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4親吻:如履薄冰
熊熊火焰,燃燒了一個下午………
黑宛燒了個一乾二淨,什麼都沒落下,只落下殘垣斷壁,冒著青煙訴說著關於蟲引這件事情,就像這一院子的殘破一樣,再也拼湊不起原來的樣子。
悶在水中,澆蓋不住腦子裡的紛紛擾擾,似一根線嘣的一下,斷裂……
我連忙頂著滿臉的水珠,走到姜翊生面前,半眯起的雙眼:「昨日醉酒,誰給我洗漱的?」
姜翊生翻書頁的手一頓,緩緩的抬起眼帘:「姐姐在想什麼呢?自然是昔蓮等人……不過……姐姐的頭髮是我擦的!」
「就這樣嗎?」剛剛我悶在水裡,似曾相識的畫面在腦子裡閃過,當時的場景分明就是姜翊生把我按進浴桶里,給我洗漱的……
姜翊生眼帘一垂,唇角微勾,「不然姐姐以為是翊生嗎?」
我頓了頓,似只有我一個人多想,似我自己在往歪處想……
耳尖有些發熱,我用手拂去臉上的水珠,「沒有,好像做了一個夢,聽見什麼不該聽說的東西,總覺得夢和現實有些分不清楚,就想出來驗證一下!」
「那得到自己答案了嗎?」姜翊生看都沒看我一眼輕言問道。
我的言語似帶了無限的惆悵,「還是未分清楚,總覺得還在夢裡,姜翊生沒有接我,我還在等待,等待他來接我一樣!」
姜翊生緩緩地把書壓在手掌之下,坐在軟榻上,視線凝固在我身上,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幽深地令人望不見底,「你在逃避!姜了,你並不想讓我走!」
我努力的想看清楚,他眼中到底隱藏著什麼,可是發現都是徒勞,「我想跟你走,可是我現在又不確定能跟你走,你說的沒錯,蟲引的事,不是你害怕,是我在害怕!」
姜翊生眸光幽幽,閃爍了一下,嘴角盪起一抹勾人邪魅的笑,「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我剛剛冒出來一絲是不想跟他走的念頭,他就看出來了……
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可是他一句,我知道了,他分明對我了如指掌,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剛剛想著不和他回去,遠離姜國,遠離南疆……遠離他,遠離南行之……
「我不想和你回去了!」我垂著頭,聲音沉沉,帶著凝噎,「翊生,我忽然之間不想和你回去了!我害怕,我害怕……」
姜翊生伸手勾住我的脖子,讓我的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低沉喑啞的聲音,道:「所謂古籍上的事情,多數都是別人瞎扯,加上自己的見解,就變成所謂的野史了!蟲引之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眼淚……成了最矯情的東西,一顆一顆落,落在地上…橫在我和姜翊生面前,濺起來,被玉磚吸乾!
「可是我怕!我害怕到最後所有的事情控制不住,我已經變了,我痛恨現在這樣的自己!」
面對自己的軟肋,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無法預料,我也預料不了,所以我害怕了,我退縮了,我不想回去了…
「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呢!」姜翊生撫著我的後腦勺:「前方有我,無論如何,就算死,也有我陪你!」
他明白……他不明白……
一聲嘆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終是敵不過心中的軟弱,點頭,「無論如何,我們終是會在一道,我會代母妃好好照顧你的!」
他是我的弟弟……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蟲鳴聲奏響,像一出美妙的樂章……又像一出惱人惹人煩躁的吵鬧聲響……
那一次真的是我們三個人,繞著一個小桌子前……
自酌自飲,每人面前一壇酒……
靜默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似不想打破這個寂靜,似沒有任何話語打破這個寂靜……
最烈的酒……第三杯的時候……
我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姜翊生伸手蓋住我的酒盞,輕輕地搖了搖頭:「南疆的醉心釀,你只能喝兩杯,第三杯,你會醉的!」
我裂嘴笑道:「不是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晴與陰!」
驀然間!
