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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求娶

    春燕打發了錦荔,高升家的領著侄女兒回去送給哥哥,錦荔哭天搶地的出去,高升家的一把捏住她:「你這樣兒生怕別個不知道你是叫攆出去的不成?連體面也不你爹娘留了?」

    錦荔哪裡忍得住,她傷心的倒不是被趕出來,這會兒春燕有火氣,替石菊出了頭,隔得幾日姑姑再去求一求太太,她就又體體面面的進了院子,還當二等丫頭,且讓石菊這小蹄子得意。

    她傷心的是她表哥對著石菊這樣體貼,表哥對著她連句親熱的話都沒有,家裡分明早就論起親事來了,見著她還是直躲,她做的衣裳鞋子送過去,就從沒見他穿過。

    可他又扶著石菊進耳房,又守著門替她要涼水,還掏出這許多錢去給她買藥膏,叫她恨不得撓花石菊的臉,錦荔哭得頭都疼了,高升家的哪裡架得住她,一路哭回去,甚個臉面都沒了,想著嫂嫂的性子同錦荔差不了許多,差了小丫頭子把哥哥叫來,讓哥哥把人先領回去再說。

    高升家的想得好,可她哥哥但凡能立得起,也不會叫嫂嫂壓過一頭,還得靠著妹妹厲害,才能在老婆那兒得幾天好日子過,嫂嫂一併跟了來,錦荔見了親娘還能有不哭的,哭得更厲害了,扒著她娘又哭又叫。

    錦荔是獨生女兒,夫妻兩個好容易有這麼個女兒,掌上明珠一樣的嬌養著,進了院子做活就已經千般萬般不捨得了,上回受了委屈,心肝肉的叫個不停,高升家的嫂子不敢進院子尋人晦氣,同鄭婆子吵了幾日,鄭婆子哪裡輸人,她便只能拿丈夫撒氣。

    這會兒眼見的竟被攆出來,扯了小姑子的袖子吵開來,高升家的甩都甩不開,想著這回要是不斷,當真要為著個侄女兒把自家兒子耽誤了,這麼個蠢笨的,往後能幫襯著什麼?

    一甩手便道:「你自家問問她,她那腦仁可有針尖大?我可再不敢管她了,今兒敢打人,明兒後兒她還有甚上不敢的,那一個還躺在床上呢,要是傷勢不好,太太不定怎麼發落。」

    錦荔嘴裡扯出高甲來,說他跟石菊勾勾搭搭,這句不出口不要緊,一出口高升家的沒跳,她嫂子先跳起來,高甲這個女婿她是千萬般滿意的,哪能放跑了,擼了袖子就要進去鬧,叫高升家的一把攔住了。

    「太太交待的事他總要辦,為著多說兩句交待的話就是有了首尾,那一家子人也不必幹活了,這會兒是春燕給我臉面,這才請出來了事,等真箇鬧出來,太太得發落?」高升家的看著嫂嫂這混不吝的樣子就頭疼,偏偏哥哥又沒用場,趕緊使眼色給婆子,連推帶拉把錦荔一家推出院子去了。

    自家兒子自家知道,就高甲挨打都不會叫「哎喲」的性子,再加上石菊這麼個一句不多說的性子,兩個要能有首尾,到是奇聞了,這麼被侄女叫嚷出來,不是也成了是,石菊的爹娘也是府里當差的老人了,無端端女兒受了這番變故,怎麼肯干休。

    想著就是一腦門官司,各處安慰打點,就怕說出不好聽的話來,此時悔青了腸子也是無用,早知道是這麼個扶不起的,就不該送到太太院裡頭來,又怕這燙手的山芋還是落到自個兒家裡,真成了兒媳婦,往後可怎麼好。

    石菊腿上那一塊燙得厲害,起了好大的水泡,腳趾頭上砸的那一樣更是厲害,杯子彈起來磕到牆上砸了個粉碎,得虧著沒傷了骨頭,腫雖腫了一塊,骨頭還能動,春燕放了她假,甚時候好了,甚時候再當差。

    春燕找了藥送來,那頭高甲買的也托人送進來,淡竹看著頭貼了仁濟堂的簽兒才敢用:「倒算他知禮數了。」露出腿來替她抹,清涼涼一片,倒好受得多。

    藥雖管用,可也太多了些,點一點買了十來瓶,別個還當是燒傷了,千叮萬囑得來看,架在藤椅上也得送了來,光敷藥可不能活。

    「這個消腫倒快,也就是春燕姐姐趕人趕得及,看我撕不撕了她,了不起我也去門外頭跪著去!」淡竹這時候才懊悔,該先跟錦荔打一架的。

    石菊敷了藥好上許多,傷處也不能那麼疼了,勉強笑出一聲來:「你打了架,她便有由頭不走了。」

    淡竹扁扁嘴兒:「這會兒是出去了,只怕還有得好鬧呢。」這事兒瞞不住,石菊還想晚兩天,等傷好上些再告訴她娘,可一天裡上上下下全知道了,她燙傷了腿,又不能請大夫進來看,她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進來了,看見女兒躺在床上,傷處還沒看,就先落起眼淚來。

    石菊趕緊把娘勸住,讓她回去告訴哥哥無事:「我雖吃了虧,可春燕姐姐都記著,娘要是鬧起來,咱們反沒理了。」

    淡竹跟著石菊的娘絮絮叨叨,兩個一程罵,罵完了再告訴她要忌口吃些什麼,好容易把人都送走了,淡竹累得直捶腰:「春燕姐姐只給你放假,也該給我放個假才是,你還躺著呢,我腿兒都要斷了。」

