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87成全:陷入險境
急急忙忙吃下一口別的清淡的,可是怎麼也壓不住要往外吐的感覺。
顧輕狂,宋微漠因為剛剛宋夫人的話,兩個人正低頭扒飯,似陷入極度尷尬的場景……
就連冬葵子,眸光閃爍著,滿臉的不自在,仿佛也要把頭埋進碗裡面……
宋夫人絮叨的說道:「你們這三個孩子,每次坐到一起吃飯,都是只吃飯,這滿桌子的菜色,都看不見嗎?」
宋夫人抱怨的話一說,這三個人同時抬頭,開始類似掃蕩的樣子,開始掃著滿桌子的菜色……
想吐的感覺越來越盛,急忙站起身來:「夫人失陪一下!」說著我捂著嘴望外跑去……
來不及跑到別處,跑到門外,就吐了起來,把剛剛吃到了兩口肉吐了出來才好一些!
冬葵子眉頭緊鎖,站在我身側,等我吐完,把手中的茶水遞了給我,濃茶漱口,數完之後滿嘴茶香,倒好受了不少。
而後,冬葵子一言不發,執起了我的手,開始為我把脈,越把脈,她的眉頭鎖得越緊……
緊的仿佛就像,我馬上就要死去一樣……
顧輕狂和宋微漠兩個人已經出來,宋夫人剛剛要開口說話,被宋微漠阻止了,似他知道冬葵子把脈,不應該打擾一樣。
終於冬葵子把我的手慢慢放下,從隨身小包里掏出一個墨綠色的瓶子,從瓶子裡倒出了一個綠色的藥丸,放在我的手心裡……
宋夫人開口道:「莫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了了的口味?」
我很想沖她笑,告訴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我笑不出來,不知怎麼了,我發現我已經笑不出來了,頂多勾勾唇角已是極限……
冬葵子給顧輕狂使了個眼色,顧輕狂身子一扭,忙的攙扶宋夫人:「乾娘,了了太久沒有吃過像樣的一頓飯,一下猛然吃,肯定身體有些不適,葵子在這裡,不要緊的乾娘!」
宋夫人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責怪道:「葵子的師妹,跟我們就是一家人,她身體不適,我這個做長輩的,得好好照料她,你們先吃,我去廚房煮點粥!」
宋微漠是邕城的清廉父母官,他的府宅里,只有兩個伺候宋夫人的丫鬟,以及兩個干粗活的小廝……
宋夫人基本上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煮飯,自然都是她一個人在做,宋微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輕狂,連忙跟上宋夫人:「娘,我去幫你!」
宋夫人明顯不願,似催促宋微漠要和冬葵子好好相與,奈何宋微漠眼中閃過一抹苦澀,拉著宋夫人走了……
手心裡的藥丸,被我捻在手中,「冬葵子,我還有多少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我大概還有多少天?」
我並不懼怕死亡,相反的,我希望死亡快點來臨,仿佛我在等死,只有死了才能真正的解脫……只有死了,跟所有的人陰陽相隔才會讓我真正的解脫……
冬葵子搖了搖頭,目光猶疑了一下:「殿下暫時沒事,殿下體內的情蠱又在發生變化,我需要重新調整用藥,殿下可能要受更大的罪了!」
她的意思,她替我把脈,把了半天,眉頭緊鎖了半天,只是因為我體內的情蠱發生了變化?