我的眼帘一黑,姜翊生把手覆蓋住我的雙眼,就跟小時候繃著臉說我,一樣:「不要笑,真是醜死了!」
我伸手拉開他的手,真是醉了,嗔怪了他一眼:「我才不醜,鳳貴妃說我,梨渦淺笑,搖曳生姿,顧盼生輝,羌青說我臉上有個舍子花,比曾經更加瀲灩驚絕,哪裡丑了?」
姜翊生隱藏眼底的暗涌,似要破土而出,但又被他深深的壓了下去,他笑了,「姜了,你喝醉了!」
「才沒有醉!」我手臂一揮,大聲的反擊著他的話:「誰說我醉了,我就殺了誰!我的翊生來接我了,我高興!」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緊緊的鎖住了我,「姜了,你可知道我是誰?」
望著他好看的鳳目,心中蔓延著一絲苦澀……慢慢地把臉貼在桌子上,捂著胸口,似有人拿著針,扎著我的心,痛楚一點一滴的蔓延,蔓延到四肢百骸,無處可逃!
「姜了!」額上一涼,姜翊生大手覆在我的額頭,神色閃過一絲緊張:「你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沒有淚流滿面,卻是額汗連連,半天才道出一聲:「翊生,我痛!」
姜翊生微微眯起的雙眼,「胸口痛嗎?」
我努力的做了個搖頭動作,「不知道,就覺得痛!」
「沒事的!」姜翊生扶起我,有衣袖擦乾我額頭上的汗水,「你喝醉了,我現在帶你回去!」
「好!」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言詞,不知突如其來的痛楚是怎麼回事兒……來去匆匆………
浩瀚星辰,不變的是星星……變得是人……
我想我下次不會再喝酒了,二杯就讓我亂醉如泥,歇斯底里的摔光皇后正殿所有的東西……
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許我潛意識裡是恨著南霽雲……什麼皇后正殿,椒房殿,真是笑話一場……
這個人的算計,這個人的謀劃,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把我,姜翊生和南行之三個人緊緊的綁在一起,他說他愛我,願意把我寵成一個孩子,他說我有太多的心愿未達成,所以不願意跟我同生共死……
現在他的愛,才像一個刀子,每時每刻都在捅著我…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我不要把他忘記了……
自私自利……我一輩子記著他……為了讓我一輩子記住他,不惜把我所在乎的人都算計在內!
一個情蠱,好聽的名字……生不如死……
他哪裡是想讓我長命百歲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分明就是想讓我生不如死的記住他一輩子……
不得不說,他做到了……他算計到了……
我不愛他……我恨他……我會永遠記住他的一輩子,在我身上算計了這麼多啊,我永遠都算計不回去……只能在心中記住他一輩子,怪不得說三生石旁等著我,等著我死了和他算帳嗎?
砸光東西砸累了,整個宮殿內,只有一張床完好無損……
「姜了!」
一聲輕喚,我的腰間一緊,有人緊緊的把我圈住,醉離朦朧的雙眼,竟然看不清楚誰把我圈住……
似這個人身上帶著龍涎香夾雜著冷冽氣息!
他的身上很熱,他緊緊的摟著我,我努力的瞪大眼睛,眼中像被水霧覆蓋住,一點也看不清楚他是誰!
借酒裝瘋,總是膽子大很多,我伸手去推他,他卻低頭噙住我的嘴……輾轉反側,迫切的撬開我的嘴巴……
帶著吞噬一切都氣勢,恨不得把我鑲在他的骨頭裡,拆骨生吞!
