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處理
不是發瘋?
他怎麼會將自己的命都給丟了?
他設局?
設局弄掉自己的命嗎?
魏王冷笑不已,「煥之倒是說說寧王如何設局?設的又是什麼局?」
「不過是煥之的猜想罷了。」王馳淡淡笑道:「王爺說的也沒錯,沒有人會設局送掉自己的性命的,或許是煥之弄錯了。」
魏王皺起了眉頭,明顯不滿意這個答案,不過王馳這話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便是不滿也沒有責備的理由,「如今寧王完了,燕王因為余氏動手一事,必定會與秦長生起衝突,即便秦長生忍下了這一次,但嫌隙必定已經起了,往後也不可能再那般合作無間!」
「恭賀魏王。」王煥之端起了茶盞,道。
魏王笑了,「以煥之所見,接下來本王應該如何做?」
「自然是繼續分化燕王與長生公主。」王煥之道,「等他們徹底翻臉了,皇帝欲立長生公主為女帝這個秘密也便可以公之於眾了,到那時候,天下臣民自然會幫王爺除掉長生公主,之於燕王,背負著泄露這個秘密的罪名,不算是皇帝還是長生公主,都絕對不會放過他,到了此時,誰還能與王爺爭?」
「本王可還有其他的皇弟。」魏王繼續笑道。
王馳不以為意地笑道:「秦嶸根本無足輕重,秦陽……這位衡王殿下論出身倒是可以與王爺一較高下,不過論手段與城府,豈會是王爺的對手?到時候王爺若是喜歡,好生陪他玩玩便是,若是沒興趣了,直接處置了也就是,煥之相信王爺定然有能力讓皇帝認為王爺才是這大周江山最好也是唯一的繼承者!」
「哈哈!」魏王大笑了出聲,「好!希望如煥之所言!」
……
莊嚴的太廟在黑夜當中堅守著寧靜與祥和,這皇宮當中或許便只有這供奉著死人的地方方才可以堅守著這一份寧靜祥和。
長生緩步走了進來,在離正給供桌上的長明燈添香油的裕明帝身後幾步停了下來,將自己關了三天三夜,臉色明顯憔悴了許多,可那雙眼瞳卻是比之前更加的幽暗深沉,仿佛浸了許多東西一般,「父皇。」
裕明帝將香油添好,放下了油瓶兒,方才側身,溫和道:「來了。」
「讓父皇擔心了。」長生道。
裕明帝笑了笑:「朕不擔心,朕相信朕的長生必定可以走過這個坎的。」
「父皇不罵兒臣?」長生問道。
裕明帝笑道:「為何要罵你?」
「是我考慮不周,方才……」
「阿熹。」裕明帝打斷了她的話,「朕允許你犯錯,你也必須犯一些錯,因為只有這樣,你才可以走的更遠。」
長生沉默。
「寧王不過是做出了他的選擇罷了。」裕明帝繼續道:「你需從中吸取經驗,卻不該過於沉溺其中,朕的長生公主,這世上沒有任何的人和事值得你如此。」
長生垂眸沉默了半晌,這才抬起眼帘道:「兒臣明白。」
「好。」裕明帝仿佛沒發現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掙扎與痛楚一般,點頭應了她的話,「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你來處理,也只能由你來處理。」
「是。」長生應道,「兒臣告退。」
「去吧。」裕明帝道。
長生行禮離開。
裕明帝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之後,方才轉過身來,看著眼前會被長長久久供奉在這裡的元襄皇后的牌位,她先來了這裡,而他終有一日也會來,而且這一日不會太久,「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沒能如你所希望的一般,讓我們的女兒平安幸福,但是阿榛,請你相信我,唯有如此,我們的阿熹才能戰真正的長生無憂,一如我們最初的期望。」
他的女兒,亦該如此才是!
