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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事情,不管是之前婚禮上的算計還是如今滿天飛的謠言,都沒有直接證據指向王氏一族,可在所有證據都指向盧氏之後,長生便更加肯定,那背後之人便是那蟄伏多年的王煥之!

    盧綱的城府雖然不足,玩弄陰謀詭計的本事也不強,不過若是這些事情真的是他做的,那便意味著這是盧氏一族的最後一搏,焉會留下如此多的破綻線索讓他們發現?

    而整個大周,需要且能夠布下如此狠毒算計的,能有幾人?

    錢家不會,盧家不可能,那便只剩下那在眾人面前銷聲匿跡多年的王煥之了!

    蟄伏十幾年,終究還是按耐不住了!

    而這十幾年的蟄伏準備,也的確將他們打的措手不及!甚至以這十幾年來王氏一族的低調與日漸示弱的狀態,若不是她始終不信王煥之真的甘願沉寂,或許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去!

    ……

    長生大長公主心虛了,親自到別院求蕭駙馬原諒,蕭駙馬不堪受辱,對長生大長公主動了手,將她給打的下不了床……

    即便許夫人不再到大長公主府鬧,可這對夫妻似乎真的走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別說和好如初了,怕是連表面的相敬如賓也無法維持下去了。

    謠言越演越烈。

    不過對於盧氏來說,什麼都比不上她兒子重要!

    可是皇后不許她鬧,說她再鬧的話,不但救不回兒子,還會害了兒子,她怕了,只要忍著,可是她的兒子在哪裡?

    在哪裡?

    方皇后的軟硬兼施將盧氏給壓住了,但是卻無法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日夜擔憂恐懼,更不能阻止她因為多方面的壓力之下崩潰病倒,而且很快便一病不起了,甚至……

    「你說什麼?!」

    長生臉色陰沉的厲害,手亦不禁顫抖起來。

    盧氏沒了。

    就在昨天半夜裡斷的氣!

    「奴婢已經派人過去了。」凌光臉色也是不好,盧氏在這時候出事,不管是有人故意為之還只是意外,對主子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即便駙馬信主子,可這般惡名加諸主子身上,始終不是好事!

    長生沒有說話,盧氏不過是別人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即便她鬧騰的厲害,可在她的心裡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

    她終究是許昭的結髮妻子,是許航的親生母親!

    許昭在不在乎是另一回事,人死了又是另一回事,那終究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更何況,許航絕不會不在乎!

    那孩子現在還沒醒來,現在又——

    「公主,許少爺醒了!」

    許航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耍人,那邊盧氏方才死了,這便她一直惦記著的兒子便醒了,即便身子很虛弱,可醒了便是代表真的沒事了,再過不久,便可以康復,便可以回家了!

    而盧氏卻死了!

    凌光派去的人很快便回來了,經調查,盧氏是心悸而死的,死的很突然,沒有被人謀害的跡象,事實上自從盧氏冒出來大鬧之後,便有人一直暗中盯著,她之所以能這般鬧下去,不過是因為沒有人阻止罷了。

    所以,盧氏的死只是一個意外,或許也與這些日子的鬧騰有關係,但是,她的死並不是誰手底下操縱的結果!

    不過不管如何,許航醒了,終究是一件好事。

    ……

    一好一壞的兩個消息一同被快馬加鞭送到了許昭的手裡,方才回到西州還陷在繁忙軍務中的許大將軍看到了信件之後,將自己關在了營帳之中一天一夜,隨後,除了讓人送回一封書信之外,便沒有任何的異常,轉身便又開始忙碌。

    蕭顧瞧出了不對勁,可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詢問,當日既然做出了抉擇,便該承擔所有後果,表舅舅既然沒有告訴他,便是說這些事情他並不需要知道!

    爹絕不會傷害娘!

    若是爹娘出事了,何須表舅舅來告訴他?早已經是傳遍天下了!

    所以,只要爹娘沒事,他便無需去管,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便成了!

    京城,他一定會回去,與當初灰溜溜地逃離不一樣,他會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回去!到時候,誰也不能拿他來攻擊娘,誰也別想再傷害他的父母!

    ……

    許航是在盧氏出殯前一日才得知了母親去世的消息,這個時候他的身子雖然還很虛弱,但若是不告訴他的話,他便是連為盧氏送殯都錯過了。

    這會是一輩子的遺憾與愧疚。

    長生終究還是說了。

    許航懵了。

    母親死了?

    死了?

    母親好好的怎麼會死了?是誰害了她嗎?