「嗚咽一聲!」嘴巴上的重力離開,我喘著氣……
慢慢的抬起眼,見姜翊生嘴角掛著一絲銀絲……
我的腦袋轟隆一下炸開……
被炸的生疼……
「我在做夢嗎?翊生,你在吻我嗎?」我像一隻蝸牛,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恨不得馬上縮進自己的殼裡。
姜翊生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你喝醉了,該睡了!」
「是嗎?」我轉過身去,毫無防範的往床上倒去,似在逃避什麼,似這一切真的像在做夢……
像被壓著一塊大石頭入睡,一會喘得過氣來,一會又喘不過氣了……
好不容易陷入深睡之際,又聽道,一語嘆息耳語:「你這個樣子,我若是告訴你……你我沒有血緣關係,你是不是就不要我,要遠離我了?」
「你的心已經動搖了不願意跟我走。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膽小的只能用血緣關係,來成為你我的牽絆。姜了,我什麼都不怕,只怕你離開我!」
夢中細碎的耳語,鑽進我的腦仁里,生疼生疼地……
一聲馬匹的嘶鳴聲,一陣劇烈的搖晃,我嘴角一涼,我猛然睜開雙眼……瞳孔收緊。
南行之唇瓣壓在我的嘴角……
不光他石化……就連我也像一尊石雕,動都不敢動的躺在那裡……
他的青絲散落,落在我的臉頰,微癢……
琉璃色的眸子瞪大,與我瞪大的眼睛相對………
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把推開他,便聽到嘭一聲…
我才看清,我現在在一輛馬車上……剛剛劇烈的晃動……大概是馬匹受驚…
南行之撞在車壁上……石化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琉璃色的眸子,平靜的跟深潭一樣……帶著冷氣往外冒。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才閃了一下……靜靜地望著我不說話。
我好半天才從驚濤駭浪中回神,卻發現我說話都帶著一絲栗聲,「哀家現在在哪裡?」
南行之目光停留在我的嘴角,妖精般的臉龐,只是眉頭微皺,淡漠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回姜國,孤送你回去!」
「胡鬧!」我沉聲道:「北齊在蠢蠢欲動,你走了之後,南疆群龍無首,北齊趁機侵戰南疆,誰主持大局?」
南行之淡淡的說道:「北齊皇上一起走,孤有些不放心,把你安全送到姜國,孤才放心!」
「你不必如此……」
「你是孤的責任!」南行之打斷我的話,開口道:「你是孤推卸不掉的責任,不用擔心孤,不是說孤命中注定天狼星嗎?既然是天狼星,就不會輕易的去死,更不會輕易的讓別人侵占自己的東西!」
「弧矢星,我找不到……」
「姜了!」南行之言語之間帶了一絲顏色,這一絲顏色,卻是譏諷:「孤早就說過,什麼弧矢星都殺不死孤,也壓不住孤。能殺死孤的只有孤自己,孤不需要什麼星來壓制,更不需要擺著這麼一顆星在自己身邊,讓孤隨時隨地能感覺到有生命危險!」
他的言語,讓我無力反駁,弧矢星,羌青都找不到的星宿,我怎麼會找到……就算我找到了,我該如何把這顆星安在南行之身邊……
對他來說……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個聽他話好好做事的人……一個忤逆他直接殺死的人……
平白無故安插一個人在他身邊,下場無非就是一個:死!
對視了半響,我方道:「中原之大,隱世大家,精通命數的人應該不在少數,雖然你不願意,但……我會試圖找出這個人來!」
「你想殺了孤?」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落在我眼裡,不移不動。
他在動怒……他在生氣……雖然他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我沒有想要殺了你……」
「你沒有想過要殺了孤……但是你害怕孤真的像姜國欽天監口語中所說的禍國殃民,你害怕孤危害姜國,讓你的弟弟受到威脅。所以……你迫不及待想找到這顆星,放在孤身邊以防萬一,對嗎?」
我蹙眉不語……
天狼星的命數……絕對不會像他現在這樣……平淡無奇,除了人冷漠以外,不去侵占他人!
天狼星主侵占……這是命數,命理,就是使命一樣……必須要去完成的使命一樣。
「太后放心!」南行之見我沉默不語,又淡淡的繼續說道:「你們中原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侵之!孤不會主動挑事,讓太后有這樣莫須有的擔憂,但是別人不能來挑釁孤,這是孤的原則!」
我開口道:「我不希望你出現任何意外!如果北齊與你相打……我希望你能活著!」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出現困惑,問道:「你想孤活著?」
我點了點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去死!」
南行之望了我半響,伸出手,摸了摸嘴角,緩緩開口:「孤知道了,太后好生休息,大皇子處理完好事情,就會趕上來!」
姜翊生又不見了……他又要處理什麼事情……在南疆……他有什麼事情要處理,也不吱我一聲!
我頷首……
南行之隨即下了馬車,我不由自主的開始,在腦中想到回到姜國之後,會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
我現在是姜國公主姜頤和……南疆的太后,並不是什麼姜了……
對於姜國形勢兩眼一摸黑,真是想不明白姜國皇上為什麼這麼久沒有立太子……
太子是國之根本,他這麼久不立太子,到底是何種原因,不可能是因為姜翊生從中周旋讓他立不了太子……
八年前他都病危,到底是什麼人把他給救活撐到現在?