    夜裡高升家的來了,帶了許多補身子的藥,這事兒已經止不住了,吹風似的在後院裡傳遍了,這時節再去埋怨嫂嫂沒教好侄女也無用,就想把事兒平息下去,倒跟石菊賠禮,把她打量一回,想起兒子再沒這樣急過,一時吃不準是真箇喜歡她了呢,還是看她受了傷這才多問上兩句的。

    石菊忍了疼謝過她,又說謝謝高甲,濕裙子貼得久了更不好,也不給高升家的看傷勢,讓淡竹把人送出去。

    高甲心裡掛著事兒,石菊這樣纖細,挨了那一下,連路都走不得,還不知傷得怎樣,在燈下等著娘回來,高升家的嘆口氣:「你那個表妹,但凡有人家半分好,我也不至於難辦成這樣,明兒還得上石菊家去,把這事兒圓了。」

    高升家的還有一句不曾說,若是真箇傷好不了留下疤來,石菊家裡起意賴上了兒子可怎辦,錦荔又沒個哥哥,只有把高甲填進去了,她急得嘴裡都生了泡,偏偏不能跟兒子說,知道他這個性子,認準了說不得就真箇要娶。

    高甲果然更掛心,因著他的緣故,叫個不相干的人受苦,聽娘說石菊這番躺著不能動彈,要是破了相往後可怎麼辦,高甲託了小廝,小廝再託了丫頭進去傳話,越傳越是厲害,本來只有七分傷勢的,傳成了十分。

    高甲哪裡還有心思煩惱別個,女兒家的傷他不好意思問,小丫頭子說裹傷口的布換下來都是紅的,高甲聽了默不則聲,轉身出去尋摸了許多姑娘家的小玩意兒,送進去給石菊打發空閒。

    石菊桌上沒幾日就堆得滿滿當當的,小丫頭子還往裡頭送,石菊連聲推辭了,淡竹卻道:「若不是他,你也不會遭這個禍事了,這些東西值得什麼,就叫他送。」

    石菊彎眉一蹙:「那也太過了些,他難道就知道了,趕緊推了,讓人知道了,又不知傳成什麼樣子。」

    高甲卻是個一根筋,石菊不肯收了,他就越發變著花樣的送,連繁杏都來看了,石菊一向好性,難得惱了起來:「趕緊叫他別再送,我成什麼人了。」

    淡竹看她真箇惱了,專去門上找了一回高甲:「石菊叫你別送了,她原也不要,小丫頭子時不時就上得門來,叫人看了豈不說嘴。」

    高升家的不說,高甲自個兒也會去問,去醫館裡問一回,知道是問燙傷的,便問他燙得多厲害,高甲說不出,大夫便一條條跟他說,又瞧見幾個燙傷病人,創口觸目驚心,能長出肉來的都算好了。

    男人家傷了也還罷了,面目難看也不妨事,女人家吃苦受罪不說,還叫夫家嫌棄,高甲見著幾對,越看越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跟高升家的說了,他要娶了石菊,因著他的緣故受的傷,若是讓她帶著傷受人嫌棄,不如他來娶她。

    被高升家的捏著耳朵罵了半日,還當兒子歇了心思了,可他老老實實聽完了,還是那一句:「我要娶她。」

    高升家的被兒子氣得仰倒,罵又罵雙不動,打了自家還手疼,想一回道:「你肯,人家就肯嫁?好好的姑娘家,破了那麼一塊皮肉,恨你且來不及,她雖不是愛花兒粉兒的,年輕輕的姑娘也沒有不要俏的,你動這心思,叫人罵回來。」

    高甲想著確是如此,嘴上也不再提,心思卻沒迴轉來,還想著要娶石菊,總是他的不是,若是把那茶杯擋一擋,她也不必受這痛楚了。

    這心思高升家的不同意,連石菊自個兒也不同意,她著淡竹去說了,東西卻還沒停,一時是點心果子,一時又是花粉香珠,石菊萬年不皺眉的,難得惱了:「你上回可說明白了?」

    淡竹應得一聲:「怎麼沒說明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就是榆木腦袋不開竅。」這事兒再傳下去怕得成真,石菊怎麼還能躺得住,連著換藥好了許多,讓淡竹把高甲叫到石亭子底下,扶著淡竹的手,自家同他說。

    高甲一張臉板板正正,石菊看著他模樣,氣倒消了三分,勸他道:「高家大哥不必再記掛著,我這傷好的差不多了,謝謝你有心,東西就不必再送了。」

    高甲真箇以為她惱了,心裡惱了,嘴上還說客氣話,越發打定著主意,過後當真不再送小玩意兒,卻使了小丫頭子日日送糖給她,變著花樣的送進去,拿小漆盒兒盛了,什錦糖襯心糖松仁玫瑰糖,門兒一開就能聞得見甜香味,石菊無法,,只得告訴那丫頭她不愛吃甜的。

    後頭兩日果真沒再送糖來,還當這事了了,哪知道第三日頭上,小丫頭送來兩個油紙包,裡頭一隻蟹殼黃一隻椒鹽酥。

    淡竹「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有個法子,保證管用,只看你肯不肯。」石菊無有不肯的,收下罷不值得這許多心思,不收罷他還得再想旁的法子,不勝其擾。

    淡竹出去找到高甲:「高家大哥當真不必再送了,石菊姐姐心上有人,如今傷了已經難辦,你還天天送個不住,讓那人知道了,她可怎麼辦呢?」

    這話不說且還罷了,這話一出口,高甲深覺罪孽深重,好好的把人家一樁姻緣都給壞了,枯坐一日想出個法子來,若是她嫁,那便很好,若是不嫁,他就等著,嘆息一回,這樁心事就此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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