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5安靜:殺不得她
姜了比江山重這句話在吧嗒吧嗒的馬蹄下,在迎面吹來的風中,飄散在我的心中,在我的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無論真假,它都是一句好聽的話,都是一句讓人感動的話。
滿山片野,春風拂欄,繁華落寂,就如人生無常……
桃花,杏花,梨花,爭相開放,春風一吹,花瓣猶如稀雨一樣,落了全身……抖落在地上……
背朝山,屋邊溪水,院前恍如百花爭艷……美麗的猶如世外桃源……
細竹從山上蜿蜒下來,一直落到院子裡,院子裡水缸,清澈見底,滿缸落水,缸四周是水池,幾尾小魚歡快的游著……
一棟竹屋,清冽的竹香,襲入鼻尖,咯吱一聲,門輕輕地被推開,馬兒院外悠哉的吃草,南行之神色無波,側目,「依山傍水,雖說不是四季如春,但是有一座山擋著,冬日裡決計不會冷!離京城又近,快馬加鞭,也就兩個三個時辰!」
屋內一應俱全,東西一樣樣精緻,心中一抹苦澀蔓延,都遍體鱗傷的心,這千瘡百孔的心,拿什麼來修補?拿什麼來縫好之後再讓別人去傷害……
我害怕……對我好的人,我願意相信的人,最終都變成那個陌生之極的人。
手摸著那光滑的竹凳上,停留在那光滑的竹桌上,我笑著拒絕道:「王上,我已經經不起任何傷害,我想為自己活著,自私自利只為活一個明白,下半輩子,我只想這樣的活著!只想自私自利的為自己一個人活著。」
在冷宮的時候,為了讓母妃不挨凍受餓,當母妃的一雙眼,母妃死了,出了冷宮,為了能在後宮站住腳,不得不去和宣貴妃姜頤和鬥智鬥勇……錯嫁聽天由命……而後為了姜翊生……
發現我的人生,我的前半生,活的失敗極了,我從來沒有自己想要個什麼,只是想著我的一生依靠當上了皇上之後,我就能肆無忌憚的活著……可到頭來發現自己真是錯的離譜……該自私自利的活著才對。
南行之上前一步握著我的手,「你現在就是為自己活著,你不用顧慮孤,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謀什麼就去謀什麼,孤只是想告訴你,你的身後有孤,不是一個人。」
眼中朦朧水霧,模糊了我的視線,只覺得握著我的手的手炙熱無比,炙熱地竟有那麼一絲不願掙開。
忽然之間,我落在他的懷中,他悶頭在我的頸窩,冷淡的聲音,「孤真的不求什麼,真的不想讓你為難什麼,父王曾經告訴孤,不要輕易的許諾給別人,但是在這天下里孤喜歡誰都可以,包括你!」
「孤與你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是分別之苦,總覺得你是孤的,無論你去哪裡,最終會回到南疆!大皇子來到南疆之後……」南行之說著停頓了一下,略帶一瞬間的猶疑,繼續說道:「原來孤才知道,想一個人在一起,還可以以另一種方式,並不是每日裡請安,見到她就行,還可以親吻,還可以擁抱……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姜了光明正大的親孤,孤也光明正大地來親吻你!」
一個人的懷裡在暖,終有冰涼的時候,不要在等冰涼的時候推開他,不然已經萬劫不復……
他說讓我把他當成一個後盾,有後盾就會有顧忌,有顧忌就會心軟,楚家這是什麼人?我想查清楚這些事情,就得抱著必死的心,千年的大族,能戳穿冰山一角,已是萬幸。
溫暖的東西,會令人貪戀,好聽的話,會在心中留下痕跡,我輕輕的推開南行之,「我想在這裡,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不用多,十日足以!」我所求不多,真的不多了……
南行之雙手扶在我的肩上,彎腰,光潔的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之上,「孤知道了!」
背靠大山,溪水潺潺,春風裡帶著花香,帶著醉人的泥土青草芬芳。
