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3鑰匙:到底是誰
姜翊生鳳目幽深,望著殘垣斷壁,周身的氣息低壓,「我派人來說的時候,這裡是好好的,左右不過兩個時辰,就化了灰燼?」
「兩個時辰,人手夠的話,皇宮都能毀掉,更何況一家無量閣!」我淡淡的開口道。
姜翊生環顧四周,鳳目暴戾之氣暴漲,「我會查出來,是誰做的!」
我蹲在地上,捻了一下地上一團黑色的東西,放在鼻尖聞了聞,「火藥,這是用火藥炸掉的……動靜不小,很明顯是故意而為之,你查不出來的!」
姜翊生俊臉沉了又沉,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是沒辦法向你證明楚瓏果不是無量閣的閣主了!」
「她或許是,又或許不是!」我的臉色越發平靜,眸光越發凌然:「翊生我們倆這一輩子,都在被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你謀我,姜致遠死活不讓你我在一起,想來有他的道理,不如我們隨著他們的願,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姜翊生看了我片刻,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沒有人能阻止我與你在一起,哪怕你不原諒我,你這輩子也只能是我的,除了你……這天下與我何干?」
在沒有坐上皇位之前,眼中只有皇位,當得到了一樣東西,卻發現那種東西毫無價值……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嗎?
我默了默,嘆息道:「待你體內的蟲引解了之後,我要去西涼楚家!」
「公子長洵,修命改運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你去西涼楚家做什麼?」姜翊生緊緊的圈手為拳。
心中一時間鈍痛,我看著眼前這個早已變成了頂天立地男人,微嘆,不打算相瞞:「我的母妃沒死,在西涼楚家!太后也在西涼,所以我想去問一下,她為什麼拋下我十幾年,那我現在在冰冷的後宮裡,讓我自生自滅,變得鐵石心腸!」
姜翊生瞳孔驟變,眼中冷意大盛:「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何現在才告訴我?」
心中被陣陣悲涼掩蓋,言語卻故作輕鬆:「在我的翊生讓我對人生絕望的時候,那天傾盆大雨,我瞧見了她。她過得很幸福,十幾年的歲月,讓我的心,千瘡百孔,讓我這個人……對人生無望,她卻過得幸福無比,猶如她離開我時的樣子,溫柔恬靜,被戳瞎的雙眼,已經完好如初了!」
姜翊生一下子沉默了,沉默的望著我……我壓著心中的鈍痛,踮起腳尖,伸手去撫摸姜翊生臉……
姜翊生全身一顫,眼中出現貪戀,鳳目微眯,在我手上蹭了蹭,就像小時候依賴我一樣……
心仿佛一下蒼老了,說出來的話也變成了蒼老規勸:「翊生,你會是一個好君主,會是一個留名千史的好皇上!不要再執著於我!我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愛!」
是的,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根本不懂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我最大的讓步,最大的心軟,就是和一個人同生共死……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愛一個人,會不會像話本上所說的在心裡發甜……在心裡日夜的想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回答我的是姜翊生緊緊的拉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你不需要懂愛,我愛你,你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相愛是相互的!」我在他的懷裡輕聲的說道:「話本上說相愛是甜蜜的,你我現在等同於相互折磨……不好……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喜歡這種不明不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感覺!」
姜翊生恨不得把我揉進血肉里:「沒有你……我會瘋掉的!」
「你有雲朗!」我從他的懷裡掙脫開,目光落在他的眼中:「雲朗,你有他,我把他給你,你就不會瘋掉的!」
「他不是你,你是無人可取代的!」姜翊生痛苦的說道:「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去查,我們一家人,就在姜國里好好的過日子,你不原諒我沒關係,我可以等,總有一天我會彌補我犯下的所有錯誤!」
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我也是言出必行的人……不想對他隱瞞,只是想走的光明正大……
因為相互了解,知道彼此……所以給彼此一個漂亮的台階下,可是無論他下與不下,我都要離開他……