臨家一族……又該如何……
朝廷六部到底有多少是姜翊生的人?
鳳家舊部除了風陵渡還有什麼人,姜國皇上對鳳貴妃那麼狠烈,這麼多年了對姜翊生絕對不會好……
李瑾鋪不是一直在送美人給他嗎?這樣沒有把他的身體掏空,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聽到姜國有什麼……民不聊生,朝廷上的問題!
所以……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姜國皇上並不是像他曾經那樣在沉迷於女色,江山社稷,每一道關口,他都應該有涉及……
帝王家誰不心思縝密……想到這裡……姜翊生最大的敵人不是太后,不是姜翊琰,而是姜國皇上……
這所有的事情都取決於他……我總覺得他在等什麼……遲遲不肯立太子,絕對是在等什麼……
炎熱的夏日……陽光聲草樹枝葉曬得焉噠噠的……
姜翊生去辦事情……已經連續三日未歸……
沒人告訴我他去哪裡了……只知道他去辦事了……
齊驚慕和我們一道走…我儘量不與他們碰頭……
夜黑風高,齊幽兒按捺不住,讓人擄走了淺夏……
好在被南行之無意中瞧見,淡漠的眸子望著她:「北齊幽妃娘娘,孤不知道泱泱北齊,原來少一個宮人!」
齊幽兒身正腰杆直,「南疆王多慮了,本宮只不過瞧著個小太監合眼緣,不知道南疆王可否割愛?」
南行之快速的閃過一抹狠戾:「幽妃娘娘喜歡的這個宮人,不是孤的,是太后的,孤做不了主!」
齊幽兒譏諷一番:「你堂堂南疆王,怎麼會連一個小小的宮人都做不了主,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嗎?」
我摸著手腕上的疤痕,聽到齊幽兒的話,我忍不住的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淺夏依然被她的人壓著……嘴角被扇出血來……今天晚上看來不會善了了!
齊驚慕還沒有過來,不過我已經讓人去請了,我相信不消片刻他就會趕來。
「孤倒真的不怕別人笑話!」南行之平淡的話語,仿佛他剛剛那一閃而過的狠戾是我眼花了。
「孤覺得幽妃到是會被天下人笑話,擄走別人的宮人,打得別人出血,是因為喜歡!」
齊幽兒一閃慌亂,「難道不可以嗎?這種人本宮喜歡他,他還不識抬舉,頂撞本宮難道不該打嗎?」
「確實該打!」我在一旁涼涼的開口:「若是哀家喜歡一樣東西,得不到這個東西,打一打,可能也就得到了,幽妃,下次擄人的時候,不要這麼明目張胆,讓別人看了覺得你好生沒教養。」
齊幽兒一下子被我的冷嘲熱諷點燃:「你說誰沒教養?本宮出身高貴,是肅沁王的女兒!」
「養女!」我在一旁提醒她:「您姓寧……為了報答恩情才改姓齊,這是您告訴哀家的,哀家沒記錯吧……」
齊幽兒眼中怒火和恨意翻滾,「那這也不關你的事,這個宮人頂撞本宮,你說該如何善了?」
「殺了好了!」我瞅著淺夏輕言的說道:「直接殺了便是,幽妃覺得如何?」
淺夏嘴角流出血,對我的話…沒有顯一絲害怕,目光落在齊幽兒身上,跟看一個跳樑小丑一般,任她蹦達……
可不就是一個跳樑小丑……前後言語不大……既然能單獨截獲淺夏,就應該當場把他殺了……非但沒有殺他,還想擄走他,慢慢折磨……這一招棋她就算錯了……
夜長夢多呢……
齊幽兒吃驚脫口道:「你說殺了他?」
我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點了點頭:「他不是頂撞你了嗎?像這種走路碰見狗……不繞道而行還直接撞上去的奴才,哀家覺得,殺了就好,留著也沒多大的用處啊,眼神不濟,要他何用啊!」
「你說誰是狗?」齊幽兒雙臉瞬間漲得通紅,眼中光芒恨意所掩蓋,「姜了,你真當本宮不敢殺他嗎?」
我笑言相對,摸著手腕,慢慢向她度步而去,聲音突增一冷:「你還真的不敢殺他!」
齊幽兒被我激怒了,直接吩咐人,道:「把那個閹人給本宮殺了,讓他頂撞本宮!」
她手下的人,倒是聽話,刷一下把刀給抽出來……
瞧瞧這侍衛出刀的姿勢,應該是齊驚慕的近衛軍,不錯……聽主上的話,沒有絲毫猶豫……惹人讚賞。
不急不慢的到了她的身邊,恰巧瞧見齊驚慕前來,我便小聲道:「幽妃剛剛說喜歡便要拉在身邊,你說,哀家跟北齊皇上說,喜歡他好呢,還是北齊皇上說,他心愛的青梅竹馬幽兒小妹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好呢!」