我在這裡住下了,南行之說,這是我的家,這是我希望的家,他說的沒錯,曾經我說過,姜翊生坐了皇位之後,在他的庇護之下,尋一個地方,養幾隻雞鴨,過著小橋流水的日子。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微風細雨之下,趴在窗邊,望著溪水流動,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每日每日裡在所謂的家裡,生火能把自己燎成一團黑炭……
南行之每日卻是來,一次見到我滿臉烏黑,便挽了衣袖自告奮勇,誰知那如妖精般好看的臉上,就跟一包黑炭似的……
我努力憋著笑,然後未告訴他,催促著他離開,他就頂著那一臉黑灰回去了……
冷文顥後來告訴我,南行之因為頂著那一張臉回宮,被堵在宮外,差點被當成刺客……
我聞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之後南行之似在苦練廚藝,有幾次見他手上帶傷,問他,也是不說……
不過……做的飯食勉強入口,至少比我做的強,我只會買來雞蛋,放在水中煮開,從溪水裡抓來魚,開膛破肚洗淨之後,放在鍋里加水燒開……就如白開水帶了腥味似的。
南行之照喝不誤………
他每日下了朝來,天不亮回京城早朝,偶爾休沐與我杏花樹下執棋相對,不過他的棋藝高出我許多,讓十子,我都贏不過他……
我輸的滿棋盤的耍賴,他唇間帶笑,執棋按兵不動任我悔棋多走……然後談笑閒語之間把我殺得片甲不留……
每每惱得我掀棋盤暴走,他卻是在我身後,一臉無辜:「不是說落子無悔嗎?下次讓你二十子,不贏你就是!」
可他這樣說了,棋盤一上,仍然把我殺了滿盤皆輸,棄誡投降……
我靠在廚房門上打著哈欠,望見麵粉糊了臉的南行之道:「今日怎麼不回去了?」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下來,枝頭上的露水乾涸……
南行之抬眸,嘴角微斜:「漠北以南,瓊花鎮上鮮花餅味道不錯,孤會做,你信嗎?」
我挑了挑眉,「不要問我信不信,你做了我就信了!」
「一言為定!」南行之過來用手肘推了我一把,「在院子裡候著,擺好棋盤,孤讓你二十子,執棋對弈!」
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笑意:「如此大言不慚,就不怕我把你的棋子亂擺,把你殺得片甲不留!」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閃爍著別樣的風情:「贏孤,你的本事!孤輸的起!」
還真是一個大言不慚的人,擺了棋盤,南行之倒了水過來,下了一子便走……
我執棋而下,報了棋步給他,他張口落棋位置,我替他落子……
平靜簡單的日子,仿佛細水長流,看似未動,可是水波卻一直在涌動,十日內,一眨眼,也就過去……
最終不管我如何耍賴,如何吃掉南行之的棋子,他端著做好的花餅,落坐之際,執棋落下,反敗為勝,勝者為王………
我低頭撿著棋子,南行之把花餅遞到我的嘴邊:「嘗嘗,有沒有瓊花鎮的味道……」
我欲伸手去接,南行之直接觸到我的唇邊,「執棋之手未洗,孤想你快嘗嘗!」
「你也未洗!」我的頭向後昂了一下,錯開他放在我嘴邊的花餅,南行之此間帶笑:「孤與你下棋,一手足矣,你見孤什麼時候像你一樣,恨不得手腳齊上?」
臉上閃過一絲囧色,這個人這些日子,都會調侃我起來,話語也多了起來,我低頭咬了一口,猶如泄憤一樣,差一點點就咬到他的手……
低頭繼續撿棋子,嚼著口中的花餅,南行之手肘撐在桌子上,琉璃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視著我:「味道如何?有沒有很像?」
「過之而不及!」我吞咽著,不吝嗇自己的讚美,夸道:「比你燒飯的廚藝,好太多,將來你不做王上的時候,可以開店賣餅了,肯定是一絕,餓不死的!」
「姜了!」南行之突然叫我道,我抬起眼帘望他,他伸手撫過我的嘴角,我未來得及躲閃,他的眼中多了一抹肅殺,「老師傳來消息,孤不想瞞你,大皇子希望你回去,若是你不回去,他要讓這天下與他陪葬!」
到了嗓子眼的花餅,卻是怎麼也咽不下去,張了張把旁邊早就冷卻的茶水,灌了進去才把那一大口花餅吞下肚子……好吃比瓊花鎮上的花餅還好吃的花餅,此時卻是索然無味猶如最後一頓晚餐似的。