……
長生回了寢宮,不過這回卻並不是將自己跟關起來,而是好好地吃了東西,洗了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等醒來之後,便去了宮門。
此時,燕王已經搖搖欲墜就要撐不下去了,他已經在這裡跪了五天五夜,而比他晚來三日的燕王妃雖然只是跪了兩天兩夜,但畢竟是女兒家,就算身子再好也是難以在支撐下去。
「四皇妹……」燕王艱難地抬著頭,聲音因為缺水而顯得極為的嘶啞。
錢玉熙的體力便是已經到了極限,卻還是伸手扶著燕王,她沒有說話,只是陪著丈夫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不過是近在咫尺,卻仿佛高高在上站在遠端俯視他們一般,這便是長生公主,如今的長生公主吧!
「四皇妹……」
「你回去吧。」長生開口道。
燕王沒有應下,「我求你……」
「我不會動余氏。」長生打斷了他的話。
燕王死寂一般的眸子再起泛起了光彩。
「這是最後一次。」長生繼續道,「最後一次。」說完,便起身離開,不是回宮,而是出宮,她等上了等候在旁的馬車,緩緩離開了宮門。
如願以償了。
燕王眼中的光彩再一次淹沒在了一片死寂當中,他如願以償了,他保住了母親的性命,可是卻也失去了一些東西,一切同樣是拼命捍衛的東西。
「王爺?!」錢玉熙抱著暈厥了過去的丈夫,一邊護著丈夫一邊求救,「來人……」
……
寧王沒了。
寧王府上下卻是安靜的異常,不是因為皇帝並沒有降罪寧王府,更不是他們太過鎮定,而是因為方夫人下了死命令,誰若是敢將寧王一事泄露出去,驚擾了寧王妃,便亂棍打死!
方夫人沒想到即便願意豁出去一切也無法救回寧王,更沒想到寧王會這般就死了!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相信傳聞的,沒見到寧王的屍首,她怎麼能相信?還有,若是傳聞都是真的,寧王真的做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又豈會放過寧王府?
可是,其他人的話她可以不相信,心腹的打聽也可以視若罔聞,但是丈夫與公公的話她卻不得不去面對,不得不去接受!
她可憐的女兒真的沒了丈夫,她即將出生的外孫沒了父親。
方夫人心如刀絞,卻還要強忍著悲痛,將寧王府所有人的恐懼給壓制住,因為她的女兒絕對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的!
她就要生了!
她如何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所以,當長生到來的時候,她恨不得拿了掃帚將她給打出去!
「不知公主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寧王的為人她或許從未看透過,或許他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寧王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長生公主難辭其咎!
她即便真的是受害者但也並非完全無辜!
「若是陛下對寧王府的處置定了下來了,不管是是殺是剮,只要公主拿出聖旨來,寧王眾人受便是,可公主若是沒有陛下的旨意,便請先回去取了陛下的聖旨再來!」
長生面無表情,「寧王妃如今如何了?」
方夫人心弦繃的更緊,雖然公公說了便是寧王一事會牽連家眷,但是此時女兒懷著皇家的子嗣,性命安全卻是沒有問題的,便是看在方家的份上,陛下也不會要了女兒的命,可她卻還是不敢大意!
這個時候長生公主到來,絕對不會僅僅是要問嬌嬌如何了!
寧王死了,可寧王卻尚有子嗣在!
她來這裡是要斬草除根嗎?!
「公主殿下,我女兒如今生產在即,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絕對不會任何人傷到我的女兒跟外孫!」
長生笑了,「方夫人誤會了,本宮不過是來看看寧王妃罷了。」
「事到如今公主還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方夫人冷笑道。
長生笑容仍然維持著,只是卻是自嘲,「方夫人說的沒錯,的確是可笑。」隨後便岔開了話題,「本宮今日來不是要打擾寧王妃安胎,只是希望能取一些寧王衣裳及愛物,一同入殮。」
方夫人心中強壓著的悲痛再一次涌了上來,即便死的不是她的兒子,但是卻是她的女婿,是她女兒一輩子的倚靠,皇家的媳婦不可能改嫁的,女兒這輩子就這樣完了!而始作俑者卻是這般仿佛完全沒做過什麼一般!「入殮?公主不過是寧王的妹妹罷了,便是寧王沒有子嗣,卻是有妻子的,如何也輪不到公主來替寧王……」
「方夫人不是說了,寧王妃如今需要靜養安胎嗎?」長生打斷了她的話。
方夫人一窒。
「夫人若是方便,本宮讓人去取便是。」長生繼續道:「夫人請放心,本宮不會驚擾到寧王妃。」說完,便下令讓人去寧王的院子拿東西了。
先前因為愛女心切所以沒發現,如今見了這般陣勢,方夫人如何還能不明白,說是來拿寧王的愛物用作陪葬之用,實際上卻是來搜府的!
