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搶人
取下門上明晃晃的大鎖，兩扇門一開，一股夾雜著難聞氣味的濕氣便迎面撲來。屋子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里哥兒？」明湘站在門口輕喚一聲。
柴房裡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明湘眼皮子一跳，心中只覺不好。
「里哥兒？」她又喚了一聲。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傳出來。
站在門口的兩個婆子見此，心中也有些惴惴了。四少爺畢竟是嫡出少爺，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估計她們的小命也就到頭了。
這樣一想，臉色就有些發白。
久不見回應，明湘也顧不得柴房裡的情況了，她扶著門框，小心朝著柴房裡走去。
沒走兩步，她的腳便踢到了一個人。
「里哥兒？」蹲下身來，明湘仔細摸索著。
突然，一隻小手斜伸過來，扯住了明湘的袖子，「阿姐？阿姐，我，我好難受。」
明湘一驚，反手握住顧明里的胳膊，臉色便是一沉。
入手溫度燙人。顧明里這樣，恐怕已經是風寒入體了。
「里哥兒不怕，阿姐這就帶你出去。」柔聲安慰顧明里兩句，明湘回身，對著錦繡招了招手，「把四少爺帶出去。」
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她不過進來一會兒，都感覺有些受不住。
一旁的婆子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五姑娘，這四少爺還在受罰呢……」
太太沒有放出話來，她哪裡就敢讓四少爺走了？就算五姑娘要帶，她也不敢擔這個責任。
另外一個婆子捂著紅腫的臉頰，不敢做聲，只不著痕跡地朝著後面退了兩步。五姑娘帶著的兩個丫頭都是厲害的。現在她們反對，也沒有什麼用。反而有可能再被狠狠打上一頓。她渾身疼得厲害呢，可不敢再觸霉頭。
看著兩個婆子的反應，明湘冷笑，「你們也別忙著顧忌太太了，若是四少爺出了什麼問題，我敢保證，不僅你們，就連你們的家人，一個都跑不掉！」
兩個婆子毫不懷疑五姑娘的話。柴房中伸手不見五指，五姑娘的眼睛卻好似能發光一般。
被那樣的眼神盯著，兩個婆子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五姑娘的氣勢壓得她們動彈不得。兩個婆子堅信，若是今兒個四少爺真出了問題，等待著她們的下場，只有生不如死！
兩人偷眼瞧去，只見四少爺整個人都燒得有些糊塗了，臉上紅得嚇人，嘴裡也直喘著粗氣。心中一驚，兩個婆子這才覺得有些後怕。
事情可遠比她們想像的嚴重。瞧四少爺的樣子，只怕病得不輕。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兒，老太太必定不會放過她們。
心中一陣顫抖，兩人再不敢阻攔。錦繡上前幾步，將躺在地上的顧明里抱了起來。
未央快步走過來，讓臉色更蒼白了些的明湘靠在她的身上。
強撐了這麼久，姑娘只怕也快到極點了。不過，現在卻不能倒下。
示意抱著顧明里的錦繡跟上，明湘靠著未央，沒有停留地朝前走去。
「你們去稟報太太，將大夫請進府里來。」
聞言，婆子們也不敢耽擱，一溜煙兒朝著齊氏的院子跑去。
一行人快步來到顧明里的院子，卻見院子中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明湘的眼神閃了閃。
錦繡輕手輕腳地將顧明里放在床上，垂頭站在一邊，等著姑娘下一步的吩咐。
忙活了這麼久，明湘便覺得有些脫力。歪倒在明里的床邊，明湘深吸一口氣，冷靜地指揮著未央和錦繡。
端水，敷面，淨身，換衣。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明湘又一次換下明里額頭的帕子，然後，用手試了一下明里的額頭。
高熱依舊沒有退下。
明湘嘆了一口氣。這樣下去可不行。
雖然吩咐婆子們去尋齊氏，但明湘心中明白，這大夫，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請過來的。恐怕真要等到大夫過府，明里也就不行了。
「阿姐，阿姐，我難受。」大概是燒得厲害了，明里不停地掙扎著。
明湘心中一陣難受。
將明里亂動的手抓住，她一邊輕聲安慰，一邊快速在心中思考可以退熱的法子。
時光慢慢流逝，明湘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錦繡多次滿懷希望地走到門口，又失落地低著頭輕手輕腳地回到姐弟倆的身邊。
這大夫來得實在是太慢了！
明湘忍不住皺眉，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這樣下去不行！
明里可等不了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明里的嗚咽，誰都沒有說話。
明里額頭的汗水更多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明湘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她想起來了！
「錦繡，去找些酒來。」
錦繡一愣，臉上就有些訕訕，「姑娘，這酒須得去廚房……」
廚房裡的那群人可都是太太的親信，平日裡就連給姑娘的飯菜都是動了手腳的，這個時候，她們又怎麼可能給她一壺酒？
明湘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怒氣。
然而，現在卻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主僕兩人都沉默下來。
未央卻突然開口，「若是普通酒水的話，奴婢家裡就有。」
錦繡立刻喜上眉梢，催促道，「那你快些帶我過去。」
四少爺可拖不得了，姑娘好不容易想出辦法來，錦繡當然心焦。
未央聞言，連連擺手，「哪裡用得著錦繡姐姐？我一個人就夠了。姐姐還是留在這兒，看看姑娘還有什麼吩咐。」這樣說著，又覷向明湘。「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明湘神色有些慎重，「快去快回。」
她也不知道明里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未央沒有說話，只是離開的腳步更快了。
沒多久，未央便抱著兩壇酒走了進來。
放下手中的酒，未央笑了笑，「奴婢帶了兩大壇過來，若是不夠用，奴婢再回去取。」
有了酒水，明湘也沒有多說什麼，指揮著兩人就忙碌了起來。
三個人忙碌了一夜，整整兩大壇酒都快用光了，明里身上的溫度才終於退了下來。他緊緊握著明湘的手，倒是不再囈語了。
這個時候，天也快亮了。
望了一眼天色，明湘仔細為安靜下來的明里蓋好被子，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