「孤不想瞞你,來告知你一聲,無論你怎麼選擇,孤都會在你身後,打起仗來,孤不怕他!」
我久久未語,仿佛過了一輩子時間那麼久,臉上笑意全無:「上次南疆出兵姜國,攻略了多少城池!」
南行之面無表情,琉璃色的眸子閃爍著冷光:「雲城三州,幽雲十六州其四……雲城三州現在駐紮南疆兵馬,要是要打起來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
「占了北齊多少?」
南行之默了默,「在他們的猝不及防之下,僥倖只攻略了北齊與南疆邊關的巴郡以北五十里!因為北齊皇上遞了和解之書,自覺貢獻了黃金十萬兩,孤便在巴郡以北按兵不動。北齊的邊關和姜國的邊關,孤從未把兵撤回來………」
我慢慢的捏起拳頭,我又陷入了兩難之地,我若不回去,戰爭因我而起,我以為把孩子給他……這麼多天來,他沒有任何動靜,我以為他會帶著孩子好好過日子,可沒成想到,他仍然要逼我就範,逼我回到他身邊……
不多不少,我在這裡過了十日平靜的日子,也許我就不該歸於平靜,就該到處廝殺……
「不用過分擔憂,你身後還有孤!」南行之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心疼之色:「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孤都會尊重於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孤永遠會待在你身後……就算你最後回到他身邊,孤也會在你身後,做你最堅強的後盾,不會讓別人把你給欺了去!」
如何才能讓他死心?我回到他身邊……我回到他身邊只會和他相怨而對,根本就不會有所謂的開心……
我慢慢的站起身來,差點沒站住,撐著桌子碰落一竹筒的棋子,棋子跳躍下去,黑白分明……
「姜了……」
「我沒事!」我開口截斷南行之的話,「我想靜一靜,你先回去吧,我沒事……沒事……我沒事……」
說著自欺欺人的話往屋內走去,看著這滿屋子的熟悉一下子變成了陌生……
我想為我自己活著,怎麼就那麼難?
關上門……清晨,響午,夜晚,又道到了清晨……
桃花梨花還未落,我便離開了這個家,因為我了解姜翊生,他既然說到了,就會做的,他現在先禮後兵,只不過在給我機會讓我主動回到他的身邊。
我離開他多久了?一月?二月?還是三個月?
他如此等不及,向南疆宣戰,是在害怕,害怕我的心傾向於南行之……如果傾了過去,他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誰說過,願你出走半生,回來時仍是原來的樣子,離開這個地方,我回頭望的時候,聲音仿佛自語:「此去,我再也回不來了!」與怎麼不死不休……我邁不出心中的那道坎,他又執意讓我回到他身邊,只能不死不休了。
世界上殘忍的事情,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
「孤陪你回去!」
我搖頭拒絕:「這是我的事情,這是我縱容他的結果,自己種下來的因,無論接什麼樣的果,都得自己吞下去,敢做敢當不是嗎?」
「你不必如此!」南行之眼神淡漠,望著我:「不用顧慮孤,不用顧慮南疆,若是孤連自己在乎的人都護不了,那可真枉為人了!」
望進那琉璃色的眸子裡,廣袤一般淡漠,聲音如夜寂寥:「行之,另外找一個人在乎,也不要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人了。若是情蠱的疼痛受不了,傲白若是愛你……」
「她是忘憂的妹妹!」南行之打斷我的話:「是來找孤報仇的,你知道,只要吃下用她心頭血灌溉地蟲子,最多五次,孤就算有再強的意志力,也要受她擺布!」
我便不再言語,轉身離去,與南行之共騎一匹馬匹,回到南疆京城四地………
東殿閣中,南行之前腳離開,後腳艷笑便來稟報,說傲白相邀,商量南行之體內的情蠱之事……
我揉了揉額間,大致能猜的出來傲白要做什麼,本不想再去節外生枝,讓艷笑推脫了去,艷笑去而復返又道:「啟稟殿下,傲白大人說手上已經拿了殿下感興趣的東西,務必請殿下過去一趟!」
感興趣的東西,她就通過一個惠少帝生活起居錄,真的能知道我感興趣的是什麼嗎?