冬葵子的神色越發嚴肅,我慢慢的把藥丸放在嘴裡,這個藥丸倒是清涼,一下子就把我剛剛想吐的感覺壓制住了……
我言語平淡:「不用太麻煩,其實我這樣挺好,宋夫人燒的菜色是我沒福氣,下次……定然不會如此!」
冬葵子微微眯起了眼,對著顧輕狂道:「你送殿下先回去,夫人在煮粥,我去在粥里加一些藥材,一切要小心,莫讓殿下磕著碰著!」
顧輕狂聞言,炯炯有神的眼睛,帶了小心,看著這個和南霽雲一樣的眸子,在往前走……
無論他眼中的關心和小心是怎樣的,他終究不會是他,也變不回他,他已經死了,躺在冰冷的皇陵之中……
我也快死了,生不同時…死不同穴,我要把這個恨,對他的恨,一直帶到下面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心疼……
回到冬葵子的小築,顧輕狂對著我的房間打量一番,有些稱奇道:「殿下,這間屋子重新修繕過,裡面的東西都是全部重新歸置過的。」
我淡淡的反問道:「是嗎?」
顧輕狂重重地點頭:「冬葵子那個傢伙,痴迷於醫術,只會對疑難雜症有著莫大的興趣,不會把屋子裡收拾得如此簡單精緻!更何況,她已經有了兩年沒回來,就算有乾娘打理,她也只會把屋子裡堆滿藥,搞得這麼整潔,完全不像她的個性」
我眼中閃過一抹深意,重新掃過這一屋子簡單精緻的東西:「這間房是冬葵子勞煩宋夫人布置的,想來是故意布置成這個樣子!」
怕委屈我?住在這裡不習慣嗎?
簡單透著精緻,精緻之中透著一股不尋常……
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讓這個冬葵子所圖的?又或者,我現在有什麼讓別人可謀的……我現在一無所有……什麼都沒有……
顧輕狂雖然輕狂,但他也不會做到如此事無巨細,更不會心思如此深沉……
走到哪裡都是算計,走到哪裡都要去揣摩別人的心思,為了權勢,一無所有的我,還會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是讓我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
「原來是乾娘布置的!」顧輕狂恍然大悟,「乾娘出身大家,雖然家族沒落,在邕城沒有錦衣玉食,但是她過得倒是細緻的很,這也許就是深入骨髓,世家小姐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細緻吧!」
宋夫人長相清秀,滿臉堆笑,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對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許是我的防備和警惕心太重,所以我不會選擇去相信任何人……
在這天下里,不會有無緣無故別人對你的好……
顧輕狂之所以說帶我走,可能是因為我時日不多,在他面前無比軟弱過,而我跟他走……是因為他長得像南霽雲……
我恨他,但見到與他相似的人,我會比常人多了一份信任,我知道他不是他,我也知道他不會復活……從他捨棄我的那一瞬間開始,他等同把我打入地獄……我也把他打入地獄……
以後我死了,我也不願意和他再復相見,我真的惱了,恨了……
顧輕狂走後沒過多久,冬葵子端來粥,聞著味道加了不少藥材,吃著倒是好受了很多……
冬葵子支著下巴望我,一雙眼睛儘是沉思,似在思量著要把我拆開研究似的………
見我把碗放下,她似不經意的說道:「如果你活命,以另一個人的性命為代價,你願意嘗試嗎?」
我一愣,用帕子抿了抿嘴角,「冬葵子是想到什麼方法,來解我體內的情蠱嗎?又或者說……你也知道什麼天命?」
「天命?」冬葵子吃驚的脫口而出:「什麼是天命?我的意思是說,你體內的情蠱,可以想辦法引到另外一個人身上,但是要以另個人生命為代價,當然……另一個人是你最重要甚至血親的人,你這樣的生命換生命,你願意嗎?」
我眯起了雙眼,如果她不懂什麼天命,也不懂什麼算命之法,怎麼知道我的命要和別人的命以命換命?
