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秘密
王馳派人回江洲欲將未婚妻接來京城完婚的消息,長生一早便得到了,凌光一直沒放鬆對王家的盯梢,一有什麼消息當即便稟告主子了,這讓公主殿下又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長了一張很容易被人騙了的臉。
不過就算不派人盯梢,王家大張旗鼓地做這事還有誰也不知道?
如今又來這般一出,長生不得不反省一下自己的行蹤是不是太過容易被人掌控了,王馳會給盧熒買胭脂水粉討她歡心?!
便是要做出一個他心悅這未婚妻而絕對不會勾搭長生公主的假象,也無需這般紓尊降貴!
凌光得知了主子的想法之後心中一驚,更是羞愧不已,「奴婢該死!」
長生懶洋洋地靠著厚厚的迎枕,手裡擺弄著脂粉盒子,今天唯一的戰利品,「別總是詛咒自己,免得老天爺聽了當真了。」
「公主……」
「你說本公主用上這盒粉會不會將某人給嚇死?」長生沒讓她繼續下去,今天她大張旗鼓地去了魏王府,行蹤想不泄露也難,「老頭子說他不喜歡某人是因為他讓我變得軟弱了,你也這般覺得?」
凌光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陛下必然是為了公主好的!」
「你們總是覺得某人得了便宜。」長生笑著道,「可事實上卻是你家主子我得了便宜才是,凌光,你家主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回京這般長時間,也便只有在心裡煩的時候才會想起他,而且這次數一隻手也數不了,說不準再過不久便會見異思遷了。」
「……」
「所以說啊。」長生笑眯眯地看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的凌光,「連某人這般死心塌地的我都可以這般薄情,王馳算個什麼東西?」
也值得他們大張旗鼓的。
凌光羞愧低頭,「奴婢知錯了。」
「你說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了我這般沒良心,所以便也絕對自己也沒良心了?」長生又換了話題,「不然怎麼好幾個月了連封信也沒送來過?該不會比我還先見異思遷了吧?」
「他敢!」凌光殺氣騰騰地道。
長生失笑不已,「有凌光姑娘在,他自然不敢,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她伸了手,抱住了她的胳膊靠在了她的身上,「有凌光在真好。」
凌光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由著主子,論身體年齡,凌光也差不多可以當她母親了,這般多年來,她不也幾乎是將她當女兒一般照顧嗎?
「公主真的喜歡他?」
長生笑道:「算是吧。」
「那奴婢便讓他一輩子陪著公主!」凌光道,「等公主什麼時候不喜歡了,奴婢再……」
「皇帝陛下不同意哩。」長生笑道。
凌光臉色有些僵。
「行了。」長生也沒為難她,「這事我自己會處理,我自己的終身大事,哪裡能辛苦別人?」
「公主……」
「若是連這點阻力都經受不住,那不要也罷了。」長生沒讓她說下去,「不說這個沒良心的了,外邊的東西老頭子估計也看不上了,不如我給他做一碗壽麵如何?」
「公主可以看著御廚做。」凌光道。
長生眯起了眼睛,「怎麼?擔心我燒了御膳房?」
「奴婢不敢。」
「哼!」
……
長生的估計沒錯,承平十年的萬壽節並不會大辦,甚至連最簡單的宮宴都取消了,禮部的老學究們這次卻意外地沒出聲,想來也是想到了這一年來的波折,皇家一連死了兩個人,知道皇帝陛下心情不好。
不過在公主殿下的心裡,裕明帝這般做的原因還是當日榮貴妃所說的那件事,元襄皇后當年病重的原因。
如今麗妃已死,元襄皇后當初是中了劇毒而死的,便是開棺驗屍怕也會被那劇毒給掩蓋住,不可能驗出任何東西!
