整理得清清爽爽,恭敬的站在一旁,道:「冷文顥冷大人傳過來的,傳給淺公公,奴婢恰好聽見,淺公公說自然會稟報給娘娘,奴婢就沒有太過問!」
「剛剛見娘娘神色憂慮,奴婢就大膽的揣測,娘娘是擔憂王上,奴婢現在轉念一想,都過去了八日了,前方還沒有傳來消息,說明王上,應該無大礙了!」
最近都是艷笑跟著我,淺夏在京城之中行走,查著各方人馬的信息,我告訴自己,許是他忙的忘記了。
「下回南疆有什麼事情,直接告訴哀家!」我叮囑道:「淺公公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訴哀家!」
艷笑一怔,「是娘娘,奴婢明白了!」
「得空寫封信給王上,問問他的近況!」我望著外面,凡是下過雨的天,都是晴空萬里,幾朵白雲飄散,給天空平添妖嬈。
「是!奴婢就去辦!」
姜翊生說的沒錯,皇子府十個人無聲無息的死掉,新的人員現在已經到了,管家半公公,身材瘦小,卻有一雙精明的眼睛,對我行禮道:「奴才見過殿下,李大人已告訴奴才,定要以殿下為馬首是瞻!」
我看著齊刷刷站著的九個人,視線停留在半公公身上:「這些人都是從京畿所調過來的?」
半公公低頭哈腰:「奴才們都是經過李大人精心挑選的,殿下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奴才們,奴才們定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昨日皇子府里的那些人,除了墨姑姑都是京畿所送過來的嗎?」姜翊生說他不需要我把行宮的人調過來,他自己有人員配置,如果這些人員配置都是從京畿所調過來的,李瑾鋪暗地裡是太后的人,若是想反叛於他,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半公公越發恭敬道:「前一批的人,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現在的這些人都是京畿所調過來的!」
我頷首,「好生伺候大皇子,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稟報本宮!」
「是!殿下慢走!」半公公腰都快彎在地上恭送我。
我帶著艷笑出了門,因為遞了帖子去臨家,臨家早早的派人候在門口,艷笑道:「到底是去了行宮,沒有看見娘娘,他們才轉彎來到皇子府的!」
我冷眼的掃過,接我的臨家人,「從南疆來,我們帶了多少人?」
艷笑神色一緊:「除了貼身伺候娘娘的幾個人之外,還有娘娘的儀仗隊外,其他的人懂得拳腳有四百五十餘人,這四百五十餘人都是王上親自挑選的近侍,以一擋百的勇士。」
「這些人都養著行宮裡嗎?」我不喜歡臨家來接我的人中,有一個穿著光鮮二十左右男子,肆無忌憚的打量我,模樣長得一般,一雙眸子,到生的好看,一點都不搭他那平凡的臉。
艷笑大抵沒想到我怎麼會忽然問起這些人來,如斯道:「行宮外是姜國派來的人,大概有五十人一組每日徘徊在宮外,我們的人在行宮只有兩百餘人,其他的兩百餘人,分散在京城各地,王上交代了,讓他們查清楚姜國的京城,若是娘娘有一個不測,也能方便安全回到南疆!」
我看著南疆地方向點了點頭,「王上倒是有心了!」
艷笑含笑道:「王上對娘娘很是尊重,生怕娘娘在姜國受委屈!」
「是嗎?」我淡淡的說道:「那哀家的事情,若是他來信問到,撿好的說,一些不如意的,就不要說了。」
「是,娘娘!」艷笑屈膝應道。
因為我是正式遞了帖子給臨家,所以儀仗隊還是有必要的,艷笑來到皇子府,沒有把儀仗隊所有的人帶來,倒是一國太后該有的行頭,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臨家來接我的人,那個眼眸生的很好看,長相不算十分俊逸男人,嘴角帶著令人討厭的笑意,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人是臨家的長孫,臨蒼朮,他不像他的名字一樣,精通於心術,心計,他大概像他名字里的蒼,蒼茫的蒼,灰白色,又解釋為沒有。
看我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驚艷之色,這種人,留著幹嘛?
