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和解
不管是當年的事情還是南王府歷代以來的重擔都讓秦桓背負了太多太多,再娶一個同樣承受了許多的妻子,是要同命相連地過日子嗎?
同命相連有時候的確可以衍生出深厚的感情,可心裡承受太多的話便難以輕易敞開心扉,秦桓不可能主動敞開心扉,顧綺那性子估計也是緊守著所謂相敬如賓過日子,即便愛情過於的奢求,但這相敬如賓的日子,絕對不是最好的結果。
南王妃需要端莊,但卻不該歷經風霜。
「我倒是覺得寧王妃不錯。」長生笑道,「端莊不失純真,持重又熱烈如火,不過可惜被寧王搶先一步了,父皇果然還是偏心的,好的女子先緊著自己的兒子。」
裕明帝拿起了一本摺子敲了過去,「盡胡說!」
「是是是。」長生笑道,「兒臣自然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南王府歷代鎮守南疆,如今突然調回,便是父皇事先跟世子大哥通了氣,世子大哥也不會因此而心生芥蒂,也必定會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可在別人的眼裡,父皇難免有打壓南王府的意思,世子大哥不會在京城久住,南王側妃年歲也不算太大,估計也放心不下世子一人在北境,也必定會跟著前往,自然,南王世子妃也不可能跟丈夫分隔兩地的,可父皇若是給南王世子賜了一個京城閨秀當世子妃的話,難免不會讓人揣測是不是要利用南王世子的岳家來挾制南王世子,更甚者是直接將南王世子妃當眼線安插到了南王府中,另外便是這京城中的人家配的上南王府的估計也逃脫不了朝堂爭鬥了,若是世子大哥娶了一個京城閨秀,豈不是會卷進這些無謂的爭鬥中來?」
「到還沒被迷暈頭了。」裕明帝道。
長生撇了撇嘴,「兒臣便這般不得父皇放心?」
「哼!」
長生聰明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大周這般大,除了顧家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人家,父皇再好好選選唄。」
「朕會讓貴妃處理這事。」裕明帝道。
「這也好。」長生道,「雖說南王側妃說請父皇做主,但她必定對未來南王世子妃有所要求,等她到了京城,請貴妃娘娘好好跟她合計合計,給世子大哥選一個最合適的世子妃,南王府這般多代子嗣艱難,希望這一代可以改變。」
裕明帝頷首。
「說起了賜婚。」長生繼續道,「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表哥的婚事也一起解決了吧,也不勞第二人了,還是請貴妃娘娘辛苦一下吧。」
「嗯。」裕明帝應道。
「那兒臣便先替表哥謝過父皇了。」長生笑道,「不過這人選嘛,還是得等表哥點頭才成,不然我們便好心辦了壞事了。」
「先前不是說了找個好看的就成了嗎?」
「兒臣說說的父皇你也信?」
「婚姻大事也能說說?」
「兒臣錯了。」公主殿下趕緊認錯,「婚姻大事必須慎重慎重!」
「別只會說!」皇帝陛下沉著臉道。
長生挑眉,「這自然,兒臣的眼界高的很了。」
皇帝陛下的臉更沉了。
「兒臣先去看看南王府收拾的如何。」長生說完,趕緊溜了。
……
南王府的人很少回京,但京城的南王府一直有忠僕守著,內務府也定期派人休憩,不過這一日為了迎南王世子歸來,即便只是待一小段時間便赴燕州城上任,裕明帝還是下了聖旨,讓內務府將南王府里里外外都修整一番,如今整個南王府都煥然一新富麗堂皇,只等著它的主子歸來。
長生在南王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簡單交代了一些細節便離開了,然後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樓打包了最好的美酒跟佳肴,按著計劃去了刑部大牢。
顧長遠如今是見了這小祖宗便頭疼,也沒掩飾,苦笑恭迎,「臣見過公主殿下。」
「顧大人怎麼每一次見到本宮都苦著一張臉的?」公主殿下明知故問,「放心放心,這次本宮不是來惹麻煩的,而且本宮保證本宮走了之後,你便能脫難了。」
即便那幾個硬骨頭不歸刑部尚書處置,可人關在他這裡,顧長遠哪裡能有好日子過?
