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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死斗(三)

    只要願意,便可以。

    長生笑了,閉塞多時的腦子似乎一下子通了一般,「人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才四個月便已經傻成了這模樣了,娘娘說的沒錯,只要願意,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皇貴太妃見她如此,也笑的輕鬆了些,「聽說央央這名字是你取的?」

    「是啊。」兩人不再說那些傷腦經的大問題了,說起了瑣碎的事情,輕鬆愉快的,時間一下子便過去了。

    傍晚時分,皇后派人過來,說皇后得知長公主進宮來,特意派她過來看看長公主有什麼需要的,作為後宮之主,自然不可能現在才知道長生進宮了,之所以現在才派人來,也不是不將這長公主當回事,而是不想打擾。

    長生倒是領了她這份心意,起身些了皇后娘娘的恩典,不過也沒說需要什麼,說時辰差不多了,她也要出宮去了,改日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那人領了這些話便去了。

    「皇后還是不錯的。」皇貴太妃笑道,「有些事情能不計較便不要計較了。」

    「我是那般小氣的人嗎?」長生失笑。

    皇貴太妃亦笑道:「自然不是,我們的長公主心胸開闊著呢。」她凝視著她,眼中滿是慈愛,「長生,若是陛下在天之靈見到你這般,會很高興的。」

    「娘娘放心,他還會更高興的。」長生笑著保證,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過不久便要當外祖父了,娘娘若是夢見他的話便跟他說一聲,等他外孫子出世了,我便帶著去給他好好瞧瞧。」

    「好啊。」

    「我還是覺得是個小子!」長生認真道,「你順便也讓父皇保佑保佑我真的給他生個外孫子!」

    皇貴太妃失笑,「都好都好,你跟駙馬都還年輕,總能給先帝生外孫的。」

    「我就是要這個!」長生近乎執拗地道。

    皇貴太妃也拿她沒法子,無奈地笑著,「我送你出去吧。」

    「好啊。」

    這太妃養老的宮殿可不比先前貴妃所住的,一大堆人擠在一起,住著也憋屈,不過也沒法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將人送去寺廟出家活或者更殘忍的直接去皇陵殉葬已經很不錯了,「娘娘,若是住的不開心了,便出宮吧,其實只要心裡有先帝,也不一樣要守在哪裡,你看我不也從皇陵走出來了嗎?再說了,央央要是能每天都見到祖母的話,必定會開心的。」

    「嗯。」皇貴太妃應了一聲,並未多說。

    長生也不再多言,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就可以了,「娘娘回去吧,最近入秋了,夜裡涼,娘娘多添件衣裳。」

    「的確是要當母親的人了。」皇貴太妃笑道,「行,我會好好主意的,你啊也得照顧好自己,別總是胡思亂想的,要是悶了,去找人說說話,進宮來也成,不過能不進來還是不要進來,累的慌,不是聽說安夫人回京了嗎?悶了便去找她玩。」

    「娘娘忘了,她可是我老師?當年在常州書院她對我的『虐待』我可是刻骨銘心的。」長生笑道。

    皇貴太妃一愣。

    「跟娘娘開玩笑的。」長生隨即道,「娘娘還當真了。」不過想想也是失敗,這般多年了她除了顧綺之外竟然沒有一個女性朋友,以致到了現在居然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沒有,「不過老師那邊我還真的不敢去打擾,她可不會跟娘娘一般寵著我。」

    「那便進宮來吧。」皇貴太妃道,即便她最不放心的便是她進宮來,錢皇后沒有壞心,但如今皇帝跟盧氏聯姻重重地打了錢家一耳光,這事跟長生脫不了干係,皇后心裡未必沒有想法,更不要說還有一個鬧事的余氏了,一次余氏沒來鬧,但她若是時常進宮的話,她會不鬧?

    「娘娘便不要擔心我了。」長生笑道,「我呢,最近打算去打擾打擾幾位皇姐,娘娘雖說也是當過母親,可八皇兄都多大了?娘娘怕也忘的差不多了,倒是幾位皇姐那裡可以去打擾打擾取取經。」

    「也好。」皇貴太妃有些意外,不過並不反對這事。

    長生笑道:「不過央央我還是要來看的。」

    「行。」皇貴太妃笑道。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皇貴太妃便送長生上了小轎了,這裡離宮門遠著呢,別說懷孕,便是沒懷孕走出去也得累個半死,自然得坐小轎了。

    這小轎自然不能跟從前長生公主的鳳鑾相比,雖說現在長公主也有一定的禮儀規格,但這鳳鑾卻是再也沾不上邊了,不過這小轎也是簡陋,不說的話甚至不知道裡頭坐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長生公主。

    所以,在狹長的宮道上碰上了迎面而來的貴人了,退讓的自然便是這給進宮來拜見的命婦代步的小轎了。

    可裡頭坐的是長生長公主啊!