「那就去看看吧!」我起身往外走去。
傲白見到我,什麼話也沒說,直接帶我往她住的地方走去,黑宛一把火燒掉了……
黑宛沒有了,惜時池仍然在,雖然沒有在黑宛原來的地方重新修繕宮殿,但巫族族長的住所,仍然圍繞著惜時池……
想來大抵惜時池是五爪冬眠要睡的地方,現在是陽春三月多,五爪若是在惜時池中差不多該從冬眠中醒來了。
傲白在惜時池邊上等我,地上依然暗黑,不知又浸透了多少鮮血……
傲白手中拿著一卷竹簡,對我搖了搖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王上仍然沒有吃下我的解藥,你要的東西,我也不會給你!」
心中甚是好笑,反問道:「既然不給我,那約我來做什麼?看你人美聽你說話嗎?」
傲白看著我,伸手作勢要扔手中的竹簡:「我只是來告訴你,你想要的東西,我把它扔了也不會給你!」
我雙手一攤:「扔吧!」毫不留戀的利索轉身就走,威脅我,這個人用錯方法了,要扔早就扔掉了,何必在等我來扔呢!
「站住!」傲白在身後叫道:「你到底是誰?為何王上對你特別,謠傳之中,王上只在乎太后一個人,你又是誰?為何能惹得起王上的在意?」
我眼珠子一動,站著未轉身:「不要試圖拿任何東西來威脅我,傲白大人你是巫族的族長,不是我的族長,你受別人敬仰,不是受我的敬仰,少在我面前拿捏你巫族族長的架子,你還不夠資格!」
傲白疾步上前,有些著急的擋在我的面前:「你跟已故太后長得十分相似,她是深褐色的眼眸,你的眼睛確實純黑,她的右臉頰上有一朵舍子花,你的臉頰卻是光潔無華。我曾經以為你們兩個是一個人,我仔細的看到你的臉,你的臉什麼都沒有,如果是一個人,臉上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王上是不是愛你?」
她問得太急促,急促的隱藏不了自己任何情緒,我手一伸,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我這個人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想知道你想知道的東西,就拿我想知道的東西來換,我若是看得不滿意,我就不樂意說!」
「啪!」傲白把手中的竹簡放在我的手心中,緊緊的盯著我:「我知道你在找關於續命之說,你上次看的那個文獻是我給王上的,王上還叮囑我把惠少帝時期所有的文獻找出來。你看的那本文獻上面都是瑣碎的事情。只有一件事值得讓人深究的事情,就是柔然皇后跟惠少帝喝酒時所提到的一黑一褐色,續命之言!我想,你所在意的應該就是所謂的續命之說,是也不是?」
竹簡到我手上,我瞥了她一眼拆著竹簡,「你覺得呢?我成了你的威脅嗎?你愛南行之嗎?」
傲白一愣,否認道:「帝王家無情,誰會愛上一個帝王?說起來可笑嗎?」
「既然不愛他?為何讓他吃下染你心頭血的蠱蟲?」我基本上一目十行的掃光竹簡上所有的文字,心中震盪,真的有所謂的續命之說,不過這所謂的續命之說,就像羌青口中所說的修命改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因為手上這本竹簡,蓋著惠少帝的印章,這個竹簡好像是他特意留下來的,竟然詳細的記載了續命之書的所有可能性。
「這跟你無關!」傲白抬起下巴,眯起雙眼:「看來這封竹簡有你想要的東西,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那麼你可以把解藥拿去給王上吃掉了!」
在巫族過的日子太好了嗎?誰給她的這樣自信,別人看了她的東西,就一定要幫她做事?沒人教過她人心叵測嗎?
我把竹簡一卷,直接扔在她的懷裡:「拿回去,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至於你口中所說的解藥,自己拿過去,跟我有什麼關係?」
傲白把竹簡往懷裡一抱,橫在我的面前,「你說話不算話?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讓你拿解藥給王上,你乖乖的拿去,不然今日你別想走出惜時池!」
「把我扔進去惜時池嗎?」我側身想越過她而走,誰知傲白伸手一拉,把我向後拉去,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傲白急躁的,有些凶神惡煞,道:「他們叫你姜了殿下,你是已故太后姜頤和的姐姐嗎?那個早在八年前在北齊已身故的北齊皇后姜了?」
姐妹長得相同,本就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傲白這樣想,倒沒有什麼不妥!