沒有和他回後宮,回到曾經住的行宮裡面,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羌青,頭一次我見他翻牆而入……
此時我坐在梳妝檯前,透著窗戶,看著他一身白衣飄然而下,行宮裡的一切,就如我離開時一樣,沒有動過……想來是姜翊生不讓他們動這裡的一切,所以才會保持原來的樣子。
羌青手都拎了一壇酒,趴在窗戶上對我搖了搖:「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這是你們中原的詩句,殿下,不知可否賞臉與羌某不醉不歸?」
我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羌兄怎麼就知道我沒有回皇宮,來到這了呢?」
羌青變戲法一般,掏出兩個酒杯,揭開酒罈子上的封泥:「五十年的上好百花釀,深埋於地下五十年,你有口福了!」
「深埋於地下五十年?」我伸手摸在酒罈子上,「羌兄倒把這罈子的泥洗得夠乾淨的!」
羌青一愣,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羌某好不容易撒一次謊,就被殿下拆穿,殿下著實變得不可愛。」
酒杯里倒上酒,羌青把酒杯給我,酒杯在手中轉動,「可愛又不能長生,羌兄,什麼是長生?」
「長生?」羌青吃驚地說道:「續命之法,可能就是別人口中所說的長生,千年不死也就變成長生了!」
「楚家當真有長生不死的人?」清澈的酒,散發出陣陣的酒香,在我的手中,盪起了細小的波紋。
羌青手中的酒杯輕輕的碰著我的杯子上,好看晃了人眼的容顏,變得神秘莫測:「真正聰明的人,他不會願意長生不死,因為長生不死是一條寂寥的路,身邊的人都死去,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在尋找。」
「尋找什麼?」我順著他的話問道。
羌青呷了一口酒,神色幽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死去,然後去尋找她們轉生,可是無論長得多相似,靈魂到底不是原來的那個靈魂。尋到最後發現在這天下里獨剩自己一個人,孤獨寂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微微一愣,「在中原的野史雜記中,不缺乏借屍還魂案例,中原的始皇帝,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長生不死……長生不死是多少人的夢想,又是多少帝王千秋萬代的夢!」
「羌兄像是知道這種寂寥的感覺,難道羌兄是那長生不死的人?」
羌青苦苦的一笑:「我若是那長生不死的人,肯定在這寂寞的世界裡,自己去死了。不過……因為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我總感覺我活了很久很久……也許就像佛家所說的,因為頓悟了,所以總覺得這世界上的事情不過是爾爾…」
我看著羌青,他真的把我當成了一個說話的人嗎?而我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停頓了半響,把手中的那杯酒,慢悠悠的喝下,入口淡淡的果香,辛辣的味道甚少,略帶猶疑的說道:「楚家續命之說,修命改運等同通天換日,楚家有長生不死的人嗎?」
羌青把我的杯子續滿,似覺得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小,對著酒罈悶了一口:「說來你肯定不信,千年前有,最後他謀了一個心愛的人,兩個人過了一輩子,在他心愛的人死後,害怕重新回到黑暗的寂寥之中,便在她死的當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楚家就沒有活得很久的人,哪怕有所謂的續命之說,能修命改運,楚家人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小口酌飲,沒有大口來的豪邁,我也把杯子裡的酒灌了下去:「羌兄今日來事告訴我,所謂續命之說都是假的,讓我不要再追查所謂的真相嗎?」
「不!」羌青聲音潺潺流水般,看似平緩的流著,卻帶了喘急如流奔騰直下的狠厲:「每個人都要活得明白,我理解你要做什麼,也許這麼多年來我都錯了,幸福……一個人的幸福不是說非得有情愛,自己快樂,才是真正所謂的幸福。」
我盯著他不說話,他注視著我,神色有些緊:「後宮挖眼拔舌的人,那是一種儀式!」
「真的是儀式?」我的聲音有些抖的問道。
羌青眼神霎那間狠決,沉聲道:「續命長生祭奠儀式,需要死四十八個人,現在是二十七個人,還有二十個人,他們的心將會被挖走,最後一個人,當場活殺,用他的心血和心進行轉化!這是最血腥的一種方法,可以續命二十年,二十年內容顏就如現在的樣子,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心中震驚:「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還不太確定!」羌青昂頭咕嚕咕嚕的喝起酒:「續命之法,早就遺落,不知怎麼就出現在姜國後宮裡,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但這是我楚家的東西,終歸要物歸原主!」
長生就是續命?羌青現在來告訴我這些,只是想找一個人說話,只是想告訴我長生是寂寞的事情嗎?