身為皇親國戚,對我這一國太后連這點規矩都不懂,臨家拿他過來給我磨刀嗎?
「臨家滄術給南疆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臨滄術腰都沒彎一下,只是略略低了頭。
誰給他的本事這麼傲然?
「艷笑!」我側目叫道:「派人通知臨家,哀家身體不適,把禮物送給臨夫人,並告知於她,想讓哀家去她府上喝茶,那就得她親自來請!」
「是,娘娘!」艷笑扶著我便走。
「哎,南疆太后,你別走啊!」臨滄術直接在我身後嚷嚷的說道:「相逢既是緣,既然帖子都已經遞到了,又何必再推脫呢?」
我慢慢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吐氣,然後轉過身:「艷笑,把臨公子給哀家綁了,送回臨府,再告訴臨夫人,哀家是一國太后,他們臨家的家風,著實令人耳目一新。」
艷笑聞言,手一揮,迅速出現兩個近侍把臨滄術給綁了,臨滄術帶的家奴還沒反應過來,兩個近侍就把臨滄術壓著離開。
臨滄術哇哇大叫道:「南疆太后,你可知道我臨府在姜國是什麼身份,你的身份還是姜國公主,如此待我,就不怕活不出姜國嗎?」
我理都沒理他,直接對艷笑道:「你知道該怎麼做,去吧!」
艷笑躬身離開,我轉身上了馬車……
街道上人聲沸騰,我靠在車壁上,思緒萬千,淺夏為什麼要向我隱瞞南行之受傷之事……三言兩語的事情,按淺夏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的個性來看,他不會忘記的,他只會選擇性的不說。
回到行宮,恰逢淺夏,他見到我倒一個愕然,恭敬道:「殿下,今日不是去了臨府了嗎?」
我望了望天,臨家人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哀家在等臨家人,近日京城官員查的怎麼樣了?」
淺夏過了扶我,「我們所查到的是別人有意給我們看的,仿佛有另一股勢力在和我們暗中較勁似的!」
我微微顰眉:「另一股勢力?可有查清楚是誰?」
淺夏垂眸道:「現在還不敢確定,但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京畿所李大人,他似對殿下也不是忠心耿耿,奴才斗膽想著李大人對殿下是不是存在的陽奉陰違!」
李瑾鋪……
這些日子,李瑾鋪本身給我的感覺就是不忠於姜翊生,現在淺夏又查出這麼個事兒來,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而為之,又或者有其他的因素在。
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行走緩慢,語氣緩慢:「近些日子,我心如刀絞,我就在想到底是王上吃了蟲引,還是翊生吃了蟲引?或者他們倆都吃了,所以才會引起我身體裡的情蠱有了這麼大的反應!」
淺夏睫毛一動,仍然垂著眼眸:「對於此事,奴才倒真的沒有什麼想法,不過奴才覺得大皇子如此在乎殿下,應該不會假於他人之手,讓他人跟殿下有什麼契約之類的約定!」
我點了點,慢慢的舒了一口長氣,「也不知道王上在南疆如何了?我隱約有些擔心,齊驚慕騷擾南疆的邊關,不會輕易罷手的!」
淺夏的眼帘終於動了,慢慢的抬起頭,緩緩的跪在地上,「殿下,奴才該死,前些日子,冷大人傳來消息,說王上受了傷,奴才一時忙碌,便把此事忘記稟告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王上受傷了?」我吃驚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現在才稟報?」
