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救人
錢閣老自然是知道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至於忠勇侯的來意,怕也是為了家人,「那忠勇侯好自為之吧!」
抓拿叛逆主犯自然是大功一件,不過眼下他是無能為力,再者,魏王翻臉無情,忠勇侯也不是善茬,未必會就這般作罷,忠勇侯府這回可是賠上了滿門性命與全族未來!
「我們走!」
顧長遠頷首,吩咐著手下的人將錢家的老老小小都給鬆綁了,然後護著他們一起離開,至於忠勇侯如何,他也不打算也沒有能力去管。
在他們走了之後,刑部的其他人,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也不過是那些被關在牢房裡面的犯人。
忠勇侯的確是來救自己的家人的,魏王敗了,他們也同樣敗了,他不懼承擔後果,但是得給陳家留一個後,所以,他方才苟延殘喘,方才厚著臉皮來見父親。
「父親,孩兒不孝,忠勇侯府數代忠魂,百年清譽都毀於孩兒之手,孩兒不孝!」
老忠勇侯一下子仿佛又老了十歲一般,所有的精氣神在忠勇侯與魏王聯手的那一刻起仿佛已經消耗殆盡了,只是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呢?「你起來吧。」
「父親……」
「你回來便是為了救我們?」老忠勇侯問道。
忠勇侯甚至無顏直視父親的目光,「孩兒不怕死,只是陳家不能絕了後!」
「好。」老忠勇侯道,「你將孝哥兒送走,然後與我一併向陛下請罪!」
「孝哥兒?」
「不然你想送誰走?」老忠勇侯笑了,「你的世子還是你的次子?又或者是陳韜那逆子?」
「不!不!父親,祖父,不能只救孝哥兒!」忠勇侯還沒有應答,另一個牢房中便傳出了一聲厲喝,「孝哥兒才一歲,他什麼也不懂,根本便不能重振陳家!祖父,我是忠勇侯府世子,只要我能夠出去,我一定會重振陳家的!」
「還有我——」另一個青年也衝著他們喝道,「祖父,你不能偏心長房!我也是您的孫子,就算你不救我,也要救我的兒子,任哥兒比孝哥兒還要年長,他才是你的曾長孫!還有,陳韜那混帳為什麼會把陳家害成現在這個地步?不就是因為母親為了大哥殺了大姐嗎?!大哥是那罪魁禍首,要是只能活一個,怎麼也輪不到他兒子!父親,你不能這樣做。祖父,你不能如此的不公!」
「啊——」另一個牢房裡面有傳出了一聲尖銳的厲喝,帶著無盡的悲愴與痛苦,「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對!就是你的錯!就是你害的!」
「沒錯,要不是你殺了大姑奶奶,陳韜也不會發瘋!」
「你為什麼要害我們?」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救我的兒子,救我的兒子——」
女眷那邊也鬧起來了。
老忠勇侯一概不理會,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笑的慘澹,「這就是如今的忠勇侯府,早就沒了當初的忠烈,沒了骨子裡的傲氣,而你們,卻一直還不甘心!看來還是陛下慧眼啊,看出了如今的忠勇侯府已經爛到了骨子裡了,如何能再擔的起重任?」
「父親……」忠勇侯抬起頭,咬著牙道,「陳家有錯,但並不是……」
「都已經不重要了。」老忠勇侯打斷了他的辯駁,「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這裡所有人,或許能活下去,或許都得死,但是都必須留下來!這是陳家最後的骨氣!」
忠勇侯低頭:「是!」
「送孝兒走。」老忠勇侯道,沉下了臉掃視了鬧哄哄的眾人,「誰若是阻止,便不是我陳家的人,既然不是陳家的人,你便無需手下留情!」
忠勇侯一震。
「聽到了嗎?」
「……是!」
「不!不!我也要走!我不要死——」
「我沒有謀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能死——」
「公公,求你帶仁哥兒一起走吧,他也是你的孫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殺了你——」
不管怎麼鬧,最終也沒有人能阻止老忠勇侯的決定,嚇暈了過去的一歲孩子被送走了,所有人都留在了原地。
「啊——」
「我要殺了你——」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憤怒,有人在發泄。
一片混亂。
忠勇侯將已經不省人事的妻子從眾人瘋狂之中搶了出來,只是卻已經遲了,不過這或許對她來說是好事,「安心走吧,早些投胎,喝下孟婆湯,便能忘了這一切了。」
從對女兒下手之後,她便沒有過過一日安心的日子。
他痛恨她的狠心,卻也無法無視她的痛苦。
況且,終究是他這個做丈夫的無能,才會將她逼到了那般瘋狂的地步。
……
顧長遠將錢家的人救出來之後便偷偷送回了錢家了,已經被查抄了的錢家或許是如今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估計連魏王也不會想到他們會藏在這裡。
不過便是知道了估計現在也沒時間來抓他們了。
因為城門已經開了,南王世子帶著人進了城。
秦韶想要拉更多的人陪葬,只是沒時間了,他甚至連大開殺戒的時間都沒有,不是南王世子一下子便衝到了他的面前,而是身邊的人反了!