「住手!」齊幽兒全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仿佛那日六個男人伺候她的場景,歷歷在目似的。
侍衛聞言收回了刀………垂手一旁恭敬著。
「怎麼回事?」齊驚慕薄涼的聲音響起,問道。
齊幽兒忍不住的看了我一眼,我輕蔑的沖她一笑,仿佛在對她說,可要想好了說,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沒有怎麼回事兒!」齊幽兒努力的擠出一絲笑臉迎向齊驚慕道:「只不過是南疆太后的宮人,衝撞了臣妾,臣妾命人打了兩下,正好給太后送過來,讓太后好好管教管教!」
南行之見到齊幽兒的變化,淡漠色的眸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似在想我是用了什麼法子,讓齊幽兒出爾反爾,不敢造次。
齊驚慕狹長的眸子,看向我:「太后,準備怎麼管教呢?」
「殺了啊!」我含笑道:「如此不戴眼晴的狗奴才要他做什麼,當然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殺了他!」
齊驚慕眸中精光一閃:「既然太后已有解決方法,不如就地格殺好了!」
「北齊皇上此言差矣!」我招手淺夏,那兩個侍衛不敢再扣押他,淺夏往我身邊走來,我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這是哀家的奴才,選地方有哀家說了算,就不勞北齊皇上費心了!你說是不是啊,幽妃?」
齊幽兒觸及到我威脅她的眼神,抓住齊驚慕的手臂,忙道:「皇上哥哥,這是太后自己的事情,臣妾已經教訓過了,不打緊的!」
齊驚慕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不過還是伸手拍了拍齊幽兒的手,以示安撫:「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齊幽兒點頭,眼中的驚懼沒有消散,還夾雜著警惕望著我……
我回望於她,對南行之道:「王上,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給哀家馬車周圍多加一些人手,哀家膽小害怕豺狼虎豹一不小心竄了出來,咬斷哀家的脖子,那就不好了!」
南行之頷首,「孤知道了,孤的馬車就靠著太后的馬車旁,不會出現任何差池,太后安心!」
齊驚慕好看的臉,五彩斑斕了一下,沒錯我就是說給他聽……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正在找機會是想擄走我,而不是淺夏……
黔驢技窮的什麼下三濫招數都能想得出來,他自己的近衛軍,沒有他的授意,齊幽兒怎麼可能喚得動……
而後南行之加強了人手,圍繞在我的馬車周圍,哪怕是歇息的時候,他的馬車也與我的馬車緊靠在一起。
天空星星很美,漆黑漆黑閃著亮……
這都出了南疆的邊關,到了雲城三州,姜翊生還沒有回來……
他去哪裡了……肯定不在南疆……
北齊……肅沁王……
對了,一定去了北齊……從八年前開始姜翊生就需要肅沁王的幫忙……
肅沁王是太后曾經愛過的人,請他應該是對付太后……
不過這一棋走的有些險,肅沁王似對太后余情未了,但太后對他可是咬牙切齒的恨……
更何況肅沁王沒有非幫姜翊生的理由……鳳家被滅族和他有關不假……但是總是有一絲牽強的意味!
我的生母為了鳳家打入冷宮戳瞎雙眼,這個理由更牽強,因為皇上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兒,能讓我生下來,已經說明他夠隱忍……
想到這裡……我甚至有些擔心肅沁王這一步棋,姜翊生會不會算錯了……
「殿下!」風陵渡對我拱手行禮,道:「多年未見,殿下一切可安好?」
我回神過來,打量著風陵渡,八年了……身為一個守城的將軍,他身上的殺伐之氣掩蓋不住,眼神鋒利似隨時等著利劍出鞘。
我忙忙上前扶起他,帶著欣喜道:「表哥不用行此大禮,你我兄妹何必見外!」
風陵渡側身一讓,仍然對我行此大禮,「禮不可廢,殿下!」
我受了他這個大禮,我不知道鳳家是怎樣的,不過看見風陵渡氣度確實繼承了世家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風範!