    來送人的太監也不敢先退讓,本事想上前跟前方的貴人稟報,可才上前話還沒來得及說了,那貴人的人便大發雷霆了。

    「放肆,于美人駕到,你們敢擋道?!」

    那太監趕忙跪下:「見過于美人,奴才是皇貴太妃宮中的,封皇貴太妃之命……」

    「什麼皇貴太妃!」那宮女聲色皆厲,「這宮裡面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先帝的妃嬪耀武揚威的?我們娘娘可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妃嬪,你們一個先帝時期的老不作死居然敢擋我們娘娘的道?找死是不是?!」

    轎子內的于美人也開口了,聲音冷厲的:「來人,這些人冒犯本宮,立即著人拿下送內務府,以冒犯宮妃之罪處置!」

    若是別人,她倒是願意給個情面,可誰讓他們是皇貴太妃的人?

    老夫人可是恨不得立即讓她去陪先帝呢!

    她不能直接收拾皇貴太妃,難不成還收拾不了她的人?!

    便是陛下知道了,最多也只是責罵她一句罷了,比起讓老夫人更加疼她,這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有老夫人在,就算被陛下責罵,也絕對不會失去陛下的寵愛!

    什麼惠嬪?!

    便是妃,貴妃都有的她當了!

    「娘娘……」

    「娘娘要將誰送去內務府處置?」

    「放肆!」主子沒開口,宮人便先動怒了,「娘娘饒你們一命你們還不趕快跪下來謝恩!還有裡邊的那個,娘娘給你恩典,你還不趕快出來謝恩!」

    「若是不出呢?」

    「好大的膽子!」

    于美人也怒了,著人掀開了轎子的帘子,似乎要看看究竟是誰膽子這般大似得,可這進宮來看望先帝那群老不死的能有什麼大人物?算來算去最大的也就是衡王妃了,可衡王妃不是回娘家了嗎?連小郡主都丟進宮來給老不死帶了,就算是衡王妃她也不怕,不就是一個靠著陛下吃飯的王爺之妻嗎?有什麼好怕的?她本該給她讓路給她行禮的!

    「凌光。」長生也沒生氣,反倒是起了些玩心,先帝的時候她沒碰見過這般恃寵而驕公然跟她作對的,當年麗妃他們玩的都是陰謀,像這般轟轟烈烈衝上來來送死的,還真的沒有過,在這皇族裡頭十幾年了,沒遇上過這種事情現在想起來總是覺得有些遺憾似得。

    凌光聽了主子的聲音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了,上前將帘子給掀開,雖說已經傍晚了,不過天色還不錯,于美人那張艷麗的怒容清楚地出現在長生的眼中。

    「于美人?」長生看了這位傳說中如今最受寵的妃嬪,饒有意思地笑了,「難怪皇帝被逼到那份上才肯點頭納妃了,這一臉的胭脂水粉吃下去,還能好好的?」

    于美人也看清楚了來人的臉了,將她臉上的戲虐以及慵懶看的一清二楚,她沒見過這個女人,但是她的態度以及她的容貌讓她心裡的火更盛了,「你是何人?為何進宮來?」

    打扮成這樣子想做什麼?

    勾引陛下嗎?!

    皇貴太妃自個兒沒了男人,還想在這後宮興風作浪?!

    這女人到底是誰?!

    還有,她剛剛說什麼了?!

    那話是什麼意思?!

    沒見過長生長公主不算是于美人的錯,長公主殿下這兩天心情不太好,覺得自己有些人老珠黃了,便沒有讓人給她梳婦人髮髻,裝了一會兒嫩,把自己當成沒出嫁的小姑娘一般打扮更不是美人娘娘的錯,明明模樣還是美人兒懷了孕沒損了容貌還更添了一抹魅力的長公主殿下起了玩心更更不是她的錯。

    只能說,于美人倒霉了。

    「為什麼進宮來?這得好好想想,我為什麼進宮來呢?」長生說完一副我很認真地想你這個問題的樣子。

    于美人氣的臉都青了,「來人,還不快給我拿下!」不管這皇貴太妃弄這女人進宮是什麼目的,單憑她現在對她的無禮,她若是不好好收拾她,往後在這後宮裡邊還怎麼站穩腳跟?!