最簡單的宮宴便是後宮妃嬪皇子皇女參加,可這些人都曾經是元襄皇后的傷害。
當然了,皇帝陛下也沒忘記當日答應過公主殿下的。
「真的要去?」便是已經坐在了出宮的馬車上了,長生還是有些不確定,「父皇不怕母后見了兒臣這般不成器會不高興嗎?」
往日在太廟面對的不過是一塊木牌,便是真的有靈也不過是一塊木牌罷了,可是現在……她是要去她的墳前!
她不是她真正的女兒,她會願意見到她嗎?!
長生不知道自己這般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父皇,當日兒臣說這事不過是想讓父皇不要那般擔心罷了,你不必……」
「你不想拜祭你母后嗎?」裕明帝打斷了她的話。
長生忙道:「當然不是,只是……」她正視著他,認真道:「父皇這些年一直不帶兒臣去看望母后必定有父皇的考慮,兒臣希望父皇隨心所欲。」
裕明帝抬手撫著她的頭,「你很像你母后。」
「大家都說我像父皇。」長生笑道,「衡王甚至還因此而怵兒臣了。」
裕明帝失笑:「像朕,也像你母后。」他笑著道,眼中有著幾乎沒有見過的柔情,雖然看著她,但是卻透著她看別人。
長生知道他在看誰。
「父皇不帶你去,是擔心你母后見你過得不好會恨朕。」裕明帝緩緩道,「更是不想打擾了你母后安眠,阿熹,你我一身污穢,父皇擔心會玷污了你母后。」
「那便不去。」
「可父皇錯了。」裕明帝道,「不管我們是乾淨還是骯髒,在你母后的眼裡都是最好的,當年你母后說不想葬入皇陵,父皇便以為她嫌棄……」
「母后是想告訴父皇,別太快去皇陵了,她可不會在那裡等你。」長生打斷了他的話。
裕明帝一愣。
「不是嗎?」長生笑著問道。
裕明帝也笑了,卻是悽然,「是啊,你母后是想讓父皇活的長長久久,而父皇卻以為她不想與我死同穴。」
「只要心在一起,葬不葬在一起有什麼關係?」長生挑眉,「再說了,誰說母后不會與你同穴?你當你女兒我白養的?」
「這可說不定。」裕明帝笑道,「誰總是說自己是不孝女?」
「誰啊?在哪裡?出來讓本公主見見?」
裕明帝笑了出聲,笑聲爽朗愉悅。
元襄皇后沒有葬在明陵當中,至於當初是如何考慮的,長生不得而知,但應該不是怨恨裕明帝的,或許,她想不想再死了之後也跟一堆女人爭一個丈夫吧,葬在這裡,遠遠地看著山下巍峨的明陵,守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思念與愛意,誰也搶不走奪不去。
元襄皇后葬在了明陵之上的山頂,那是一處風景如畫之地,便是墳塋不豪華,便是墓碑上沒有大周皇后的銘文,但是長生相信,她在這裡是安息的。
「父皇挑的地方不錯。」
裕明帝笑道:「你母后挑的。」
「那也是父皇眼光好。」長生笑道,「才會娶了母后。」
患難之中能娶到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妻子,不是每個人都有的福氣,更不要說許皇后為他做出的犧牲,人人都說元襄皇后是積了八輩子的德才得到了這一場大福氣,可事實上能夠娶到這般一個妻子,是裕明帝的福氣。
自然,裕明帝這個丈夫也不錯,這世上有的是為了權勢心安理得的犧牲結髮之妻的男人,能夠做到裕明帝這般的,也是世間罕有。
長生突然間有些羨慕,羨慕這份至死不渝的感情。
當然,她絕不要這樣的。
她若是要與人攜手,便要白頭偕老!