楚瓏果說過,我想活著,姜翊生就得死,我再怨恨他……可是我矛盾的卻不想讓他死……
「事已至此,做什麼都是徒勞,為什麼還要去做呢?」
冬葵子視線停留在我身上,過了半響才道:「可是如果有些事情不是你所能操控,它已經成了事實,或許,有那麼一個人上天派下來救你,只要稍為引一下你就可以活命,你也不願意嗎?」
上天派下來救我?倒真的像笑話一句,讓人聽到覺得發笑……
而我倒真的笑出聲來:「冬葵子,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嗎?現在是讓我回去,找一個為我死的人嗎?」
冬葵子緩緩地搖了搖頭,把視線停留在我的腹前:「我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姜了不用對我警惕,我不會傷害於你!」
我冷笑而不語,許多人都對我說,不用防備於我,我不會傷害於你,可是到最後來,說這樣話的人,卻用最利的刀子捅著我,傷口比別人捅的還要深,捅完之後,無數個鹽巴撒進來,讓我硬生生的扛著這個痛……
冬葵子見我不語,又重新給我把了脈,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容我再好生想想,這畢竟也算是奇蹟,可是對你來說,也是奇蹟,也許你不願意放過這次奇蹟,我得好好去思量思量,你體內的情蠱,暫時不會有任何事情!」
暫時不會有任何事情?這個暫時有多久?我離開京城有一個多月,還有一個多月都到冬月了……我活不到我過生辰……
她口中的奇蹟是什麼?如果真的有奇蹟,我不希望它來,我已經在等死了,何必再來所謂的奇蹟?何必再拖著我一顆渴望去死的心。
似真的像冬葵子所說,仿佛真的有奇蹟圍繞著我,她每日費盡心思的對我,一天把脈三次,每日還要與我外出行走半刻鐘……
宋微漠和顧輕狂兩個人,好像相約好了似的,每每過來大多數是躲著冬葵子,見我無事,眼中的恭敬倒是安心不少。
曬著陽光翻著,宋夫人嘆息問我道:「了了,輕狂那孩子,是不是喜歡於你?我見他每日都會來看你!」
宋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冬葵子又天天對我勞心勞力,顧輕狂就算操練兵,也是每日準時過來,他的準時讓宋夫人以為我是顧輕狂的心上人。
似宋夫人很是希望冬葵子嫁給宋微漠,冬葵子對宋微漠好像沒有想嫁的意思,顧輕狂每回在宋微漠和冬葵子在一起的時候,儘可能的去逃避……
這三個人,倒是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你,你愛我,可惜我們不能成親……
我捻著藥材,放在鼻下聞了聞味:「顧將軍已經有了心上人,他不喜歡於我,我也不喜歡他,他之所以每日來看我,大概是借著看我的機會,來與心上人相會的!」
宋夫人面色僵了僵,頗有些悻悻然,「葵子這,除了你沒有其他女子了,我又希望葵子能嫁給我們家微漠,葵子也喜歡我們家微漠,可是她行走於天下,救死扶傷……卻是遲遲不肯跟我們家微漠成親!」
宋夫人分明是自欺欺人,剛剛我的話如此明顯,她自說自話把冬葵子和宋微漠湊成一對,故意宣示著冬葵子和宋微漠才是真正的一對……
做母親的,為自己的孩子著想無可厚非,也許就是因為顧輕狂和宋微漠關係非同尋常,才會導致他明明看著是喜歡冬葵子,卻要和她拉開距離……
我挑了挑眉毛,往前走了幾步,錯開了宋夫人,看著架子上曬的藥材,仔細的翻了一遍,抬頭看看日光,倒真的是暖著人,怪不得冬葵子,讓我沒事兒,多在日光下走走!
半月之後,出了門,才知南疆入侵了雲城三州,風陵渡在雲城三州誓死抵禦,顧輕狂每日都在集結兵馬,似在為隨時出戰做準備……
冬葵子看著我欲言又止,而我卻成了別人口中所說的禍國殃民之人,邕城中百姓閒話家常,大多心的是,長公主去世,卻無端引發禍事,陷姜國於不利……
南疆王更是,長公主已經正在姜國皇陵,死者為大,為何還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百姓們紛紛指責南疆王,藉此事發揮,入侵姜國,是有意而為之,南行之在他們的口中變成了一個想吞併他國,擁有狼子野心的人。
姜翊生告知於天下,無論南疆王如何,姜國不會讓出一分一土,誓死捍衛著泱泱中原大國的地位!