淺夏神色依然,低聲道:「殿下如此關心王上,王上知曉定然高興,王上受傷大約八天前,冷大人傳過來的消息,奴才遙想,那一日殿下似胸口絞痛,一時關心殿下,忘記了稟告,誰知往後的日子,更加忙碌,就把此事忘記了!」
我眸光閃了一下,「起來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王上沒事就好!」
淺夏這才慢慢的站起來,立在我身旁,安撫道:「王上是真龍天子,自然有天在庇護,殿下不必過於憂慮,王上吉人天相,必然會沒事的!」
「待翊生這邊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了,我想我會回到南疆去!」
「殿下!」淺夏幾乎脫口道,「大皇子登基為皇,殿下還是要回到南疆去的嗎?」
我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點了點頭:「南霽雲睡在那裡,我自然要回去的!」
淺夏怔住了,愣愣地望著我……
我慢慢的嘆了一口氣,逕自往前面走,淺夏……你我相識多年,你又吃了那麼多苦…背叛,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淺夏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我走在行宮的院子裡,望著天色,掐著時辰……
約摸著兩個時辰過去,我抿著茶的時候,艷笑回來了,臨夫人親自來請我,臨滄術被五花大綁壓來。
效仿起古人,負荊請罪來了。
身上還背著兩個柳枝,樣子是做足了,臨滄術那雙眼睛,心不甘情不願的出賣了他,跪在我面前一雙眼睛還不安分。
臨夫人這麼個聰明人,是故意讓這雙眼睛來迎我,還是別人讓這雙眼睛來迎我……
看著跟自己眼睛長得相似的,分分鐘鍾想給他挖了,讓自己獨一無二。
臨夫人對我恭敬中似夾雜著那麼一絲高傲,似在我對我說,他從骨子裡瞧不上我。
不過她隱藏的很好,不去細緻的辨聽,倒真的一點也發現不了。
「老身這個孫子,從小就被慣壞了!」臨夫人抽出臨滄術背上的柳枝條,雙手奉在我面前:「公主殿下,莫要怪啊!」
我慢慢地接過柳枝條,圍繞著臨滄術走了一圈:「臨夫人,哀家用的是南疆太后的帖子,您這樣稱呼哀家怕是不妥吧?」
臨夫人連忙拍著自己的唇角:「瞧老身這個記性,總覺得太后是我姜國公主,喊一聲公主殿下,親切感油然而生。」
「是嗎?」我走到臨夫人面前,把柳枝條望她面前一遞:「哀家最不喜歡像臨公子這樣目中無人的人,既然目中無人了,一雙眼睛還留著幹什麼?一張臉還留著做什麼,臨夫人勞煩您,替哀家下手,哀家靠自己沒個輕重,真的把這雙眼,給打爛了。」
臨滄術頓時慌了,臉毀了沒關係,這眼睛要是沒了,可就在也看不見別人的嘴臉了。
「祖母,孫兒都說不要來取請她……您非讓……」
「啪!」臨夫人為人乾脆,直接抽到臨滄術裸露的後背上,一條血印子,立馬顯現。
臨滄術痛得齜牙咧嘴,一雙眸子瞪著我,那叫一個憤恨。
我眉眼彎彎的望著他,「臨夫人,古語有云,負荊請罪,人家拿的可不是柳條子,人家拿的是鐵尺,哀家也不是小肚量的人,也不是容不得別人的人!您隨便抽個三五十下,哀家心頭的無名火,也差不多能下去了!」
臨夫人眼中凌光閃爍,「太后客氣,本身就是我這個不孝的孫子衝撞了太后,莫說三五十下,就是一百下,也是他咎由自取。」
臨滄術定然不是臨夫人的親孫子,這下手毫不留情,眼中也毫無心疼之色。
這個臨滄術是因為長了一雙和我相似的眼睛被當成炮灰送過來試探我,所以臨夫人甚至有些惱怒,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如此一來,那就更有趣了,臨家隱藏著什麼?
我母妃在冷宮那麼多年,臨家從來沒有過問一聲,其中是什麼原因?