    「你要拿下誰?!」

    長生一聽這聲音便知道完不成了,臉色頓時有些不高興了。

    于美人一怔。

    其他人也是嚇了一跳,很快便最旁邊宮道走出來的男子跪了下來,「參見陛下!」

    那送客的小太監見了頓時鬆了口氣,陛下來了便不會有事了,雖然這長公主似乎也不怕,可若是鬧起來,他怕也會被罰的!

    「奴才見過陛下!」在跟眾人一同行禮之後,他又再磕了一個頭,想要馬上跟皇帝講明事情,「奴才奉……」

    「陛下!」于美人也回過神來了,從轎子裡邊撲出來直接往皇帝跟前撲去了,原本憤怒的神色頓時便成了楚楚可憐,可憐的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沒說什麼事情,就是拿著帕子抹著努力擠出來的眼淚,「臣妾……臣妾好委屈……」

    「陛下……」那送客的太監急了,「奴才是……」

    「小桌子公公別急,讓美人娘娘說好好跟陛下說說委屈嘛。」長生打斷了他的話,想了想又問道:「你是叫小桌子吧?」

    「奴才……奴才……是。」奴才叫小卓子,不過長公主殿下說是那便是,回去他改了名就是了,「是。」便低下頭不說話了,于美人還說委屈?怕是接下來怎麼死都不知道了!

    「陛下!」于美人的火氣又起來了,「臣妾好端端的在這路上走著,皇貴太妃宮裡的這伙子人不知道怎麼的便冒出來了擋了臣妾的道,臣妾的宮人不過是讓他們讓一讓罷了,可他們仗著皇貴太妃的勢怎麼也不肯讓,還……還出言羞辱臣妾……」抹了抹眼淚,又恨恨地指著還在轎子裡坐著的長生,「她不但羞辱臣妾,還折辱陛下!」說完,似乎又發現了對方驚天的大錯似得,瞪大了眼睛指著對方的手都顫抖了,「陛下你看,她現在還敢對陛下不敬!陛下……」

    「閉嘴!」皇帝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了。

    于美人嚇了一跳,也似乎才發現皇帝臉色很不好,「陛下……」難不成皇貴太妃真的得逞了?陛下被這女人給勾引了去?「陛下,您千萬不能上皇貴太妃的當,她不安好心啊陛下!這個女人是皇貴太妃安排的,她是存心勾引陛下……」

    話,說不下去了,為什麼呢?

    因為皇帝陛下的臉瞬間變得很可怕,威壓也殺氣騰騰地向她襲來。

    「陛……陛下……」

    「呵呵……」本來被人打擾了玩性有些不高興的長公主聽了這話心情又好起來了,似乎不安分慣了的人突然間要安安分分的太難受了,所以一旦有事情鬧的話便開心了,「陛下?您被我勾引了?」

    皇帝的臉色更難看了,低頭看向那已經癱軟在地上面色慘白的于美人的目光簡直要將她給剮了一般。

    「於娘娘您糊塗了啊,這是長生長公主殿下啊!」張公公冒著主子的威壓硬著頭皮說了這話,這于美人腦子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卻能哄老夫人開心,這老夫人開心,陛下便能少些煩心事!或許這也是陛下忍的下寵她的原因,啊,扯遠了,「您誤會了!」

    于美人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向轎子裡笑的慵懶的長生,嘴巴也因為驚愕張開了,長生長公主?她是長生長公主?!

    「來人!」皇帝開口了,「于美人冒犯長公主,御前失儀,著廢去美人之位,變為宮女!」

    「陛下!?」

    「既然母親喜歡你,你便到她宮中伺候吧!」皇帝看也沒看她一眼便揮手讓人將她押走了,也沒忘記助紂為虐的一夥子人,都讓張公公帶下去處理了,很快,就沒有人擋住長公主的路了,皇帝也散去了怒意,溫和了下來,「怎麼進宮都不讓人來跟朕說一聲?」