「放開你的手!」一下子,我內然厲色道:「不然的話,縱然你是巫族族長,你的這雙手,我想要……王上絕對不會吝嗇不舍!」
「你算什麼東西?在嚇唬誰呢?」傲白說著伸手掌摑過來,都說打人不打臉,可是女人打起人來,除了打臉只能是扯頭髮,招數永遠是這麼兩招。
「啪!」我出手比她快,著力不夠,打下去的掌力輕了不少,但就這麼一下,也讓傲白稚嫩的臉上出現了紅腫。
一巴掌,讓傲白鬆開了手,我冷冷地看著她:「這才當巫族族長多長時間?你就學會眼中除了南行之一個人之外,容不得他人了?難道這就是你們巫族族長通病嗎?先有巫羨,後有忘憂,現在又來了一個你……巫族可真是讓人看著厭煩的很!」
「你是誰?」傲白捂著臉,眼神兇狠的猶如那蛇蟻:「你為什麼會知道前任族長?」
「不帶腦子麼你?」我眯起雙眼:「你們前任的族長天下人皆知是被五爪給吞下肚子,因為她冒犯了五爪,冒犯了南行之!在前任族長,給先王殉葬去了,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你怎麼還來問我,長腦子做什麼的,餵蟲子的嗎?」
「至於我是誰,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浪費口舌?」
傲白全身氣息一變,變得陰森冷徹,把捂住臉的手一拿,「本來還想留你一命,看來現在不必了,你是已故太后的姐姐,本來就應該死掉,那你現在就該去死,王上沒有任何惦記,就會吃下解藥!」
傲白是巫族族長,沒有看出來我體內的情蠱,難道我體內的情蠱正如羌青所言進入休眠期,然後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南行之體內的情蠱在發作?
「吃下解藥?」我的目光沉沉,帶來一抹不屑:「讓南行之吃下解藥愛上你嗎?」
「這些跟你無關!」傲白上前一步,逼緊我,眼中殺意已決,「不願與我合作,你只有死!」
我望了望身後的惜時池,嘴角勾勒:「讓我猜一猜,你幫我約到這裡來的目的?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活著走,惜時池邊……失足落下去,被惜時池吸乾血液,啃食完肉?還是你要喚醒沉睡惜時池裡的巫族聖物五爪,讓它把我吃掉,就算王上惱羞成怒,也不可能拿巫族的聖物怎麼樣,對嗎?」
傲白陰測測的笑了:「你很聰明,我想的很久的辦法,讓你一下子就能猜透,你不在宮裡的這十幾日,王上每日都往宮外跑……這足以說明你對他是特別的,然而你又不聽我的話,我只能讓你去死了!」
我手一指她懷裡的竹簡:「所以拿這個東西,騙我過來,然後名正言順的殺了我?」
傲白緊了緊懷裡的竹簡:「這是真的,不是假的,只不過天時地利人和,還有所謂的儀式,這些事不為人所知的。要想真正的續命還要找到公子長洵的後人,必須細節,一步錯便步步錯!」
「看來你對續命之說也有研究,不知道你可聽說過修命改運之法?」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眼中任何神采的變化,她知道的比我想像的多,如何才能從她嘴裡挖出更多的東西?