「還有二十一個人,大概是什麼時候死?」
羌青眉頭慢慢的擰起:「如果記載沒有錯的話,應該是在三天後!」
我慢慢的思量,慢慢的捋了捋腦中混亂的情緒:「你告訴我這些,是打算捉個正著嗎?」
一壇酒不多不少,羌青卻喝了個底朝天,隨手把酒罈子放在窗戶上,身體一轉,靠在窗戶上望天:「誰知道呢,不過……所謂儀式,都得天時地利人和,這個人到是幸運,三日之後天狗食日,好日子啊!」
天狗食日,天降異象,果然是偷天換日的好時候……
羌青與我約定,三日之後,來尋我,去看看誰到底如此想長生,我躺在床上,一隻手枕在頭下……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天降異象必有大事發生,若真的是這虛無的長生續命之說,看羌青的樣子他已經有了大致懷疑的對象……
一般而言,他說懷疑是誰,按照他的本事,證據確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什麼他要等到三日之後天狗食日,才來揭穿那個人的一切?
那個人是誰?楚瓏果?
不會是她,羌青說續命之法,流落在外,楚瓏果似也說過那是一種儀式,竟然能看出來那是一種儀式祭奠就應該知道它的來處和用處……
撲通一下從床上翻起來,光著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撓著後腦勺,把滿頭青絲撓的跟瘋子似的,也沒想出那個人是誰………氣的隨手一彈……覺得自己的脾氣到了一個臨界點,有一種無處發泄無力感。
「嘭嘭一聲!」我的手打在一個箱子上,箱子落地,發出巨響………
嚇得我的心怦怦的跳了兩下,箱子裡的東西,散落一地,都是一些小玩意兒,是很久以前去臨家,臨老夫人送給我的一箱東西。
臨老夫人把箱子送給我的時候還十分不舍,似還說過:「拿回去,來了一趟,不能什麼都沒有,拿去找心兒,心兒是姜國最尊貴的女子,她會達成你的願望,會讓你的弟弟得到想得到的東西!」
拿去找……心兒……
臨老夫人讓我把這一箱子東西拿去找太后……找太后就可以得到想得到的東西。
我拿了燭台,放在地上,又拿了一個簪刀,坐在地下,箱子裡面的東西全是手工削的玩偶,我一個一個檢查,仔細的敲打,生怕錯過什麼,內在的機關以及暗藏的玄機……
可是什麼也沒有……難道當初臨老夫人希望太后能夠念舊,所以才會把這些東西給我……她以為太后看到這些東西會念舊,所以才會特地提醒我,拿去找太后嗎?
怎麼都沒找到在地上坐了半響,端起燭台起身……一腳踢在盒子上……腳趾劇痛,似破了皮,低頭一看,鮮血溢出……
拿出手帕,彎腰把腳捂了起來,餘光一挑,看見裝玩偶的盒子,似有金光……
顧不得腳上的傷,連忙把燭台又放下,隨手拿起盒子,用簪刀小心翼翼的在盒子上敲,敲的盒蓋跟盒子連接處的時候,空心的…
翻來覆去沒有找到可以打開這個空隙地方,最後沒有辦法只得用簪刀去撬……
把我的手皮磨破了,才撬開……
看到縫隙里的東西,有些吃驚,一把繫著紅繩子的鑰匙……鑰匙通體是黑色,不小不大仿佛就像一個吊墜一般………
我把鑰匙拿在手上,對著燭光,告示上還刻著字……篆體字,楚字……按照字體而言,這把鑰匙至少有一千多年了。
除了這一個篆體字「楚」字,什麼也沒有……這把鑰匙會不會是楚家的?
如果是楚家的……臨老夫人和楚家又是什麼關係?
她說把這盒東西給太后,是不是因為這把鑰匙給了太后,可以讓當初太后把皇位讓出來給姜翊生?