「我們成親當晚,她也是這般說。」裕明帝繼續道,陷入了之中,「那時候我們還在流放之中,日子過得雖然很苦,但每一天都是高興的,你母后什麼都緊著我,好吃的好穿的都第一時間給我,便是成親的禮服,花了大半年給我做,她自己最後沒時間了,三兩天趕出來的。」
長生可以想像的到他們那時候的幸福,「母后可真偏心,花了半年給父皇做衣裳,卻沒給我做幾件。」
「還說自己孝順了!」裕明帝抬頭拍了一下她的頭,「你母后給你做了多少衣裳?」
「是!是!兒臣知錯了。」公主殿下忙認錯,的確做了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忙著宮務,而當時的本尊眼裡也看不上那些浸滿了母愛卻不算華麗的衣裳,每次都是穿一兩次便扔一邊去了,「兒臣這不是要在母后面前爭爭寵嘛!」
「喊娘吧。」裕明帝道,蹲下身子取了手帕一下一下地擦拭著墓碑。
便是葬在了這裡,沒有明確的標示,可皇帝陛下如何會委屈了愛妻風吹日曬而沒有人維護?從那新淨的墓碑便可以看出一直有人在打理著。
「你母后會喜歡的。」
長生斂去了嬉皮笑臉,「是。」她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這給予這副身子血肉的人磕了一個頭,即便在太廟中做了無數次,卻仍是有了新感覺,「娘,長生來看你了,這般多年一直沒來看你,你別生我的氣。」
對不起,占據了您女兒的身子。
不過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好好孝順你所愛的這個男人的!
他是我的父親,最敬愛的父親。
請您原諒我。
裕明帝凝視著墓碑,沒有說話,或許該說沒有說出來,他在與他心愛的妻子說這話,唯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話。
若是之前仍有懷疑裕明帝對元襄皇后的感情的話,現在便也煙消雲散了。
若這都不算愛,那什麼才是?
寒冬之中,便是白日也是寒冷刺骨,裕明帝並沒有真的拉著女兒在這裡讓亡妻與他一起過生日,呆了半個時辰便下山了,卻並沒有立即返回京城。
而是領著公主殿下去了山下的明陵。
「兒臣……兒臣參見父皇……」五皇子,如今的安王還在這裡,京城的風暴已經結束了,秦嶸更是受封了安王,本該回去的,但他卻仍呆在這裡,似乎能不回去便不回去一般。
秦嶸昔日囂張跋扈的樣子,長生如今還能想起來,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還真的是造化弄人!
「你還在這裡?」裕明帝卻道。
秦嶸身子一個哆嗦,「兒臣……兒臣……想在……這裡……陪……陪母妃……多……多一陣子……」
裕明帝皺緊了眉頭,不知道是因為他如驚弓之鳥的模樣還是因為他所說的話。
「父……父皇……」秦嶸就要跪下了。
長生嘆了口氣:「五皇兄有孝心是好事,父皇你板著臉做什麼?給兒臣看嗎?兒臣承認兒臣是不孝女了,可在五皇兄的面前,父皇便不能給兒臣一些面子?」
裕明帝睨了她一眼,對秦嶸道:「過年前回去。」
秦嶸忙跪下,「兒臣遵旨,謝父皇隆恩!」這般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方才逃過一劫似得,「兒臣……兒臣不打擾父皇了……兒臣告退……」
「去吧。」裕明帝道。
長生看著秦嶸離開的背影,方才他連看她一眼都沒有,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秦嶸沒有問題。」裕明帝道,「若是有問題他便不敢一有事便跑來明陵。」
長生收回了目光,「父皇說什麼了?兒臣只是不知道自己原來這般可怕罷了。」而且便是有問題又如何?不過是多一個敵人罷了,多一個也不多。
「還記得當年朕跟你說過的話嗎?」裕明帝神色轉為了嚴肅。
長生看著他,「皇陵的秘密?」
「嗯。」裕明帝點頭。
長生道:「父皇的意思是現在到時候讓兒臣知道了?」
「隨朕走吧。」
……
兩人在皇陵當中呆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天地黑了,才啟程離開,皇陵的秘密,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這裡是青龍與凌光的出處。
從太祖一朝開始便醞釀的皇家暗勢力,到了先帝手裡基本成型,不過卻因為掌管不理卷進了奪嫡之爭中,有了皇家暗勢力的參與,可想而知先帝一朝的奪嫡有多可怕,裕明帝能成為最後贏家,的確是用盡全力的。
四國公府也給了很多的助力。
長生或許更加能夠明白裕明帝對四個皇子跟四妃的愧疚,滅了四大國公府是局勢所需,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是並不能掩蓋他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卑劣,也無法抹殺掉四國公府在他登基之路上的功勞!