至於公主殿下的話……
顧大人嘆了口氣:「那臣便等公主的好消息。」隨後又問道:「不知公主想先見誰?」
「自然是擒賊先擒王。」長生道。
這一次被關進大牢的硬骨頭不多,五個而已,不過在如今的高壓之下還能有這般五個,於社稷來說是件好事。
多了,便是皇帝失去了對朝堂的掌控,沒有,便是朝堂危在旦夕。
這五人當中,為首的便是如今御史台的頭頭張輝張老大人。
這張老大人如今已經年屆七十了,在先帝一朝便以硬骨頭著稱,先帝晚年因儲位一事而身心俱疲,可張老大人還在得理不饒人,先帝一怒之下便將他給摘了官帽子,讓他回家去帶孫子了,他這一帶便是十多年,直到去年裕明帝有意整治御史台的風氣,方才將他從老家給召來,而這張老大人年紀雖然大了,但火氣卻沒小,一到御史台便開始大刀闊斧地整頓了,將一眾御史整的再沒舒服的日子過,還一連上奏撤了好幾個已經淪為別人傳聲筒的手下,而也是忙著整頓御史台,或許也有御史台先前的樣子根本便其身不正如何還能彈劾勸諫?所以先前很多事情,張老大人都忍著,便是太極殿長生公主的及笄禮,他也被內閣都勸住了,不過先前的那些事情雖然有不妥之處,卻還沒真正地觸犯到了他的底線,如今,長生公主一介女流之輩居然妄想當春闈的主考官?
這如何了的?
皇帝如何寵愛自己的女兒是家事,可若這份寵愛影響到了朝政,便是大禍的徵兆,他便是死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也只有誓死勸諫才不枉皇帝的信任重新啟用自己!
若說如今誰最不得張老大人的眼的話,那便是長生公主了。
所以,當她出現的時候,張老大人自然沒有好臉色,「不止公主來見老夫有何貴幹?」
雖說是激怒了皇帝,但張老大人不但在年紀還是資歷上邊都應該得到厚待,顧長遠自然不敢為難他,不但一日三餐供應及時,不管是要筆墨還是要書籍,都一一滿足,這關押的牢房自然也是最好的,舒服談不上,但至少乾淨整潔,取暖設施齊全。
長生提著食盒走進了牢里,微笑道:「自然是來看看張老大人。」說完,便像是完全沒看到他沉著的臉跟你就是禍害的眼神,逕自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開將裡面的美酒佳肴一一給端出來。
張老大人瞪著眼睛,白色的鬍鬚一抖一抖的,那樣子是恨不得將她趕出去一般,而這也不僅僅是停留在想上頭,直接開口了:「公主殿下若是……」
「張老大人也記得本宮是長生公主啊?」長生笑盈盈地看著他,「瞧老大人的臉色,本宮還以為你這是在看仇人了。」
張老大人一怔。
「張老大人,本宮乃當今皇帝唯一嫡出,大周的長生公主。」長生一字一字地道。
張老大人老臉發紅,被氣的,然後屈膝下跪:「臣參見長生公主!」便是屈了膝,卻也沒屈了脊樑,他跪她是因為君臣之別,可並不代表他便會饒恕她禍害大周江山的舉動,「公主若是來這裡羞辱老臣的話,大可不必!老臣既然敢死諫陛下,便不會怕……」
「文人不是有士可殺不可辱的傳統嗎?」長生坐了下來,問道,睜著一雙疑惑而又明亮的大眼睛,一臉的無辜。
「你——」
「不過本宮倒是更喜歡老大人這般的。」長生繼續道,「死都不怕了害怕羞辱嗎?再者,既然領受皇恩要為君主拋頭顱灑熱血的,那受點恥辱又算什麼?那些叫囂著士可殺不可辱的人不是膽小懦弱想要以此為藉口尋一線生機,便是根本便將自己看的比效忠的君王、天下百姓更加重要。」
張老大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公主到底為何來此?!」
「自然是為了盡忠盡孝了。」長生道。
張老大人冷笑:「公主若是要盡忠盡孝,就該……」
「因為老大人幾位的拼死勸諫,父皇很是苦惱,這兩天都連飯也沒好好吃,覺也沒好好睡,都已經瘦了。」長生沒等他說完便又繼續,「作為女兒的,本宮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便來了。」說完,還沒忘記眼前是一老人家,「老大人還是先起來吧,本宮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沒有虐待老人的習慣。」
「你——」張老大人氣的臉色鐵青,不過也沒委屈自己繼續跪著。
「坐。」
張老大人沒坐,「這是刑部大牢,不是公主殿下的寢宮!」
「張老大人。」長生無奈道,「我們和解,成不?」
「公主願意從此退居內宮,不再干涉政事?」張老大人眯起了眼,「若是公主真的有幾分孝心,便該不再讓陛下為難!」
「本宮及笄禮當日,曾聽過一句在家從父的。」長生笑道,「如今父皇既然信任本宮,本宮自然不能讓他失望。」
「若不是公主你……」
「老大人看本宮像傻子笨蛋嗎?」長生沒等他說完又道,「政事有什麼好玩的?本宮這些年在外頭東奔西跑的便舒服了?本宮是女子,還是這大周最尊貴的女子,本宮要什麼樣的舒服日子不成,非得這般辛苦?可沒法子啊,為人子女的,總是要為父親分憂解難的。」