    「表姑姑……」

    「太醫後來查過了,你母親是心悸而死的。」長生繼續道,「走的很突然,不過應當沒受什麼苦。」

    「心悸……為何會這樣?我母親平日裡根本便沒有這個病,好端端的怎麼會……」許航情緒激動了起來,不過還沒有說完,臉色便白的更可怕。

    心悸……

    心悸……

    父親回來之後,母親既高興也生氣,後來,母親做錯了事情,被父親罰,那段日子裡面,母親的臉色總是不好,有好幾次……母親捂著胸口說難受……他擔憂著急,可大夫來了,卻說母親沒大礙,只是心病……而當時,他認為所謂的心病便是父親對母親的責罰……母親心裡難受,所以才會覺得不舒服……

    他從來也沒有真正地相信過母親是真的不舒服,是真的病了,而一直認為她不過是在鬧,鬧父親,鬧他……

    甚至這般多年來,他在不知不覺之中便已經定了母親的罪!

    母親所有的不舒服,都不過是為了威逼他退步罷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母親……是我……」

    長生皺眉。

    「是我——」許航悲痛欲絕。

    事情似乎並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許航並沒有懷疑母親的死是她下的手,長生覺得她或許該鬆口氣,可是,即便如此,許航的情況也不好,甚至可以說很糟糕,若是將責任歸咎在她身上的話,他也許還能為恨而堅持,可如今,他認為盧氏的暴斃是因為他多年來的忽視,他說若是他平日裡仔細一些,多信一些,便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他說這些年來他所有的順從其實也都不是真心實意的,他心裡有著不願意,甚至埋怨!

    許航回了許府,送了盧氏最後一程,而他的出現也打破了長生大長公主將其謀害了的謠言,但是,盧氏的死,似乎怎麼也與她撇不清關係一般。

    而許航,終有一日會聽到這些,甚至不會很久。

    「公主,可需要派人……」凌光有些擔心,即便許航現在看起來並沒有遷怒主子,但這是在他還沒有聽到那些謠言,還沒有被有心人慫恿挑撥,若是這些都齊了,他還能像如今這般嗎?比起盧氏這個親生母親,主子這個表姑姑又算什麼?許航是孝子,對主子並無過多的敬重,會受到影響的可能性很高!

    長生沉默許久,「不必了。」

    「可是……」

    「許昭派來接他的人已經在路上了。」長生打斷了他的話,「與其讓他去了西州之後才知道這些,不如讓他在走之前將該知道的全部都聽清楚!」

    終究避不開這些!

    許航不必故意去打聽,許家自有人開口,盧氏這輩子雖說經營的不算成功,但到底也是有優點的,多年下來,身邊到底是養出了一兩個忠心的,先前大長公主府的人在府里幫忙幫喪事她們自然不敢開口,如今喪事辦好了,大長公主府的人也撤走了,便沒有太多的顧忌了,不過即便如此,這些人也還是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地稟報。

    方才經過了喪母之痛的許航得知了這些再也支撐不住了,吐血倒地,驚了許府所有人!

    不知昏迷多久,好像似乎已經很久了,待他悠悠轉醒,見到的不是自幼相依為命的母親,也不是總存在於自己幻想當中的父親,而是……

    那個尊貴無比的女人,他一直尊稱為大長公主,後來不得不改稱為表姑姑的女人……

    是她!

    「醒了?」長生伸手欲摸摸他的額頭,可手還沒碰到,便被揮開了。

    許航明明渾身無力,可看著那隻手伸來的時候,還是抬起手打開了,一股讓他身子開始顫抖的情緒從心底湧出。

    是她……

    是她!

    是她害死了母親!

    腦子裡也不算湧現了這樣的念頭!

    長生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臉上溫和的笑容沒有變,「醒了就好,太醫說你鬱結在心,如今又在巨大的刺激之下吐血,不過醒來之後便沒事了,而且,吐了這口淤血,倒還可以緩一些心中鬱結,免得久而久之的憋出什麼大毛病來,你的身子原本便不是太好。」

    「為什麼?!」許航怒目而視。

    長生看著他,「什麼為什麼?」

    「我……」

    「你母親嗎?」長生沒等他說完便道,「終究還是信了啊。」

    許航眼底泛紅,並沒有聽清她這些話,他的思想他的意志都被腦海中的念頭給吞噬了,他是信了,也深受影響。

    因為那是他的母親啊。

    那是與他相依為命十幾年,即便他心裡也有不滿也有埋怨,可那也是他的母親,他最在意最重要的人!

    比起遠在西州只存在於幻象與書信,甚至只是別人議論當中的父親,母親更真實也更加的重要!

    他已經背棄了母親,如今,她被害死了,他還不能幫她討回公道嗎?!

    他還算什麼兒子?!

    「我殺了你——」

    突如其來的厲吼,可也只是厲吼罷了,即便他能夠坐起身來,能夠伸出手來,卻根本無法做到他所說的,他的手甚至已經掐上了眼前仇人的脖子了,卻怎麼也掐不下去!