裕明帝成了太子之後,先帝便將已經分崩離析的皇家暗勢力交給了他,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從完全掌控並且清晰乾淨為自己所用。
這股只為皇家而活著的暗勢力中,唯一兩個例外便是青龍跟凌光,他們因為公主殿下而能活在陽光之下,能享受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父皇……」便是已經出了許久了,長生仍無法壓制內心的激動,將這般一張底牌都給了她,他便真的不怕她等不及了弒君?
裕明帝卻道:「阿熹,父皇老了。」
「誰說的?」
「你說的。」裕明帝笑道。
長生咬了咬牙,「我說過了不行嗎?我認錯!父皇根本不老,一點也不老!再納十個八個美人生十個八個兒子也可以!」
「你母后在天上看著呢!」裕明帝抬手一拍她的腦袋,「胡說八道!」
長生訕訕,卻還是堅持:「反正父皇不老就是了!」
裕明帝哼了哼。
「把這都告訴兒臣了,便不怕兒臣造反?」長生繼續道。
裕明帝睨了她一眼,「便是告訴了你,你現在也掌控不了。」
「……」好吧,她的確掌控不了。
……
皇家暗勢力。
長生想起了大雍那文熙女帝的手記裡頭似乎也記錄著大雍一朝也有著這樣一股勢力,在她登基之路上給出了不少的幫忙。
當日的那本手記她並沒有看完,開始的時候是被裕明帝給嚇著了,生怕再看下去便會露出了馬腳,後來被趕出皇宮去了,也更是沒機會看了,但現在長生也不打算看。
她不想複製她的人生,即便因此會走了許多彎路,但這也是她自己的人生!
顧長生不是任何人的複製版!
但裕明帝手裡的這股暗勢力,她卻得掌控住了,「你跟青龍在裡面屬於什麼級別?」回了皇宮,長生梳洗了之後便窩在床鋪里,卻並未入眠。
凌光給主子整著錦被,「若當年未被公主選中,奴婢與青龍之中會有一個成為首領。」
長生一怔。
「奴婢很慶幸公主選中了奴婢!」
「你們……」長生不知道該說自己眼光好還是運氣好,「跟著我算不算是暴殄天物了?」
「不!」凌光搖頭,「是奴婢幾生修來的福氣!」
長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有這般好嗎?」
「公主……」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進來的宮女給打斷了,凌光臉一沉,「毛毛躁躁做什麼?!」
那宮女忙跪下請罪,「奴婢該死,請公主降罪。」
「什麼事?」長生問道。
那宮女道:「楊……楊美人在太極殿外跪著,說要求見公主,若是公主不見的話她便長跪不起。」
長生的臉黑了,楊婉兒算什麼東西?既然敢威脅她?
