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3章 弘旦和富察(4千字)
他第一次聽到富察靜瑤這個名字時,是在他十一歲那年,正是少年意氣風發更是不可一世的時候。
在此之前的許多年前他便知道,他會是未來儲位的人選,且只有他一個,沒有任何人會跟他爭奪。
沒有了危險,但,壓力很大。
故此,在十一歲遇到她之前,在他的世界中,從未想過會有女人駐紮。
即使知道將來會娶妻生子,甚至因為是儲君,可能還會娶不少的女人……他對這些沒什麼想法,傳宗接代嘛,正常而必然。
他也沒想過,他睥睨萬世無人能入眼的狂傲,竟然會為一個小姑娘傾倒,還磨磨蹭蹭的等了他那麼多年。
若是告訴那時候的他,你會等一個女孩兒將近八年,打死他都不信。
扯淡呢?!小爺是什麼人?天之驕子,金尊玉貴,雙商齊高,文武雙全,無人能及。
最重要的是——他高審美的品位。
這世間女子沒一個配得上他的,娶回來也是給他當陪襯的。
可皇阿瑪卻冷嗤,說他的字如石頭滾出來的一般,還不如人家九歲的女娃娃!
面對皇阿瑪嫌棄又鄙視的神情……
他緊抿著唇,雖然有些生氣,但更不服氣,還很好奇,九歲的女娃娃……是誰?
而後他便做了一個很不符合他矜貴身份的舉動——趴牆偷窺。
這樣的經歷,還是他人生第一次,很微妙。
冒著極大的風險,怕被人看見議論,怕被皇阿瑪知道了嘲笑,更怕被他那個神經大條的妹妹知道了……丟人。
可哪怕他這麼的矜持愛面子,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跟被人施了法一般,多少年心情都沒那麼翻起過波瀾了,如數隻小貓同時抓著他的心臟,痒痒得不行,非得一睹芳容不可。
事實上……她也沒有讓他失望。
那是個看上去就很乖巧的女孩兒,跟他那活蹦亂跳、精力充沛、野蠻彪悍的妹妹在一起,簡直完全是相反的兩個人。
她樣貌清秀柔和甜美,甚至哪怕還很小,身上卻散發著菩薩般的善意,純淨的讓人很想要靠近。
他看著她動作溫柔,極有愛心的給弟弟整了整衣領。
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微微震盪了下,驟然冒出來了一個十分不可思議的想法:要是她也能給自己整理衣服就好了。
一定很溫暖,很舒服。
他的視線下落,定在了自己胸前繡的極其精緻又有氣勢的龍身上,而後便是清醒的一個激靈,微蹙了下眉,再次朝她看去。
她長得真美,乾乾淨淨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軟萌軟萌的,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不禁勾唇笑笑,覺得她長得像個小白兔。
如果能養在身邊的話,一定很可愛。
而後,他就開始無數次有預謀、有居心的以各種方式偶遇,只為能多看看她,甚至是很自然的跟她說話。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關於她的更多消息。
可他有個沒心沒肺的蠢妹妹,大大咧咧的差點兒就把他戳破賣出去了。
收了他的吃食居然還不懂得幫他創造機會,真是沒良心的很。
但就是那次,他從她口中親耳聽見了她叫什麼。
那感覺……真是每一個字都讓人心神澎湃。
比他第一次讓人打聽後知道她的名字要激動的多。
可他是這大清最受矚目的皇子,儘管心裡沸騰得都快要炸裂了,感覺聽她每發一個音都好像有暖流在身上涌動……但面上還是要保持他一貫的清冷高貴。
然,「富察靜瑤」四個字實在太美,還是讓他禁不住想要感慨一番——
他負手笑著,溫潤和靜:「神閒氣靜,瑤林瓊樹……是取自這兩個意思嗎?」
這二者合起來,便是純淨的美玉的意思,名字取得甚好,極符合她。
僅僅默念著這名字,便能立即讓他想到她。
尤其他微低著頭看她的時候,她粉紅的臉蛋兒可愛極了,帶著情竇未開的羞怯呆萌,臉紅的很,卻一五一十的誠實道:
「名字是臣女阿瑪給起的,臣女不知是何意思。」
那一瞬間,他在心裡笑開了花!