    「遞牌子嗎?」長生問道。

    皇帝沒計較她的語氣,「時候不早了,既然進宮來,不如便陪朕用了晚膳再回去。」

    「這可不成。」長生搖頭,「我家駙馬若是知道我趁他不在家的時候跟別的男人吃晚膳入夜了都還不回家的話,會吃醋的。」

    皇帝的臉頓時又沉了下來了,「朕會讓皇后管束好後宮!」

    「皇后娘娘身懷六甲難免精神不足。」長生笑道,「陛下還是得多體諒體諒才是。」

    皇帝沒答話。

    「雖說臣妹也希望陛下多子多福的,可這皇子生母的品性還是很重要的,我們這一代人算是給皇家丟了臉了,希望下一代能好好地幫我們把這臉給掙回來。」長生繼續道,「皇后娘娘很好,必定能教出一個好兒子來,嗯,以後找她取取經。」

    皇帝看著她,「既然不留下用膳,朕讓人送你回府,天快黑了,路上小心些。」

    「多謝陛下。」長生笑道,「臣妾最近懶的厲害,便不給陛下行禮謝恩了,陛下可別見怪。」

    「行了。」皇帝笑了,「今日之事朕會著人封口,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長生笑道,「哪裡需要勞師動眾?再說了,臣妾也又不是,最近悶的慌,一時沒忍住便拿陛下的妃嬪解了悶了,便算了吧,臣妹以前不知道,現在總算是知道懷個孩子有多辛苦了,偶爾耍耍脾氣鬧鬧事,權當解悶罷了,陛下你可別見怪。」

    皇帝看著她,「悶了便跟朕說。」

    「好啊。」長生笑道,凝視著他。

    皇帝似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沒什麼。」長生笑道,「就是突然間發現陛下是越來越有兄長風範了。」

    皇帝一愣。

    「走了。」長生沒繼續往下說,「等有空,臣妹便進宮找陛下解解悶。」

    皇帝頷首,溫和笑道:「嗯。」

    張公公親自送了長生出宮,不但送了她上了長公主府的馬車,還親自將她護送回了公主府,確定了她平平安安回到了府中,這才回宮裡復命。

    等回到宮裡的時候,便得知了老夫人余氏在太極殿皇帝那裡大鬧了,又是哭又是罵的,簡直就跟潑婦一樣,這樣的人居然是陛下的生母!還一心想當太后,就以她這性情,即便長公主不反對,陛下怕也不敢封她為太后吧?

    余氏的確是鬧,而且是大鬧,也沒想過這樣做有失身份,很久以前她便忘了為自己的行為三思了,她更是習慣了一有什麼不如意而皇帝又不聽她的,她便鬧,直到鬧到自己鬧不下去或者是皇帝低頭為止!

    這一次,更甚。

    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會連這般一個小小的要求都拒絕她,更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這般不給她臉面!

    不冊封她這個生母當太后,可以說是他已經被過繼了,說是有先帝壓著,說那秦長生反對,說滿朝文武,皇室宗親不同意,說時機未到,她忍了,也認了,她不逼他,她相信他還是心疼她這個生母的,終有一日會把屬於她的東西給她的!

    可是現在是什麼事情?

    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

    什麼冒犯長公主?!

    她秦長生已經嫁人了,就算不嫁人,先帝也死了,這皇宮已經換人了,她還囂張什麼?她憑什麼在這宮裡耀武揚威?!

    便是冒犯,也是她冒犯了皇帝的妃嬪!該受罰被貶的人是她才是!

    可是現在……

    「你明明知道于美人是我的人,你卻還貶了她,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裡掛?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的?!我才是你母親,我才是生你的那個人!于美人冒犯她?怎麼冒犯了?!她是我疼愛的兒媳婦,是你的妃嬪,別說于美人的性子根本不會做任何欺壓人的事情,便是做了,那又怎麼了?她已經嫁人了難道還要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她有沒有將你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她就是不明白她兒子已經當了皇帝了,為什麼還要受這份窩囊氣!

    「目前說完了嗎?」皇帝神色淡漠,「時辰不早了,朕還要處理政事,母親若是說完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你——」

    「于氏大不敬,本該打入冷宮。」皇帝繼續道,「不過既然母親喜歡她,朕便開恩對她從輕處罰將她留在母親身邊伺候,以後母親好生使喚便是了。」

    「你——」余氏氣的渾身顫個不停,眼淚又下來了,「靖兒,我是你母親啊,我是你母親啊……」

    「正是因為您是朕的生母,朕才容您在這裡鬧!」皇帝淡漠的神色中多了一抹的厲色,「母親,這裡是御書房,是太極殿!但凡在這裡鬧過的,即便是太祖皇后也一樣受罰!」

    余氏神色大駭,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兒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似得。