「其實你根本就不用在意別人口中所說的!」冬葵子終於出口安慰我道:「男人之間的事情,尤其帝王之間的事情,跟女子有何關係?」
我勾起嘴角:「我並沒有在意別人口中所說的,我有沒有禍國殃民,我自己心裡最清楚。死都不怕,旁人說的話又怎麼能傷我?」
「你現在的病情有好轉!」冬葵子眼神中有些掙扎,好像有太多的話憋在心裡,不知如何開口:「只要照我的方法,好好休養,會比原先可能活的時間更久一些!」
邕城中的百姓們,真的與他處不同,像我和冬葵子這樣走在大街上,被大多數人看了一眼,連輕輕碰撞都沒有發生。
我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我的身體好轉,是因為你口中的奇蹟在發生作用嗎?到底需要犧牲誰來成全我?」
冬葵子一下子緊張起來,搖頭:「不需要犧牲誰來成全你,我找到一味藥材,對壓制情蠱有巨大的作用!」
我眼睛一眯,沒有說話,冬葵子現在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是我想了又想,思了又思,完全想不出來冬葵子到底在我身上圖什麼……
驀然間,人群之中,一襲白衣而過,白玉挽發,身後跟著刀豆,我緊緊的皺起眉頭……
為何他會在邕城中?手持摺扇,與人群中格格不入,似有他在的地方,別人都淪為背景,仿佛天地間只有他一個!
冬葵子來到我的身邊,順著我的視線望去,帶了一隻小心問道:「殿下在看什麼?看見熟人了嗎?」
無論與他分開多久,見面時,他永遠仿佛猶如初見時的模樣,歲月格外優待他,就像我認識他許久,我從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歲數,因為他看著似永遠只有我初見時他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我慢慢的移開視線,垂的下來:「我久居深宮,怎麼可能有熟人在宮外?不過看花眼罷了!」
羌青既然來到了邕城,羌青醫術高超,冬葵子醫術高超,他們兩者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又或者說,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在羌青掌握之內……
楚家人,很可怕,事到如今……我都這樣了,對他們而言,難道還不夠嗎?
冬葵子暗暗的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們趕緊回去吧,今天也差不多了!」冬葵子說著上前一步,欲攙扶於我,我錯開了她的手,心中發出冷笑……二師弟,猶如嫡仙般的男人,顧輕狂有問過她,她說的欲蓋彌彰,當時我未多想,現在細細想來,本來就讓人深思不是嗎?
冬葵子愣了一下,我緩緩的開口道:「南疆王的老師,是西涼的大司徒,不知道冬葵子行走於天下,可聽說過西涼的大司徒?」
冬葵子一下子警惕起來,仿佛像一個從來沒有說過謊的孩子,直接脫口否認道,「西涼的大司徒……我沒有見過西涼大司徒,我也不認識西涼大司徒!」
我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嗎?我只是問你有沒有聽過西涼的大司徒,你如此緊張做什麼?難道你和他是舊識?難道你與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沒有,沒有……」冬葵子雙手大幅度的搖擺,視線不斷的在人群中開始搜索:「我真的不認識他,聽是聽說過……但是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的目光漸漸的寒了下來:「你不用緊張,冬葵子……我不過隨口問一下,只不過前些日子顧將軍說,他在姜國皇宮裡碰到一個男子,尤如嫡仙氣質超群,讓我想到了南疆王的老師,西涼的大司徒,他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又曰,好像你的二師弟,也是這樣的人,我就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天下有巧合的事情,巧合的他們兩個是一個人?」
醫者,救死扶傷,救人性命,並沒有我們這些屬於黑暗裡爬出來的人心思陰沉,冬葵子到真的一點說謊的技能也沒有。
我這樣一說,她聞言,臉色脹紅,「不是的,我的二師弟,他在蠻荒十六國,高官厚祿,沒有去過南疆!」
咄咄逼人,對於別人的言語,加以分析,是我最擅長的,我上前一步,對向冬葵子,聲音越發沉靜:「可是你的二師弟說過,我並不是真正的把持南疆的朝政!在南疆朝廷乃至百姓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南疆先王把國家兵力財力,乃自各方運作都交到我的手上,南疆王沒有權利,為什麼你的二師弟會如此肯定的說,我沒有把持南疆的朝政?」
羌青,你可真是厲害,看似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你既然都能把他們扭在一起……
說欠我的,卻從來不告訴我欠我什麼,說希望我肆無忌憚的活著,不清不楚的肆無忌憚的活著這就是你所想的嗎?
說是想愛上我,卻發現愛不上我,因為愛不上我,所以也希望我能快樂幸福的活著……我並沒有求他.....讓他愛上我....……無緣無故的闖入我的生命,在我的生命中如仙人一般指手畫腳……他到底要做什麼?