「陛下自有皇子!」老大人氣的鬍鬚直抖。
長生笑道:「你覺得本宮那幾位皇兄有幾個是真心為父皇分憂的?本宮這些年辛苦操勞的事情若是到了他們的手裡最終會成了什麼樣子,老大人不會想不到來吧?父皇尚在盛年,他們便這般迫不及待了,這若是放任下去,父皇的晚年怕是會比先帝一朝更加的混亂!」
「若非公主從中作梗,陛下早立皇后便不會……」
「先帝便沒有皇后了?」長生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本宮也不否認本宮是不允許別人占據了我母后的位置,可這與將來可能產生的亂象並無關係!依老大人所言,父皇立後,該立誰?死了的麗妃?還是如今的後宮之主榮貴妃?又或者是再娶一個進宮?不管立誰,都阻攔不了其他皇子對皇位的覬覦!」
「公主的意思是,這般多年來陛下不惜與朝堂對抗讓公主幹政便是為了避免儲位之爭過早激化?」張老大人冷笑道,亦是在譏諷。
長生也笑道:「老大人便是覺得本宮自大,本宮也無法,不過本宮自認為所乾的政事從未出過亂子,更沒有禍害過這大周江山!比起老大人,本宮這個秦皇室的血脈更加在乎這大周江山!」
「強詞奪理!」張老大人怒道。
長生不以為意,也沒有與之辯駁,而是繼續道:「這一次父皇為何加開恩科,本宮相信老大人也清楚,除了朝廷求才若渴之外,更是為了彰顯皇室威嚴,燕州城大戰,東南剿匪,西疆亂象叢生,唯一好點的南疆在南王世子離開之後會成什麼樣子現在也不好估計,皇家施恩天下,亦是震懾邊陲!」
張老大人沉下了眼眸,看著眼前慷慨陳詞的少女似乎多了一抹深思與驚訝。
「所以,唯有皇族眾人為主考官方才可以。」長生繼續道。
張老大人很快便收斂住了心裡的異樣,便是的確有幾分道理又如何?公主幹政本就不妥,更何況如今要完全站在人前,負責事關朝堂百年大計的春闈?!「陛下自有皇子!」
「的確,但誰有資格當這個主考官?」長生道,沒有反駁他的話,「魏王?還是燕王?不管是誰都會與儲位之爭扯上關係,這次加開的恩科最終也會淪為儲位之爭的棋子,讓這些寒窗苦讀的考生淪為儲位之爭的犧牲品便是正義?」
「除了魏王跟燕王,陛下還有其他的皇子?!」張老大人甩袖道。
「是嗎?」長生笑道,「誰?衡王嗎?不好意思,他現在上了本宮的賊船,跟本宮是一夥的,而且他現在去了燕州,估計春闈結束都還沒能回來。」
「還有寧王跟安王!」
「安王?」長生笑道,「老大人是在開玩笑嗎?」
張老大人道:「安王從未涉及朝政自然不成,可寧王可以!他入朝多年,即便沒有得到過陛下的重用但總比公主合適當這個主考官!」
「這也是,本公主都能當的了了,寧王自然也可以。」長生摸著下巴道。
張老大人神色一肅,「那公主是同意了?」
「本公主同意了有用嗎?本公主倒是願意,可這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若是換人的話,你們讓皇帝的面子擺哪裡去?」長生笑道,「不要說那些大義凜然的話,皇帝也是人,你們都是愛惜面子的人,為了面子都可以不要命,自然知道面子有多重要,皇帝陛下更甚!」
「說來說去,公主還是不肯作罷!」張老大人冷笑,「既然如此,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竟然聽她說了這般多?!「老臣只要活著一日便不會讓陛下行這等昏庸之舉,絕不會讓陛下淪為大周的罪人!」
「大周的罪人?」長生也冷下了神色,「老大人好大的口氣!」
「公主殿下!」張老大人神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老夫相信公主是一心想為陛下盡忠盡孝,可公主所行之事太過了,為人子女是要為父母分憂,可公主您是女子!女子唯一該做的便是……」
「看來是和解不了了。」長生沒等他說完便道,也不願意去聽他口中接下來的話,「老大人可知即便你死了,也不會改變任何!」
「老夫只求無愧於心!」
長生笑了笑,「那老大人的家人呢?你也不在乎了?本宮聽聞先帝一朝因為老大人被貶,張家這些年一直都……」
「公主不必以此威脅老臣!」張老大人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我張家的人覺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長生沒有在說話,盯著他。
張老大人也不懼,與她對視,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渾濁卻堅定的眼眸泛起了一絲驚訝,這少女即便年輕,卻有著與太極殿內的那位帝王相似的氣勢。
這便是陛下親自教養的緣故吧?