    「母親喜歡于氏,往後便在宮裡好生養著她便是。」皇帝繼續道,「但若她還不安分,繼續挑唆你我母子之情,便不要怪朕狠心,賜她一條白綾。」

    余氏身子踉蹌了一下。

    張公公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

    「送老夫人回去休息!」皇帝轉過身沒去看。

    張公公趕緊喚人來扶著快要暈過去的余氏離開。

    「著太醫候著!」皇帝又道。

    張公公忙應道:「是,奴才領旨!」

    ……

    宮裡面這老夫人可以說是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不過像這一次這般鬧到了太極殿去卻還是第一次。

    皇帝說的那句這裡是御書房是太極殿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當年太祖皇后曾經因為一些事情去太極殿大鬧,被太祖皇帝給罰跪在太極殿前三個時辰,丟了半條命,更是顏面無存,太子也差點因為這件事而被質疑品性位子不保。

    余氏當年還是婕妤的時候好事情沒聽過多少,像這些不守規矩不安分的例子,當年余德妃可是不厭其煩地讓人跟她說,雖然時代久遠她也忘的差不多了,可兒子一旦說出來,她還是想起來了,也讓她想起了當年是如何受人欺凌的!現在,這種被人欺凌的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是她的親兒子給的,她怎麼能承受的住?

    皇帝讓太醫候著不是沒有道理。

    余氏一回去便倒下了。

    病了。

    ……

    長生沒摻和這事,接連兩天也沒出門,倒不是怕惹事情,而是下雨了,一陣秋雨一陣寒的,不說下雨出去不好走,便是這涼風,也得小心。

    孕婦若是感冒了那可不是小事。

    出不了門了,便在家裡擺弄花草吧。

    「不如在院子裡挖快菜地,種些青菜瓜果什麼的,等成熟了便可以自己摘來煮,吃自己種的菜味道一定不錯。」

    長公主殿下百無聊賴地放下了剪子,「將這棵青松送進宮去給皇后娘娘,權當這兩日她辛苦讓人送來這般多好東西的回禮吧。」

    錢皇后這兩日送來了不少的賞賜,有吃的補品,也有把玩的珍品,當然了,皇帝更多,似乎真怕她給悶壞了一般。

    「她如此算計公主,公主何須與她客氣?」凌光冷笑,宮裡面那一場戲可精彩了!

    長生端起了茶盞喝了口閆太醫專門調配的藥茶,「做人還是得大方一些。」

    「她今日干利用公主來處置那于美人,明日便也敢對公主下手!」

    「她是皇后。」長生斂去了懶散的神色,「先帝親自選的皇后!」

    凌光低頭,「奴婢僭越。」

    「比起一個軟弱無能連個後宮都管不住的花瓶,我倒是不介意她利用利用我。」長生繼續道,「凌光,皇帝重要,皇后也重要,皇帝失職,天下大亂,皇后無能,後宮不寧禍及子嗣,都會出大事的,錢氏……」她眯了眯眼,「就憑她敢利用我,便證明她有資格坐這個皇后之位。」

    「你便不怕公主識破了她,揭了她的底?」

    「你覺得錢家教養出來的皇后會是為了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小小美人而不惜算計我與我為敵?」長生笑道。

    凌光一愣。

    「嚴格說來,她並不是在利用本宮,而是在釋出欲與本宮結盟的善意。」長生繼續道,「于美人無足輕重,但是余氏卻極為的喜歡,于氏冒犯了我,皇帝必定不會輕饒于氏,而他那生母絕不會讓他隨意處置她喜歡的人,也便有了如今大鬧太極殿一事。」

    凌光睜了眼睛。

    「皇后娘娘這是在斷余老夫人的太后之路。」長生看著眼前修剪的挺拔有力的小小青松,「甚至不惜忤逆皇帝。」

    「她為什麼……」

    長生笑了,「能為什麼呢?」

    凌光沉默,是啊,能為什麼呢?余氏當了太后,錢皇后的日子必定不好過,甚至將來她的孩子的日子也不好過,她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為母則剛。」長生溫柔地撫著小腹,「能不計較便不計較了,錢皇后……也是可憐之人。」皇帝心裡或許不算是完全沒有她,但是,分量不重,甚至或許沒有多少的分量,她為自己,為自己的孩子謀劃也是理所應當,只是……「終究是精心教養出來的,不清楚這世間的情義都是有進有出的,只想著得到卻不想付出,哪有這般好事?難怪皇帝將他那不著調的生母當寶貝了。」