冬葵子被我逼得倒退兩步,她倒退,我就繼續向前,「你到底出於什麼目的?或者說,你不叫冬葵子,你本身就是西涼楚家人?也許不對,你叫冬葵子,但是你跟楚家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的二師弟,就是西涼楚家人?」
「我不認識什麼西涼楚家人!」冬葵子急忙的解釋道:「姜了,你別激動,你現在要心平氣和,這樣對你身體好,其實我……真的打算去南疆的,去研究南疆的情蠱,因為二師弟解不了情蠱之毒,所以他讓我去研究南疆的聖物五爪,他認為物極必妖,南疆聖物五爪活了近千年,本身就是一味藥!」
羌青在南疆的八年裡,只要五爪在皇宮裡,他可沒有少去研究它,可惜,五爪對他始終是抗拒,大抵是知道他對它抱有目的,五爪從不與他親近,除非,我抓起它的爪子給羌青,一般來說,它都不要羌青去碰一下……
看來她的二師弟,真的是西涼大司徒,南疆王的老師,我的羌兄了……
也是難怪,羌青醫術那麼高明,沒有一個舉世聞名的師傅,也就不對了……
「冬葵子!是他讓你對我事無巨細的照顧嗎?」我很不想問出口,但還是要問,不是我較真,總要活個明白,總要死個明白。
冬葵子暗咬嘴唇,看著我禁言不語……
我與她在街道上,這樣對視良久,直到顧輕狂來,爽朗的聲音,打破我跟冬葵子的沉靜:「你們倆在做什麼?一二三木頭人?」
我慢慢的把視線垂下來,看向顧輕狂:「冬葵子說,她想嫁給宋微漠,問我宋微漠這個人怎麼樣?」
顧輕狂眼神霎那間巨變,雖然只是一瞬間,就被他掩蓋住,可是還是很好的被我捕捉到……
「那真是恭喜冬葵子了!」顧輕狂故作輕鬆,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冬葵子,你真的想明白了,要嫁給微漠了?」
冬葵子不可置信的望著我,我說過,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別人騙我算計我,我總要算計回去,哪怕我命不久矣……姜翊生,是一個意外,讓我狼狽逃開……
冬葵子瞬間害怕起來,搖著頭道:「不是這樣子的,我沒有說過要嫁給微漠……顧輕狂不是這樣子的……」
我在一旁煽風點火:「冬葵子,你不是說顧輕狂和宋微漠讓你難以抉擇嗎?你不是說宋微漠會讓你更有好感?怎麼?看見顧將軍,你又改變了主意?」
顧輕狂眼中閃過一抹惆悵:「冬葵子,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趕緊嫁了吧,年齡再大一些,就不好生養啊!」
「沒有的事情!」冬葵子跺著腳,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急得眼都紅了:「我不喜歡微漠,我對微漠沒有男女之情……」
顧輕狂眼底隱藏的壓抑,卻笑著說道,「不用害羞,你這個女漢子要是嫁得出去,我是替你開心的!既然決定了,快去告訴微漠,告訴乾娘,好好的準備一下,邕城父母官成親,也是一件大美事兒!」
「我說你這個笨熊,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冬葵子指著顧輕狂罵道:「我沒有說要和宋微漠成親,我也不喜歡他,對他根本就沒有男女之情,你聽不懂啊!」
我略向後站去,目光一掃,看見不遠處的宋微漠呆立著……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我壞的心眼都是黑的,冬葵子對我勞心勞肺,只不過因為她是羌青的人,我就如此讓她為難,我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呢!