「長生公主,寧王已然死了,他礙不著任何人了,你便不能……」
「不能!」長生冷聲打斷了她的話,「以寧王所為,這寧王府早該封了,父皇憐惜寧王妃生產在即受不得刺激,方才一直按兵不動,但這並不代表寧王府便不需要過這一趟!方夫人若是真的不想驚擾到寧王妃,最好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
「你——」方夫人氣極,但最終還是沒敢再坐什麼。
長生端坐在了寧王府的正廳之中,等候著派去的人的回報。
方夫人不想陪著她在這裡等著,可卻也不能走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不驚擾女兒!
兩人便這般對峙著,持續了半個時辰。
爾後,長生帶著一堆寧王的愛物離開,臨行之前便是明知道對方不會相信卻還是道:「寧王之死,並非本宮所願,寧王的子嗣,亦是皇家子嗣!」
方夫人的確一個字也不信!
……
「你留在寧王府中,務必護著寧王妃平安生產!」出了寧王府,便吩咐了被召來的閆太醫,字字認真,「記住,不得有一絲的差池!」
「是!」閆太醫領命道。
長生登上了馬車,離開。
……
次日,裕明帝下令徹查寧王一事,而負責這事的不是別人,卻是受害人長生公主,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要定死寧王的罪嗎?
還有燕王……
燕王是在暈厥之後被抬回燕王府的,而且根據當時宮門的守衛的傳聞,燕王是見了長生公主方才暈厥的。
以長生公主的性子,豈會放過兩人?!
只是事情卻是有些出乎眾人的預料,長生公主查寧王一事是從春闈一案查起的,被關著的那些考生,除了那三個業已招供的考生之外,其餘的考生都眾口一詞說自己無辜,是朝廷冤枉了他們,刑部審了再審,也始終沒有查到其他人有賄賂舞弊的嫌疑,長生公主連同刑部尚書奏請裕明帝將人給放了,裕明帝准了。
然後便是那三個招供了的,後來他們也反口了,說都是自己胡說,是因為自己落榜了所以心生怨恨才會污衊主考官,更是希望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
不過一個人可以說是心生怨恨做出這般瘋狂的事情,可三個,若是還相信這是巧合的話,便真的是傻子了。
而在此時,發往三人原籍要挾協查三人的身份信息的公文也得到了回復了,三人的信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而根據這些送來的信息,發現這三人的身份有可疑!隨後經過反覆的審問,刑部終於突破了三人的心理防線,招了。
他們三個人都並非原先考試名單上的三人!
而是假冒的!
為什麼會假冒?到底有什麼目的?
陷害寧王?
攪亂這次恩科?
誰指使了他們?
新的問題又一次出現了,不過在查清楚這事之前,卻可以確認一件事,寧王並未收受賄賂,春闈的榜單亦沒有問題!
長生公主竟然洗清了寧王收受賄賂的嫌疑!
她不是要坐實了寧王的罪,而是還他清白?
為什麼?!
還有,春闈賄賂的罪名可以洗清,可當日燕王府中的事情,又該如何粉飾太平?當時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寧王親自承認的!
就在眾人錯愕與不解之中,長生公主第一次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出現在了早朝之上,她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解釋了當日燕王府中所發生的事情,言寧王所為一切都是受了她的指使!
滿堂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