「表哥!」我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跟他更親昵一些,他是姜翊生軍方的支撐者,「對於翊生奪嫡之事,有幾分把握?」
風陵渡直言道:「其實看來並不把握,就算我們有兵力,想名正言順是不可能,除非舉兵造反,直接殺到京城逼宮,尚有六成把握,如果等皇上傳位,冊立太子,大皇子的機率等於零!」
「為什麼有此一說?」我擰起眉頭問道,「京畿所李瑾鋪不是在從中周旋嗎?為什麼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
風陵渡神色肅穆,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殿下有所不知,大皇子不向殿下透露自己在姜國的近況。是因為大皇子每日過著如履薄冰,皇上有的時候像瘋癲了一般,舉起劍對著大皇子就捅了過去,這些年來若是沒有李瑾鋪在旁邊周旋,大皇子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太后把持朝政,京城固若金湯,太后欲立二皇子為太子,可是皇上清醒的時候,卻怎麼也不肯答應。」
瘋癲姿態,難道是臨則安種植的朝顏起了作用……
朝顏其藥性,出現短暫的意識迷糊,若長期服用,會出現重度幻覺,喜殺戮……
我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說道:「謝文靖呢?他的立場是怎樣的?」心中心疼泛濫,怪不得八年來,什麼事情也沒有聽見……姜翊生把這一切的事情都自己扛著!
我後悔為什麼非等他來接,我應該主動回去和他一起承擔才是……
風陵渡神情微妙了一下,「他沒有立場,應該說,他現在屬於半隱退狀態,現在能代表他的……大概是他的孫子,謝塵染!此人看似頑劣,但在天下士子中間很有聲望……很是吃得開!」
謝文靖我以為這個身為三朝元老的老東西……按照八年前對姜翊生的態度,會支持姜翊生才對……沒想到我多想了……
不過現在也好……他沒有立場,不表態,想袖手旁觀,倚老賣老。那只能從他的孫子身上下手……軟肋一抓,我就不信他能坐山觀虎鬥,坐享榮華富貴。
「朝廷六部之中,有多少是姜翊生的?鳳家舊部有沒有人出頭的?」
風陵渡緩緩的搖了搖頭,眼中有了一絲憤恨:「大皇子多年來在皇上面前的處境,讓鳳家舊部的人沒有一個人肯出頭的,生怕一個連累,像鳳家一樣被誅三族,所以……臣才說……奪嫡之事,大皇子沒有一絲勝算!」
「朝廷六部沒有人,二皇子身後有一個臨家,更何況二皇子深受太后的喜愛,朝廷之中大部分大臣倒戈相向,只有一方中立,不參與黨爭!」
我迅速的在心理分析著……
姜翊生的後盾……京畿所李瑾鋪……雲城三州風陵渡……還有一個就是南疆……南疆有不安因素……
李瑾鋪也存在著不安因素……唯一算是可信的只有風陵渡……
這樣一算,姜翊生何止一分勝算沒有…簡直就是九死一生苦苦掙扎……
風陵渡說的沒錯,除非起兵逼宮,不然一點把握都沒有……起兵逼宮說有六成的把握,其實只有三到四成的把握……沒有人知道皇上和太后手中有多少人,更沒有人知道……起兵逼宮能不能殺到京城!
手指慢慢的捻起,我半響方道:「表哥,把你的心腹散落到京城各地,不管用何種方法,把朝廷六部的人家中有什麼人,喜好什麼,有沒有什麼把柄,通通的查出來。尤其是臨家,我需要詳盡的事關臨家的一切!」
風陵渡眼睛一亮:「是!京城之中的暗樁,臣撒下暗中是保護大皇子,臣再調遣一部分人,去查此事!」
姜翊生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皇上瘋癲……還有一絲理智……如果真的讓他死,也不會等到現在。
「還有!以防萬一,京畿所的李瑾鋪我們得有所防範,京城的兵力不能指望他,你想盡辦法,多送些人進京城,切記不可張揚,切記不可一批一批的進去!」我再三叮囑道。
奪嫡之事,京城各方人馬肯定注意京城的動態,新的人員湧進,肯定會引起人的注意!