宋微漠見我望他,食指豎在嘴唇之上,意讓我不語……
顧輕狂好像真的聽不懂她說的話,自說自話道:「乾娘這一下肯定很是開心,冬葵子,說吧你要什麼,縱使千難萬險,我也給你尋來當你的成親賀禮!」顧輕狂拍著胸脯豪氣萬丈,似冬葵子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給摘下了一般。
冬葵子急得眼淚都下來,「顧輕狂你個混蛋,我喜歡誰,你不是一清二楚嗎?這麼多年了,是我先認識你的,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你為什麼老是把我往別人懷裡推?」
顧輕狂爽朗的笑了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苦澀,「冬葵子,你別鬧了好不好?乾娘多麼希望你能成為她的兒媳婦?」
宋微漠眼中閃過一抹傷痛,我瞧著眼前這兩個正在你推我趕的人,便往宋微漠身邊走去……
顧輕狂已經把我的身份告知於宋微漠,他對我低頭恭敬,然後看了一眼顧輕狂和冬葵子,對我說道:「姑娘身體不適,微漠不知可否有幸送姑娘回去?」
我頷首,「宋大人請!」
宋微漠側身讓道,我抬腳往前,他與我落差半步,「多謝殿下,施加援手!」
我眉頭一揚:「宋大人何出此言?你沒看見我想要冬葵子和顧將軍兩個人痛苦嗎?」
宋微漠搖了搖頭:「其實不然,是我們三個人痛苦,輕狂和冬葵子相識的日子,比我早,我娘那段時間身體不好,輕狂求冬葵子來醫治我娘,我娘便喜歡上冬葵子,而我自己……也喜歡這麼一個心思簡單心系救死扶傷的女子,然而,輕狂比我早就喜歡她,是我做了混蛋事情!」
「他們兩個本來互生情愫,因為我,因為我娘,便一直拖到現在,哪怕就是現在,我早跟我娘說了,冬葵子不屬於我,我娘依然鍥而不捨的希望冬葵子能嫁於我為妻。殿下今日此言,讓他們倆看清彼此的心思,到真的解了微漠這許久以來的內疚……畢竟要不是因為我,他們的孩子都能上學堂了!」
我靜了片刻,問道:「你愛的不比顧輕狂少,為何就如此甘願放棄?也許你向冬葵子訴說衷腸,冬葵子會為你感動,畢竟你在沒有成親,也是等了她這麼多年!」
宋微漠露出釋然般的微笑,「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一個人……我們是凡人,可以愛得狹隘,也可以愛的光明正大,輕狂是我的兄弟,這麼多年他故意遠離冬葵子,就是為了我這個兄弟,現在因為殿下的話,讓他們彼此重新認識彼此的心,本就是好事。他們本來就相愛,本來就沒有我什麼事,我是一廂情願罷了!」
「殿下不用規勸……並不是說我偉大,只不過……他們倆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三個人非有一個人要承受痛苦,那麼就我來……畢竟,我耽誤了他們這麼多年時間……」
宋微漠的話,讓我微微失神,他仿佛是我認識人中一股異類,從來沒有人跟我說……有成全兩個字……
我所接觸的,得不到寧願毀掉……無論如何都要愛上自己,權利情愛……這一切的一切,跟成全兩個字完全掛不上鉤……
而我卻從宋微漠口中聽到成全兩個字……聽到我的世界從未出現的兩個字,似顧輕狂也在謙讓,冬葵子也是不願意傷害他們兩個,這樣是什麼樣的感情……才會讓他們如此退讓,誰也不肯上前……
想了半天,我沒想到一個所以然來,這三個人……我忽然看不透了……他們的胸懷,他們的心境…讓我產生了一絲迷茫之色……
眼帘微斜,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問道:「宋夫人那邊,宋大人就不怕夫人傷心嗎?」宋夫人竭力看好冬葵子,宋夫人也是自私的,她明知道冬葵子喜歡的是顧輕狂,顧輕狂又是她的乾兒子,她卻單方便的認定冬葵子會嫁給宋微漠……
「不要緊的……」宋微漠篤定的說道:「我已有了成親的對象,待我帶給母親看一下,事情便定下來了,誰也改變不了!」
我張了張嘴……成親的對象,他並不愛她不是嗎?