因為安夫人,她將楊婉兒給放了,不罰也不賞,讓她在後宮裡頭自己熬日子,沒要她的命更沒限制她的自由,她還不滿意?又或許,不是不滿意,而是……「讓她滾!」
「……是。」
那本記著楊家秘密的冊子給了安夫人一份,皇帝陛下那邊她可以肯定是沒有動靜的,如今楊婉兒不要命地跑來威脅她,看來安夫人動手了。
「等等!」長生叫住了那宮女,冷冷地道:「去告訴楊美人,楊家既然敢做便該預料到失敗的後果!往後讓她見了本宮便躲的遠遠的,安分守己地在後宮活著,否則便不要怪本宮無情了!這後宮當中死一兩個不得寵的妃嬪不過尋常!」
那小宮女嚇的面色發白,「……是……」舌頭打顫了。
長生皺緊了眉頭。
「安夫人既然已經動手了,楊婉兒也便沒用了,公主若是……」
「她還沒資格讓我髒了自己的手!」長生打斷了她的話,「回頭給崔升好好說說,這太極殿用人怎麼都這樣子?怕皇帝陛下那是皇帝陛下威儀四方,怕本宮算什麼?!在這太極殿中每日伺候皇帝的人居然兩句話便嚇成了這個樣子呢?!」
「是。」
「這宮裡深藏不露的人還真多。」長生又道。
凌光一愣。
「如今楊美人的日子跟之前沒什麼兩樣,便是真的又不滿也不至於大半夜跑來求我。」長生似笑非笑,「你說一個深居後宮的小小美人如何能夠得知外邊的事情?便是京城中的那些老滑頭也不會去注意一個小小的楊家!」
凌光眸中厲色一閃,「公主的意思是宮中有人與楊美人勾結?」
「當日誤導秦陽的小太監如今還沒找到。」長生道,「這楊美人又鬧了這般一出,這皇宮當中便有這般多不要命的人?」
「可要奴婢將楊美人抓起來……」
「不必。」長生搖頭,「與其打草驚蛇,不如靜觀其變,那人既然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鬧事便是已經做了一切準備,動了楊婉兒除了驚動這人外,沒有其他的好處,這皇宮藏污納垢的人和事很多,但卻容不得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這事可要與陛下說?」
「等查出眉目再說吧。」長生道,「明日去打聽打聽燕王府裝潢的如何?」
凌光一愣,「是。」
「睡了。」長生躺了下來,沒有在繼續傷腦筋。
凌光放下了簾帳,一盞一盞地滅著屋內的燈火,最後只留了一盞角燈,一切安靜了下來,高床軟枕,正是好眠的時候。
「奴婢去盯著楊美人。」既然暫時不告訴陛下,便不能動用陛下的人,在這太極殿中,主子的安全還是可以得到保證的,便是不守夜也問題不大。
「恩。」
……
太極殿外,寒風凜冽之中,女子面色發白索索發抖,既然是來請罪求情的,便不可能穿的太好,或許還為了看起來更加的可憐,楊美人不過是穿了一件薄薄的貼身長裙罷了。
太極殿的侍衛沒有動她,再沒有主子命令之前,他們都不會貿然去動一個皇帝陛下親自帶進宮來的后妃,便是已經失寵了也一樣。
開始的時候,楊美人還能哀求出幾句話,而跪了沒多久便撐不住了,寒意將她的舌頭也給凍住了一般,便是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在楊美人來了之後,侍衛便已經稟告了進去,內侍也自然稟告到了崔公公的跟前,崔公公想了想,還是沒有去驚動好不容易早早便歇下了的皇帝陛下,更沒有忘記今日是什麼日子!
便是萬壽節不過,可誰不要命了這般日子惹皇帝不快?
崔公公不敢,本來想自己去打發了楊美人的,可想了想,還是讓人將消息稟告給了公主殿下,而公主殿下給出的旨意便是讓她滾。
厭惡之意已然溢於言表。
崔公公當即有些後悔將這事稟告到了公主那邊,今日不管是陛下還是公主心情都很不錯,他這是坑了自己一把,所以,在面對楊美人的時候也便沒有客氣了。
其他人或許還有顧忌,但他卻很清楚這輩子這楊美人便是還能活下去也絕對翻不了身!
一個註定翻不了身的妃嬪有什麼好顧忌的?!