見過他額娘和妹妹這般鬼靈精的,她簡直就像是一朵開在雪山之上的純淨玉蓮一般,太讓人欣喜。
人怎麼能老實誠懇到這個程度!太可愛了。
他看著她,心裡是對這隻小白兔萬分的滿意。
但她還太小。
好在他皇阿瑪還不算是太無良,將她一起安排進了宮,打那以後,他便隔三差五的去看她,留心她喜歡吃什麼後,帶一些她喜歡吃的東西,然後打著給曦兒那個吃貨送吃食時,一併帶去。
他就這麼默默的養著她,在一旁看守著她。
可他十三歲那一年,又被他皇阿瑪催婚了。
也不知道皇阿瑪到底在背後計劃著什麼,總之,這些年對他們兄弟提的最多的,除了朝政便是婚姻。
還好他沒有太強權的搞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是受了額娘的影響,怕額娘不高興吧……他們兄弟才沒有慘遭毒手。
但十三歲那一年,弘昀哥哥成親了,在前邊頂著的人沒了,皇阿瑪就像是要脫手滯銷貨一般逼他趕緊成親,他差點兒就沒扛過去。
「朕明日就讓你額娘選定命婦之女,為你擇一賢良淑德的姑娘作為正妻。」
這句強勢獨斷專權的話出來的時候,他差點兒就想跟他掀桌子示威順便再威脅他要篡位了!
然,那也就是他想想,雖然十三歲的他已經能面不改色的處理當朝二三品官員了,但在他更加狂傲的老子眼裡,他依然根棵小青菜似的,任他拿捏。
這種感覺還真是……不爽!
故此,他更加奮力的強大自己,多辦差,多磨練,為求能為自己謀得說話的權利。
董鄂容嫣進了宮,因為跟弘昀哥哥的關係很好,他對這個嫂子很是敬重。然,她運氣不好。
哪怕是有高門貴女的身份,有個拎不清的額娘,什麼都白費。
李氏的討厭程度在他心中是可以排名前三的。
她跟年清蝶一樣讓人噁心讓人煩,因為她們太能糾纏了,且跟個蟑螂似的,打不死,生命力還很頑強,故此,一直活在你眼皮子底下噁心你。
額娘是個寬容善良的人,她遇到所有嬪妃都一致對待,可能也有原因是她深知皇阿瑪深愛她吧,所以才對那些女人並不在乎,可以寬厚的對待她們,甚至考慮到她們的艱難不易,還很體貼她們。
但總有那種沒不識好歹又狼心狗肺的,比如李氏這樣的。
無論是從前在王府,還是後來在宮裡,他從未正眼瞧過她。
這女人有著一個神奇的能力,光是看著她那張臉就足夠令人作嘔了,再想想她做的那些事兒,滿肚子發了霉的爛計還覺得特別得意,蠢得要死,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侮辱腦子……
後來他登基做了皇上以後,準噶爾的存在就跟她一樣煩,他甚至還曾瞎想過要是把李氏直接投放到那邊,絕對威力十足,可惜李氏已經死了。
她死的時候,宮中傳遍了關於額娘的不是,當時,只要是被他親耳聽見正在傳話污衊的那些宮人們,沒一個活著的。
他手段一向狠絕,對此,皇阿瑪知道了也沒說什麼。
他覺得,若是皇阿瑪,可能會做出跟他一樣的行為。
但那時候他老子跟個神經病一樣,天天派人去考察墓地。
他那會兒是還沒猜到他到底存了什麼心思,若是猜到他居然是提前退位想把擔子甩給他,他一定各種搗亂,攔住他的詭計。
可薑還是老的辣,皇阿瑪老謀深算,奸詐至極,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只能配合著他演戲了。
他未來是要做皇上的人,說來也很微妙。
從未有人正兒八經,十分認真的告訴他,他將來要做皇上,可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是把他當成儲君對待的,包括他自己都是,無比堅定的知道,他就是那個紫禁城裡最孤獨最悽慘的人。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嗯,雖然慘了點兒,這個皇上他還是願意當的。
就算他們兄弟臥虎藏龍,他也願意一拼,因為他有著極大的野心和自信,這個國家,除了他,沒人能做得比他更好。
可能他老子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極其無賴又無恥的把擔子直接甩給了他。
好在他當時已經成了婚,但氣也是氣在這兒了。
國喪期不得懷孕……
偏偏他那個如小白兔一般的小媳婦兒又如此老實守禮,著實讓他受了不少苦。
尤其是在見到這個小傻子因為皇阿瑪去世而真誠的傷心不已痛哭時……
他心中真是嘔了不少的血。
唉,小傻帽兒,到頭來坑的還是你夫君我呀!