宋微漠看出了我的懷疑,笑了笑,全身輕鬆般說道:「殿下想去看看,我願意成親的對象嗎?」
我一愣,扭頭看過身後的顧輕狂和冬葵子,又望了望天色,問道:「會不會太冒昧?會不會太過冒昧打擾對方?」
「不要緊的!她很善解人意!」宋微漠說著帶著我拐上另一個街道,我與他並列,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一個歌伎樂坊……
宋微漠眼底浮現一抹笑意,坦蕩蕩的說道:「她家道中落,流落此間已有一年,這一年內,我照顧於她,微漠懇請殿下見到她時,不要有任何嫌棄之情……畢竟每個女子都是不願意以身取悅別人,讓別人看成一件物件……」
宋夫人出身良好,也是家道中落,宋微漠現在要娶一個青樓伶人,宋夫人定然不悅……
我嘴角彎了彎,「我從未來到過此間地方,這次多虧宋大人,能讓我見識到此間風景。每每讀到史書上的梁紅玉,祖父父親都是武將出身,可惜家道中落,流落教坊,最後也成為流芳百世的女英雄,英雄不問出處,宋大人看上的女子,定然非凡!」
我的善解人意,讓宋微漠愣了愣,隨即笑了:「怪不得輕狂冒天下大不韙,也要照顧殿下……」
「這是誇獎嗎?」我望了一眼樂坊里,到時熱鬧非繁。
宋微漠點了點頭:「姑娘請!」
宋微漠說的那姑娘,名叫晨依依,是這間樂坊的頭牌,不陪客,不出樂坊,每天只彈奏兩個曲子,大家閨秀般,長得端正,倒不艷俗,談吐之間,比一般女子見識的廣泛,不咄咄逼人,言語溫柔。
見到我不過眸光閃一下,歸了平靜,斟茶倒水,茶到了我的面前,宋微漠阻止道:「依依,她不能喝茶,她身體不好,白水即可!」
晨依依目光又閃了一下:「宋大人,請稍等片刻,奴家去重新換茶水來!」
晨依依走後,打量她的屋子,倒是清雅典致的很,我道:「宋大人一介清官,想為依依姑娘贖身,這銀兩的問題,怕是不小的數目吧!」
宋微漠聞言面露難色,「殿下真是個壺不開提哪壺,正戳中了微漠心裡痛楚!不過,我既下了決心,就會想辦法讓她脫離苦海!」
我抬眸掃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宋大人坦坦蕩蕩,令我佩服,宋大人有成人之美,我自然也有成人之美,依依姑娘的身我替宋大人贖了!」
「萬萬不可殿下……」宋微漠連忙阻止……
成人之美……成全……
這是我在宋微漠和顧輕狂冬葵子三個人身上看到的品質,以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有何不可?走吧,宋大人!」我緩緩的起身,逕自往外走去。
宋微漠在我身後道:「殿下這是去哪裡?」
我扭頭輕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現在不是什麼殿下,不過是一個借住在別人家的人,還是一個去宋大人家蹭飯的人,宋大人叫我了了吧,以防夜長夢多,隔牆有耳!」
宋微漠對我躬身行了個禮,眼中的恭敬越發深邃:「微漠明白了,了了姑娘!」
歌伎坊老闆看到我眼中滿是驚艷,隨即看到宋微漠把她眼中的驚艷硬生生的壓制住,不過眼神還一直往我身上瞟。
問了晨依依贖身的價碼,歌伎坊老闆張嘴便是獅子大開口,要了萬兩……
萬兩,普通人家一年五兩銀子,便是解決一家溫飽還有富餘,歌伎坊老闆這一張口便是萬兩,倒真是有坐地起價之感!