「楊美人,公主說了你若是想在後宮平安過完下半輩子的話,便安安分分,不要再心存妄想!」崔公公冷聲道,「來人,送楊美人回去!」
「不……」楊婉兒已然是撐不住了,身子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卻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呢喃:「我……我要見……公主……我不……不走……」
崔公公冷笑:「公主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公主寬厚留了你一條賤命,你還真的將自己當回事了?」
「不……我……我與……她……有……有同窗……同窗……之……誼……」楊婉兒氣若遊絲一般,死死地撐著一口氣不放,她不能放棄,她怎麼可以放棄!楊家還等著她救!楊家不能出事,她付出了這般多不是為了待在這後宮裡面眼睜睜地看著楊家毀滅的!「我……我錯了……我不該……不該勾引……陛下……公主……我求你……我求你……」
「同窗之誼?」崔公公大怒,「你有何資格與公主有同窗之誼?!」
「不……」
「來人!」崔公公喝道,「送楊美人回後宮,請貴妃娘娘處置!」若不是今天的日子不合適,他便讓她在這裡凍死算了!「今日是陛下聖壽,別讓她給死了惹了晦氣!」
「是!」
楊婉兒不願意走,她怎麼可以走?她還要求秦長生救楊家,不!求她放過楊家,只要她肯放過楊家,她什麼都答應她,她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不管她再怎麼不願意,都阻止不了內侍將她抬起來,送了回去。
榮貴妃得知消息的時候還沒就寢,「這個時辰後宮已經下鑰了,她怎麼跑去太極殿的?」
「奴婢查過了,是宮門的看守嬤嬤擅離職守喝酒去了,方才讓楊美人跑了出去!」今日是萬壽節,往年這個時候宮中眾人都會得一份賞賜,今年雖然沒有大辦,但是賞賜卻還是下了,「奴婢已經命人將看守嬤嬤抓起來,如今正在殿外等候娘娘處置。」
「依照宮規處置便是!」榮貴妃面色發冷。
「是。」
「明日再處置!」榮貴妃道。
「是。」宮人自然明白,陛下的生壽還沒過了。
榮貴妃沉吟半晌,便又繼續道:「派人看著楊氏,不要讓她死了更不要讓她再鬧事!」
「是。」
榮貴妃揮手讓人退下,臉色卻始終沒有好轉,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她與長生的關係便疏遠了,即便她仍舊是敬重她,甚至為了她對秦陽不吝嗇好臉色,但是,她很清楚她心裡仍是在意,「你的確沒有說錯,即便尚未證明那事情的真假,我心裡的恨便已然涌了上來……」
她很清楚即便沒有了病重一事,許姐姐也一樣會那樣做,而陛下……也一定會允了她!
她如何能不恨他?!
但是……
是不是真的錯了?
可不管是不是錯,她都對不起許姐姐,她傷害了許姐姐最愛的人和最放心不下的人。
「許姐姐,你是否也會怪我?」
她重拾了與兒子的母子之情,卻似乎丟失了一直以來一直在捍衛著的東西。
……
楊美人昨夜兒在下鑰了之後還闖出了後宮,闖到了太極殿求見公主殿下,還說若是公主殿下不見她便跪死在那裡,這分明是找死!
難道她以為昨日是陛下聖壽,公主殿下便會心情大好饒了她?
還是她的目的根本便不是公主殿下而是陛下?
「不是說她昨晚上就穿了一件貼身的衣裙去嗎?不是衝著陛下去的難不成是想勾引公主?」
「呸!」
「不要臉!」
「還真的夠下作的!」
「她都已經寬宏大量饒了她跟麗妃勾結一事,沒打殺她,還讓她在這後宮自由行走,美人該有的規格她也有,她還想怎麼樣?」
「就是!」
「不是說是士族出身的嗎?這算是什麼士族女子?簡直比那青樓裡面的婊。子還要不要臉!」
「她說她是士族出身便是士族出身啊?楊家算個什麼東西?本宮可從未聽過!」
「可不是說她是安夫人引薦的嗎?」
「誰知道她使了什麼下作的手段迷惑了安夫人?不過安夫人現在也定然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了,不然也不會對她置之不理了!」
「這般說來公主殿下還真是英明,一眼便看出了她是個不安分的賤貨,直接將她從陛下身邊趕走了!」
「沒錯!還要公主殿下在,不然這後宮豈不是要烏煙瘴氣了?」
「噓,別說了,貴妃娘娘身邊的嬤嬤來了!」
眾人紛紛噤言,散了。
楊婉兒自然是聽不到這些議論,因為她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後來便發起了燒,到現在燒還沒退了。
貴妃娘娘身邊的嬤嬤之所以來,便是為了不讓她死!