傲白眉頭微皺,臉色鐵青道:「修命改運之法,你知道什麼?」
「知道的不多,但是知道的也不少!」我緩緩的道來:「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類似借屍還魂一樣,把死去的靈魂重新召喚回來,附在別人身上……或者說,修命改運之法,回到需要修命的人活著的那個時期,把他的命拉回來!如果惠少帝記載了續命之說,那他應該知道修命改運之法!」
傲白眼中波光微動,似陷入了沉思,我加了一把勁又道:「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史書野史記載七國之亂,公子長洵憑一己之力,擾亂七國,最終讓柔然成為七國中的大國,還滅了其他的國家,如果他沒有天賦異稟,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你想一想,巫族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記載了修命改運之法!」
傲白一下子清醒,臉色越來越青,被我打的紅腫的臉,跟她那青澀的臉形成了鮮明的青紅交叉,看著甚是滑稽美麗。
「你在套我的話?」
剎那之間,我一臉輕鬆,笑望著她:「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每個人都有自己在乎的東西,不妨告訴你,我就是再找續命的方法,以及修命改運的方法,在乎的人死了,我想讓她活過來,所以……在套你的話,有什麼不可以嗎?」
傲白聞言,把手中的竹簡又攤開了,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真的像你所說的,在這世界上存在的修命改運之法?」
「續命之說都有,修命改運之法,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我繼續誘導道:「南疆前身是安南,安南的惠少帝和柔然的皇后是知己,這其中的門門道道,那你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留餘力的來尋找?」
「所以你尋找的不是續命之法,而是修命改運之法?」傲白順著我的話問道。
我略帶欣慰點了點頭:「所以你給我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實質性的作用,交易自然達不成,我說過了,你給我我想要的,我竟然達成你想達成的,這樣的交易才是雙方的不是嗎?」
她是忘憂的妹妹,來報仇,修命改運之法,自然在她心中猶如石子落入湖面,驚起波瀾,再者說,在這天下里若是真的尋得了修命改運之法,想要什麼得不到?
傲白眯起雙眼,眼中的陰狠沒有散開:「你在怕死嗎?故意扯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對嗎?」
只要一個人心動,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消息共享,這是兩個合作者必備的因素。
悠然甩了甩衣袖,眼神淡漠,「信不信由你,不過如果你讓我死,我建議你不要把我直接推到惜時池,這樣殺人太留痕跡了,把五爪喚出來,聖物,王上自然要忍受三分,我死……屍骨無存豈不是更解恨?」
「你當我不敢嗎?」傲白從腰間執起一個骨哨。
我讓了位置:「你請!」
骨哨,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這個老妖怪了,這個老妖怪喜歡處子之身的女子,不知道見到我,還認不認得我。
尖銳刺耳的骨哨聲響起,震得耳朵生疼,我不得不捂住耳朵,骨哨響了大約有半刻鐘時間,惜時池水中開始翻騰。
黑黑的背鰭烏壓壓的一片,細溜溜長長的嘴巴,比銀針還行,直勾勾的排列在水面之下。
隨著水波翻騰,傲白口中的骨哨越來越尖銳,聲音越來越急喘,越來越大………
裡面歡騰,水柱開始往上冒,惜時不由自主的全部縮到一角,仿佛生怕一不小心五爪把它們帶上來似的……
咯吱一聲,傲白手中的骨哨一停,一股巨大的水流,直接竄上來,躲閃不及,被從頭淋到尾,傲白也好不到哪裡去,全身濕啦啦的往下滴水。
惜時池中的水帶著一股腥臭和血腥味,甩了甩衣袖上的水,五爪仿佛如真龍一般,踩著水而出……
首先入目的不是它的蛇頸…不是它的蛇頭,也不是它頭上光滑如玉的角,而是它頸下那金色的鱗片,在離開它的時候,七八片來著,現在事隔一年多,它頸之下的鱗片已經圍繞著它的脖子,有序的排列成一道金片。
就像人冬天裡,在脖子上搭了一個狐裘圍脖似的,只不過它這一道圍脖是金色的鱗片形成的,這一道金色的鱗片,在它脖子上閃著金光。
圓滾滾的雙眼,像剛睡醒的人一樣,有些茫然地掃過四周,傲白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後,把我望前推了一把,把我推向五爪,聲音冷冽:「五爪,這是給你的吃食,把她給我吃下去!」
我頭向後一扭,眼神多了一抹殘虐,聲音冷徹心扉:「你確定,它就吃了我?而不是吃你?」