淺夏聽到臨夫人的話,被人給我搬了個椅子,放在樹蔭下,我走過去坐下:「既然臨夫人盛情難卻,哀家就在這裡等著一百下結束,再和臨夫人拜訪臨家!」
臨夫人一頓,沒想到我,如此順杆子上爬吧…
她都不心疼,我心疼個什麼勁呀,反正我著實不喜歡臨滄術這一雙眼睛,
臨滄術被打得慘叫,臨夫人為了請我去他們家,倒也一點也不含糊,還故意一聲兩聲念得大聲,生怕我不知道她打了多少下似的。
她打的,我便能聽得這聲音,只可惜,她避重就輕,我喜歡臨滄術的眼睛,她倒沒有打!
「一百!」臨夫人打得汗都下來了,也真是難為她了,身為一個當家主母,親自動手打人,估計她這也是頭一遭。
艷笑遞了帕子過去,臨夫人接過帕子道了謝……
臨夫人對我略行禮:「娘娘,這人也打了,不知娘娘可否移鳳駕,去我臨府喝杯熱茶!」
這臨家…到底有什麼等著我,讓她這麼迫不及待,費盡心思……
我慢條斯理的起身,冷冷的瞥了一眼臨滄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哀家這晌午飯,還沒用呢!」
「太后請!」臨夫人側身讓道,十分恭敬。
我逕自而過,出了行宮,碰巧的在外面關桑白,這姑娘騎著高頭大馬而來,從馬背上跳下來的時候,那叫一個英姿颯爽,令人艷羨。
人還沒到我跟前,笑聲就過來了,眼睛彎彎跟月牙似的,露出八顆牙齒,一點也沒覺得不妥。
每次看到她這個笑容,我都要半眯起雙眼,太刺眼睛了,我還是喜歡她默不作聲,觀察別人的樣子,那眼中的味道,可比現在好看多了。
關桑白見到我,一點也沒覺得今天才是我們第三次見面,喚我道:「小姐姐,您是要出門嗎?」
好在有艷笑擋在我的面前,如若未擋,我覺得她能直接唐突的過來拉住我的手臂搖晃著,佯裝一副天真無邪,笑若朝陽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啊?」臨夫人還沒有出來,我就不相信關桑白會無緣無故的來尋我,這個丫頭…對姜翊生有了好感,又加上謝輕吟前些日子,在宮裡陰了她一把。
關桑白臉上立馬浮現一絲粉紅色,「是這樣的,小姐姐,今日祖父帶我去京畿所,偶遇大皇子,大皇子說,小姐姐要去臨家,桑白聽說臨家滿院子裡的海棠,就想沾小姐姐的光,去看看京城之中,最美的海棠花。」
海棠花……海棠花是有毒,可以引起肌膚瘙癢,嘔吐,腹瀉,尤其是秋海棠類,在屋裡擺久,怎麼死都不知道。
我嘴角浮現微笑:「原來是關家小姐碰見了翊生,這個本宮也做不了主,你去問問臨夫人,看看她有沒有多準備一雙碗筷!」
關桑白笑著重重地點頭,臨夫人出來她忙的迎上去:「臨夫人……」
我站在一旁,艷笑低聲道:「這個關家小姐,滿面笑容到引不起人的反感!」
我點了點頭:「笑得太過張揚,讓人看了,就有些假了!」
艷笑回道:「也不知她故意和娘娘去臨府,真正的用意何在?」
臨夫人自然會答應她這個小小的要求,因為關桑白提起了我,佯裝跟我很熟唸的樣子,喚著我小姐姐。
我抬腳望往鳳輦上上去,「她藉故去賞海棠花,就是在告訴哀家,她現在在苦苦戀著翊生!」
艷笑一愣,掀著珠簾:「娘娘這樣一說,奴婢倒想起了,曾經偷偷看過娘娘的一本花書,花書上寫著,秋海棠象徵苦戀,愛情遇到波折,常以秋海棠自喻,現在正值入秋,能看的大抵只有秋海棠!」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海棠花又稱斷腸花,她如此點名道姓的跟我去欣賞海棠花,其中的意思不喻而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