只是陛下為什麼偏偏將這般心思放在了一個公主上邊?
即便前頭的四個皇子不得聖意,還有其他的皇子啊!
安王跟衡王身子不好不堪培養,但五皇子、七皇子,便是出事了的六皇子都是可以好生培養的,若是他將用在長生公主身上的心思來培養皇子,如今豈會造成無人可繼承的局面?一直壓著幾個皇子,是可以將儲位爭奪往後延,可這般一壓,怕將來會爭鬥的更加激烈!
陛下,您不是昏君,可為何在長生公主上邊卻是這個樣子?!
再多的愧疚,再深的疼愛也不該以江山為代價!
長生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情緒的變化,好半晌後,輕輕嘆了口氣,「老大人的確為國為名忠心不二。」
張老大人一愣。
「罷了。」長生又嘆了口氣,「看在老大人這般為國為名的份上,也為了不讓父皇繼續煩心,本宮便退一步。」
「公主願意……」
長生沒等他說完便道:「讓寧王跟本公主一起當這個主考官,本公主年紀小又不懂事,跟寧王擺在一起,大家定然會認為本公主不過是擺設罷了。」
張老大人臉色又沉了,「公主這是戲耍老夫嗎?!」
「如何戲耍?」長生笑道,「這場爭吵到了這個地步,皇帝若是退讓的話不就是告訴天下人他真的昏庸嗎?!老大人是在為江山穩固考慮,卻也別忘了給你要效忠的君王留一絲情面!」
張老大人仍是沉著臉,但卻沒有開口。
「老大人便是不為你自己跟家人著想,也該為這即將開考的考生著想,若是這事不平息的話,他們也便是進了考場也無法發揮出好水平,他們可是十年寒窗苦讀才走到這一步的。」
張老大人盯著她。
「這是本宮最後的讓步。」長生起身道,「老大人不妨好好考慮,本宮便先走了。」說完,看向了桌子上的美酒佳肴,「本宮一直聽聞張老大人之名,仰慕已久,本想將來有機會好生拜見拜見的,卻沒想到卻是這般的見面,雖說本宮並不覺的自己有錯,可到底是讓老大人一大把年紀了還得來著牢房走一樣,這酒菜就當時本宮的賠罪吧。」說完,笑了笑,「放心,沒毒的,本宮雖是女子,但絕對比一些男子要光明磊落,告辭。」
說完,便起步離開。
「長生公主,你為何執意要插手朝政?」身後,傳來了蒼老卻又堅毅的聲音。
長生轉過身,笑道:「為何你們執意認為本宮會禍害朝綱?這般多年來,本宮所做的每一件事,何曾造成過任何禍害?其他小時候便不說了,便是去年東南剿匪、燕州城大戰,本宮雖不敢說力挽狂瀾,立下不世之功,但卻絕不丟皇族顏面,更未曾禍害朝綱!再者,你們認為我不該干涉朝政,不信我能辦好差事,可你們既然這般瞧不起本宮,又為何認為本宮有這個本事禍害朝綱?這般自相矛盾的論調,本宮有時候都糊塗了。」
張老大人一愣。
「本宮為何執意干政?」長生繼續笑道,「等你們給本宮答案之後,再來問本宮吧。」
「你強詞奪理!」
「我不是禍國妖女嗎?什麼不能幹?這不過是強詞奪理罷了。」長生輕笑道,隨後轉身離開。
------題外話------
話說今天上班的時候好不容易冒險碼了幾千字,結果下班的時候忘了拷回來了,白忙活了,直接重新寫過……今天萬更不了了,明天繼續努力吧,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