好在他棋高一招,娶得是個呆萌傻氣的小白兔,不然還真不好解決。
「瑤瑤……朕不舒服。」
「嗯?哪裡不舒服?」她本是十分規矩的躺在床上,聽到他這話,瞬間緊張起來,起身看他。
「你是不是因為這幾日事務繁忙,處理國事太操勞了,所以身體不舒服了?我應該早些注意的……你哪裡不舒服?」
她很是自責,秀眉微蹙的樣子滿是關心和心疼,他看著,心裡暖洋洋的,唇角不自覺的便勾起,然而……卻必須得狠狠的壓下。
眉頭還得蹙著。
「瑤瑤,朕覺得朕身上有些冷,你能不能抱抱朕……」
他故作很難受的樣子,一個向來鋼鐵一般堅強的人,突然示弱,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心疼吧?
他等著她溫暖的懷抱,然後慢慢的、極有耐心的等著她步步入局……
然而,她似乎是太過關心他的身體了,看到他如此難受的樣子,緊張的不行,淚都快要滴出來了,急忙讓人喊太醫。
聲音急得他阻止都來不及。
黑夜中,他微微閉眼,無奈的抿了唇。
唉,看來騙只小白兔,也並不是那麼的容易。
儘管如此,他還是想趁著太醫來之前,做最後一搏。
等他成功了,外邊的人聽到裡邊的聲音……他就不信有哪個不要命的敢擾了他的興致。
然而……小白兔實在是太純潔、太老實了,完全被他騙了,死活都不肯跟他顛鸞倒鳳。
他心中著實鬱悶,卻無可奈何。
上好的蠶絲錦被被他暗藏的拳頭抓的一團亂。
她卻還以為是他疼得受不了了所致,溫柔的撫慰著他。
他真的是……唉。
她如此傻,他都想要將她完全的嵌入身體,藏進心裡,不給任何人看到……這可如何是好。
太醫匆忙的來了,他一臉灰敗的郁猝,卻拗不過她,老實的伸了手,讓太醫診脈。
王太醫是何等的醫術,三指一搭,脈還沒摸,光是觸碰到他的皮膚,感受到他的體溫,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老人家給他圓了面子,開了些降火的藥方。
他讓所有人都退下,並警告李玉不許端藥進來。
她急得不行,認為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任性。
「皇上龍體尊貴,馬虎不得,怎麼能如此胡來……」
她勸著,便要招人進來,他一把攔下了她,捂著她的嘴,將她從坐姿拉倒,躺在偌大龍床的正中央,他翻身壓在她身上,單手撐著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也讓她看看她男人有多生龍活虎,精神得不成樣子。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在柔和的月光下,顯得特別的好看,水盈盈的,如秋波一般,卻比秋波更清亮唯美。
「朕的病,只有你能治……」
他緩緩俯下身子,讓她看盡他眼中的灼熱,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沙啞的蠱惑著,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這樣的表示,夠直接了吧……
她是麵皮薄的含蓄之人,故此,光是追她,他就極有耐心,給她極大尊重的磨蹭了八年之久。
而今,她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他的女人,就不要再磨蹭了吧?
他放開捂住她唇瓣的手,想感受下那唇瓣的嬌嫩,吻她,深吻她……
然而,有一個知書達理又頗有些迂腐的妻子可真是……
「皇上不可,現在還在國喪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