    凌光皺著眉。

    「聽不明白?」長生見她如此,笑道。

    凌光道:「奴婢不需要明白,只需要聽令便是。」

    「你倒是會省事。」長生失笑,「不過也好,想的太多了也只是累了自己。」

    「啟稟公主,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來了。」

    長生笑道:「請她們進來吧。」

    凌光著人將那盆栽盤走,在三位公主到來之前清理妥當,送上了新鮮的瓜果跟點心,似乎不知道從哪裡收到了風聲,主子出宮的第二天,三位公主便一同過來做客了,說是陪主子說話解悶,見主子歡迎之後,便每天都過來坐一個時辰,不過,也就一個時辰,不會打擾,也能解了悶。

    日子,便是這般一天一天地過去。

    瀧州那邊的局勢很穩定,暫時沒有傳來不好的消息,自從聶永成遇刺身亡之後,海賊便沒有其他動靜了。

    蕭惟到達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安撫軍心,其後便是徹查聶永成遇刺一事,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的,就是海賊做的。

    大戰過後的水師軍營防禦自然沒有以前嚴密,尤其是目前水師軍營之中大多數都是皇帝下旨調來支援的地方軍,這些人一來不熟悉,二來對海賊不了解,聽聞了瀧州大戰以及多年來海賊的豐功偉績,心裡不安,軍心本就不穩,再有便是與原來水師將士之間的矛盾,更是讓整個水師軍營漏洞百出。

    蕭惟到來之後,方才真正地明白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嚴格說來,聶永成不是死在了別人的手裡,是死在自己人的手裡的!大戰過後,水師將士情緒本就不穩,那些新來的地方軍習慣了在地方的舒服日子,突然間來了前線,心裡也有情緒,這兩撥人有情緒的人待在一起,一點小事便可以鬧大,更何況是無數的小事矛盾?聶永成之所以不得不拖著傷重的身體出來,便是知道若是再不化解兩撥人之間的矛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可就是在那一日,聶永成將所有人都召集到訓練場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刺客一箭傳胸,當時的箭也沒有直接射進心臟的,可他本就受了重傷,哪裡能再經的起這一箭?撐了一天一夜,終究還是撐不下去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水師總兵被海賊的刺客給刺殺了!

    而那刺客是直接混在了將士之中,被抓了之後,也很快交代了,他買通了人混進來的,為的便是替他家老大報仇!

    一個海賊小首領的人!

    聶永成在臨死之前將這件事給處理了,還用自己的性命讓那些不願意來水師瞧不起水師的地方軍將領不得不坐下來與水師一併守住這大周東南面的大門!

    蕭惟到來之後,情況已然是好了許多了。

    他憤怒,只是卻不得不忍下來!

    甚至不得不與聶永成一般放下姿態來安撫那些地方軍將領,即便他們也是大周將士也是奉了皇帝的旨意來的,可很多事情不是一道旨意便可以解決的,便是皇帝來了,他們也未必就願意心甘情願地位水師拋頭顱灑熱血!

    他們不是水師的兵,不願意為水師賣命!

    不過駙馬的身份還是給了給了蕭惟不少便利,長生公主當年四處奔波,雖說有當今皇帝擋在前頭,但長生公主的威名在軍中還是很響亮的,尤其是當年侵地一案,長生公主對當涉案的地方軍大開殺戒一事,到現在還餘威仍在。

    先帝當年摁下了這事,沒讓長生公主的名聲再多一個嗜殺的污點,但是,同為地方軍多多少少還是收到點風聲的。

    如今面對這長生公主的駙馬,怎麼也給了幾分薄面。

    蕭惟暫且鎮住了軍心,下一步當務之急要做的便是召新兵了!

    「總兵大人,京城來信了。」

    蕭惟接了過來,看著上面剛勁有力是不像是女子寫的字體,臉上緊繃著的線條舒緩了許多,他的長公主殿下終於來信了。

    雖說各種消息他一直都有收到,但她親筆寫的家書還真是第一次送來。

    「蕭惟,你兒子會動了!」

    開頭便是這般一句讓人振奮的話。

    ……

    九月十五,雖說不是中秋團圓之日,不過也是月圓之日,是個吉利的好日子,大周第一個士族妃嬪惠嬪盧氏終於到達京城了。

    皇帝派了身邊的近身太監張公公親自在宮門口迎接,而皇后更是重視,下令內務府派人去城門口迎接。

    惠嬪順利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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