……
「公主,貴妃娘娘求見。」凌光在暗處監視著楊美人,如今她高燒還沒醒,便也沒有監視的意義,「許是為了楊氏一事。」
長生氣色不太好,倒不是因為楊婉兒一事,而是每個月的老朋友來了,不過讓她慶幸的是這幾個月這老朋友雖然還是會讓她不舒服,但是卻是安分了許多了,那種要將她撕開了的痛楚沒有再發生過,「請她進來吧。」
「是。」
除了上回見秦陽之外,這是榮貴妃第二次來求見,而上一次,她雖然如願了卻並沒有見到她,「臣妾給公主請安。」
長生看著她,嘆了口氣,「娘娘這便是要與我一直慪下去嗎?」
「不。」榮貴妃搖頭笑道:「臣妾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仗著公主的尊敬便肆意僭越。」
「娘娘……」
「阿熹,對不起。」榮貴妃打斷了她的話,「對不起。」
長生當日的確生氣,若是裕明帝在失控之下受了什麼傷害,她一句對不起又能挽回什麼?可如今並沒有出什麼事情,而她之所以那般亦是為了許皇后,嚴格說起來,她也沒多少錯,「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僅此一次。」
「我豈會再傷害許姐姐?」榮貴妃苦笑。
長生頷首,便拋開了這個話題,「娘娘來找我有何事?」
「你的臉色不太好?」榮貴妃卻擔憂問道,「是不是傻身子……」
「沒事。」長生道,「不過是小日子到了罷了。」
榮貴妃皺起了眉頭,走了上前,「一直還是這樣嗎?」
「好多了。」長生笑道,「至少不再將我痛的死去活來。」
「你這孩子!」榮貴妃著急了,「姑娘家本就不該到處亂走,這些年你在外邊受了多少的苦?你身子的底子本來便不好,又那般的……」
「娘娘。」長生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夠慘的了,你便不要再罵我了。」
「我哪裡有……」
「楊美人現在如何了?」長生沒讓她說下去,不然怕是真的沒完沒了了。
榮貴妃只好作罷,「還在燒著,我已經命太醫看著。」
「恩。」長生點頭,「別讓她死了,我還有用。」
「好。」榮貴妃點頭,「以後不要總是跑出去了,如今的形式,你必須留在京城!」
長生笑了笑:「便是我想出去父皇怕也不會給了,他現在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使喚我,我比耕田的牛都還要忙了!」
榮貴妃看著眼前臉色雖然不好但是笑容卻是明媚的少女,「阿熹,我真的不知道這樣對你是好還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長生笑道,「娘娘,一定是好的!」
怎麼會不好?
這一見面,當日的事情便過去了。
榮貴妃沒有留多久,她來這裡,楊美人不過是藉口罷了,她便是要來跟她說一聲對不起的,而許姐姐的女兒也如她一般善良寬厚。
不過在走之前卻說了一事,「陽兒跟我說若是陛下給他賜一個母老虎當王妃的話,他便出嫁當和尚。」
「我就是隨口說說。」長生訕訕,「娘娘放心,衡王殿下的王妃自然是要賢良淑德的。」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的主意不錯。」榮貴妃卻笑道,「陽兒的身子不好,需要一個能幹的王妃來支撐門戶。」
長生瞪大了眼睛,「娘娘,你兒子會來找我拼命的!」
「別怕,有我在不是嗎?」榮貴妃笑道。
長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秦陽默哀,不過他們母子能冰釋前嫌,卻是大好事,她沒去問他們母子如何諒解的,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秘密,她只要知道他們現在很好就成了。
……
裕明帝直接當做不知道楊美人這一事,沒問更沒管,繼續將公主殿下當牛使喚,臘八節過了之後沒多久,秦靖便回到京城了,第一時間便去太極殿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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