「不過……」歌伎坊老闆胖嘟嘟的身體,搓著手道:「宋大人,若是讓這姑娘,在奴家這裡彈奏幾日,五千兩,依依你帶走!」
宋微漠聞言,臉都綠了,剛要出口喝斥,我拿出一個鐲子,「值萬金,記得,萬兩,把剩下的銀子送到宋大人府上,如果沒有做到的話,我想宋大人會掀了你的歌伎坊,老闆娘!」
歌伎坊老闆滿眼不可置信,急忙從我手中拿下鐲子,「值萬金?騙人的吧?」
我嘴角略勾起一抹弧度:「你是見過好東西的人,騙不騙你宋大人還能跑掉不成?再說了,如果你不願意,宋大人一個不高興,封了你這家歌伎坊你也無處申冤去,畢竟,先皇駕崩才一個月之久,你在這裡歌舞昇平,不是在諷刺律法嗎?」
歌伎坊老闆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手中拿著我的鐲子,言語有些顫抖:「少嚇唬人,我又不是被嚇大的!」
宋微漠此時開口道:「你自然不是嚇大的,現在國情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把面子給你了,你開口所說的錢銀,也已經在你手上,你若不願……明日的話……」
「願意……願意……自然是願意的……」歌伎坊老闆點頭哈腰的說道:「依依姑娘宋大人帶走吧,說好了萬兩就萬兩,若是這個鐲子值萬金,奴家一定把剩下的錢銀送到宋府去,不夠的話,也會向宋府討要!」
我轉身就走,身上還有一個煙火折,旁的可真的什麼也沒有了,那個鐲子,貼身之物,倒是帶了不少辰光……
待我們回到晨依依房內,歌伎坊老闆把贖身的字據都拿過來了,晨依依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歌伎坊老闆倒真是薄情寡義,除了讓晨依依穿一身衣裳走,旁的什麼也不讓她帶,我那鐲子剩下的銀子,看來只能給晨依依當嫁妝了……
把字據給晨依依,再加上鐲子剩下的錢銀字據一併給了她,惹得仿佛像做夢一樣,紅著眼睛看著我。
宋微漠對她似但沒有什麼更深層的感情,無關情愛,似只是聊得來,與她相處愉快。
而後宋微漠對晨依依說,「不日我會娶你為妻,你不用再顛沛流離,不過跟著我只能是粗茶淡飯,沒有綾羅綢緞,你若是不嫌棄,就嫁與我為妻,若是嫌棄的話,字據在你手上,你自由了!」
晨依依瞬間淚流滿面,點頭:「我是願意的,宋大人,謝謝宋大人,謝謝了了姑娘!」
成人之美,成全他人,原來看著別人喜泣而立感覺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黃昏將至,夜色將晚,晨依依跟著我回到冬葵子住的院子,回來的路上途中,總覺得有幾道身影,跟隨著我一樣。
院子裡燈光微暖,冬葵子還沒有回來……
剛洗漱完出來,拿著煙火折出來,後腦勺一重,便失去了知覺………
快的讓我來不及思考是誰對我下的手……
待我醒來的時候,倦握在一個箱子裡,手腳被綁,嘴巴被塞住,值得萬幸的是手中那一根煙火折被牢牢握住。
我伸腳去踢箱子,箱子四周卻被覆蓋著厚厚的棉絮,無論我怎麼踹,聲音卻是沉悶發不出去……
我用手去推箱蓋子,箱蓋子卻是紋絲不動……箱子在移動,馬蹄聲音響起……
我扭動的手腕,繩子系的死結……拼命的去推箱蓋子,用盡全身的力氣,震得肚子生疼,才把箱蓋子推出一個縫來……
透過縫隙望去,遠處漆黑一片,近處只有火把光亮……
篤……篤……急促的馬蹄聲向這裡奔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瞬間我便聽到顧輕狂的聲音,「我乃邕城將軍顧輕狂,各位連夜出城,希望各位行個方便,讓我查看一番!」
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邕城將軍又如何?我乃北齊幽妃陪同我的娘親肅沁王妃遊歷散心,路徑邕城……顧將軍這是何意?還認為我北齊偷了你邕城的黃金不成?」
齊幽兒和沁兒姑娘……
我嗚咽有聲,用腳使勁的踹著箱子,額頭上的汗都浸得出來,肚子生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顧輕狂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顧輕狂言道:「原來是北齊幽妃娘娘,不知可有信件?」
我透著箱子的縫,看見有人拿了信件給了顧輕狂,顧輕狂看完信件,掃視了一周,眼神停留在我這處的箱子裡,我用腳死命的踢著箱子,手中的力氣都快支撐不下來讓箱子蓋留著那一丁點縫……
眼睜睜的看著顧輕狂看完信件之後,調轉馬頭,揮舞馬鞭,向前奔去………
「砰的一小聲!」箱子蓋落了下來,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小腹前的生疼因為不用力了,才略微好一些。
「篤篤…」箱蓋子被人敲著,齊幽兒的聲音響起:「娘親,不管她是不是姜了,我都要好好折磨她,要怪只怪她自己和姜了長得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