如果是這樣,這把鑰匙價值難道比一個姜國還重?難道它的價值讓太后可以放棄姜國……
隨手把鑰匙掛在脖子上,鑰匙貼在肌膚上陣陣清涼,一般打造鑰匙的材質,是鐵是銅,可是這把鑰匙貼在肌膚上,我錯覺的以為是一塊涼玉……
把地上的玩偶又收了起來,放在盒子裡……把盒子擺回原來的位置……重新躺下……
掏出鑰匙,仍然沒有看出什麼另類來……
最後又塞到衣服內,淺淺的入眠……
入眠之後,一下被夢魘纏住,漆黑的甬道之中,甬道四周仿佛流動黑水一樣,我在拼命的奔跑,漆黑的地方仿佛沒有盡頭……
我跑得氣喘吁吁,再也跑不動,才看見一個黑色的大門,門柱上雕刻著饕餮……龍生九子的饕餮………
大門緊鎖,一個碩大的鎖掛在大門上……
我喘著氣,慢慢地往那大門走去,手有顫抖,伸手欲摸,咔嚓一聲,那個碩大的鎖自動被打開……
哐當一聲,厚重的開門聲響起……從門內吹來一陣冷風,讓我打了個冷戰……
急急忙忙望進,裡面仍然漆黑一片……我剛要抬腳進去…
便聽到裡面有一個蒼老悠遠的聲音,傳來:「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找到鑰匙回來了………」
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嗚咽有聲,我想問他,你是誰?可是我怎麼也說不出聲音來……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找到鑰匙回來了……」
裡面的聲音仿佛是回聲一般,來回的響徹著,我發現不到我發不出聲音,我的腳像被人綁了千斤重的石頭,把我固定在原處,讓我沒辦法上前。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找到鑰匙回來了……」
回聲在我的耳邊炸開,在我的腦子裡回放,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慌亂,我著急,我一下扯嗓子道:「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可以喊出來,黑暗一下全部不見……我一下從床上翻身而起…
心有餘悸,大口的喘氣……
「你做噩夢了?」姜翊生聲音淡淡地傳來。
我捂著胸口,頭一扭,姜翊生負手站在我的床邊,鳳目閃動注視著我……
我點了點頭:「許久不做噩夢,猛然之間,倒是有些驚慌失措了!」
姜翊生手中不知何時有了個帕子,拿著帕子擦在我額頭上的汗水:「我來了有一段時間了,我聽到你在大聲的喊著,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能告訴我,夢裡都夢了些什麼,讓你如此撕心吶喊的質問?」
我伸手想去拿他手中的帕子,他卻不給我,極其認真的把我的汗水擦乾淨,他轉身向水盆走去。
我緩了緩心神,斂了斂情緒,坐在床沿邊,「今日不上早朝嗎?你怎麼有空來了?」
姜翊生把帕子放在水盆里清洗了一下,擰乾重新走了回來,遞到我的手邊:「放心不下你,過來瞧一瞧!」
我胡亂的擦了擦臉,「行宮很安全,沒有什麼放下放不下的,朝廷大事比較重要,姜國上上下下得好好治理,畢竟姜致遠留下了不少爛攤子!」
姜翊生突然慢慢的單膝跪在我的面前,雙手扶在我的腿上,昂著頭,寒星般的眸子,情深得令人害怕:「姜了,什麼都不要查,我們離開,尋找一個靠山的村子,平凡的過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他是一個帝王,他有雄圖霸業,曾經為帝王之位,可以做到六親不認,殺出一條血路來……
現在好不容易坐穩江山,他卻跟我說要平凡的過一輩子,平凡過一輩子就不會是他,是什麼迫使他可以放棄手中所有的一切,去跟我平凡過一輩子?
我的手慢慢的覆在他的手背上,垂眸道:「翊生,不用再遷就於我,你應該胸懷天下,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你不做皇上了,這天底下沒有你的活路的!」
輕輕摳著他的手,把他的手輕輕地從我的腿上拿下去,然後抬起眼帘,目光落在他的眼中:「你是帝王,只能是帝王,別的你成為不了。而我,不管我的身份是姜了,還是姜頤和,我都已經在這世界上不存在了,既然已經不存在了,我就要為我自己活著,不想再心軟,最後一遍,我不想再為任何人心軟,包括你!」
所有的希望都掐滅,經歷的絕望就會有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生……
遍體鱗傷之後,總會自己想辦法舔好傷口,慢慢的傷口復原,至少我自己是這樣子,我經歷了絕望……跌倒在地,然後我自己爬起來,死不了,我就自己爬起來……
姜翊生所有的軟弱情深一下子消失得一乾二淨……死死地盯著我,什麼話也沒說……死死地盯著我……
與這之後,我開始特地的疏遠姜翊生,姜翊生只要不上朝處理朝事,知道我的疏遠,抱著雲朗遠遠的瞧著我……
鳳目如夜黝黑,如寒潭一般,冰冷幽寒……
羌青口中所說的天降異象,如期而來,日頭正午,慢慢的被侵蝕……
我望著天象,眼睛有些微微刺痛,猶如灼傷一般的痛……
驀然間,眼帘一黑,一雙冰涼的手蓋住了我的眼,潺潺如流水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天降異象,你這樣容易瞎了眼,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得了什麼東西,到底是怎樣的長生……可以這麼不留痕跡的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