風陵渡拱手道:「臣在京城開有伎館,也開有武館,可以悄無聲息的送人進去,但人不會多,頂多幾千個人!」
幾千人……
太少了。
我眉頭緊鎖,冷言道:「回到京城之後,我會儘量早一些拉攏朝中大臣,派幾個心腹給我,一有風吹草動,我會立馬通知你早做準備,最後不行,只能起兵逼宮!做垂死掙扎!」
姜國皇上沒有把姜翊生當成兒子對待,我們又何必對他客氣……
「是!」風陵渡又對我行了一個大禮:「殿下,臣在這裡謝過殿下,終於大皇子不用一個人苦苦支撐了!」
我也對他拱手行了個大禮:「表哥,妹妹在這裡謝謝表哥了,若是沒有表哥,翊生連那一絲勝算也沒有!」
風陵渡猛然抬頭眼眶紅了波光粼粼……
鳳家只有他這麼一個嫡系的孩子,還有一個就是姜翊生,想要鳳家平反昭雪,只有靠姜翊生……他兩個都是在苦苦掙扎……
聽到姜翊生這麼多年來在姜國的處境,再炎熱的夜裡,我都感覺到絲絲涼,心涼……心疼……
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京城的一切太不樂觀……只好翻身而起去院子裡……
我沒想到院子裡已經被別人占了……
南行之靠在一棵大樹下,手撫著唇角……琉璃色的眸子似陷入了回憶之中,停在一個地方也不眨眼。
只有手不斷的在唇角上輕輕撫過,故意……有意……又像無意識一樣!
我慢慢的走近他視線停留的方向……
他如驚醒一般,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慢慢把手放下,直起了身子,淡漠道:「太后,怎麼還未歇息?」
我看了他一眼,他與我對視之中,快速的一閃而過狼狽的把眼捌過去,似又覺得不妥,又把視線停了回來。
「翊生未會回來,哀家有些擔憂,故而睡不著出來看看!」
「大皇上是一個有作為的人,做什麼事情必然有他的思量,太后不必太過思慮!」南行之開口道。
心智近妖……這是姜翊生從小別人對他的評價……可是就算心智近妖,也算計不過天,也會遍體鱗傷像一個野獸一樣…傷了,躲在洞裡,見不得光的伺機而動。
想到他在姜國過的九死一生,還對我笑出陽光的味道,我就心疼的難以附加。
「太后!」南行之舉起手在我眼帘晃了一下:「您在想什麼?走神了!」
我擠出了一絲笑容:「沒什麼,不過想到王上你……其實是幸運的,就算一出生背上禍國殃民的名頭。但是你遇見一個溫暖的人,他把你養大。他替你安排了你的人生,讓你一帆風順。我又想到我的翊生,他很小沒了母妃,我們的外祖家是謀逆十惡之人,在姜國,他沒有一絲依靠,我們沒有一絲依靠,靠的只有自己這條命!」
南行之靜默片刻,平靜琉璃色的眸子注視著我:「你現在有依靠,孤是你的依靠!」
我長吁了一口氣,帶著自嘲道:「是啊,我現在是南疆太后。用南疆太后的名頭回去,姜國皇上和太后不敢拿我怎麼樣?至少活著就有希望!」
南行之眸光閃了閃,望著我不說話了,我隨即看向浩瀚星空……
在浩瀚星空襯托下,我們只是小小的蟲蟻……
不知過了多久,南行之把我送回房,道:「孤命人把五爪送來,讓它跟著你,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可好!」
我搖頭:「它在南疆是聖物,在姜國可能會視為妖孽,王上往後有空好好的陪它,多給它撓撓脖子的癢,它脖子上的金色鱗片都已經五片了。近千年不死,它是一個寂寞的怪物!」
「孤知道了!太后早些歇息!」南行之對我行半禮。
我伸手關門,卻見他抬眼望來……
砰!一聲輕聲,隔斷了我和他的視線!
驀然,一雙手從我的背後穿了過來,緊緊圈住我的腰,靠在我的背上:「姜了!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