「你什麼意思?」傲白說完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雙眼瞪得滾圓,五爪那長長的尾巴,直接向我捲來,尾巴就要襲向我的腰身,我聲音提高,一聲喝斥:「五爪,兩個月的食物減半,沒有我的允許,你什麼都不准吃!」
五爪的尾巴迅速的縮了回去,圓滾滾的眼睛對我好像閃過一絲懼怕,懼怕我不給它吃東西。
小心翼翼的往我身邊湊,它的這個舉動,讓傲白雙目欲裂,開始圍繞著我走起來,眼中審視,帶著恨意:「巫族聖物,除了巫族族長,除了南疆王,基本上不親近他人。你不是已故太后姜頤和的姐姐姜了,你就是已故的太后姜頤和,不過你眼中的深褐色沒有了,臉上的舍子花也沒有了,你在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出現在南疆?」
「我費盡心思沒有找到你的情蠱,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沒曾想到原來你沒死,你現在換了一個身份重新進宮,王上又對你是特別的,你又在找修命改運之法,你想做什麼?你根本就不是想修別人的命,而是想修你自己的年歲,亦是想修改自己的命運,讓你自己看起來跟王上更加般配,對嗎?」
她繞著我圈走,卻是因為五爪在,不敢輕舉妄動,我呵道:「五爪喜歡吃處子之身的女子,你看起來比較合它的口味!」
傲白仿佛沒聽到我的話,又自顧說道:「你體內有情蠱之王,情蠱之王又是在五爪身上養出來,它對你親近,就說明你是已故太后姜頤和,你不承認也沒有用!」
我沒有否認,不就等同承認了嗎?
五爪見到我生氣,伸出爪子,在它的頸下,使勁的摳了摳,從它的脖子上,竟然摳下一片金色的鱗片,被扣下的部分,底下有一個新的鱗片在生長著……
金色的鱗片被它的爪子遞到我的手上,傲白看得更是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它身上的金色鱗片長了多少年,才張了這麼多片,你竟然讓它把鱗片摳下來給你,忘憂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禍害,有你在南疆,南疆便一日不得安寧!」
我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就算南疆一日不得安寧,你也不能拿我怎麼著,既然你不願意與我合作,那我們倆的合作就作廢,你想殺我,我隨時恭候,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我殺掉!」
「你是殺我姐姐的兇手!」傲白眼中恨意大生,聲音陰鬱:「我姐姐是你殺的,王上愛我姐姐的,因為你在中間橫插阻攔,所以王上才會讓五爪吃了我姐姐,你是殺我姐姐的兇手,我要讓你去死!」
南行之和忘憂又相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誰告訴她我在中間橫插阻攔了?
看來,她為忘憂報仇,尋的敵人是我……看來這個忘憂,沒少寫信告訴她這個妹妹,自己曾經在宮裡是如何得到南行之的寵愛的。
「啪嗒一聲!」五爪長長的尾巴抽在傲白的臉上,向她發出類似嘶吼警告的聲音。
傲白臉上瞬間被抽出一個血印子,我直接對五爪道:「把她手中的東西,給我搶過來。」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沒必要再偽裝下去,好說歹說不給,那只能明搶明奪了,反正已經撕破了臉,反正都已經是恨上了,就不在乎她多恨一些。
五爪聽得懂我說話,那長長的尾巴靈活的把她手中的竹簡卷了過來,然後狠狠的又在她身上抽了一下,抽得傲白站立不穩倒在地上。
我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吃蛇,反被蛇咬,今天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王上,你好自為之,這是一次機會,僅有的機會!」
「不用你假好心!」傲白到底年輕氣盛,猶如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是先王的皇后現在又在勾引王上,真替你感到不恥!」
眉眼輕挑:「饒你一命,不是讓你在大呼小叫的,好好的研究研究怎麼解決情蠱,然後才能讓王上吃下你的情蠱,光在這裡叫囂是沒有用的!」
傲白惡狠狠恨意十足的望著我,臉上因為剛剛五爪的抽打,流的滿臉血跡……
手中拿著竹簡,看了她一眼,轉身帶著五爪就離開,傲白怨恨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要為我姐姐報仇,我要殺了你告慰她在天之靈!」
還未走出惜時池,就見南行之在暗處站著,位置選得很好,可把裡面的所有一切盡收眼底。
五爪見到他搖著尾巴很親呢,南行之拿起一個干帕子,我接了過來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水。
南行之視線越過我,看向傲白,琉璃色的眼眸閃過一抹狠戾,我逕自他而過:「她還有價值,現在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