居然反了!
秦韶持著劍站在了血泊之中,獰笑著,反了他又如何?不也是要死嗎?而且死的更快!
……
陳韜沒有隨忠勇侯去救陳家的人,他另外有人要救,秦韶已經瘋了,便是不瘋,他也不可能保護兩個孩子,他必須去救他們,也只有他可以救他們!
只是,他進了魏王府,見到的卻是秦韶持著劍站在血泊中猙獰的樣子。
「你來了?」
陳韜渾身一凜。
……
秦陽沒有隨南王世子一併攻城,但裡面的消息接來傳來,都是好消息,就在南王世子帶人進城之後兩個時辰之後,便派人來請他進去了。
也便是說,城中已經平定了。
秦陽舒了口氣,騎上了馬便進了城中,入目的場景卻是觸目驚心,原本繁華的京城此時一片混亂,街上血跡斑斑,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屍首躺在邊上,商鋪被打砸,遠處升起了煙火,有房屋燒毀了,這哪裡是他記憶中的京城?秦韶便只有這般本事?還有父皇——
你若是見到了這一幕,可會後悔?
你明明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的!
可為什麼?
為了那臭丫頭?
還是為了將秦韶這頭豺狼逼上絕境?!
「王爺,世子請您去魏王府!」
秦陽皺起了眉,「秦韶在哪裡?」
「是!」
京城裡面早已亂了,要控制住局面對南王世子來說並不是難事,即便是皇宮也很容易便掌控了,幾乎沒有遇到抵抗,至於叛逆的首腦魏王的行蹤也很快便摸清楚了,甚至有人主動說帶著他去抓拿魏王!
只是……
「王爺。」
秦陽下了馬,「辛苦世子了!」說完,便也沒有繼續客氣了,問道:「秦韶在裡面?」
「是。」
「為何不直接抓拿?」秦陽問道。
南王世子道:「魏王在王府大廳內堆積了柴火,四周灑了火油,魏王的兩個公子與忠勇侯三子也在。」
秦陽一怔。
「魏王說他要見陛下派來的人。」
「我?」
秦桓道:「長生公主。」
「走!」秦陽咬了牙,起步便進了王府,繞過了影壁果真見到了大廳之中堆滿了柴火,而在中間,秦韶持著火把站著,一身血污,滿目猙獰,而在大廳之外,躺了許多屍體,有男有女,看那樣子有護衛也有家僕更有婢女,可見秦韶是做了什麼!「秦韶,你便只有這般本事!輸了便殺這些手無寸鐵之人,你算什麼男人?!」
秦韶看著他,「怎麼是你來?秦長生呢?怎麼?她不敢來見我?還是她也死了?哦,也對,這次怎麼看也不像是她跟皇帝聯手設局引我的!她也想讓皇帝死,我失敗了,她便能贏?!」
「她死不死也影響不到你的死活!」秦陽惱火,「你這是要做什麼?威脅我們嗎?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可有用不是嗎?」秦韶冷笑道。
秦陽大怒,「你……」
「哇哇哇——」
陳韜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也仍舊是拼命地護著兩個孩子,原本已經嚇傻了,有一個嚇傻了,另一個已然是沒有了聲息,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其他,魏王世子哇哇地大哭起來。
秦陽不在乎魏王的死活,也不怎麼在乎他兒子的死活,只是他這般做太他媽的不是人!「秦韶,你拿自己的兒子來保命,你還是不是男人!」
「保命?」秦韶嗤笑,「我還能保命嗎?我不過是想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再見一見想見的人罷了,不過看來是要失望了,八皇弟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上,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們那位四皇妹到底如何了?也好讓我看看等到了黃泉之下能不能找她算帳!」
「那你就真的要失望了!她好得很,甚至已經跟父皇和解了!」秦陽咬牙道。
秦韶臉龐更加猙獰。
秦陽繼續道:「如果我是你便不會就這樣死了,雖說謀逆是大罪,但你也未必便只有死路一條!父皇最近心情不錯,你若是肯投降的話,或許他會饒你一命,到時候你不就是有機會跟那臭丫頭算帳了?」
秦桓聞言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