    不是沒有力氣,即便再虛弱,他也還是有報仇的力氣,而是……

    在仇人眼睛的注目之下,他竟然……竟然一絲力氣也掐不下去!

    他連報仇都做不到!

    心中的畏懼怯弱讓他連仇人就在眼前就在他手下都做不到!

    「啊——」

    長生沒有開口也沒有阻止,任憑著他歇斯底里地里發泄著,許久許久,待他精疲力盡了,方才開口:「許航,記住,你是許昭的兒子,是許家唯一的子嗣。」

    說完,轉身離開。

    許航趴在了床榻上,悲痛欲絕幾近崩潰。

    ……

    「蕭惟,我好像真的累了。」

    即便是回到了家裡,回到了他的懷中,也似乎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精神抖擻,這般多年來,她一直堅持著一直支撐著從未敢有一絲倦意,可今日看著許航的歇斯底里悲痛欲絕,想著遠在西州的兒子,她真的累了。

    蕭惟抱緊了她,「累了便休息,我在。」

    長生笑了,是啊,他在,他一直都在,不管面對什麼風雨,他都在她的身邊!只要他在,她還有什麼好怕的?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如今,不過是一著不慎著了別人的算計罷了!

    人這一輩子,哪裡能沒有幾個坎將自己絆倒,摔的重不重也不重要,爬起來便是了,更何況,她還不是自己一個人爬!

    「有你在就行。」

    ……

    移居京城之後的盧氏宗祠比青州的更加宏偉,這座坐落在京城之中的祠堂彰顯著朝廷對盧氏一族的看重與恩寵。

    可也與京城格格不入。

    這座偌大的皇城裝下了整個盧氏一族,卻也不過是用它的繁華與富裕來圈養著罷了,並未真正地打開,讓他們融入其中。

    可人啊,往往就是淺薄,不過十來年,盧氏的族人便已然被這份繁華富貴迷暈了眼,甚至忘記了身為盧氏族人的驕傲。

    盧綱後悔嗎?

    盧少章不知道,但是他真的後悔了,即便當初他年紀輕,即便當初他亦是贊同父親的決定,但是現在,不,是很久以前,是看著盧氏一族在這京城卑微地活著的時候,他便後悔了!

    「父親,你說什麼?!」

    金碧輝煌的盧氏宗祠之內,盧氏未來的家主,盧家唯一的繼承人,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肅穆冷漠卻也蒼老的父親。

    他說什麼?!

    他說什麼?!

    「您……您……要將我……逐出……逐出宗族……」

    為什麼?!

    為什麼?!

    一定是他聽錯了,一定是——

    「父親,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可是,他沒有聽錯!

    站在這裡的除了他的父親,還有好幾個族老,這些人一臉的憤怒,目光利的更刀似得,似乎要將他給千刀萬剮了一般!

    他們,他們——

    「盧少章,你勾結外人謀害大長公主陷我盧氏一族於險境,我們斷不能容你!」

    「沒錯!王氏與我們盧氏有血海深仇,你身為盧氏未來的家主竟然跟他們狼狽為奸,不配為我盧氏子孫!」

    「盧氏若是再容你,必定會萬劫不復!」

    ……

    面目猙獰地指責,冠冕堂皇的理由……

    為了盧氏一族?!

    哈哈,為了盧氏一族!

    這些早已經被京城繁華,被皇族的奢靡磨滅了盧氏驕傲的所謂盧氏族人,有什麼資格說為了盧氏一族!

    這些年來,他們心裡所謂的盧氏一族便是他們的錦衣玉食他們的富貴榮華!

    早就沒有盧氏一族了!

    從當年他們舉族遷移開始,便再也沒有盧氏一族了,如今這所謂的盧氏一族,不過是一個被朝廷軟硬兼施之下的空殼子罷了!

    他做錯了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有錯!

    「父親也認為孩兒罪該萬死?!」盧少章雙目猩紅,目光之中僅剩的最後一絲希望都放在了眼前他曾經最敬仰的父親身上!

    他曾經如山一般支撐著整個盧氏一族的父親,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塌了?

    當年是他一手挽救了頻臨崩潰的盧氏一族,如今,卻又是他坐視盧氏一族走向絕境而從不加以阻止!

    為什麼?

    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那所謂不願意再犧牲盧氏女?!

    可不管他如何的詢問質問,那個他曾經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父親依舊冷漠,周身上下沒有一絲往日的溫情,即便沒有說一句話,卻也可以讓他知道,他的確罪該萬死,的確罪該萬死——

    他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盧氏一族,卻拋棄了他了!

    他的父親,親自主持了驅逐儀式!

    他狼狽不堪地被趕出了盧氏一族,往後,盧氏所有的一切,甚至連族譜上都不會有他的名字!

    多可笑的結局,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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